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保胎保胎
客廬是袁戰為了能給袁謹的醫師最好的禮遇而給他單獨居住的住所, 裏頭所有下人都受他調遣, 但除了平時抓藥煎藥以外, 他是極少指派那些人的,現下更是将那些人都借故打發了出去,只留了貼身伺候他的一人。
“蕭乾, 怎麽樣了?”待其他人都打發了出去,他才對從外回來的人道。
蕭乾上前兩步, 擦了擦額頭上因為快走而流下的熱汗,“如主子所料,宣冉他們都以為趙時煦是皇上,在議事大廳打算和他開門見山,可趙時煦直接否認了, 還和宣冉打了起來, 受了點內傷, 不過被皇上救走了。”
“呵~趙時煦就是趙時煦, 反應極快且受不得委屈。”話落,蕭阮對着面前的銅鏡摘下了自己左半邊臉的面具。
面具落下, 蕭乾便垂着首不去看他的臉。
蕭阮從前的相貌是能和楚輕媲美的, 英俊倜傥,五官深邃,只是現在那張臉的左邊卻因燒傷而變成了極其扭曲的一塊疤痕。
蕭阮是男子, 從前倒也是沒怎麽在意自己的長相,只是好好的一張臉被燒成這樣,到底是會難過的。
“屬下不明白, 主子為何要讓宣家以為趙時煦是宣珏的兒子?”蕭乾輕聲道。
蕭阮用濕潤的手巾擦了擦自己被毀的左臉,語氣仍舊是一如既往的鄙夷,“我不能讓趙時煦□□逸,他來江湖想做什麽,我知道,一是游玩,二是查我,而我不能讓他查的理所應當,自然要給他找些樂趣;這一次,若不是我提醒袁戰請他,他得在碧水山莊過的多惬意,哪裏會出來淌這些渾水。所以,蕭乾,你說,本将軍能讓他惬意麽?”
蕭乾明白了蕭阮的意思,“屬下懂了。”
蕭阮淡淡道:“朝廷和江湖休戰二十幾年了,阿輕那麽想拿下江湖,我自是要幫他的。這朝廷中的顯貴之臣一向對家族名諱保密至嚴,南境知道趙時煦名諱的除了趙王和他的那些心腹以外便沒人了,那些江湖匹夫想來也查不出來,你吩咐下頭的人,時不時的給他們透露點消息。”
“屬下明白了,只是皇上帶着小王爺走了,他們也定會有所動作的,主子下一步該怎麽做?”
“有所動作?”蕭阮聲音戲谑,“趙時煦手上的那把笛子是宣珏的,他在宮裏拿着招搖過市倒沒什麽,但一旦拿到江湖裏來,明眼人一看就會對他身份起疑,阿輕也是知道這一點的,但是他卻依然任由趙時煦拿着那把笛子招搖過市,這是為什麽?”
蕭乾微微彎着腰,回答不出來。
蕭阮笑了起來,語氣倒是有些輕快,“因為阿輕就是要将這些江湖匹夫的目光引到趙時煦身上,這樣他才好在暗裏下手,只不過他沒有料到趙時煦竟然不願意幫他背鍋,又或者他們沒有商量好吧,現下計劃亂了,阿輕應該也很是着急;而且趙時煦那個人,眼裏揉不得沙子,他若知道阿輕如此待他,反應定是有趣。”
蕭乾聽了蕭阮的分析,只道:“主子深謀遠慮,屬下自愧不如,只是,這樣很是繁瑣,主子為何不直接找機會殺了趙時煦以洩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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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阮站起身走到窗臺前翻了翻曬着的草藥,道:“如果這樣,我就不好玩兒了;爺爺沒了,大哥沒了,蕭家都沒了,我自然得做些有意義的事。”
蕭阮說這話的語氣很是平淡,但這種平淡卻讓蕭乾聽的心驚肉跳,“屬下定追随主子。”
蕭阮緊握着手中草藥,聲音忽然有些缥缈,“蕭乾,我十六歲挂帥出征,統帥數十萬大軍擊敗梁國,論用兵之術,這大靖無人能與我匹敵,可你看我現在都在做些什麽?可是,我又不得不做這些,因為,我當真是太無聊了。”
蕭乾聽後,明白他的意思,“主子放心,這天下如何運作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其餘人不過是跳梁小醜。”
蕭阮目視前方,眼神忽然很是狠戾,“趙時煦今日一定會讓袁戰懷疑我,所以,袁戰一定會來查他兒子所喝之藥的藥引,你可有清理幹淨?”
“主子放心,一直都照你吩咐清理,不會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蕭阮聽後這才笑了下,只看着遠處的暮色,淡淡道:“你方才說宣冉傷了趙時煦?”
“是的。”
蕭阮垂頭笑了起來,“蕭乾,你知道宣珏為什麽能以男人之身生下阿輕麽?”
“因為他胸前有紅心胎記,這世間能生子的男人身上都有這個胎記。”
蕭阮放下藥草,繼而拍了拍手,“當日在京都一營校場,我與趙時煦過招時,便看到了他胸前也有一塊紅心胎記。所以,宣冉傷了他,你說他能保住他腹中的孩子麽?”
蕭乾驚詫,“主子怎知趙時煦...他...”
“一個人的口味大變,還能有什麽別的原因?”
“主子慧眼如炬,屬下自愧不如。”
蕭阮垂首一笑,只覺得四周的景色美輪美奂,令他的心情十分美妙,“這一出出的好戲馬上就要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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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輕帶着趙時煦在景陽城最好的客棧落腳,見趙時煦臉色極其難看,扶着趙時煦便要讓他躺下,然而趙時煦卻不顧腹部的難受,盯着他,質問道:“楚輕,你還不打算說個子醜寅卯出來?”
楚輕看着他的臉色,擔心他的傷情,急切道:“我會跟你解釋,你先躺下等大夫來。”
“區區一掌,我受得起,我只是想再問你一遍,你母親和宣家有沒有關系?”趙時煦一把推開楚輕,立在當下怒視着他。
楚輕看着強撐着的趙時煦,似有些艱難一般開口道:“是,他是宣家的少主,但他早已和宣家沒有關系了。”
趙時煦聽後,閉了閉眼,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卻極快的用手扶住一旁的桌子。
楚輕忙要去扶他卻被他制止,“給我點兒時間。”
話落,趙時煦捋着自己的腦子,而後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笛子,片刻後才平淡的開口道:“楚輕,你知道這笛子是你母親身份的象征,你還什麽都不告訴我,還讓我拿着它,為什麽?”
楚輕上前兩步站到他面前,語氣是難得的急切,“因為這笛子襯你,你也喜歡,我不願拿走你喜歡的東西,只此而已。”
“楚輕,你的理由你覺得站得住腳麽?”
楚輕雙手把着趙時煦的雙肩,擰眉道:“為何站不住?你想要的,我給你,其餘的事我會處理,我從未想過要害你。”
趙時煦盯着楚輕,不是他不信他,而是楚輕為了皇權向來不折手段,這是他們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他也曾想過楚輕或許會利用他欺騙他,而他覺的自己應該也不會多傷心,畢竟自己在乎的只有自己這條命和南境罷了。只要自己和南境相安無事,其餘的随他折騰。
原來是這麽想的,但趙時煦發現,當真有這種事發生時,他會如此在意,在意楚輕的欺騙和利用,這種在意令他心口發沉。他想,他比自己想象中還要在乎楚輕,喜歡楚輕,所以無法忍受。
“你确實沒有想過要害我,但你我早已是一條線上的螞蚱,連特麽那扯淡的婚約都有了,我們在同一條戰線上,面對着同樣強大的敵人,蕭阮,宣家甚至整個江湖。然而你卻什麽都不告訴我,但又希望能借我借南境做你的臂膀,好讓你鏟除一切反動勢力,你這不是害我難道還是為了讓我出淤泥而不染麽?!”
趙時煦一連疊聲的大斥,這一斥,令他腹部更加難受了,額上也是汗流不止。
楚輕看着,道:“你先上床。”
“回答我!”趙時煦眯着眼盯着楚輕。
楚輕不答,只提了音量,“讓你躺下!”
趙時煦看着他,而後看着自己手中的笛子,“你母親和宣家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二十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來江湖除了想滅宣家統一江湖外,定還有別的原因,是什麽?”
“我日後會告訴你。”楚輕頗有些無力。
趙時煦只看着手裏的笛子,忽然道:“當時你為什麽會放過蕭阮?”
楚輕雙眸微怔。
趙時煦擡頭看着他,眼神冷漠,“以你清除蕭家餘孽的手段,蕭阮即便能逃出皇宮,又怎能逃出京都?而且,我讓人在影左盟內打探過,蕭阮是被袁戰從京都帶回來的,可不是他自己出的京都。你如此關注江湖武林,京都來了個江湖二把手,你會不密切的關注他的一舉一動嗎?”
楚輕面對趙時煦的質問,竟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趙時煦看着他,眼眶控制不住的有些發紅,“楚輕,今天的局面是你早就安排好的,對吧?你了解蕭阮,所以你利用蕭阮對我們的恨,讓他利用我弄了今天這一出。”
“不是這樣!”楚輕大聲反駁。
趙時煦卻只接着道:“即便最後宣冉他們知道我不是宣珏的孩子,但他們也定會查我查到底,而我這個人,又哪裏能容忍別人查我,定會覺得奇怪,定會和他們交手一番,到時,你就可看着我和他們鬥智鬥勇,而你就安穩的待在後方,對吧。”
“我說了,不是這樣!”楚輕斥道。
“那蕭阮是你放過的嗎?”趙時煦依然沉聲質問道。
楚輕提起一口氣,臉色難看。
趙時煦冷笑一聲,承了他的默認,忽然一下子想起原書中南境和自己這個男配都是楚輕和蕭阮聯手滅掉的,不由的道:“我真不知有朝一日會不會死在你和蕭阮手上。”
楚輕聽聞此言,臉色一變,“趙時煦,我在你眼裏就如此狠毒龌龊?”
趙時煦眯眼看着他,“那你告訴我你待在後方想做什麽?你的計劃是什麽?”
楚輕不言。
“你還要瞞我利用我?”趙時煦喝道。
“趙時煦,朕是一國之君,不能言說之事便是關系着黎明百姓!”楚輕控制不住的開口喝了回去。
趙時煦一手緊緊的捂着肚子,但腰杆卻站的筆直,雙眸直視着楚輕,“少特麽冠冕堂皇。”
楚輕見趙時煦越來越難受的模樣,垂首閉了下眼,方才溫聲道:“待時機一到我一定告訴你。”
趙時煦看着手中的笛子,道:“你既不想說,我對你這些事也不感興趣,畢竟,興趣這種東西也講究時效性的。”話落,趙時煦随手就将笛子扔到了地上,任由笛子滾向屋角。
楚輕看着那玉笛像個無人要的廢品一般滾落,心口一痛,擡起雙腿緩步走過去将它拾了起來,緊緊抱在胸前。
趙時煦看着,偏過頭道:“我說過,你若騙我,我立刻回南境;南境和你的結盟,只是負責幫你鏟除蕭家,可不負責幫你收拾江湖這堆爛攤子。”
楚輕握着笛子站了起來,背對着趙時煦,“我以為...你懂我...”
趙時煦心口一疼,還沒有來得及多說什麽,腹部的疼痛便忽然加劇,令他雙眸發黑不說,他還感覺到自己的雙腿內正滑動着黏黏糊糊的液體,這些症狀,迫使他再也站不穩,噗通一下摔倒在地。
楚輕立刻回身望去,而後幾部沖過來抱起趙時煦,“時煦?”
“這感覺...好奇怪...”趙時煦說着便暈了過去。
“時煦!”
全淼帶着大夫這才趕到,一來就見趙時煦暈了過去,忙讓大夫診治。
楚輕和全淼等在一旁,只見大夫臉色變幻莫測,都生出些不安來;全淼見大夫號脈號了許久都沒有說一句話,急切道:“大夫,我家公子怎麽樣了?”
大夫依然不言語,只表情沉重的捋了下胡子,而後起身掀開趙時煦身上的被子。
全淼看去,吓的跳了起來,只見趙時煦大腿下面全是血。
“怎..怎麽回事這是?”全淼驚詫的看着楚輕。
楚輕臉色更是難看,兩步上前抓着大夫的手腕,沉聲道:“到底怎麽回事?”
大夫皺眉罵道:“你們都不知他已懷子兩月了麽?現下大出血,孩子危在旦夕啊。”
全淼聽後,吓的手腳發涼,他家小王爺有紅心胎記是能生孩子的,他也知道;只是,他不知道他家小王爺什麽時候和皇上愛愛過了,也沒聽小王也說過,不然,小王爺口味忽然大變,他一定會有所警惕的。
全淼當真是想給自己的榆木腦袋一棒槌,無論如何都該在小王爺說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強行把大夫拽來的,而不是讓小王爺一拖再拖。
想到這些,全淼眼裏立刻蓄滿眼淚,心疼不已的看着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的趙時煦。
楚輕凜目看着大夫,抓着他的手腕喝道:“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必須保住孩子!”
大夫沒好氣的瞪着他們,“老朽這就立刻施針,但保不保得住得看天意。”
楚輕松開大夫的手腕,立刻讓他施針。
全淼看着下身血淋淋的趙時煦,止不住眼淚,也不再顧忌身份,回身質問楚輕,“你既然和公子行了周公之禮,就該知道他能懷子,你為何還不注意?”
楚輕雙眸發沉,未有應聲。
全淼一見,兩步走過來站在楚輕面前,一臉憤怒,“你知道你還不保護好公子,還讓他單獨見那些江湖高手?你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淼淼,不準這樣跟主子說話。”十命推門而入,聽到了全淼的話,輕聲喝止。
全淼吸了下鼻子,不再說什麽,只看着大夫和趙時煦。
楚輕臉色難看至極,胸腔裏的心髒跳動的難受,只不過一次,他當真不知道趙時煦會.....
想着,楚輕雙眸發紅,只覺得呼吸都不順暢,只走到床畔緊緊握着趙時煦的手,看着他的腹部。
“快,這保胎丸趕緊給他服兩顆。”大夫見趙時煦的情況很是不樂觀,趕緊從袖子裏拿出一藥瓶。
楚輕接過,喂給趙時煦,“大夫,怎麽樣?”
大夫滿頭大汗,沒有應他,只施針,忙活了整整一個時辰,才止住了血,停了下來。
“如何?”楚輕急切的問道。
大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喘氣道:“孩子暫時安穩,但這幾日切記別讓情緒再過多的波動,以免再動了胎氣。”
聽聞此言,楚輕這才算松了口氣,心裏第一次感謝了下老天爺,而後便是一臉的喜悅,孩子...
“你什麽意思?”
趙時煦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看着大夫問道,面上表情是他這輩子最難看的一次。
作者有話要說:趙時煦:晴天霹靂有木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