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天
Chapter.90黏糊
吃了飯,依舊是謝叔開車,晏辭只報了個地點。
車廂裏一時太過安靜,時淺縮在車後座的角落裏,幾次想開口,又不知道說什麽。
手指蜷在外套邊緣,時淺無聲地嘆了口氣,看向窗外。窗外景物飛速地略過,樹木郁郁蔥蔥。
天冷,路上沒有太多人。
拐過玲珑灣,街邊的商鋪老舊了許多,鋪子大多又小又密集,一家擠着一家,甚至談不上什麽裝修,好點兒的門口擺個牌子,上面寫了幾個黑色大字。
歷經時間的洗禮,被雨水風雪洗涮的老舊的牆角斑駁了皮,陰暗處攀滿了青苔,牆上爬滿了爬山虎,順着牆根,一直蔓延到屋頂。
像人的思想一樣,落後又不和時。
寒風卷着貼在電線杆上的小報一角,老城區路面大多坑坑窪窪的,車開上去有些颠簸。
時淺被颠的不太舒服,餘光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晏辭。
晏辭的手機反扣着放在大腿上,手肘屈着搭在窗框邊,視線不知落在哪個點上,挺散漫的。
扣了扣手指甲,時淺覺得有些悶。
離家更近了,約摸還有兩條街。
“謝叔,這裏停。”
“就這裏嗎?”謝叔嘴上問着,手下的動作很老實,貼着馬路牙子,滑進了路邊的停車位。
這地方上次他來過,再往裏去,不太好停車。巷子出口太窄,一輛車開進去都緊巴巴的。
時淺跟着晏辭下車。
謝叔的車就停在那兒,沒挪,沒有準備回去的意思。
“走吧,送你回家。”晏辭單手插在衣服口袋中,另一只手垂在身側。
時淺說不上來自己什麽心情。
感覺很煩,心裏像是住了頭小獸,小獸被關太久了,難得被放出來放一會兒風,還沒怎麽享受過自由,又要被關進了籠子裏。處在将關未關之際,小獸一點兒都不想進籠子,在壓抑着,壓抑着低低地叫着。
顧不上後面的謝叔,時淺蜷在外套袖口處的手指動了動,貼近了晏辭一點兒,細細的手指順着他的指縫插了進去,五指緊緊扣着。
晏辭牽着時淺,過了一條街。
離家又進了很多,再過一條老街,然後拐進小巷子,進去了,她這個寒假都別想出來。
晏辭還沒怎麽表态。
“哥哥。”時淺喊。
“嗯。”
“接吻嗎?”時淺輕聲問。
語氣像是在讨論今天天氣好壞,又或者像在問今天要吃什麽。
又平又輕。
晏辭偏頭,沉眼看時淺。
下一秒,胳膊突然被時淺扯住。
時淺拉着晏辭小跑了幾步,進了另一條小巷子。
小巷子裏的水泥路坑坑窪窪的,院子皆是大門緊鎖。
時淺将晏辭推進了一個死角,墊腳在晏辭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親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上又濕又軟。
隐蔽的死角,連風都小了很多。
昨晚還只會單純貼弄的時淺,大着膽子試探性地将舌尖探出一點兒,貼着他的唇縫,慢慢地舔了一下。
“哥哥,你不閉眼睛的嗎?”時淺含糊着音調問。
晏辭喉結一滾,差點沒忍住要罵人。
剛才那一下,還挺疼。
在心底裏罵了句髒,晏辭摁着時淺頭,将她壓在了牆邊,聲音低沉:“你招惹我的。”
送時淺回去,晏辭已經做好了當一個寒假孤家寡人的準備了,奈何心裏建設做的再好,心情還是很差。
表面上看着風平浪靜,其實心裏煩的不行。
但又不能不送時淺回去,時奶奶會擔心。他不能讓老人家擔心。
過了很久,久到貼牆抵着的時淺的腿都快麻的時候,壓着她的那人終于松開了一點兒。
寒氣浸了過來,時淺睜着微微發紅的眼睛看着晏辭。
黏糊了一會兒,晏辭突然低頭,鼻尖碰了碰時淺的鼻尖,啞着嗓子問:“再親會,我忍不住了。”
“嗯……”時淺給了回應。
唇碰了碰晏辭的唇,碰上又分開,再貼上,分開的間隙,時淺忍不住斷斷續續地強調:“哥哥,漂流瓶聯系嗎?”
漂流瓶都聯系不到。
“随你。”
崽崽家教嚴,一個寒假不見面也沒什麽,只要她好好的。
不急着這一時。
“別讓奶奶擔心。”
“嗯。”
時淺閉着眼睛,唇上濕熱,內心荒涼,心底裏的小獸到底從咆哮走向了安靜,低低地對着籠子喚幾聲,便不再掙紮。
“哥哥。”
“嗯。”
“記得練字。”
“……”
“還有每天一篇閱讀,三天一首詩詞。”時淺不忘強調,“我檢查不了,你自覺一點兒。”
“……”晏辭沉默了一瞬,順從地咬上了時淺的唇瓣,說:“好。”
——————
“诶——”小巷口,孫菲菲貼牆靠着電線杆站着,一邊跳着一邊揮手,喊:“淺淺!”
孫菲菲圍了條紅色的絨圍巾,天冷,她的圍巾圍得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
“我在這裏,整整等了大哥你一個小時!”孫菲菲豎了根手指杵到晏辭面前,說道:“大哥,你帶着淺淺私奔這麽久,良心不痛嗎?”
吹了一個多小時冷風,吹得孫菲菲恨不得爆錘一頓晏辭。
大早上,時奶奶給她打電話,她安撫完時奶奶,又打電話給晏辭。
好家夥,人電話裏說是8點多就把人送回來,慌得她急急忙忙洗完臉,叼着塊土司面包就出門了。
結果呢?
人九點多才牽着老婆晃晃悠悠地過來。
“你們幹嘛去了?”
幹嘛去了?
偷.情黏糊去了。
晏辭瞥了一眼時淺被含吮的水光潋滟的唇,手背抵在唇下,輕咳了一聲,說:“路上堵車。”
時淺:“……”
“我信你我考試考0分。”
勾過時淺胳膊,孫菲菲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挺大方地說:“看在你把小淺淺完完整整、平平安安送回來的份上,就不和你計較了。”
“回頭帶我上個分。”
“行。”
看着時淺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晏辭擡手摸了摸唇,反身靠在了牆邊。
唇上有些疼。
大概是破了皮。
剛離了沒一會,想的骨頭都在疼。
什麽大不了當一個寒假的孤家寡人——
個屁啊。
走在小巷裏,孫菲菲輕輕晃了晃時淺的胳膊,問:“你和晏辭還好吧?”
“嗯。”
“阿姨呢?”
時淺想了一會兒,回:“她不知道。”
确切的說,王影确實不知道。什麽證據都沒有,她再猜也不可能直接沖到學校去找主任問。
“啊?”孫菲菲一愣,“那你跑出來幹嘛?”
她以為天崩地裂了,火星撞地球了!火燒眉毛了!
“青春期。”時淺又補了兩個字:“叛逆。”
孫菲菲:“……”
時淺跟着晏辭學壞了。
到了家門口,小院子的鐵門半敞着。
時淺伸手,推開一點兒,伴随着吱呀一聲兒,裏面響起一聲:“崽崽?”
聲音蒼老。
“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