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長老祠,顧名思義,是供貍族長老的一個山洞。
這貍族長老,千茶是有所聽聞,也曾在某書中見過她的片句記載。
說是那時四大海四大山動蕩後,四大妖族先祖以身祭海,妖族大地平穩。
一百年後,這貍族的虛妄海突然一陣咆哮,海浪一層接着一層,四族皆以為這大地将要再次動蕩,便着急合力想着應對法子,卻不料,這海幹幹咆哮了十日,十日之後,端端靜靜地從海底生出了一顆巨大的珠子。
珠子通身白色,似玉一般,緩緩地從海底升至半空中,這過程,海浪歸于平靜,珠子後的天空也聚來了七彩雲,畫面很是美妙。
那時妖族四族有品修之妖全聚于虛妄海邊,他們眼睜睜地看着這景象,看着這白玉似的珠子,心中詫異萬分。
那珠子停了不過一刻鐘,便又開始變幻,在空中旋轉了幾圈後,突然冒出了一只全身白色的小貍貓。
貍帝見狀,立馬帶頭跪了下來。
這只貓,便是貍族的長老,虛妄海那次咆哮後,天地皆傳,她是四族先祖祭海後,大地給妖族的回禮,身份極高。
千茶跪着,看着這面前的長老畫像,越看越覺着醜。
這書裏明明描繪得這樣美妙,為何這長老的人身,這樣醜陋,五官像是捏出來的,一口獠牙參差不齊。
千茶看了幾眼後偏開眼,真的太醜了。
她似乎有印象,這長老在一次狼鳥兩族的一次交戰中,被人暗算,可後來怎樣了?好像是死了?
她有些忘了。
這長老祠裏就只有長老的這麽一副畫像,沒有其他多餘的東西。
千茶跪着腿有些麻,她看了眼身後,這兒看不見洞口,也沒人看着她,她敲敲腿便換了個姿勢坐下。
這兒很是舒服,快要比得上她的山洞了,就是沒有吃的,她好像也從未聽聞貍帝拿東西孝敬這個長老,倒是經常拿東西祭海。
待了一會兒,她便覺着無聊,心裏想着方才五姐說的那些話。
這麽想着,她便困了,不多時,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直接倒下睡着了。
第二日,是她六哥将她叫醒的,她恍惚地睜眼看了幾眼,才恍悟自己現下的狀況。
“我給你帶了吃了。”六殿下拿着盒子匆匆拜了拜長老,接着從袖子裏拿了兩塊烤肉,小聲道:“餓了沒,是娘親做的。”
千茶驚喜,立馬從六殿下的手裏接過,大口吃了起來。
許久不吃東西,千茶是真的餓了,這沒幾下,兩塊肉便吃完了,六殿下又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瓶子:“喝點水。”
千茶接過,大喝了一口。
六殿下笑道:“你太誇張了吧,有這麽餓麽?”
千茶點頭:“我昨日去昆侖山找旋離,那個阿圖太壞了,她不知道施了什麽法,原來的路進不去,我找了許久,回來又走了許久,早就餓了,本想回山洞便尋些吃的,可爹又讓我來這兒跪着。”
六殿下啧啧兩聲:“就知道你去昆侖山了。”
他湊近小聲說了句:“昨日考淡到處尋你,我從人界回來,見他形色匆匆的,還以為被爹發現我的事了,可吓壞我了。”
千茶拿袖子抹了抹嘴角,問道:“你把姑娘帶回來了麽?”
六殿下搖頭:“沒呢,同她說了幾句話,還未提及此時,慢慢來。”六殿下笑道:“不過,我找人畫了她的畫像,在我洞中,等你出去了給你看看。”
千茶點頭,又問了句:“五姐還好麽?”
六殿下搖搖頭:“刑鞭昨天晚上便打完了,她皮糙肉厚的修養幾日倒也沒事,就是她一直哭。”六殿下哀聲:“五姐也真是,沒事頂什麽嘴。”
千茶小心地看了眼六殿下,捂着嘴說了句:“我其實也覺着,爹對我太偏心了。”
六殿下笑了出來,拿起手上的扇子拍了一下千茶的額頭:“你就偷樂吧。”他搖搖頭:“五姐本就不喜歡你,現在好了,更讨厭你了。”
千茶拍了一下六殿下手中礙事的扇子,問:“五姐她昨晚是不是想說,我不是爹娘的親女兒?”
六殿下搖頭:“我不知道。”
千茶又問:“你覺着我是麽?”
六殿下:“為什麽不是?”
千茶道:“貍族這麽千百年下來,你們都長得極像,哥哥姐姐們,無論如何,眉眼間總有爹娘的樣子,只有我。”千茶看着六殿下:“生的這麽好看,與你們都不同。”
六殿下:“……”
千茶問:“我出生時,你多大?”
六殿下:“百來歲,記不得事。”
千茶點頭哦了聲。
六殿下看着千茶疑慮的樣子,笑了聲,問:“那你覺着,你是何方厲害的人物?值得讓爹娘這樣養你護你?”
千茶嘿嘿一笑:“我只是問問。”
千茶這麽的,忽的想起昨晚遺留的問題,拉了一下六殿下的袖子,指着那邊的長老畫像問:“這個長老,是不是死了?”
六殿下看了眼洞口方向。
非議長老,是不敬之大罪。
他湊上前,小聲道:“狼鳥那次交戰,你應該知道吧,那時狼族占了下風,于是他們那時請了長老。”
千茶疑惑:“為何狼鳥兩族交戰,要請我們貍族的長老?”
六殿下仰頭想了想,猜測一番:“畢竟是四大族祭海後生出的,身負天命,雖樣貌為我們貍族的貍貓,但平定山海之職還是要的。”
“妖族多山,山中多妖獸,有些妖獸會使壞吃人,有點妖獸生來便有鎮山之用,我聽聞長老從前便是經常處理這些妖獸,殺一些壞事的,再将那些亂跑的鎮山獸綁回去。”
千茶點頭:“怪不得妖族人人敬仰她。”
六殿下:“現在四哥常年在外,便是父親讓他延了長老做的這些事,但四哥終究同長老不同,做的辛苦許多,光是畫妖族的山地圖,便花了近百年,聽聞還沒畫好呢。”
六殿下咳了咳,将方才的話扯回來:“于是那時狼鳥二族交戰,她們那時便請了長老。”六殿下繼續道:“後來長老便在次交戰中死了,形骨俱滅。”
千茶驚嘆:“如此,便死了?”
六殿下又看了眼洞口,湊近千茶的耳邊道:“聽聞當時是被鳥族的人暗算了,那個人便是如今的鳥帝。”他離開一點,繼續小聲道:“但鳥族一直不肯正面承認此事,如今他族霸占兩山,鳥帝兇殘至極,無人敢非議。”
千茶點點頭,轉頭看了眼畫像上的長老,嘀咕道:“長得這樣醜這樣兇,我還以為她很是厲害呢。”
六殿下拿扇子敲了一下千茶的額頭:“噓!不可胡說。”
六殿下又望了眼洞口,靠近千茶一些,小聲道:“六哥這兒還有件關于玄鳥族的轶事,你聽不?”
千茶連忙點頭:“聽。”
六殿下笑,找了塊幹淨的地兒坐下:“我聽的也不太全,畢竟那是好幾千年前發生的事,是上個鳥帝的家事。”
千茶興趣:“如何?”
“說是前鳥帝,他的夫人是他強娶而來的,那夫人生得标志,鳥帝第一次見着便十分喜歡,便想娶她,但那夫人是有心悅之人的,且與那人兩情相悅,是不願嫁鳥帝的,但鳥帝喜歡,便強娶了。”
千茶露出嫌棄的神色:“那前鳥帝怎能做這樣的事。”
六殿下擺手,繼續:“後來,前鳥帝同夫人成婚,安然了幾百年後。”六殿下小聲了些:“夫人同他人茍且了。”
千茶疑惑:“茍且是何意?”
六殿下一頓:“茍且便是,便是。”他揚眉,想了半晌解釋:“便是上不了臺面之事。”
千茶聽聞驚訝。
“後來呢?”
六殿下啧了聲:“後來傳聞便有點不一樣了,有的說,鳥帝大怒,将鳥後關入地牢中,将她折磨致死,也有的說鳥帝又娶了另一位夫人,鳥後被冷落,不久後自缢。”
千茶點點頭,又問:“那現在這位鳥帝是怎麽當上的?原來那位死了嗎?”
六殿下點頭,小聲回答:“死了,被現在這位殺了。”
故事至此,千茶唏噓一聲,轉頭瞧六殿下搖頭扇子,好奇道:“你何時喜愛這折扇了?從前也不見你拿。”
六殿下聞言忽然淡淡一笑,啪的一聲将扇子打開,悠悠間一個緩慢擡頭,問道:“雅麽?”
千茶嫌棄地看了眼:“你有病麽?”
六殿下收起扇子敲千茶的額頭:“你懂什麽,我這樣翩翩然,和殷殷很是登對。”
“對了。”六殿下看了眼上頭的畫像,用扇子指着畫像周圍:“我今早來還有一事想告訴你。”
千茶好奇:“何事?”
六殿下道:“我幼時曾在我的石床底下翻出一本書,看了幾頁後發現裏頭記載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于是便交給爹了。”
千茶抱着雙膝探頭:“然後呢?”
六殿下道:“爹翻了幾頁之後,便收了,我當時很是後悔,應當先将書中的東西記下的。”他唉了一聲:“我給了書離開山洞後,爹沒多久也出來了,袖子裏藏着書就來了這裏。”
千茶疑惑,指着地上:“這裏?”
六殿下點頭:“對,我也跟着進來,那時我修為甚淺,又習得隐足術,他探不到我,于是我就看見他。”他拿手在畫像周圍繞了一圈:“在這邊動了什麽,那裏。”六殿下又指着畫像東側:“有個門,便開了。”
千茶驚訝:“這樣好玩?”
六殿下笑:“那時小,發現了這樣的秘密很是害怕,怕爹責罰我,便立馬逃了,後來漸漸将此時忘了。”
他說完看了眼那個門,對着千茶挑了兩下眉:“如何?”
千茶立馬收到他眼神裏的含義,兩人拍拍衣服便從地上站了起來,尋起了機關。
這畫像後的石壁長得幾乎一樣,又粗糙又不平整,沒有任何一塊有特別之處。
兩人摸索了一陣,毫無發現。
千茶叉着腰站在畫像面前看了片刻,忽然一個膽大,過去将畫像掀了起來。
六殿下見狀一聲驚呼,痛苦的樣子小聲地喊了幾聲:“不敬!不敬!”
喊完便也湊了上去,果然見畫像後頭藏着一塊手指大小的石頭。
兩人對石頭又是敲又是打的,最後用力一掰,只聽身旁轟隆一聲,六殿下口中的門,打開了。
“就是這兒,就是這兒!”六殿下激動道:“走六妹,我們進去瞧瞧。”
說罷,兩人便興奮地走了進去。
這石門後不過又一個小洞,不大,估摸着只能裝下兩個石床,兩人繞了不到一會兒,便将此處看完。
“沒什麽特別的。”千茶嘀咕了兩句,走到一個桌子邊上,想坐下卻見上頭滿是灰塵,只好作罷。
桌子下有個屜,千茶看了眼,覺着裏頭似乎有東西,便伸手在裏頭摸了一把,果然摸出了一個卷軸。
六殿下見此,也走了過來,看着千茶手裏的東西,好奇道:“畫像麽?”
千茶抿嘴解開,一點點地張開。
果然是畫像,這會兒露了一雙腳,是光着的模樣,還有右下角的字,寫着“貍族長老 像”。
千茶同六殿下對望了一眼。
千茶:“畫的是長老?”
這畫同外頭那個大不同,外頭那幅畫,長老穿着黑色的衣裳,人長得也兇殘,身後烏雲一片,看得讓人覺着難受的很,而手上這個卻全然相反,這才打開了半截,便覺着這畫舒心許多。微 信 公 衆 號 百 合 小 說 社 整理
這畫上的長老一身白色衣裳,十分飄飄然,身後也是淡淡的七彩祥雲,千茶越打開,越覺着賞心悅目,便急着看她的臉,想見見是否同外頭那個兇神惡煞的長老一般。
但這張臉被打開後,她和六殿下明顯的,一頓。
六殿下舉起扇子,指着這畫像:“這長老,這長老,怎麽同你,如此相像?”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