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原來是僞男
“自有本後護着,如此還不夠嗎?”嬌柔的嗓音自身後而來,衆人回頭一看,是鳳冠仙裙,袅袅而來的皇後。
衆人見狀紛紛行禮,除卻洛驚瀾與鳳淩九二人。
洛晴柔便是臉上一抹譏笑:“莫不是依仗皇後護着,公子連禮數也免了?”
這話是說給洛驚瀾聽的,卻也落入夏媚耳中,只見夏媚臉色微變,似乎有些不悅,一幹人等心災樂禍的看向洛驚瀾,卻見她一動未動,反而一臉從容看向她們。
綠羅裙的官小姐更是一旁煽風點火的道:“別以為皇後仁慈,便可目中無人。公子的家教就是如此麽?皇後娘娘,如此無禮之人,實在不值得娘娘勞神費心。”
這話聽上去是針對洛驚瀾,可仔細琢磨下來,不就是在“挑撥離間”麽?
夏媚自然不傻,能聽出話裏的意思,雖然心裏有些波瀾,但皇後畢竟皇後,喜怒不會表現在臉上,只頗為威儀的道:“該如何,難道本後心裏沒數麽?用得着陰三小姐在本後面前,指手畫腳?莫不是陰家人也如此不濟?”
這綠羅裙的官小姐,便是當朝太後母家庶出的小姐,仿佛故意似的,夏媚特地加重了這個“三”,聽得陰三小姐微微咬牙。
不屑的目光掠過她,夏媚目光落在洛晴柔臉上,諄諄教導的道:“公主可要仔細了,這些名門貴女呀,不是人人都可結交的,特別是庶出小姐,小心別帶來麻煩才好。”
夏媚這一怼,倒叫洛晴柔臉上挂不住了,當下就黑了臉,冷冷瞪着陰三小姐,後者當即低下頭去。
又是一場三個女人的戲,洛驚瀾可沒這個閑心站在這裏看戲,恰在這時,小甄子過來行禮道:“奴才參見各位主子。”
小甄子是陛下身邊的紅人,親自前來便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故而雖是個奴才,誰也不敢怠慢。
夏媚疑惑的道:“天寒地凍的,公公不在陛下身邊伺候,來此可是有何要事?”
小甄子笑吟吟的道:“确是有事。”
他轉頭恭敬的道:“陛下關懷殿下,便讓奴才趕忙送個暖手爐來。京裏風雪大,比不起鄢陵之地,殿下可要仔細保養身子,別凍着了。”
說罷,跟在他身後的小太監,便呈上镂空青山雲紋紫金手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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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驚瀾溫潤的面容一直含笑,仿佛沒有察覺身邊的人個個臉色怪異,微笑道:“勞陛下費心了。”
她一個眼神,雲袖機靈上前接過那手爐,道:“勞煩公公跑一趟了。”
小甄子抖了抖手裏的佛塵,笑道:“該是奴才跑腿的,殿下可折煞奴才了。陛下還等着奴才,奴才便先行告退了。”
洛驚瀾點點頭,只見小甄子再朝各人行個禮,轉身離去。
洛驚瀾轉頭看向鳳淩九,輕喚了聲:“阿九。”
一直愣在風雪中的鳳淩九微微回神看過來,一張俊朗的面容卻是凍得通紅,依舊一臉笑嘻嘻的蹦過來:“漂漂哥哥~”
接過雲袖手中的暖手爐,洛驚瀾拿起他冰冷的雙手捂在手爐上,道:“冬雪了,別四處跑,多加些衣裳。”
如此寒冷的天氣,他竟只着了一件不厚不薄的緞衣,整個人凍得激靈,難道北洛皇宮便是如此對待質子的麽?向來寬厚仁愛的北洛風俗,如今又到哪裏去了?
洛驚瀾心裏有些憤懑,即便是先帝不在了,宮裏總留着他的兒女嫔妃們,未想竟讓一個質子淪落到如此寒酸的地步,連件像樣的禦寒衣物都不願施與。
鳳淩九握着那手爐,傻兮兮的沖洛驚瀾笑起來:“暖暖~哥哥暖暖~”
洛驚瀾墨黑的眸子閃過一絲慮色,随後便想解開自己的大氅,卻在這時,雲袖率先将自己的黃色大氅披在鳳淩九身上,道:“殿下身子單薄,還是奴婢來。”
雲袖是個練家子的,身子底好,洛驚瀾便不再多說。
卻聽得那陰三小姐嘲諷的道:“原來是自鄢陵回來的攝國殿下呀,難得皇後娘娘如此盡心的護着。早就聽說攝國殿下英姿勃勃,在城門和刑臺上可是風姿盡露啊。未想百聞不如一見,攝國殿下當是男兒也無人疑慮呢!”
當她說出那話時,洛驚瀾知道,她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經她一說,本就心裏積憤的夏媚更是怨憤的冷瞪她一眼,随後呵斥道:“陰家便是如此教女兒的?是誰允你在本後面前亂嚼舌根?你是嫌宮中太過平靜,非要興風作浪,霍亂皇宮麽?”
霍亂皇宮向來沒有好下場,何況她是庶出的女兒,在府裏受盡白眼,陰家和太後自然不可能成為靠山,那她能仰仗的,便只有這個晴柔公主了。
也正因如此,她才會時常入宮,陪伴這個渾身毛病的臭脾氣公主。
陰三小姐隐下心中的不安,向洛晴柔投去讨好的眼神,道:“是妾失言了。但妾所言,卻是句句為真,晴柔公主也可為妾證實的呀。”
宮裏的人都知道,洛晴柔和夏媚都是陛下最寵的人,但她們卻相互看對方不順眼,所以洛晴柔不會放過機會。
果然,洛晴柔輕輕的笑起來:“皇後難不成,和我們一樣,都以為攝國姐姐是個男兒身?該不是還帶着幾分仰慕?”
話落,便是整日裏戰戰兢兢的宮人們,也忍不住掩唇起來暗笑起來。
陰狠的目光掠過身旁的奴才,夏媚的臉色一陣青黑,生生叫人忍住了笑意,面上卻是淡然的道:“本後自是早已知曉,不然,你們以為本後為何替殿下說話?”
洛晴柔低笑出聲,道:“沒錯,皇後冰雪聰明,自然是知道的。哪像本宮,倒以為攝國姐姐是個俏公子,想以身相許呢。”
洛晴柔倒是笑得又開心又薄涼,叫夏媚心裏好一頓憤恨不已。
就如洛晴柔所說,她心裏确實對這個假男人目的不純。如今卻幾度被翻出來說,叫她臉上還怎麽挂得住?
這個該死的攝國,竟然瞞了她這麽久,若不是小甄子那一句“鄢陵”,她倒還不知道,眼前這個面如玉冠的俏公子,就是恨得要死的攝國賤人!
虧她還……
藏在袖子裏的手深深掐入肉中,夏媚面色隐忍,卻藏不住滿腔的怒氣。
洛晴柔看着這場面,卻是痛痛快快的大笑起來,陰三小姐也是捂唇輕笑,不想夏媚陰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如此不濟的庶出小姐,整日陪在公主身邊,倒把大方得體的公主給帶壞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陰大夫人管教無方呢。”
夏媚這話不輕不重,卻是一語中的,聽得陰三小姐再也笑不出來,面色煞白看着洛晴柔。
洛晴柔卻仿佛看不見,只字不發。
誰都知道,三小姐是大夫人的洗腳丫頭,勾引陰丞相所生,大夫人向來看她們母女不順眼,處處刻薄刁難。夏媚這一番話,勢必讓她在府裏的日子更加難堪。
怕是別說入宮了,這後院估計是這輩子都邁不出了,她這一輩子,算是到頭了。
想通了這點,陰三小姐一改牙尖嘴利,只驚得“撲通”一聲跪在雪地裏:“妾嘴賤,毫無遮攔。妾不該以下犯上,冒犯了皇後娘娘,求皇後娘娘大恩,看着母親病弱的份上,饒賤妾一條生路,賤妾再也不敢了!”
這一反轉來的真是快,夏媚這才臉色好了些,連看也懶得看她一眼,只揮手道:“以下犯上,罪責不輕。來啊,拖去宗人府。”
宗人府向來拖進去就是橫出來,這是要她死啊!
陰三小姐止不住的發抖,連忙趴在雪地裏磕頭求饒:“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慈悲為懷,向來廣施仁善。賤妾的命賤如蝼蟻,皇後要了也無用,求皇後饒了賤妾,賤妾願做牛做馬……”
“晴柔公主,求您看在賤妾陪伴之誼的份上,救救賤妾,晴柔公主……”
便是她說盡好話,磕破頭顱,對于她的跪爬哭喊夏媚不屑于看,洛晴柔也不屑于看,在她哭哭鬧鬧的叫喊中,宮人七手八腳将她拖了下去。
就是這麽輕易的,所有的榮華富貴化為烏有,不得不說,人命如草芥,皇家女人的戲可比煙柳街的戲碼精彩多了。
洛驚瀾不屑于看,也不會浪費時間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只安靜的攜鳳淩九轉身離去。
身後的目光陰狠淩厲,看得洛晴柔格外的舒心,也輕道了聲:“本宮也先走了,皇後可要保重啊。”
便一路低笑着朝自己的寝宮走去,那清脆的笑聲落在夏媚耳中,顯得分外刺耳,只見她怒目圓睜,氣得幾乎咬破嬌嫩的紅唇,兇狠的眼神,恨不得當即剮了洛驚瀾!
她早該想到的,敢如此目中無人,除了那個“女扮男裝,假冒公主”的攝國,再無別人!
橙衣大宮女微微上前,稍帶打探的低道:“誰能想到她竟欺瞞娘娘,實在居心叵測!”
“就是,見了娘娘還不行禮,真是養在鄉野不知所謂。”另一宮女同時附聲道。
夏媚卻是狠怒呵斥:“蠢貨!她是先帝親封的攝國嫡長公主,就是見了陛下也不必行禮,何況是本宮!”
無禮又如何?戲耍她又如何?
這段時間她早已摸清了那賤人的底,原來是衆臣的心頭刺!
洛驚瀾,只要你一天活着,對陛下來說就是一個變數,本後倒要看看,衆臣容不容得下你,陛下容不容得下你!
夏媚的目光落在漸漸消失的幾道身影,變得越發陰狠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