第11章 章節
賬,龇着牙猛攻,“你既然能闖進靈山,必然是有些本事的,現在遮遮掩掩做什麽!有什麽招數都使出來!”
“我說過我是誤入此處!”陸潛不敢與他正面交手,跑卻又跑不過花豹,躲閃得極為狼狽。
花豹冷笑:“你說是就是?!”
他本就疑心陸潛來歷目的,現在更是怨恨自己當初不該順小饕的意放任陸潛留下;怨恨深了,下手時便更加處處殺招不留餘地。
陸潛見他什麽都聽不進,又被豹爪接連招呼在頸項胸前,實在驚險得厲害了,只得咬牙道一句“得罪了”,然後亮出手中狐火。 那火焰幽綠,隐隐泛藍,随着陸潛拆招的動作上下紛飛,不時便滾落在花豹身上。
“啧!”花豹猛地撤手,驚疑不定地瞧身上傷處:那火并不灼熱,滾在皮肉上不見燙傷,卻會鑽入皮膚之中,燒得骨頭森冷酸麻。花豹自認不怕那些狐媚子的把戲,一味只攻不守。初時一朵兩朵的燎上身也不曾怎樣,但等他被陸潛打入十數朵狐火之後,卻是如墜冰窟,從骨子裏透出寒氣來。
“你究竟是什麽人!”花豹努力控制着發顫的身體,半妖化的臉上透出青白,“我和狐妖交過手,就算是五百年道行的狐妖也使不出這麽厲害的狐火!”
陸潛收了掌上火光,搖頭苦笑:“說來話長……豹兄若是願意聽,不如坐下聽我慢慢說……”
“哈!”花豹強笑,他身上冷得厲害,手腳都開始發僵,卻死撐着瞪陸潛,“我怕你沒命慢慢說!”
陸潛猜得到他身上不适,也不說破,依舊苦笑。
他無心和花豹交手,花豹有心卻一時半會動不了手,兩人架勢十足卻只能互相瞪眼。他們站得久了,昏睡在一旁的小饕倒是先醒了過來。
小饕被花豹拍了道清心訣在腦門,身上異樣全消,腦袋卻還是昏沉,眼皮重得睜不開。它躺在草地上,朦朦胧胧聽見陸潛問:“豹兄要殺我,好歹也該讓我死得明白——我究竟做錯什麽了?”
“你不該連累小饕觸動封印。”花豹聲音略顫,吐出的每個字都沾染了寒氣,“你認得饕餮,難道不知道饕餮的下場麽?”
下場?小饕蹭了蹭頰邊草葉,默默糊糊地想:什麽下場?
“貪虐成狂,己肉自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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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潛一震,臉色難看起來。
這一句說出,花豹自己也愣了一愣,然後忙不疊扭頭連着呸了好幾口。
小饕還躺在那處不動彈。花豹心虛地瞄了幾眼,見它似乎沒醒,才偷偷籲出口氣:那些話他不該說——至少不該在小饕面前說——可是不說,看着陸潛那副無知無辜的模樣,花豹心裏又嘔得厲害。
所幸小饕沒有醒,所幸小饕沒有聽見。
陸潛沉着臉不說話,花豹也顧不上什麽打鬥厮殺,他專心聽着小饕的呼吸,一聲一聲,數了約莫一盞茶才放下心來繼續。他不敢吵醒小饕,擡手招呼陸潛走遠。陸潛略一颔首,便跟着他去了。
他們走進樹林裏,花豹挑了棵樹倚着,視線恰能落在小饕身上:“小饕以前總問起自己的爹娘,大家都說不知……其實這山裏但凡有點靈識的都知道,只有小饕自己不記得。”
“靈山原本叫做荒山,草木貧瘠,整個山頭活物都沒幾只。直到三百多年前一只重傷的饕餮來到這裏,散盡血肉改了山裏運勢,才有了現在的靈山。”花豹嘆氣,望向小饕的眼裏再沒有剛才和陸潛纏鬥的兇狠,“那饕餮身上的傷都是自己撕咬出來的。它瘋得厲害,只勉強記得不傷及自己的崽子。”
“你是說……”陸潛皺眉,眼神朝林外草地上掃去。
“那只饕餮就是小饕的生父。”花豹閉上眼,眼睫抖得厲害,“它求山裏的妖怪收留小饕,妖怪們不敢,它便在小饕身上下了封印……”他喉中梗了一下,突然問陸潛:“小饕的脖子很燙吧?”
陸潛點頭。
花豹慘笑:“它逼着小饕吞了它的心。”
“什麽?!”陸潛吃驚。
“說是用至親血肉壓抑饕餮的天性——即便這樣,小饕一旦想要長大,那封印也會松動失效……”花豹睜開眼,眼底泛起金光,“陸潛,你現在該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了吧?”
花豹一睜眼,陸潛就暗道“不好”。林間昏暗,樹根虬結,一個人在樹林裏和花豹較量,簡直是自尋死路。陸潛甩出數團狐火,轉身便往外跑,花豹冷笑一聲,勾着樹枝高高躍起,避過幽綠火光,在枝桠間幾個跨越便追到了陸潛身前。
之前被狐火燒出的寒涼已經在說話時淡去,花豹雙手又獸化出利爪,直直抓向陸潛頸項。
陸潛想要閃開,卻被腳下雜物絆得踉跄,一個不穩,頸間便多了一道血痕。
“你逃不出去的。”花豹踩在樹上,冷眼挑開陸潛丢出的火光,“你若死了,我便把你的肉撕了給小饕,也不枉費你糾纏小饕糾纏了這麽久!”
陸潛失笑:“是生是死,我倒也并不怎麽執着。只是,豹兄,有件事可得先說明白——我對小饕不過是照顧孩子一樣,它對我是什麽心思,與我并不相幹。”
“你不承認?”花豹怒道,“若不是你言行上有所引誘,小饕怎麽會突然動那種心思!不動那種心思,又怎麽會觸動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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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兄這話太過偏頗!我無心招惹旁人,旁人有什麽心思卻都得算到我頭上麽?”陸潛仰頭看他,笑得意味深長,“別是豹兄心裏有些什麽,才覺得其他人對小饕都是居心不良吧?”
“你!”花豹臉上一陣青白,張了嘴卻又說不出話來。
“我一直覺得奇怪:你明明對小饕關心,卻常常跑得不見蹤影,你待它态度親昵,卻又從來不說什麽軟話——淵奇兄,在你心裏,小饕究竟是什麽身份?”
“我的事輪不到你說三道四!”花豹惱怒,大喝一聲,腳下一蹬,直沖陸潛撲去。
“還要打麽?”陸潛無奈,只得邊躲邊說,“豹兄無非是想讓我不再出現在小饕面前,那我現在便下山如何?”
花豹身形一滞:“你舍得?”
陸潛好笑:“我本就打算傷好離開,有什麽舍不得?”
“你要下山……”花豹皺着眉,臉色陰晴不定,“小饕為你觸動封印,你現在卻說要下山?”
他心裏煩亂得厲害:一邊暗自輕松,一邊又為小饕不平——就好像自己舍不得吃的東西,被人咬了一口就随手丢掉……
他猶自掙紮,一時也沒留意附近響動,等他發覺異樣時,小饕已經站在他二人面前。
“你要下山?”小饕問陸潛。
陸潛點頭,蹲下身與它平視:“小饕現在想吃了我麽?”
小饕低下頭,愣愣對着自己的爪子發了會兒呆,然後搖頭:“你太瘦了。”
陸潛輕笑,伸手要摸它額頭;小饕微微側開頭,讓了過去。陸潛收回手,臉上笑容淡了幾分:“什麽時候醒的?”
小饕含糊着不願明說。
花豹心慌,匆忙變作豹身,想如往常一樣蹭到它身邊,卻被小饕後撤的步子逼停。
小饕聽見了。
那些大家不忍心告訴它的事也好,陸潛說要離開的事也罷,它都聽見了。
小饕擡眼看看陸潛,又看看一旁沉默的花豹。它覺得委屈難過,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嘴裏的話換了幾遍,等出了口,卻只是一聲埋怨:“你說過要帶我去山下的……”
“以後讓豹兄帶你下山也是一樣的。”陸潛依舊是哄孩子一般哄它。
于是小饕滿肚子的委屈難過便憋着不說了。它只是望着陸潛,黑漆漆的眼睛映出他的臉來。
那摸樣看得人心疼,陸潛忍不住又伸手去摸它,這次小饕沒有躲。
陸潛當天便收拾了東西下山。他東西不多,都是小饕折騰妖怪們弄回來的衣物。小饕沒去送他,花豹擔心它,自然也沒不會去送。
晚飯時候,花豹托黑熊從山下弄了碗梅菜扣肉,一路送上山來不知饞紅了多少妖怪的眼。小饕也沒拒絕,連碗底湯汁都舔幹了——只是,那一大碗扣肉下肚,它卻說不出這菜是甜是鹹。
花豹自責白天的多嘴,本不想再說什麽,看到小饕吃得沒滋沒味卻又忍不住念叨:“難不成你真喜歡上那個陸潛了?”
小饕沒什麽精神,恹恹趴在地上,喉嚨在前腿上磨蹭:“困了。”
它這個模樣,花豹也只能告辭。等花豹走了,小饕把自己挪到陸潛睡過的草墊上,睜着眼過了一夜。
32.
喜歡一樣活物是什麽感覺,小饕并不明白。
它只知道自己喜歡吃的是肉,喜歡做的是睡,花豹說它喜歡陸潛,小饕自己卻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