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胡鬧!”
荷姚這麽一喊,六殿下愣了,千茶也愣了,那邊的殷殷更是有些迷糊地後退一小步。
荷姚這才低聲咳了兩聲,她這才剛嫁入霍山,着實不應這般嚴厲。
她緩緩站起來,小聲同六殿下道:“六殿下,殷殷只是普通的凡人,妖神兩族是不允同凡人通婚的。”
六殿下擺手道:“明面上不允,我可以偷偷同她成婚,凡人年歲不過須臾瞬間,我将她接到霍山,同她行嫁娶之禮,伴她老,送她終,最多不過數十年。”六殿下如意算盤打的妙,說完這些,自是覺着不錯,笑道:“私藏着,不宣揚,無人知曉。”
荷姚聽完這些,仍舊蹙眉地應了句:“胡鬧,貍帝是不會允你這樣做的。”
六殿下這也盤算好了:“那我們就不告訴爹,爹忙的很,幾十年幾百年不管我,很是正常。”
荷姚仍是蹙眉,她偷偷瞥了一眼洞口出的殷殷,搖搖頭:“不可,六殿下還是早些将殷殷姑娘送回人界吧。”
六殿下見着荷姚并不支持她,也不多做争辯,嘴裏胡亂應了聲:“知道了三嫂。”
他心中不悅地便要帶殷殷離開,卻又被荷姚喊住。
六殿下回頭:“三嫂還有何事?”
荷姚稍稍嘆氣,問:“殷殷晚上睡哪兒?”
六殿下想了想:“當然是我的洞裏。”
荷姚搖頭:“不妥。”
這時,許久不說話的殷殷,也上前說了句:“我還未出嫁,不能同男子同住一塊。”
六殿下仰頭想了想:“倒是。”
她走上前,荷姚這才發現,千茶腳上不見的鈴铛正戴在殷殷的腳踝處。
她轉頭看了眼千茶,小聲道:“你原是将這鈴铛送與殷殷了。”
不提不要緊,這麽一提,千茶又難受了。
她,她,她不想送的啊。
六殿下這會兒似乎對殷殷的住處有了主意,他走到千茶身邊,詢問:“七妹,和你同住可好?”
若是殷殷不說前頭那話,千茶定然是肯的,她洞裏許多床也許多小洞,分殷殷一處不是什麽問題,但既然殷殷說了那話,她思慮一番,對着六殿下擺擺手。
“不好。”千茶道:“我不久便要娶妻,不能同殷殷同處一室。”
荷姚聽着低聲笑了,轉頭問千茶:“娶妻?你要娶何人為妻?”
千茶回答:“旋離啊。”
荷姚聽着笑得更歡快,點頭:“好,好。”
她說完緩緩過去,站在殷殷身邊,道了句:“兩位殿下放心,我會給殷殷安排一處住的。”
她看了眼殷殷,接着轉頭對千茶勾勾手,道:“六殿下和殷殷姑娘再詞稍等片刻,我有些話同七殿下說。”
她說完這話,給了千茶一個眼神,便朝洞外去,千茶見狀,立刻明了荷姚口中所謂何事,半刻不耽擱地跟着朝外走。
夜裏繁星點點,千茶所處之處旁的梨花池,其實是賞花賞月賞天星最好的地方,若有酒有菜,有人對談,便十分惬意。
千茶跟着荷姚,找了處安靜的地方,荷姚從袖子裏掏出一樣東西遞給千茶,小聲道:“這是種于昆侖山上的迷榖,你下次若是想上昆侖山,便帶着她,她會将你帶到你想去的地方。”
千茶接過,低頭看了眼,這昆侖山的迷榖同她平常用的迷榖有些一樣,又有些不一樣,似乎周身泛着淡白色的光。
千茶點頭,誠心道:“謝謝三嫂。”
荷姚瞥了眼山洞的方向,問:“你此前知道六殿下将殷殷帶回來的事麽?”
千茶點頭:“知道,是我同六哥一同将殷殷帶回來的。”
荷姚稍稍驚訝,接着抿抿嘴,疑惑地問:“你覺着,這個殷殷姑娘,如何?”
千茶點頭:“不錯的姑娘,只是覺着奇怪,她太像旋離了,若不是她是凡人,我幾乎要以為她是旋離。”
荷姚聽着低頭思慮了一番,似是想不出什麽道理一般,又搖搖頭。
荷姚:“你下次見旋離,定要将殷殷的事告訴她,你知道的所有,全告訴旋離,知道麽?”
千茶點頭。
這下一次,便是第二日。
大早,千茶便拿着荷姚給的迷榖上了路,這一路,她不斷地在失落和期許中周旋,失落這萬一這迷榖無效,那她這段日子便再沒有辦法見着旋離,想着這失落,她便一陣難過。
期許是萬一這迷榖有用。
萬一這迷榖有用。
這迷榖千萬要有用才行。
她帶着這兩個複雜的心情,一路行至昆侖山腳,果然,荷姚沒有騙她,拿着迷榖,山腳的昆侖山看着都不一樣了,她從前能上山,迷迷糊糊的沒有留意,這會兒帶着迷榖,才恍然覺着,原來自昆侖山腳,已然仙氣騰騰。
不多玩耍,千茶借着迷榖,朝着往日走過的路去,不多時,便看到了那塊雲霧,她踏了進去,恍然間便見着那道竹林,她心中隐隐一緊,昨日再也無法見着旋離的情緒忽然上頭,她抿抿嘴,覺着鼻子有些酸。
千茶緩緩吐一聲氣,想要繼續朝前走,卻聽聞亭子那處,有人談話的聲音。
她朝那邊瞧了眼,果真見着旋離身邊,站着阿圖。
她低頭想将茶鈴的聲音隐去,卻見腳踝上空空如也,才恍悟昨日已然送給了殷殷。
這樣也好,她悄聲過去,找了個大石頭躲着,聽遠處兩人聊天的聲音不遠不近地傳來。
“你今日見我怎麽如此心急,是有何事麽?”
這是旋離的聲音。
阿圖道:“無事,就過來看看你。”
旋離道:“你來時匆匆,還撞倒一個花瓶,這是無事?”旋離微微嘆氣:“還是不願同我說?”
阿圖沒有回答,過了半晌,千茶又聽她道:“你近幾日寫字甚快,我見你抄的祭天文又多了許多。”
旋離淡淡嗯了聲:“無聊,便多抄了一些。”
阿圖:“算着這祭天文還剩一千多份,抄完你便自由了,這神障也自然地會解開。”
阿圖停頓了一會兒,問:“想好到時去哪兒麽?還是,留下來?”
旋離回道:“還未想好。”
千茶在石頭後聽着這話,頓時蔫了許多。
旋離,還沒有想要嫁給她啊。
那邊又靜了下來,片刻後,阿圖輕聲道:“西王母那邊還有事,這幾日我會時常來看你。”
旋離嗯了聲。
千茶再等了一會兒,那邊很快沒了聲響,她探出腦袋一看,果然阿圖已然離去。
她這便走了出去,小跑到亭邊,旋離見她,勾唇一笑:“你來了。”
千茶嗯了聲,走到亭子外停下腳步,隔着幾步的距離,清清嗓子道:“我此次來,是有話同你說。”
旋離提筆疑惑地瞧了她一眼:“怎麽不過來?”
千茶低頭看着腳,和上頭髒兮兮的泥土,不好意思道:“我髒。”
旋離順着她的目光也朝下看,低頭放下筆,緩緩走過去,拉着她的手腕,将她帶到了亭子後的荷花池旁,指着上頭的石子道:“坐在這兒,洗洗。”
千茶點頭笑了聲,聽話地将腳放了進去,水才至腳踝,這荷花池裏的仙水便立馬将她的腳洗淨了。
千茶将腳拿了出來,見這池水也一滴不沾腳,像是從未沾過水。
“這樣神奇。”千茶擡頭看旋離。
旋離看着她的腳踝,只問:“鈴铛呢?”
千茶站起身,回道:“送人了。”
旋離疑惑片刻,又問:“送給誰了?”
千茶說:“殷殷。”
旋離稍稍蹙眉:“殷殷?”
千茶點頭,立馬拉住她的袖子:“我此來,便是要同你說這些。”
于是接着,她便将她同六殿下去人界之事,将殷殷帶回霍山之事,昨日她尋不見昆侖山上山之道之事,荷姚給她迷榖之事,全說與了旋離。
旋離看着千茶這樣那樣,又那樣這樣,面色凝重。
待千茶說完,旋離開口便問:“你将本該送與我的茶鈴,送給了那個殷殷?”
千茶點頭,她十分苦惱:“我以為她會拒絕我的,不料她卻要走了。”
旋離十分不自然地舉手,在着她腳踝處一頓,接着收回手,問:“你可知殷殷對你是何意?”
千茶疑惑看着旋離:“何意?”
旋離稍稍張嘴,似是想說些什麽,可瞬間又閉上。
她搖頭,垂眸道:“沒有何意。”
旋離淡淡的語氣道:“那你準備送我什麽?”
千茶又苦惱了:“我還在想,我想了許久,這麽些年,我身上就茶鈴特別一些,現在送給殷殷了……”
她話說到這兒,突然一道白光經過,千茶被閃得閉上了眼,恍惚間,一道身影突然站在了千茶面前,她睜開眼,見一把劍的劍尖,正立于她的喉外半寸處,殺氣騰騰,若是她稍動半分,這劍的主人仿佛就會毫不猶豫地拿着這劍穿透她的喉嚨。
她擡眼望向劍的主人。
“阿圖!”
一旁旋離蹙眉喊來人。
千茶面前的阿圖似乎沒聽見這聲叫喊,全身滿是殺氣地又将劍往前挪了半寸。
千茶覺着,劍尖已然紮進了她的皮膚裏,冰冰涼涼。
“阿圖!”
旋離盯着劍尖上的血珠,急道:“你這是做什麽?”
阿圖眉頭一蹙,惡狠狠地對着千茶道:“你将殷殷帶到了何處!”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