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自在去吧
趙時煦想和楚輕一起去找段涯, 但楚輕卻明令禁止他再到處亂動, 他只好作罷,看着楚輕帶着十命疾步出去。
全淼看着兩人離開, 這才推門進來, 禀報道:“小王爺,東西屬下都收拾好了,咱們什麽時候動身?”
趙時煦正要回答,卻看全淼表情有些不情不願的, 遂偏着頭道:“怎麽一副不想回去的樣子,你不想回去看你娘和你姐姐了?”
全淼點了點腳尖, 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點着頭恹恹道:“想。”
趙時煦睨着他, “想?可小爺看你滿臉都寫着不想,怎麽, 你不想跟十命分開?”
全淼聽趙時煦這麽說, 有些不好意思的點點頭,“屬下挺喜歡跟他在一起的。”
趙時煦倒是頗為理解,自打他們從京都出來, 別說全淼和十命了,就連他和楚輕都是聚少離多的。
“那你娘和姐姐怎麽辦?”
全淼一聽此話,忙高興道:“屬下可以接他們到京都來。”
趙時煦忍着笑意, 問道:“接來之後呢?你打算怎麽辦?”
“在京都租個小房子給她們住着。”全淼略有些興奮。
趙時煦表情略誇張的道:“三水啊,你居然有錢租京都的方子啦?”
全淼搖搖頭,“屬下自是沒有的, 不過...”說着,全淼可憐巴巴的看着趙時煦。
趙時煦瞧他那表情,嘆道:“小爺還以為能撈一筆,哪知道落了空,所以小爺也是窮的緊啊。”
全淼略有些失望。
趙時煦卻拄着下巴道:“不過,千兒萬八兩還是有的,想要嗎?”
全淼一聽,點頭如搗蒜。
趙時煦笑了起來,将全淼弄的臉紅不已,只是笑着笑着,趙時煦的表情又淡了下來,說起來,全淼是梁國的人,顧國公即便之前做了些不好的事,但依他和敬羅長公主的性子,怎麽可能接納全淼?
并且,就連楚輕都沒有親口真正同意過十命帶全淼入國公府,畢竟現在和梁國關系緊張,全淼的根又在梁國。
“小王爺?”
聽全淼喚他,趙時煦回過神來,笑道:“放心吧,你娘跟你姐姐若真來了,小爺自不會虧待她們。”
全淼點點頭,片刻後才反應過來道:“小王爺,您的意思是?”
“我方才與楚輕說好了,先與他回宮,況且陳猛他們也還在京都。”
全淼高興的連連點頭。
“你去研磨,我要給父王寫封信。”
“好。”
全淼應下,趕緊去研磨,趙時煦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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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命跟在楚輕身後,二人已縱馬到了雲州郊外,這裏景色雖好但卻無人煙,也不是回天山的路,找段涯為何要來此處?十命不解。
“爹跟我說過,他和段叔叔第一次相知相交便是在這雲州郊外。”
楚輕說道,看着天地間茫茫的秋色,卻也有些惆悵,因為他并沒有發現段涯的身影,可是除了此地,他一時間也想不出段涯到底會去哪兒。
“皇上,要不您先回去,屬下再去找找。”十命提議道。
楚輕果斷的搖了搖頭,他并不擔心段涯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只是他有種感覺,這次一別,他與段涯也不會再見了。
其實他和段涯總共也只見過幾次,當年宣珏去後,他雖然靠長孫長吉和段涯取得了聯系,段涯也利用天山的人力為他奔走辦事,但那時候段涯的傷勢還未痊愈,根本沒有和他相見過。
他們第一次見面還是在兩年前,段涯傷好後來皇宮找他,他記得當時段涯一見到他便熱淚盈眶,抱住了他,那時他便有一種宣珏抱住他的感覺,從此便對段涯十分親近敬重。
“茶寮。”楚輕想起了什麽,而後掉轉馬頭朝另一個方向疾馳而去,十命緊随其後。
不到半柱香時間他們便在官道旁的茶寮前停下,楚輕擡頭看去,果然瞧見了段涯。
只見段涯穿着一身錦衣,束着頭發,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拿着一把折扇,面容打理的十分幹淨利落,再沒有一點胡子拉碴的邋遢樣子,氣色瞧着也非常不錯。
楚輕看着,差一點沒有認出如此俊朗非凡的段涯。
段涯喝着茶,感覺到有人在注視他,回首一看,只見楚輕正騎在馬背上;他便對他露出一個淺笑,沖他招了招手。
楚輕翻身下馬,将缰繩丢給十命,命他在原地等候便擡腿前去。
“段叔叔。”楚輕喚了一聲。
段涯一時沒有應他,只是看着他的眉眼,半晌才道:“你和宣珏長的還真是像。”
楚輕淡笑一下。
“坐吧,這茶寮的茶不錯,當年我第一次帶着你爹離開雲州時,便在這裏喝了幾大碗呢。”段涯說着,給楚輕倒了一碗,并且把桌上的點心也推過去,“還有這棗糕,也不錯。”
楚輕瞧着,拿起一塊棗糕放進嘴裏咬了一口,然後又喝了一口茶,“确實不錯。”
“你還知道這樣吃?”
楚輕笑笑,“小時候爹跟我說與段叔叔相識的事情時,也曾說過這個茶寮和這個棗糕,爹說段叔叔吃東西實在是太不挑剔了,那茶寮的棗糕明明甜的膩人,段叔叔卻非常喜歡,其實他是不愛的。”
段涯聽後,也笑了起來。
“不過,爹又說,咬一口棗糕,喝一口這老鷹茶,綜合起來,那味道卻又大為不同,他便也喜歡了。”楚輕說着,又咬了一口棗糕。
段涯看着他,笑道:“怪不得那日他看我裝了那麽些棗糕,非要帶幾壺茶走。”
“是嗎?”
段涯點點頭,“你是沒看到你爹執着的要帶幾壺茶走的模樣,一點都不像個翩翩公子,旁人行走都是帶酒,他非在我身上挂了幾個茶壺。”
楚輕笑了起來,“這個爹倒是沒有說過,為何挂在您身上?”
“因為他說他身上不适合挂茶壺,我身上就适合,反正我不講究。”段涯笑着道,一副追憶的表情。
楚輕聽着,也很難想象他爹說這話時的語氣和表情是怎樣的?
二人一同想着,片刻後又一起大笑了起來。
笑過之後,楚輕便道:“段叔叔,這麽多年來,謝謝您,若沒有您,我的一切不會那麽順利,段叔叔為我做的,我銘記于心。”
“你爹懷着你的時候我就說過,他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段涯說着,擡起手摸了摸他的臉。
感受着臉頰上指間的溫度,楚輕只覺的如同宣珏在撫摸他一般。
段涯放下手,道:“我的傷沒什麽大礙,日後你也不必為我牽挂,你只管做個好皇帝,雖然我痛恨楚捷,但你能坐好皇位,我和你爹也是欣慰的。”
楚輕明白,沉默了一瞬後方道:“您要去哪兒?”
段涯看着四周的景色,“這天地那麽大,我曾跟你爹說過,日後要跟他一起暢游天下,走遍四方土地。”
楚輕聽後,從懷中拿了一個方形盒子出來。
段涯接過,打開一看,裏頭是宣珏的曲譜還有他的那塊小金牌,以及一個密封的十分緊實的錦囊。
曲譜和小金牌段涯知道,那錦囊他卻不知道是何物。
“這是什麽?”
楚輕淡淡道:“爹去的時候,父皇不允許他入宗廟,不許大葬,只命人将其葬在荒山之中;我去找長孫侯爺讓他将爹的屍首偷梁換柱,然後便和他一起将爹的屍首火化了。”
段涯聽後,已能猜到錦囊裏面裝的是什麽,握着的手一抖。
“我将爹的骨灰灑在天地之間,任他随風逝去,逍遙自在,只留了一撮放入了這錦囊之中。”
段涯握着錦囊的手愈發緊了緊,心口跳動的速度都快了起來,“為何将它給我,陪着你不是很好嗎?”
“爹他最想的是和您一起。”楚輕篤定道。
段涯胸口起伏不平。
“段叔叔,我和爹一起生活的那些年,無論發生任何事,他都會每日吹一首曲子,即便是被老頭廢了武功全身疼痛難忍那日也未曾停過。”
段涯閉着眼,眼眶早已一片濕潤,片刻後才帶着些哽咽之聲道:“我從未跟他說過...我愛他。”
楚輕聽後,笑了起來,“爹曾跟我說過和您一模一樣的話。”
段涯睜開眼看着楚輕;楚輕依然輕輕的笑着。
段涯看着手中錦囊,忽然就暢懷大笑起來,笑過後方道:“輕,多謝你。”
“段叔叔,您一路保重。”
段涯看向他,鄭重的點了點頭,“天山數千部下對這江湖都了若指掌,我走後,已讓陸青掌管天山,他也依然會聽命與你。”
“我知道,您不必為我再操心,自在的去吧。”
段涯拍拍他的肩頭,“你和那小娃娃也要好好的。”
楚輕鄭重的“嗯”了一聲。
瞧着段涯縱馬而去,楚輕雙眸微微發紅,十命走過來站在他身後。
楚輕看着前方,悵然道:“若不是因為我,段叔叔和爹也不至于如此。”
十命聽後,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楚輕,正糾結之際卻見身後已有人走了過來,遂露出一個訝然的表情。
趙時煦向他揮揮手,十命了然,立刻退了下去。
楚輕察覺到異樣,側首一看,趙時煦卻已站在他身旁。
“你怎麽又到處跑?”楚輕語氣關懷中帶着責備。
趙時煦看着段涯離去的背影,道:“自然也是來送送段前輩,可惜晚了一步。”
“你的身子...”
“放心吧,我喝了藥,請示了單大夫才出來的。”趙時煦叉着腰道,而後用胳膊肘撞了撞楚輕,道:“不覺得段前輩和你爹這感情十分凄美麽?”
楚輕聽後,看向他:“你想說什麽?”
趙時煦放下手,正經道:“段前輩是我見過最癡情的人了,說實話,段前輩在江湖上的武功不是一等一的好。”
楚輕失笑出聲,“你倒是什麽都敢說,若不是有段叔叔的天山為我行走辦事,我當也不會如此便利。”
“實事求是,确實沒有段前輩相助,許多事情你不好處理,但我說的也是實話啊。”
楚輕未有反駁,只帶些欣慰的笑容,道:“段叔叔圖的就是自在,爹喜歡的也是他的自在,武功算什麽要緊。”
趙時煦笑了起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段前輩從始至終都是自在的,從前是因為孑然一身而自在,後來是因為遇到了你爹而自在,這樣的性子我最是喜歡。”
“我看你和段叔叔性子就差不多。”楚輕說着,心結不知不覺的已開了不少。
“所以我配你是你賺到了,我和段前輩這樣的人可是十分搶手的。”
話落,趙時煦轉身便走;楚輕跟上去,與他并肩而行,“那我也是十分搶手的。”
“你?”趙時煦露出個嫌棄的表情,“你除了長的俊俏以外,哪兒還有優點?”
楚輕向前一步在他面前站定,勾了下唇角,道:“你不就是沉迷我的美色無法自拔麽?”
趙時煦頓住,發現楚輕跟他在一起久後,居然學他拿腔拿調的說話了。
“嘿嘿。”趙時煦笑着。
楚輕不明白他笑什麽,然而趙時煦卻輕飄飄的道:“是誰把我的畫像藏在屋子裏,偷偷的看,一看就看了兩三年的?”
楚輕一時啞然。
趙時煦“切”了一聲後,負手前去。
楚輕搖頭失笑,跟上他,“我們出來這麽久倒是沒怎麽一起玩兒過,去四處游玩一番再回去如何?”
“這個合小爺心意。”
“你想去哪兒?”
“翠雲苑和天梯樓。”
“酒樓嗎?”
趙時煦看了眼天邊美輪美奂的暮色,輕飄飄的道:“雲州最有名的妓院和小倌樓,我們現在去,剛好能趕兩場。”
楚輕:“......”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啦,麽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