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直接了當
十命從楚輕手裏接過調令, 正式任命為禁軍統領,重新部署宮中戍守, 徹底打破了蕭阮之前的部署, 并且在他之下還提拔了不少人,令禁軍比起之前更加井然有序一些。
只是十命發現,這二十萬禁軍中有不少人依然是向着蕭阮的,若有什麽舉動,定會第一時間禀報蕭阮,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但一時間卻不知要如何改變?
全淼偷摸來看十命,便見他站在太極殿外一幅深思的模樣, 眉頭還皺的緊緊的,似有什麽煩心事,他趕緊揣好手裏的東西走過來, 問道:“怎麽了, 你這表情跟被雷劈中了似的。”
十命看着他,臉色稍微好了些, 只道:“沒什麽, 你怎麽來了?”
全淼撓了下腦袋,略有些腼腆,“啊, 那個沒什麽,我就是想着今日是你第一天正式任禁軍大統領,這麽威風的時刻, 總得有個人來捧捧場才是。”
十命看他兩只手兜在袖子裏,以為他冷,便道:“這天越來越冷了,你若冷,出門多穿些,而且禁軍大統領也沒什麽好稀罕的。”
全淼搖頭,十分認真的道:“話可不是這麽說的,一般人可沒這個能耐,既然你坐上了這個位置,說明你有這個能耐,而且會做的很好。”
十命看着他,“不瞞你說,我一向聽從皇上號令,倒是沒有號令過別人。”
“你怕自己幹不好這個差事?”全淼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十命搖搖頭,“不是幹不好,是有些抗拒。”
全淼略有不解,“為何?如果是我,我娘若知道我統率二十萬禁軍戍守禁宮,護衛皇上安全,不知道多有臉面,肯定十裏八鄉的敲鑼打鼓的跟人顯擺。”
十命笑了下,不愛笑的人偶爾這麽一笑給人的感覺是非常清冽的,就像是喝了一口清泉,全淼看着,只覺得心裏舒暢。
“你娘是個好母親。”
“肯定啊,你娘也會的。”
十命點點頭。
全淼見他臉色好了些,這才從兜着的衣袖裏拿出一用手帕包着的東西,看樣子還冒着騰騰騰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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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
全淼“嘿嘿”一笑,然後将手帕掀開,裏頭是兩個烤的十分焦嫩的番薯。
全淼有些不好意思,“我每月的月銀都給我娘和姐姐了,沒剩下什麽,買不起什麽好東西來祝賀你,但總不能空手,我就想親自給你做個什麽,可我一個大老爺們,繡花做衣裳什麽的也不會,就早上起來烤兩個番薯給你,祝你紅紅火火。”
十命看着他,難得調笑道:“就你還大老爺們。”
全淼道:“我總有一日會長成大老爺們的,到時候武功也會超過你。”
十命眼神溫柔了幾分,“你放心,我一定把我會的都教給你。”
全淼點頭,捧着番薯遞給他。
十命看着,沒有及時擡手去接。
全淼以為他嫌棄,略有些局促,只道:“你若不喜歡,也沒什麽…”
十命從他手裏接過這倆番薯,溫熱的番薯捧在掌心,令他冰涼的手掌一下子就暖和了,“烤番薯….”
全淼點頭,忙道:“我小時候最愛吃這個,而且每個人烤的番薯味道都是不一樣的,從選番薯到烤番薯到掌握火力大小都是一門技術,我烤的番薯是最好吃的…”說着,全淼撓着腦袋,道:“我就是想把我自己喜歡的送你。”
十命看着他局促解釋的模樣,會心一笑,“謝謝,我很喜歡。”
“我就知道你不會嫌棄,趁現在沒事,趕緊嘗嘗。”
十命點頭,拿出一個遞給全淼。
全淼會心一笑,與他一起吃了起來,心情好的不得了。
“你方才眉頭緊皺,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吃完番薯,全淼想起方才十命的表情,問道。
十命點頭,不瞞他,只道:“這禁軍雖已由我統轄,但此前受蕭阮號令五年之久,其中不乏一些向着他的人,并且蕭家并沒有處于弱勢,外地不少駐守軍依然聽蕭阮的號令,他如此勢大,這些禁軍定然也抱着牆頭草的心思,若哪日蕭阮拿回京都主權,他們也能因為給他傳遞消息而不被他怪罪。”
“你是說很多人身在曹營心在漢?”全淼應道。
十命點了點頭。
“那可以告訴皇上,我也可以回去告訴小王爺。”
十命搖了搖頭,“皇上既命我統率,若我連這個問題都解決不了,如何成為皇上的左膀右臂?”
全淼想了下,确實是這個道理,“啊,我知道怎麽辦。”
十命看着他。
全淼認真道:“殺一儆百。”
“殺一儆百?”十命自語着,忽然就想到了解決之法。
“這許多人都是欺軟怕硬的,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給那些不服的人好好燒三把,他們就服帖了,若實在有不服帖的,打一頓趕出宮去就是,我家小王爺說過,用人在于精不在于多。那些人若趕出去就沒了銀子,所以為了不被趕出去,定不敢造次。”
十命看着他,點了點頭,全淼這番話讓他心中已有了考量,知道該怎麽做了。
“其實,你比我聰明這麽多,你早該想到的,就是不知你之前想什麽去了,我看你對當上禁軍統領真不是特別高興,為什麽啊?”
十命看着他一臉無害的模樣,正要說什麽,卻見遠處走來一個人,遂淡淡道:“沒什麽。”
全淼撓撓頭,不再多問,“那我先回去了。”
十命點頭,然而全淼才剛轉過身就看到不遠處走來一人,那人的神情很是嚴肅,比學堂裏的教書先生還要嚴肅許多,走路的樣子也甚是沉穩,雖然已年過半百,但身板卻十分硬朗,容顏也依稀看的出曾經俊帥的輪廓。
全淼猜,這一定是一位身份貴重之人,果然,待那人走上前來,身為大統領的十命還欠身沖他拱手一禮,“顧國公。”
全淼張了下嘴,顧國公不就是那日那座豪華府邸的主人嗎?果然和那府邸一樣,整個人都給人一種壓迫感。
見十命行禮,全淼也跟着行了一禮,“見過顧國公。”
顧國公看着他二人,最後将目光放到十命身上,沉聲道:“當值期間不認真卻和一個侍衛低聲言語,成何體統?”
這顧國公一說話,全淼就有一種被大山壓着的感覺,很是有壓力,而且這個顧國公看十命的眼神是一種□□裸的教訓的眼神。
全淼抿了下唇,想要說什麽,但又想起上次的教訓,勉強壓了壓。
“你先回去。”
十命出聲道。
全淼對十命的反應有些驚訝,雖疑惑,但也沒說什麽,點點頭就走了。
看着全淼離開,顧國公臉色更是嚴肅,語氣嚴厲道:“你就這麽統率下屬的?如此沒規矩。”
十命沒什麽面部表情,只道:“他是小王爺的人,不受宮中規矩管轄。”
顧國公看着他,看了一會兒後才道:“待我見過皇上,與我一同回府。”
十命握了下拳,有些不願,但想到母親又只能妥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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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折騰了一宿,趙時煦睡的有些熟,睡到日上三竿了都還未有起床,他如今挂着一個質子的名稱,這名稱為他省了不少功夫。不用上朝,不用跟京中官員打官腔,樂的自在,他想,他一定是這天下有史以來最自在的質子了。
想到此處,趙時煦翻身也翻的比較愉快,只是一個翻身他卻聽見外頭有些吵鬧聲。這雎容院不大,外頭有什麽聲音很容易聽見,睡眠就很容易被打擾,于是,他下意識的将被子捂着頭繼續睡,但那吵鬧聲卻不小反大了。
趙時煦醒了,甕聲甕氣的問道:“三水啊,你又搞什麽東西?”
全淼拍着門,道:“小王爺,出事了。”
趙時煦緊緊的閉了下眼,然後才從床上一把坐起,看着門的方向,道:“進來。”
全淼進來,但跟在他身後的還有溫若。溫若的眼睛已經跟兔子一樣紅了,現在見了趙時煦更是忍不住流淚,撲通一下就跪在了趙時煦床前,還未說話便沖他“砰砰砰”的扣了三個響頭。
趙時煦擰眉。
“小王爺,小王爺,求您救救奴才的哥哥。”
趙時煦看着溫若,“怎麽回事?”
溫若哭的緩不過來氣兒,全淼一見,趕緊幫他說道:“小王爺,那蕭阮太不是東西了,竟把溫若的哥哥溫詢給順喜做對食。”
順喜不就是太後身邊的那個大太監麽。
趙時煦揉揉眉心,看着溫若,看了一會兒後才道:“不許再哭了!”
溫若被他這麽一喝,一下子就收住了哭聲,擡起手臂擦着眼淚,然後跪直身子看着趙時煦,他的額頭因為方才磕頭都腫了起來。
“說清楚些。”
溫若一聽,這才哽着聲道:“不知為何,今日蕭大将軍...”
“他不是大将軍了。”全淼提醒道。
溫若趕緊改口,“今日蕭将軍下令将哥哥給順喜公公做對食...”說道這兒,溫若又控制不住的流淚,“順喜公公有那方面的癖好,宮裏的太監都知道,哥哥到了他手裏,定是生不如死;小王爺,我與哥哥雖做了太監,但到底是好人出身,終是不願淪落至此的,若哥哥真被順喜公公如此對待,他定不會茍活。”
趙時煦聽後,問道:“是你哥哥讓你來求助?”
溫若搖頭,用袖子擦着淚,道:“方才我去找哥哥,他不在,我便聽他對班的太監說他已經被帶去順喜公公的院子了,我擔心哥哥,所以求小王爺想想法子。”說着,溫若又沖趙時煦叩了一個頭。
趙時煦看着他,對全淼道:“三水,扶溫若起來。”
全淼一聽,趕緊照做,嘴裏也罵道:“這都什麽事兒,太過分了,小王爺,咱們去要人。”
話落,全淼想起上次的教訓,一下子覺的自己說錯了話,剛要認錯就聽趙時煦道:“更衣,準備出門。”
“小王爺,幹嘛去?”
趙時煦抹了下眼角的眼屎,不鹹不淡的道:“要人。”
全淼略驚,溫若卻感激涕零的又給趙時煦跪了下去。
趙時煦真這麽做了全淼倒是覺的有些不妥了,“小王爺,真去要人,會不會太直接了?”
“該直接的時候就得直接。”趙時煦笑道,一旁的溫若已經伺候他更衣了。
未用早飯,趙時煦便出了雎容院,只帶了全淼和溫若,三人便往順喜的院子去。
然而才踏入院子便聽見房間內傳出一人的慘叫聲,聽的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一聽這個聲音,溫若吓的嚷了一聲,“哥哥!”
趙時煦看着前方的房門,對全淼使了個眼色;全淼一見,幾步沖過去一腳将那房門踹開。
房間內,順喜正拿着一根小皮鞭一鞭鞭的抽在溫詢身上,而溫詢已經疼的暈過去了。
溫若一見,當下驚叫起來,率先沖進去要解他的繩子。
“三水,解下來。”趙時煦淡淡道。
全淼趕緊上前把吊在房間內的溫詢解了下來。
順喜見有人闖了進來,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待看清來人是趙時煦時更是一愣,半晌後才沖他跪下,“參見小王爺。”
趙時煦睨了順喜一眼,什麽話都沒有說,只讓全淼抱起溫詢便轉身離去。
看趙時煦就這麽把人帶走,順喜不幹了,立刻上前阻攔,“小王爺,此人是将軍賜給奴才的,您強行帶走是何意啊?”
趙時煦看着順喜,勾了下唇角,道:“就是和他作對的意思。”
話落,趙時煦轉身便走。
順喜一見,氣的抓耳撓腮卻對趙時煦無可奈何,只得穿好衣裳趕着去禀報蕭阮。
回了雎容院,将溫詢安置在溫若的屋子,全淼和溫若便忙活了起來,還請了太醫,折騰了有一會兒這溫詢的傷勢才穩定下來。
“王太醫,怎麽樣?”趙時煦問道。
“小王爺放心,都是些皮外傷,每日固定上藥,再喝小臣開的內服方子,休息幾日也就好了。”
趙時煦點頭道謝,“多謝王太醫。”
“多謝王太醫。”溫若跪坐在床畔,感激道。
王太醫起身沖趙時煦抱拳一禮,這才提着藥箱退下。
“溫若,這幾日你不必當差了,好生照顧你哥哥。”
溫若擦着眼淚,點了點頭,“奴才謝小王爺恩典。”
趙時煦點了下頭,然後才離去,全淼趕緊跟上,待出了屋子後才道:“小王爺,奴才反應過來了。”
趙時煦看着他,“反應過來什麽?”
“您是想看看蕭阮都有些什麽招數對付您,對?您是故意跟他作對,這樣他才會出手,您才知道怎麽對付他。”全淼一針見血般的說道。
趙時煦握着手裏的玉笛,邊走邊道:“三水啊,你聰明了。”
得了誇獎,全淼高興的撓撓腦袋。
“不過,卻說錯了。”
“啊?”
“這溫詢是伺候蕭阮的,對于他的底細,蕭阮能不清楚麽?他把溫詢賜給順喜,就是等着溫若來求我,然後我将溫詢帶回來。”趙時煦目視前方,眼神精明。
全淼卻不大懂,“是啊,如此一來就激怒他了。”
“三水啊,你之前的說法沒錯,你會這麽想,楚輕若知道這件事也會這麽想,蕭阮也定會認為我會這麽想。”
全淼趕緊點頭,“是啊,只有敵人出手,我們才知道如何應對啊,若敵人一直不出手反而棘手。”
趙時煦垂了下眼,然後回眸看了眼溫若的屋子,輕聲道:“蕭阮行事可不會簡單粗暴,因為,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全淼還是怔怔的,趙時煦卻道:“好好照顧這個溫詢,雎容院可是多了一個在蕭阮身邊待過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麽麽麽噠,我來噠,謝謝小天使們的支持,麽麽麽噠,360度旋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