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十命反抗
不知是不是昨夜出去穿的太過單薄,還是一直坐在床上發呆想楚輕的緣故,次日起來趙時煦便覺的自己頭暈乏力。全淼趕緊去傳了太醫來,但來的卻不是之前在甘蘆館,趙時煦胳膊受傷,十命帶去的那位王太醫,而是另一位當值太醫。
“禀小王爺,您只是感染了風寒,并無大礙,小臣開個方子,按照方子服幾天藥就沒事了。”
趙時煦看着這位太醫,“這風寒這麽嚴重?頭昏腦漲的厲害,四肢發軟。”
那太醫道:“風寒也有輕有重,小王爺這是偏重的症狀,安心修養幾日就好。”
趙時煦撐着發燙的額頭點點頭,“有勞太醫。”
全淼将人送出去後,趕緊道:“小王爺,您怎麽樣?”
趙時煦擺擺手,“無妨,三水,中午讓溫若做些清淡的東西,熬點粥。”
“溫若晨起給屬下告了個假。”
趙時煦擡了下眼皮,“怎麽了?”
“蕭大将軍不知怎的,今日下朝後回到朝陽殿十分憤怒,不分青紅皂白的把眼前侍奉的人全拖出去打了一頓,溫若的哥哥恰巧在列。屬下給您做,您放心。”全淼說道。
趙時煦點點頭,“也罷,三水啊,我要去睡一睡,太暈了。”
全淼幾步走過來扶着他,嘀咕道:“也是奇怪,小王爺,您可從來沒有生過病。”
趙時煦勉強看着他,“人吃五谷雜糧,都會生病;對了,你去抓藥的時候,把那玉笛拿到樂工坊,請師傅清理一下笛孔。”
“屬下知道,您趕緊休息。”
趙時煦點着頭,眼睛都睜不開了,腦袋也昏沉的不行,剛一躺在床上便昏昏的睡着了。
全淼給他蓋好被子,這才拿着方才太醫開的方子去禦藥房給他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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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淼對宮中的地形不是特別熟悉,繞了很大個圈子問了幾撥人都沒走到禦藥房,反而繞到了安寧宮,蕭太後的寝宮來了。
“這蕭太後可不好惹。”
全淼說着,正要溜走就聽到裏頭傳來一陣嘈雜聲,不多時便聽到了棍棒着肉的聲音。
全淼原是好奇的悄悄往裏一探,卻見裏頭院子裏正有兩個侍衛手持棍棒朝那跪在地上之人的背部一棍棍發狠的打下去,那棍子着肉的聲音聽着十分滲人。
而最重要的是那個被打的人是十命!
全淼瞬間瞪大了眼睛,只聽裏頭傳來那蕭太後的怒喝聲,“你跟在皇上身邊,竟讓皇上受了傷,你是如何保護皇上的?”
全淼看不到十命的表情,但聽到他略有些喘息的聲音便也知道他忍的十分辛苦。
“屬下失職。”
“哀家問你,是誰傷了皇上?”蕭太後沉聲喝道。
十命跪在地上受着棍刑,緊緊的咬着牙擰着眉頭,道:“皇上确實只是練武時不小心被割傷的。”
蕭太後冷哼一聲,“阿阮看過皇上掌心上的傷,說從那傷口看,那分明是被另一人刺傷的,你還不說?”
十命閉着眼,身子已微微有些晃動,緊緊的握着拳頭,不再多言。
順喜在一旁看着,小聲道:“太後,十命畢竟是皇上的侍衛,如此重刑,會不會不妥?”
蕭太後鄙夷道:“一個奴才罷了,真打死了皇帝還能說什麽?更何況,哀家看阿阮的意思,倒真想打死他,畢竟這個十命哀家也是了解的,他不說,你就是給他上一百二十道酷刑,他也不會說。”
順喜聽後,不再多言,只尖着嗓子喝道:“沒吃飯呢,用力。”
十命臉色發白,面上的汗水不停的流,身體已略微有些晃動,卻始終沒有出聲。
全淼在外看着,着急不已,這個打法,得打死人啊,這鐵木頭是不是傻,幹讓人打麽?
終于,在十命支撐不住,彎腰倒下去用一只手撐着地面時,全淼不管不顧的沖了進來,聲音高亢道:“皇上的事情,您去問皇上不就知道了麽,打他有什麽用?”
突兀的聲音響起,蕭太後擡眼望去。
全淼信步而入,沖那蕭太後冷聲行禮道:“參見太後。”
蕭太後自然知道全淼是誰,早前因為趙時煦屢次不聽她號令,她便早已不滿,只是趙時煦身份在那兒動不得,但現在連他的奴才都敢在安寧宮撒野了?
“身為侍衛私闖安寧宮該當何罪?”蕭太後沉着臉喝道。
全淼憋着一口氣,看着十命即便穿着衣裳但血跡依然明顯的後背,道:“屬下只是路過,看太後因為皇上受傷如此煩憂,便想來提醒太後,這種事您直接問皇上,比您問這鐵木頭強。”
蕭太後怒拍了一把扶手,站起身道:“這宮中諸事何時需要一個侍衛來插話了?還是一個質子的侍衛?”
“太後,我家小王爺可不是質子。”
“住口!”十命深吸一口氣,低喝一聲等着全淼,而後朝蕭太後磕了一個頭,道:“太後恕罪,此人來自南境,對宮中規矩不熟,請您別和他一般見識。”
蕭太後看着全淼,哂道:“無規矩不成方圓,南境的奴才不懂事,哀家就幫忙調*教調*教,來人,給哀家打!”
十命一聽,立刻道:“太後,此人是小王爺身邊,還請您三思。”
蕭太後根本不理他,直接下令往死裏打。
全淼自五年前被趙時煦帶在身邊後就一直被趙時煦視如親弟弟一般,從未受過什麽苦什麽委屈,哪能讓一個太後打他。
見真有侍衛拿了棍棒過來,他立刻就要抽出腰間的佩刀作為反抗;十命眼疾手快的站起來将他的刀送了回去,低喝道:“這是皇宮!”
全淼嚷道:“我家小王爺說過,做人決不能讓自己任人欺淩,用嘴不好說,那就用武器說。”
十命盯着他,臉色極其難看,“他是南境小王爺,你是什麽?”
全淼硬要拔刀,卻被十命死死壓着,手腕動彈不得,即刻就被安寧宮的另兩個侍衛按住了胳膊。
“太後,屬下原沒有說話資格,但如此做,當真不妥。”十命看着蕭太後,語調有些急切。
蕭太後冷哼一聲,“南境小王爺能打順喜,哀家就不能打他的奴才了麽?打,往死裏打!”
十命扭頭盯着那兩個手持棍棒的侍衛,一看他們的眼神和他們手握棍棒的位置便知道,蕭太後是說真的,不出幾棍,全淼便真的會被打死。
“太後!”十命在一侍衛即要打下來時,奪了他的棍棒阻止了他。
“十命,你要造反麽?”蕭太後冷冷道。
“屬下不敢,只是打了此人怕是會惹怒小王爺,到時候若弄有什麽風波,讓大将軍和太師難做,就不好了,太後若生氣,屬下願意承擔一切刑罰,求太後不要為難他。”
蕭太後聽着,半晌沒有言語。
順喜一見,忙道:“太後,他說的也不無道理,這個侍衛當真打不得。”
“打不得?不過一個侍衛罷了。”
蕭太後正猶豫之際,蕭阮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衆人回頭一看,他穿着一身紅衣信步而來,十分耀眼霸氣。
見蕭阮來了,十命緊皺着眉頭。
“見過姑母。”蕭阮拱手道。
“你來了,交給你處置吧,哀家累了。”蕭太後說着,揮了揮手。
蕭阮看着全淼,并沒有說話,但那兩個侍衛卻明天他的意思,立刻又再次上前來摁住他。
全淼一看到蕭阮便忍不住的掙紮起來,但蕭阮卻極快的飛躍過去,擡起一腳就要朝他雙腿踹去,卻被十命擡腿接住。
蕭阮眯着眼看着他。
“大将軍,請您息怒。”十命說着,沖蕭阮俯首而跪。
全淼一見,氣得不行,“你...”
然而才說了一個字蕭阮便擡手掐住他的下颚往下一拉,直接将他的下颚拉脫臼了,閉也閉不上,更是說不了話。
蕭阮拍了拍手,輕描淡寫道:“打死。”
全淼瞪了下眼睛。
“十命,當年阿輕選侍衛的時候,那麽多王孫子弟,本将軍看上的人并不是你,是阿輕堅持要你,否則,你現在已經死了。所以,阿輕不止是你主子,更是你的恩人,你卻讓他被人刺傷了不說,還要包庇那人。”蕭阮說着,将外袍一掀,順勢坐在身後的太師椅上,又道:“本将軍打死你,多的是替補。”
全淼已挨了一棍,棍子着肉的聲音十分刺耳,十命只覺的自己耳膜都十分難受。
然而即在下一棍打下來時,十命卻忽然站起,而後極快的沖過去拉起全淼,就這樣在蕭阮的面前躍起輕功飛身而去。
蕭阮看着,對于十命公然的反抗,眼底都是殺氣,淡淡的對身邊人吩咐道:“去追,那個全淼直接殺了,十命留着。”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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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淼被十命拉着,兩個人一起在宮中從這個屋頂跳到那個屋頂,從這個樹梢跳到那個樹梢,這麽跳着跳着,他便見十命的背,因為這大幅度的動作,方才只是一點血跡,現如今整個背部都變成了一片片的紅色。
全淼很是心疼,不禁在想,方才自己若沒有沖進去,那太後是不是得打死他?
“你的背...”全淼輕聲道,但十命一點感覺都沒有,只帶着他往一個方向而去。
看着十命跳的方向,全淼反應過來他要去哪兒,忙道:“不行,小王爺得了重風寒,現在正在休息,不能打擾他。”
十命不理他,只帶他往雎容院而去,現下能救他的只有趙時煦。在魏國那邊沒有回音之前,蕭阮是不會動趙時煦的,但十個全淼他都能絞成肉泥。
全淼見他不聽,忽然停下來拉住他的胳膊,道:“小王爺昨夜出去吹了風得了風寒,我是來給他抓藥的。”
十命一聽,低喝道:“別再跟任何人說小王爺昨夜出去吹了風!”
全淼一聽,再看十命的表情,瞬間明白了什麽,不再多言,點了點頭。
十命看着他,也是飛速的在思考,确實,如果去了雎容院,不就等于告訴大将軍,小王爺昨夜出去了麽?那皇上的傷極容易被他們懷疑和小王爺有關。
“跟我走。”十命說着,拉着全淼去了另一個地方。
待快到了時,全淼才訝然道:“這不是朝陽殿麽?”蕭阮的地方。
十命盯着他,小聲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說着,他帶着全淼一飛而下,尋了一偏僻小屋拉着全淼走了進去。
“皇上還在太極殿和蕭太師他們議事,你待在這兒,我去找皇上。”
見他要走,全淼拉住他,“我跟你一起去,蕭阮難道還能青天白日的在宮裏殺人麽?”
十命看着他,毫不猶豫道:“自然,那跟捏死一只螞蟻一般容易;你要時刻記住,這裏是皇宮,你我只不過是個奴才罷了。”
全淼對這話很是不贊同,“我家小王爺說...”
“這不是趙王府,你懂?”十命沉聲打斷他。
全淼這才收聲,看十命臉色如此難看,這才道:“我明白了,但既是我闖了禍,我自要去擔着,我...”
“你以為大将軍要對付的是你?”十命語氣控制不住的急切。
全淼聽後,抿唇不再多言。
十命吐了口氣,道:“你私闖安寧宮,對太後拔刀相向;現在只有皇上能救你,連你的小王爺都救不了你。”
全淼聽着,這才靜了下來,“抱歉,我原只是想...是我不對。”
十命看着他,沒有多說什麽,只離去時擡手摸了下他的腦袋,便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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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許久沒有鬧出這樣大的動靜了,在蕭阮的管理下,皇宮一向都是井然有序的,太監宮女們走路都不大氣不敢出,更不敢交頭接耳,絕不會有多餘的聲響。只是沒想到這一出聲響,竟是調動一支禁軍抓捕兩個侍衛,也是夠嚴重了。
楚輕沒想到蕭阮對他的關心竟然細致到了這種地步,這掌心的傷因為太過顯眼且複原如初需要一定的時間,他知道定是瞞不住蕭阮,索性沒有瞞,只說是練武時不小心割傷了。蕭阮當時沒有多說什麽,但随後便悄然将十命帶到了蕭太後那裏嚴刑拷打,現下還連趙時煦的侍衛都搭進去了。
楚輕得知消息後,立刻從太極殿抽身出來,揉了揉眉心,“走吧。”
張然不解,“去哪兒?”
“朝陽殿。”
“朝陽殿?”
楚輕看着張然,淡淡道:“朕還不了解十命麽。”
話落,楚輕擡腿而去,張然緊随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