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起,尾尖低垂。
“你想對小饕做什麽?”
陸潛依舊不答,花豹緊緊盯着他的眼睛,擺出了攻擊的架勢。
“回答。”低沉的咆哮聲在花豹喉中滾動——如果不是顧及着遠處的小饕,它現在已經該是吼得整座山都聽到了。
陸潛輕輕眨了下眼睛。
花豹渾身一震:“你……”
“攝神術對我用處不大。”陸潛微微一笑,神情坦然,“豹兄若是有什麽疑問,直接告訴陸某即可,不用這麽費心的。”
“你究竟是什麽人!”花豹謹慎地繞着他打圈。
陸潛卻大大方方彎腰取了花豹的海碗,問它:“可要再盛一些?”
花豹壓低上身,威脅地亮出森白獠牙。
陸潛停了動作,默默看了它片刻,終于嘆了口氣:“放心吧,我不會對小饕不利的。”
花豹姿勢不變。
陸潛只得繼續說:“我是被仇家追殺,誤入此處,現下不過是借這山裏的地方養傷——我也不想多生事端。”
“靈山不是普通凡人随意能進的。”花豹冷眼打量他,“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是什麽身份,你們最好不要追問。”陸潛搖頭,“你只需知道,這個叫做‘陸潛’的‘凡人’不會給你們帶來任何麻煩。”
16.
“凡人?”花豹冷哼:陸潛話說得含糊,它自然是不信的;但在陸潛身上一下子又看不出什麽異樣,它也不好直接把小饕的東西丢出山去。
花豹撐直前肢,蹲坐了起來。
陸潛面上仍是平靜,篤定花豹不會傷他一般。
花豹被他那副模樣惹得氣悶,長尾一甩,又起身逼到他近前:“我會看着你的。”
陸潛放下碗,眼簾微垂,擡手一揖。
花豹轉身,豹尾似是随意地掃過一塊碎石,石塊喀喇一聲裂作幾塊。“承蒙款待。”花豹不等小饕回來,留下這句毫無誠意的致謝便縱身躍進林中,幾個起落不見了身影。
直到它走遠,陸潛才收手站直。
小饕原本是遠遠背着對他們的,但直到吃光了碗裏的東西——連湯汁都一圈一圈舔幹淨了——還不見有誰來向它服軟道歉,小饕就急着想回去了:它憂心剩下的半鍋土豆炖肉被花豹吃光,又覺得這麽快回去丢了大王的面子。小饕猶豫半天,決定還是要先觀察一下那邊的情形。
它翹起尾巴,垂了腦袋從肚皮底下偷看陸潛和花豹,正看見花豹對着陸潛龇牙。
“怎麽了?”小饕一驚,“這是要打起來了嗎?”
它離陸潛花豹遠了,那一人一豹又故意壓住聲音,他們在說什麽小饕是一點兒也聽不見。它眼見着花豹圍着陸潛轉圈,随時打算撲上去的樣子,而陸潛則分毫不見驚怕——小饕很困惑。
它不知道這時候跑回去算不算時機恰當,也不知道如果陸潛和花豹正打起來自己該幫誰。
“怎麽辦?”小饕勾着脖子,擔心得眼都不敢眨一下。
幸好,沒多久花豹就離開了——他們沒有打架,小饕也不用再糾結下去了。它擡起酸脹的腦袋,啪啪跑到陸潛跟前,緊張地瞪圓了眼睛:“你們剛才在做什麽?吵架了嗎?”
陸潛笑着擺擺手:“只是閑聊罷了。”
“閑聊?”小饕不信,“只是閑聊的話,小花怎麽一副要咬你的樣子?”
“小花?”陸潛哽了一下。
“恩,小花不用自己捕獵,它也不敢搶我的獵物,剛才那樣——你惹它生氣了?”小饕現在已經忘了自己被花豹糊弄的不快,專心為陸潛擔憂起來,“小花很厲害的——雖然比我差遠了,但它還是很厲害。”
“小饕,”陸潛摸摸小饕頭頂的卷毛,表情有些古怪,“你擔心我?”
“當然!”小饕皺着眉鄭重點頭,“小花不會吃你,但萬一它咬傷你,你就不能給我做菜了!”
而且受傷了還會掉膘!
小饕擡眼在陸潛身上掃來掃去:現在就不胖,要是再掉膘,肉就該柴了。
陸潛一指按在它眉間,揉開那處糾結的皮肉,笑道:“放心吧,豹兄不會對我怎麽樣的。”
“你們沒吵架?”
“沒有。”
“那剛才是怎麽回事?”小饕追問。
陸潛沉吟,眼角餘光掠過給花豹盛菜的空碗,面上笑容綻開:“只是豹兄想添菜,我沒有同意而已。”
小饕一愣,然後嗷嗷跳起來:“說好了剩下的都是我的!以後一個土豆都不給它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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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接下來幾日,花豹都不曾露面。小饕對花豹搶食的怨憤無處發洩,便天天逼着陸潛給它做新菜。
陸潛新衣上身沒多久,便熏出滿袖煙火蔥姜味道。陸潛對這味道頭疼得緊,小饕卻是莫名喜歡,不管餓了還是飽着,總愛湊到陸潛身邊悶進衣褶裏就是一陣猛嗅——陸潛反對過幾次,不見成效,也就随小饕去了:大不了他勤洗勤換,反正日頭暖得很,衣裳幹得也快。
陸潛做菜,小饕也沒閑着。
從前小饕不愛出窩活動,現在為了口腹之欲卻是日日早早出洞,一寸一寸在山林裏掃蕩。一時間山中妖怪怨聲載道,私底下不知埋怨了多少句,面上卻還得陪着笑,把自己私藏的好料都進貢給小饕。
小饕掃蕩了三天,山洞被食材填埋掉一半。晚上睡覺時,小饕還總要拉着陸潛一遍一遍清數哪些食材能做什麽菜肴,直鬧得陸潛也是哭笑不得。
這天晚上,小饕又把新弄來的東西堆到陸潛面前。
“這個你嘗不出味道。”陸潛對着一地帶殼的花生皺眉。
小饕卻不依不撓:“那也要嘗過才知道。”
花生是它白天剛從松鼠那裏搬來的。小饕沒吃過花生,只看見松鼠蹲坐在樹枝上啃得津津有味,它便饞了。
陸潛無奈,剝了顆花生,搓去紅衣,把白生生的仁兒丢給它。
小饕張嘴接住,兩粒花生米在它嘴裏滴溜溜地轉。它嚼不碎花生,那光滑的小東西用口水泡上好久也泡不出什麽味道。小饕疑惑地吞下花生米,問陸潛:“我問過的,松鼠說這個很好吃。怎麽會一點味道都沒有?”
它眼巴巴望着陸潛等答案,滾圓的眼睛被洞裏火光點得晶亮。陸潛伸手去揉它頭頂,小饕沒有躲,還是那副困惑的模樣。
陸潛不禁笑了:“花生要用嚼才嘗得出香,光是含着自然沒有味道。”
“恩?”小饕皺眉,“那不是要等我的牙長出來才能吃了?”
“那倒也不是。”陸潛安慰它,“明日我做來給你吃。現在還是先睡吧。”
可是松鼠說生吃最好吃啊……小饕回想松鼠精捧着花生小口啃咬的模樣,心裏默默記下:等它牙長出來之後要吃的東西又多了一樣。
夜色漸深,小饕摟了一捧花生在懷裏一邊數一邊打哈欠。陸潛盤腿坐在一旁,等到小饕睡熟,便把那些硌人的花生拾掇出來。
他來到洞口。山中夜涼,陸潛站了片刻,然後擡腳踏進那寒涼夜色中去。林風乍起,攪起遠近濤聲。幾只驚鳥怪叫着沖入天幕蹤跡全無。陸潛向它們消失的方向攤開手,不多時,一個小小的黑影不急不緩地飛落在他掌心--一只小小的紙鶴。
陸潛捏起紙鶴,眉頭緊鎖。良久,他長嘆一聲,把紙鶴收進懷中,轉身回洞。
18.
清晨,小饕迷迷糊糊醒來。它懵懂地把眼睜了條縫,瞄見陸潛坐着的身影,便含混不清地喚他:“陸潛……”
“吵醒你了?”陸潛放下手中的東西,側過頭看小饕。
小饕慢慢搖頭,嘟囔着問:“你在做什麽?”
“在剝花生。”陸潛随手一指腳邊的粗瓷碗:碗裏已經堆了大半紅彤彤的花生米。
小饕還是困頓,眯縫着眼掃了下,便支撐不住地又合上眼皮。“陸潛……”它小聲哼哼。
陸潛聽不清,只得起身過來:“困就繼續睡吧——怎麽了?”
“啊……”小饕有氣無力地張開嘴,一絲口水順着嘴角流下,消失在長毛裏。
“恩?”陸潛不明白它的意思。
“花生。”小饕吧嗒吧嗒嘴。
陸潛樂了:“昨夜不是嘗過了麽,沒有味道的。”
“啊……”小饕不理,只管張嘴。
陸潛無法,取了幾粒花生過來;花生到了嘴邊,小饕又懶得動彈,執意要陸潛喂。它嘴張得不大,陸潛只能一粒一粒把花生推到它舌上;這麽慢慢喂食,等塞到最後一粒花生,小饕已經又昏昏睡去了。陸潛推送的手指未及抽出,便被小饕不自覺地吮住,濕滑的舌頭軟軟糾纏在他指腹,帶出喉中無意義的呢喃。
“小饕?”陸潛低聲喚它。
小饕沒動。
陸潛微微用勁,抽出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