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八十四天
Chapter.84噫哇呀
晏辭找到時淺的時候,正好十點多。
淮水邊,又起了霧,薄薄的一層煙紗輕籠着水面,空氣濕潤,透着股陰冷。
隆冬的淮水,水面并不平靜,寒風吹皺了一曲淮水,悠悠蕩蕩的。
天冷,又晚。
散步的人早早地回去了,路邊偶爾閃過一個人影,也是步履匆匆的。
小姑娘一個人坐在淮水邊,她的雙手壓在木質長椅的邊緣,一雙細腿微展着,微垂着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風把她的頭發吹的亂亂的,沒了往日裏的矜冷。
晏辭看了一會,走了過去。
看背影,實在有些小,弱弱小小的一只。
腳步聲很小,很細微,幾乎聽不到,四下裏只有嗚嗚咽咽的風聲,夾雜着淮水翻湧的聲音。
在時淺面前站定,晏辭一時沒有開口。
天,似乎更寒了。
時淺視線中出現了一雙黑色的滑板鞋,白邊。在昏暗的路燈下,白邊依舊不染一絲灰塵。
“你怎麽來了?”時淺吸了吸鼻子,問。
甕聲甕氣的。
“男朋友不就應該在這時候出現嗎。”晏辭說。
在某只瓜皮崽偷偷躲起來心底裏又十分需要大喵的時候,大喵會尋着瓜皮的氣息,翻山越嶺地找到瓜皮。
時淺慢吞吞地擡起頭,杏紅的唇抿着,神情楚楚,眼底裏透着股倔。
晏辭靠着時淺濕紅的眼尾,問:“你餓不餓?”
眨了下眼睛,時淺搖頭,眼眶裏更濕了。
一見到晏辭,更委屈了。
“你抱抱我啊。”
想要大喵抱抱,抱一抱或許就沒那麽委屈,也沒那麽難過了。
晏辭靠了過來。
時淺很少很少主動,她主動的次數少之又少,幾乎可以說沒有。
被時淺環住腰身的時候,晏辭不适宜的興奮了一下,尾椎骨升起酥麻感,片刻又覺得自己有些變.态了。
她坐着,他站着,姿勢有差距。
小姑娘雙手繞過他的風衣,隔着黑色毛衣,在他腰窩後扣緊。
她的臉埋在他的小腹位置,埋得久了,濕濕潤潤的呼吸透過毛衣,泅在皮膚上。
頭頂,夜空暗沉,綴着零星的幾顆明星,稀稀疏疏的。
咬了咬後槽牙,晏辭壓下所有不适宜的想法,單手環住了時淺。
左手扣在時淺肩膀上,晏辭問:“吵架了?”
“沒有。”時淺聲音悶悶的,又補了一句:“不算是……”
吵不起來的。
她不會吵架,從小就習慣了那樣,有想法也不知道怎麽表達,更不會去反駁。
“嗯。”
晏辭嗯了一聲,沒打算再繼續問下去。
時淺埋在晏辭懷裏,風都被他擋着了,身上逐漸暖和了起來,手腳沒剛才那麽麻木了。
晏辭應該剛抽過煙,身上有極淡的煙草味。
不重,不貼着毛衣,根本聞不到。
夜深露重。
擡手,順着時淺的脊背,晏辭說:“回家。”
“回家給你抱。”
他沒說回哪個家,時淺沒問。
出了長淮公園,路邊空蕩蕩的停車位停了一輛亮着燈的黑色Benz。
見到人,那車車門迅速地被打開了,緊接着從駕駛座下來一個人,那人手腳麻利地打開了後面的車門。
“少——”謝叔剛說一個字,被晏辭一個手勢止住了。
晏辭一手牽着低着頭的時淺,右手食指在唇上虛虛壓了一下。
謝叔點頭。
上了車,謝叔透過後視鏡趁機打量了下後座的小姑娘。
小姑娘看起來還很小。
她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幹淨,類似純淨水的那種的幹淨,又純又淨。
咂摸了下,謝叔覺得他們家小少爺也到了這個年紀了。
有也不奇怪,沒有才奇怪。
給老晏家開了大半輩子的車,比他們家小少爺出格的多了去了。
他們家這位看着不太着調,其實安分的都對不起他這張臉。
晚上九點多那會他都準備睡了,突然接到晏辭電話,還以為有什麽事,了解完情況原來是要找女朋友。原本以為還會找一夜,沒繞多久,結果在這邊找到了。
“去香山。”
謝叔收回視線,老實地做起了自己的本職工作。
夜晚的香山區,更顯寂寥。
隔的很遠,才有一戶人家,四周的燈影越發的稀疏。
把晏辭和時淺送到香山區的房子,謝叔走了。
“砰”的一聲,門被帶上。
時淺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空蕩蕩的房子裏,只有她和晏辭了。
“叔叔呢?”
“走了,他不住這裏。”晏辭看着站在門口玄關處,這時候才想起來有些局促不安的時淺,不由地有些好笑。
年級第一的學生代表,沒脾氣的清冷大班長,又乖又軟的小女朋友今晚離家出走這事就夠讓他好笑了。
“又不是第一次來,你緊張什麽?”
“……”
拿了雙幹淨的拖鞋遞給時淺,晏辭劃開鎖屏,看了眼時間,問:“你想回家嗎?現在回去也是可以的,謝叔還沒走遠。”
王影和時從翰會打她。她被打過,只是次數少,她一直都很乖很乖,努力地乖着。
時淺搖頭,說:“不要。”
逆來順受慣了,不知道今晚為什麽會腦子一昏就跑了出來,完全不像平時的她。媽媽還在氣頭上,她回去奶奶肯定又要和媽媽吵,她不想奶奶和媽媽吵架,不想和任何人吵架。
“嗯。”
換上拖鞋,時淺直起身,對上晏辭的目光,發現他在從頭到腳地打量自己,不由地又緊張了起來。
很晚了,只有他和她。
想不緊張都難。
晏辭別開視線,不知道為什麽惱了,說:“我忘了讓謝叔買你要用的東西了。”
時淺睜着紅潤潤的小鹿眼,有些迷茫。
要買什麽?
看時淺那副樣子,晏辭微微無奈,說:“你穿我的衣服吧,新的。短袖,開空調不會冷的。”
“啊……”
時淺反應慢了好幾拍,才想起來,白皙的臉龐瞬間爬上了紅暈。
過夜了……
她和晏辭。
仰頭吐出一口郁氣,晏辭突然低頭,說:“現在去洗澡,然後睡覺。”
跟着晏辭上了樓,時淺又被他帶進了他卧室裏的衛生間。
“今晚你住我房間。”晏辭拉開浴室門,調着水溫,他伸了根指頭隔在水下,沒看時淺。
時淺不怕考試,複習好了,就不會緊張。
她所有的緊張狀态,都給了晏辭。
只要對上晏辭,她一緊張,反應就會慢上好幾拍。
好比這會,晏辭讓她睡他房間,她一緊張,腦子沒轉過來,問:“那你呢?”
語氣急切。
問完,她又反應過來了,房子這麽大,又不是只有一間房間……
涼水轉溫,陡然間一熱。
晏辭指尖一抖,被燙了下,回過頭,目光沉沉地看着時淺。
時淺被他看得有些窘迫。
笑了下,晏辭懶着音調問:“你在想什麽啊,嗯?”
“可以洗了,衣服在外面盥洗籃裏。”
晏辭出去了,時淺肩膀一垮,放松了下來。
下樓沒多久,晏辭燒了壺熱水的空擋,門鈴響了。
“謝叔?”晏辭開了門,靠在門邊,一手拿着手機。
“我走到半路突然想起來小姑娘應該還沒吃飯,怕小姑娘餓,打包了點吃的。她晚上吹了冷風,我又去藥店買了幾盒感冒藥先預備着。你看看還有什麽缺的?”
從謝叔手中接過袋子,電話還沒通,晏辭說了聲謝。
關上門,拎着袋子丢到茶幾上,電話通了。
“喂?晏辭,你找到淺淺了嗎?”那邊孫菲菲問得急。
“嗯。”晏辭應了,随手翻了翻袋子。
“那就好!吓我一跳,時奶奶突然打電話問我,那我先給時奶奶打個電話,讓她別擔心了。”
“嗯。”晏辭捏着藥袋裏的感冒藥看了看,又說:“你和奶奶說,時淺住你那兒。”
“啊?啊!哦哦!我懂!”
……
挂了電話,晏辭丢了手機,将感冒藥和止咳糖漿拿了出來。
指尖在觸及藥袋最底下的小盒子時,晏辭眯了眯眼睛。
四四方方的小盒子。
Durex。
超薄。
吐出一口氣,晏辭覺得,謝叔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