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知曉了!這殷殷, 她是旋離的妖骨!”
考淡見她說完這話, 轉身過來, 白衣翩翩,随風飄揚,那月又全露了出來, 此刻看着, 像是搭在她的肩上,映襯着她,整個人都在泛着光。
千茶說完這話,從石頭上跳了下來。
她的猜想定然沒錯, 定然是這樣, 才能将這些天所有的疑惑解開。
為何旋離沒有修為卻有籍譜, 因為她的妖骨不在她的身子裏了, 被奪去了。
妖的修為全在妖骨中,旋離沒了妖骨,自然沒有修為, 但籍譜這東西,生來便紋上額頭,是跟着原身的, 妖骨不在了,籍譜自然還是在的。
旋離此刻只是普通的凡身,而她離了身的妖骨,便是殷殷。
殷殷被阿圖送到了人界,阿圖打算修養殷殷四十五個輪回, 或許更久,将殷殷在人界徹底修養好後,再放回旋離的身體裏,這樣,旋離才能痊愈,才能變成從前完好地旋離。
今時,是殷殷的第四十四個輪回。
至于為何,旋離的妖骨會分離出來?
千茶還不知,她想,一定是一個很壞的人,把旋離的妖骨奪了!
想通後千茶心裏也輕快許多,正想離開梨花池時,方才同她說話的考淡卻忽然喊住了她。
“七殿下。”考淡看着她的背影:“你方才說的,殷殷是妖骨,是為何意?”
千茶難得見考淡這樣好奇,便轉身同他解釋一番:“我想了許久,覺着這殷殷,應當是被青鳥大神放在人界輪回修養的妖骨,是昆侖旋離大神的妖骨。”她摸摸下巴:“我估摸着,青鳥大神是打算在人界将殷殷修養四十五個輪回後,也許更久,再将她放回旋離的身體裏。”
她有些擔心考淡沒聽懂,畢竟什麽旋離什麽青鳥,同他們妖族并沒有多大地關系。
她正想再繼續解釋時,考淡的神情卻有些激動,他一大步上前,站在千茶的跟前,問:“那青鳥大神,可是想到法子讓妖骨回原身了?”
千茶搖頭:“這個我不知。”
考淡有些茫然地點頭,又問:“旋離可知此事?”
千茶搖頭:“大抵是不知的。”
千茶見考淡沒有疑惑,便轉身離開。
貍帝說的不讓她出霍山,是真的不讓,她原來尋的那條小道被封上,她還找了許多處,也沒能找到另外一條類似的小道,守山妖還多加了許多。
六殿下如今也無法出霍山,偶爾出去辦事,也被看得十分緊,沒有讓千茶溜出去的可能。
這樣無趣的日子,一日一日過去,一月一月過去,一年一年過去。
從前都是這樣過來的,但如今她總覺着這日子漫長的很。
她很想旋離,但也沒辦法,那日離開玄圃時不知将來,不知她們将會這麽久見不到面,也沒有說一些重要的話放在心尖上。
她從六殿下那兒拿回了那盒膏藥,如今六殿下的傷已然好了,膏藥也所剩無幾,她把東西拿回來後,放在枕邊,日日瞧着,睹物思人。
偶爾的,她會去尋三嫂。
荷姚如今是霍山裏除她外,唯一接見過旋離的。她從前只當荷姚同旋離之事片面的交情,畢竟昆侖那樣大。
可千茶第一次仔細地尋荷姚,仔細從她嘴裏聽聞旋離的事時,才發覺,荷姚同旋離,交情竟有些深。
昆侖群山數百,大神上千,小神更是不計其數,算着,荷姚竟是昆侖裏,同旋離關系最好的。
“旋離八百年前來昆侖時,是我第一個遇見的她。”千茶還記着,第一次同荷姚提起旋離時,她是這麽說的。
“那時旋離受了很重的傷,在我的荷花園裏養了許久,一直沒能醒來,我那時無法,才想起她同阿圖有些交情,便将這事告訴了阿圖,旋離後來便被阿圖接走了。”
千茶點頭,仿佛受傷的旋離就在眼前,這事就是昨日之事,蹙眉擔心地問:“之後呢?”
“之後,阿圖便将她治好了。”荷姚搖頭:“中間細節我不太知曉,後來再有旋離的消息,便是聽聞西王母給了她管理玄圃之職,讓她住在玄圃。”
千茶撐着腦袋聽着,關心道:“那此後你有再見她麽?她的傷好些了麽?”
荷姚點頭:“見着是好了許多,人也生氣了許多。”
千茶放心地舒了一口氣,淡淡道:“這阿圖,對旋離是不是很好?”
荷姚擡眼看千茶,猶豫片刻,點頭:“确實好。”她低頭想了想,補了句:“不過旋離待她,只是普通朋友。”
千茶淡淡嗯了聲,趴在了桌子上。
“吃麽?”荷姚忽然将身邊的一盤果子拿了過來,卻見千茶仍舊蔫蔫的,又道:“旋離甚是喜歡吃這個果子。”
千茶聞言立馬精神了起來,她從盤子裏拿了一顆藥了一口:“我吃過這個果子,你成婚後,六哥帶給我的。”
她又咬了一口,細想了一番,問:“這是昆侖山的果子?”
荷姚點頭:“是昆侖山種的,想着你會喜歡,便帶來了。”
千茶偷笑:“我确實喜歡,三嫂竟然連我喜歡吃什麽果子都猜到了。”
荷姚頓了頓,失笑:“是啊。”
千茶沒多久便将核吐了出來,自嘲了句:“那時我從六哥手裏拿了這個果子,還巴巴地給旋離送去,不知旋離日後知這果子昆侖山便種有,會不會笑話我。”
荷姚柔聲:“她怎麽會笑話你。”
千茶又拿起一顆,問:“這果子,可有名字?”
荷姚看着她張嘴咬下,才道:“有,名為甘果。”
千茶稍稍揚眉:“甘果。”她笑:“怪不得這樣甜。”
荷姚淡笑,解釋道:“因為甜,才叫做甘果。”
千茶吃着,荷姚就這麽看着,見着果子沾着千茶的臉了,她便拿起帕子給她擦擦,待千茶吃完一顆,她便将她吐在桌上的核掃到一旁。
整盤甘果吃完後,千茶終于是滿足了,她吃飽,看着荷姚,又想起了旋離。
她拿荷姚遞給她的帕子擦擦嘴,猶豫片刻,問:“我有個疑惑。”她看着荷姚,小心道:“旋離她和阿圖,我聽聞她們有婚約在身,這是真的麽?”
荷姚點頭,又搖頭:“從前是真的,後來便不是了。”
千茶疑惑:“為什麽?”
荷姚:“旋離為了留在昆侖山,為了留在玄圃,答應了西王母一件事,便是同阿圖成婚。”
千茶驚訝:“原來管理玄圃之職,是有條件的。”
荷姚點頭。
千茶問:“那為何旋離非要留在昆侖,留在玄圃?”
“因為。”荷姚思慮片刻,才猶豫道:“旋離有個很好的朋友,在玄圃之巅養身子,那個朋友從前受了重傷,一直未醒,旋離有了這個職,便可在身邊陪着她。”
“很好的朋友。”千茶嘴裏喃喃,點頭道:“果然旋離是重情義之人。”
說着,又偏離了一些,千茶将話轉回來,問:“後來呢?後來旋離和阿圖如何了?她們為何一直沒有成婚?為何你方才又說婚事不是真的?”
荷姚笑:“且聽我慢慢道來。”
她說着給千茶道了杯茶:“沒能成婚是因為阿圖不願勉強旋離,她想要等旋離甘願了,才會娶她。旋離和阿圖雖有婚約在身,實則,她們在昆侖這幾百年,很少照面很少說話,旋離總在避開阿圖。”
荷姚搖搖頭,繼續:“後來,旋離犯了錯,西王母又疼愛阿圖,不願讓阿圖一直這樣下去,為阿圖覺着不值,便把婚事取消了,還罰了旋離。”
千茶聽着癡癡一笑:“我就知,旋離是不喜歡阿圖的。”
她看着荷姚,又問:“旋離為何會犯錯?是200年前的事吧,她同我說過,她200年前犯了錯,記憶也沒了,她如今正在罰抄祭天文。”
荷姚點頭:“确實如此,至于什麽錯。”她猶豫片刻,淡然一笑:“三嫂不知。”
千茶遺憾地嘆了聲。
這荷姚,便是這幾年千茶思念的歸屬,仿佛只要同她聊天,旋離在她心裏便會越來越飽滿。
每次千茶尋荷姚,荷姚總能有新鮮東西告訴千茶,千茶漸漸的也不多問,她想,今日若是聽的多了,那麽明天聽的便少了。
荷姚同旋離只那麽幾百年,須臾瞬間,很快便能聊完。
她要慢慢聽。
荷姚說,旋離喜歡看書,她便尋來許多書,同旋離一起讀,旋離還喜歡畫畫,喜歡寫字,旋離每天都要去玄圃之巅看看她的那個朋友,旋離也喜歡吃甘果,每年甘果結果子之季,旋離同荷姚總要去摘一些。
有了荷姚,千茶的日子好打發了許多。
她後來偶爾會想到殷殷,她想着,殷殷是旋離的妖骨,那殷殷便也是旋離,所以她藏着的那張殷殷的字條,便也能當作是旋離寫的,叫她時時拿出來看看。
日子消消遣遣,又過去幾年。
這日,她才剛從荷姚的洞中回來,路過荷梨花池時,卻被考淡攔住。
正是正午,雖霍山地潮,但這樣烈的陽光,千茶還是沒忍住皺眉,用手遮着額頭,疑惑地看着考淡。
“何事?”千茶問。
眼前的考淡似乎才回霍山,周身風塵仆仆的還占了許多樹葉。
考淡筆直站着,似是不懼怕這烈日,對千茶微微點頭:“七殿下,你想見旋離麽?”
千茶一愣,不自覺地将手從額頭上放下:“什麽?”
考淡不多說廢話,道:“我去人界瞧了眼,殷殷的四十五個輪回今日正好是最後一日,七殿下若是想見旋離,我現在便可送你去昆侖。”
千茶驚訝:“真,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