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叱罵
慕容定臉上僵硬起來,他瞪着眼, 直愣愣的盯清漪盯了好會。清漪站在那裏, 看到那邊草木開出了一片野趣:不知名的野花野草使勁兒向上伸出頭來,紫色粉色的花瓣此刻比起白日已經收攏了些, 四周的野草不甘落後,硬生生的長在那些野花之間。雖然沒有之前那些名貴花朵開的雍容華貴, 但看在眼裏,只覺得一片勃勃生機。
“你看那些野花?”慕容定瞧清漪不看他, 頓時惱火起來, 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就望見了亭子旁那一簇簇一叢叢的野花野草。那東西不是他叫人種的, 而是随意長起來, 平常看着就和沒看着一樣, 沒有想到竟然會入了她的眼。
不對, 眼前這小女子不是喜歡這些東西的人。慕容定立刻回過神來,堂堂大家出來的女子, 怎麽可能對這些感興趣。慕容定心思轉的飛快,很快他腦中靈光一現,跟着臉色就黑了下來。
慕容定擡手握住她的肩頭,逼迫她轉過目光來, “你是不是還想着他?”
“……”清漪動也不動,烏黑的眼睛望着他。
“你……”慕容定被那清冽的目光弄得方才要說出口的話全部吞進了肚子裏,他不甘心就這麽在她面前敗下陣來,惡狠狠的瞪她。
清漪面上淡淡的, 只是眸光微微一閃,露出點靈動來,“将軍,你強迫人之後,還要我一心一意,這也太難了。我若是真的立刻一顆心在将軍身上,那麽将軍才要小心我這個見利忘義,見異思遷的小人。”
“你!”慕容定堵的無話可說,他狠狠喘着粗氣,他手中用力,将她揉入到自己懷裏,她身形纖細,可入懷只覺得一片柔軟。他雙手緊緊纏在她的腰上。懷裏的人動也不動,他心下冒出火氣來,手上的動作越發用力,終于懷裏的小女子受不住,悶哼了聲。
聽到那輕輕的,帶着痛哼的聲音。他手下意識的松開,而後又咬牙切齒的纏緊,只是沒有之前那麽力道大了。
“不許想他!”慕容定低喝,“我要娶你了,你阿叔那裏,我已經讓你弟弟過去了,我那些親屬同僚,幾乎個個都知道我要娶你了。”
慕容定低下頭去,抵住她的額頭,“你逃不了,你也別想逃,這次可不像上回,我不會輕易讓你從我眼皮子底下溜了,而颍川王那邊你也別想,就算他真的上書小皇帝,也半點用都沒有。”
慕容定說着就笑了,他故意将嘴角挑的老高,清漪眸光清澈,像是一條蜿蜒的溪流,清澈見底。慕容定被她那雙清澈的眼睛看的楞了下,随後扭過頭去。
“我人都在這裏,我弟弟還有我的貼身侍女在這裏,你若是有心拿他們來要挾我,我哪裏能不就範?”清漪望着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她的話音剛落,慕容定那故意裝出來的兇狠頓時煙消雲散,他俊美的臉上露出孩子氣十足的笑容。
“你只要一心一意待我,我就會對你好,你想要甚麽,我都給你。”慕容定手掌摩挲着她的臉蛋,清漪被他掌心還有指腹上的老繭磨得生疼,不耐煩的扭過臉去。她才扭過去,慕容定欣喜的抱過來,将她身子結結實實的圈在懷裏。
清漪被他纏住,輕易動彈不得,她掙紮了下,他兩條手臂如同一只八爪魚似得,緊緊纏繞在她身上,過了好會,她只好放棄。
“我想要甚麽,将軍都能給?”清漪擡頭,輕輕問。
“嗯……等等,”慕容定滿心歡喜應了聲,腦子卻旋即轉了個彎,“必須是我能做到還是願意的!”
清漪鼻子裏一聲輕哼,沒搭理他了。
慕容定有些尴尬,抱着她在長廊上坐下,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這樣的姿勢親密無間,甚至還能方便他做些壞事。
“嫁給我可是有很多好處的。”慕容定兩條手臂從她肋下穿過來,在她腹前一件件算,“我這人自小習武,如今身上也有一官半職,說不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臉上的風光是有的。而且另外的好處……”他笑的眯起眼來,在清漪圓潤飽滿的耳垂上啄了下,“你可喜歡的很呢。”
清漪氣的立刻伸手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要不是你給我喂了藥,我會那樣?你還說這個,我就走了!”
慕容定急了,抱住她,壓在腿上揉了好會,“我不說這個,你們漢人士族重臉面,可是你們也不是只重臉面,我不是甚麽宗室,是從六鎮來的,但我也有好處。如今元氏看着是不行了,小皇帝都是大丞相一手立的,生死都在丞相一念之間。更何況颍川王這麽個宗室?”慕容定哼哼了兩聲,“我保你一輩子平安喜樂,不再受颠簸之苦。”
清漪一直安靜的聽着,聽到慕容定都給出這麽個承諾,不由得擡頭看他,“這時候就把話給說滿了,也不怕将來打臉疼。”
慕容定面色嚴肅,低頭看她那雙小鹿似得眼睛,“我可做不出把妻兒一丢了之的事。”
“随便你說,一張嘴,只要舌頭在,甚麽話說不出來?天皇老子都說不過你。”清漪靠在他身上,把身後這人當做活的靠墊,“現在說的好聽,到時候你覺得我礙事了,把我一丢,這話恐怕到時候都忘記了。”
慕容定眸色沉下來,他低首埋入她豐美的發鬓裏,“除非你做了對不住我的事了。”
清漪眉頭皺了下,也不做聲了,過了會,慕容定動了動,捏住她的指頭。她十根手指白嫩如蔥根,指尖帶點兒尖尖,他輕輕捏了她十個指頭,“今天朱娥那件事……”
“段小娘子的事,你來處置吧。”清漪搶先開口,她回過身來,擡頭看着他,“我如今名分未定,不管任何事都不适合出面,尤其段小娘子這回是沖着你來的,今日她破門而入,又出手傷人,還是你去最為合适。”
“說起這個,我還要賞你弟弟呢。”慕容定說着,兩道濃眉皺起來,“那麽多人,竟然都攔不住她!竟然叫她闖進來!只有你弟弟一個人攔住她。”
“她身份在那裏擺着,其他人顧忌她的身份,哪裏會敢輕易出手?不過十二郎這一回,與其賞他金銀,不如給他點實惠。”清漪靠在他身上,指頭被他捏着,試着往外頭抽,他巋然不動。清漪只好讓他去了。
“你想給弟弟求官?”慕容定頓時就來了興致。
清漪調整了下姿勢,“他這次到底出手了不是麽?他年歲擺在那裏,還沒有到做官的年紀,只是請你多多提拔一下他,這個比那些金銀更好。”
清漪也是良苦用心,士族不入仕途的話,不出幾代,也會沒落。雖然楊蕪在朝中做中書舍人,但中書舍人這個位置,清貴是清貴,可要說實權,可就真的只有瞪眼了。如今朝堂上武人坐鎮,日後若想出頭,靠着漢人士族的那套,清漪覺得恐怕是難了,既然如此,就另辟途徑。
慕容定稍稍思索,他抱住了懷裏的人,貼在她的青絲上,眯眼想了想。
“也好,也叫那些不敢攔住段朱娥的人好好看看,他們顧忌段朱娥背後的人,不顧忌我這個郎主會有怎樣的後果!”
“你老是打人,倒也不怕他們記恨。”清漪懶懶的靠在他身上,聽到他如此發狠,躲開他的手指。
慕容定一聽不由得噗的一聲笑出來,“記恨,他們敢記恨我?那就由他們記恨去吧!我一句話就能決定他們的來去,何況他們記恨我也得有個資本,資本都沒有,随便他們!”
清漪沉默小會,由他去了。
慕容定幾日之後給楊隐之送去了錦帛布匹還有幾箱金銀。還贈他一匹白馬和一把精致的環首刀。
白馬和好刀都是輕易得不到的好東西,慕容定這會可謂是出手大方。這還不算,他放話,就讓楊隐之日後跟随左右。
這下所有親兵的眼睛都血紅血紅的,跟随左右那就是親随,親随只要自己不作死,主将不倒,那麽好前途一定是跑不了的,何況楊隐之還是主将的妻舅,看在嬌妻的面上,也會對他多為照拂。
楊隐之榮辱不驚,他收下慕容定送來的那些東西,也不見他對慕容定有多少感恩戴德。
段秀對此事也有所表示,段朱娥是被攆出去的,段朱娥回去之後,自然将自己在慕容定家裏的遭遇添油加醋告訴父親,要父親替自己出氣,尤其是要嚴懲那個敢拿着刀尖對着自己的漢家少年。段秀嬌寵女兒,可能有如此地位,也不是偏信偏聽,叫來人問,再遣人去慕容定那裏,一來二去,所有的事都被段秀知道個幹淨。
段秀不忍責罰女兒,但也口頭上把她狠狠責罵了一頓。之後讓人帶了一份禮到慕容定那裏道歉。
此事段秀出面,慕容定也不好繼續和段朱娥糾纏計較個什麽,更何況之前他也不會和個女子斤斤計較。
四中郎将和颍川王為了一個女子搶起來的事,已經私下在洛陽權貴裏頭傳開了。從六鎮來的那些鮮卑新貴們,津津樂道,并不以為這是什麽丢人的事。鮮卑有搶婚舊俗,兩男搶一女,在六鎮這等胡風濃厚的地方,見怪不怪。
只是那些洛陽舊人,私下偷偷那這事來說嘴,所四中郎将為人野蠻,那個被搶的女子也是薄情,從颍川王身邊被搶走,也不顧念舊人雲雲。
這些話聽得中書舍人楊蕪尴尬不已,旁人不知道,他自己是知道的,被搶了的那個人是自己的親侄女。而且很快就要和慕容定成昏,是他正經的侄女婿,兩人被外人這邊編排,他面上不說,私下也是長籲短嘆。好在慕容定為人剛毅且不怎麽講究人情,旁人膽子再大,也只敢在私下說說,不敢捅到明面上。
所以楊蕪的臉面還算是勉強保住了些。
迎接皇後的那天來了,宮廷內外一片喜氣肅穆。封後典禮上井井有條,先帝的段凝華,今上的段皇後,頭梳大手髻,高髻巍峨,上簪有十二花樹,兩邊博鬓如蟬翼,跟着她的步履微微顫動。
皇帝受漢化已久,鮮卑弟娶寡嫂的舊俗在洛陽也早就被喊停。如今段秀來了這麽一回,皇帝心中很不樂意,但見到段皇後面目秀美,身材豐滿,有北方女子的濃豔。心裏這才好過了點。
皇帝封後,不是小事,而且還是國家大事。公卿百官到場不說,待會外命婦們還要入宮谒見皇後。
段皇後讓女官接過負責傳達旨意的诏書,還有代表皇後身份的一系列的印绶等物。迎着那邊皇帝的方向走了過去。
儀式程序繁雜,到了外頭天都黑了一大半,慕容定才從宮裏出來,慕容定騎馬跟在慕容諧身邊,“皇帝娶妻怎麽那麽麻煩!累死人了!”
從天開始翻魚肚白到現在,一整天的時間,沒有做其他事,幾乎都耗費在這上頭了。
“平常人家娶妻都要忙上一年半載的,更何況是天家呢,”慕容諧在馬上瞥了眼慕容定,慕容定瞧着比之前還要更高了,臉上的稚氣幾乎找不到。慕容諧心下點頭,他看得出來慕容定喜歡那個漢女,原先還擔心他初嘗男女之事,會沉迷其中,壞了身子,現在看來,他雙眼明亮有神,不像是縱欲過度的模樣。
“你和楊氏的事準備的如何了?”
慕容定嘿然一笑,“差不多了,估計過一月就能把人娶回來,到時候阿叔一定要來喝酒!”
慕容諧笑着指指他,“小子,娶妻可不是家裏多個女人那麽簡單,”他看着前方的道路,“娶妻成家,你就是真正的男人了。行事可不能像以前一樣橫沖直撞,毫無忌諱。你這樣,以後你兒子跟着你這麽學,家裏非雞犬不寧不可。”
慕容定雙手對慕容諧抱拳一禮,臉上滿滿的都是誠懇,“多謝阿叔指教!”
“你犯渾那麽多次,我也給你收拾了不少回,就盼着你這會能懂事。你要是懂事了,我也跟着松口氣。”
“阿叔你放心吧,我一定不和之前一樣了。”慕容定說着,就聽到兩人背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四周的人下意識開始警戒,還沒等親衛斥責出聲來,女子的嬌呼就在灰色的傍晚裏傳來,“六藏,是我,你等等!”
慕容定迅速的瞥了不遠處的楊隐之一眼,楊隐之如今算是他的親信,不管去哪裏都會帶着他,此刻楊隐之坐在馬上,面無表情,看都不看後面。
“喲,追過來了啊。”慕容諧笑了聲,他往後看了一眼,瞧見個少女騎在馬上急急切切飛奔而來,一頭一臉的全是汗水。
“小孩子家家的事,我不想摻和,先走了。”慕容諧沖慕容定一笑,雙腿一夾馬肚,催馬離開。
段朱娥是個典型的鮮卑姑娘,熱情大膽,看中了的男人,也不會眼巴巴的等男人來追。她自己就能跑過去,把人纏的迷迷糊糊的。一般來說,男人是不會拒絕自己送上門來的女人。尤其這女人相貌不錯,還有個位高權重的父親。
可慕容定不喜歡她,也不愛和她親近,見面哪怕段朱娥熱情如火,他也照樣冷冰冰和塊硬石頭沒有區別,哪怕他到了六鎮也仍然是癡心不改。
段朱娥好不容易從宮廷中追了出來,滿心歡喜,結果慕容定沒有半點歡喜,冷冷的望着她,同樣冷冷看着她的,還有他身邊那天制服她的漢人少年。
“你來作甚麽?”慕容定一臉不耐,段朱娥聽他不耐煩的冷喝,僵在馬上動也不動。
慕容定等了等,少女在馬上好像被定身了似得,動也不動,慕容定不耐煩,牽過馬頭,“既然無事,那我就走了。”
“等等!”段朱娥驚呼,縱馬上前擋住他的去路,“我有話問你!”
“甚麽話?你快說,待會天全黑了,就要宵禁,到時候走路都不方便!”
段朱娥咬住下唇,面上緋紅,“昨天是我的錯,不敢貿貿然闖進你們家,還傷了你的人,不過你也壞!我喜歡你,你不要,偏偏要娶那個漢女!”
楊隐之面色陰冷,他不出手阻攔,只是冷冷的盯着她。
“我娶哪個和你無關!”慕容定已經很不耐煩,“我阿娘阿叔都不管,你又不是我甚麽人,你管我娶誰?”
“你怎麽知道她對你是真心?漢人最狡詐了,萬一她哪天跑了呢?”段朱娥急切道,她踩着馬镫,身子都要從馬背上站起來,“那個漢女怎麽可能真心對你,我從姐姐那裏聽說了,她以前……”
“好了!”慕容定斷喝一聲,喝斷她接下來的話語。
“你再多說一句,別怪我不客氣了!”
段朱娥吓得臉上緋紅褪去,臉蛋煞白,驚恐的望着他。慕容定自覺失态,拉緊了缰繩,“你回去吧,天色晚了,回去晚了小心大丞相會擔心。”說罷,看也不看她,直接馳馬而過。
慕容定都走了,其他親随和親兵也沒有繼續留下來的理由,紛紛跟随慕容定而去,楊隐之路過段朱娥的時候,乜了她一眼,眼裏露出冷冽至極的光,段朱娥記得他,也沒忘記那日刀尖抵喉的恐懼。
她渾身上下打了個冷戰。等到反應過來時,慕容定帶着身邊人早就跑的不見了人影。寬敞的大道上被濃厚的夜色籠罩,整條大街上,除去她之外再無別人,左右環顧,凄凄冷冷,既然有置身鬼蜮的錯覺。
段朱娥心中正害怕的時候,有一騎打馬前來,“将軍令我護送小娘子回丞相府!”
段朱娥又重新欣喜了起來。
清漪從慕容定府邸上,到楊蕪府邸上小住片刻。鮮卑人正經的婚嫁,也不是新婦一開始就住在男方家,而是男人帶着牛羊跑到女方家裏來求娶的,而且還要在女方家裏做上半年多的勞役,才能和妻子一同回家去。
慕容定是不可能照着鮮卑舊俗給楊家白做半年的勞役,但他準備了豐厚的聘禮。哪怕楊蕪不一定真的看上眼。
昏禮上有迎新婦這麽一回,作為女婿,慕容定還要在岳家面前晃上一回。要是賓客一來,新婦子已經在屋子裏頭坐着了,恐怕兩家都被人笑話,所以哪怕慕容定千萬個不願意,還是要送清漪到楊蕪家裏去。
他被上回的事給弄怕了,派來親兵不夠,自己親自騎馬護送。到了楊蕪家門前,楊蕪兒子楊育之已經等在門前,楊育之年歲比楊隐之還小,只有慕容定胸口那麽高,梳着一對總角,滿臉的稚氣,見到慕容定一行人,他就學着大人的樣兒,給慕容定作了個揖。
慕容定被這麽個小孩子弄得有些手腳無措,大人比小孩容易對付,毛孩子比有禮的孩子容易對付。
可看到這麽個彬彬有禮的小孩,慕容定渾身上下都不對勁。
“你家大人呢?”慕容定下馬問道。
“我家大人不巧前幾日生病了,”楊育之揚起小臉答道,“所以讓我來迎接四中郎将還有堂姐。”
慕容定聞言回頭看了一眼清漪的馬車,楊育之道,“還請堂姐入內。”
慕容定瞧着馬車馳進門去,他原本還打算在楊蕪面前,好好的顯露一手呢,結果楊蕪病了??
“你家大人得的甚麽病?連見客都不行了?”慕容定問楊育之。楊育之年歲小,對着慕容定卻沒有半分的怯場。
“我家大人前段時間得了風寒,堂姐昏禮又迫在眉睫,只好先去洛陽溫泉療養。”
“……”慕容定這下無話可說了。
清漪的車入了門內,一直到了裏頭才停下來,蘭芝攙扶着她下車。過了二門,就見到一名容貌端莊的中年婦人帶着一名少女走來。
清漪頓時沖那名中年婦人拜身下來,“兒拜見嬸母。”
王氏帶着女兒走過來,蹲身下來攙扶起她,“起來吧,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
王氏出身太原王氏,平素都是跟着丈夫在涼州,很少見到這個侄女。王氏仔細打量清漪,見她面容消瘦,一雙罥煙眉似蹙非蹙,長嘆一聲,“好孩子,之前的事,就別多想了。”
說罷,她身邊的少女也開口,“阿娘說的對,阿姐來了,盡管在這住下,不管多少煩心事,都放下吧。”
王氏笑着拉過少女,“讓你們姐妹兩個認識一下,這是清漪,這是清涴。”
清涴十二三歲,還未及笄,穿的一身女童的裝束,沖着清漪笑。
少女笑的燦爛,清漪自然不能愁雲慘淡,她也回了一個笑容。
“走吧,你這一路過籁,估計也累了。”王氏帶着清漪就往準備好了的房間走,清涴對清漪很是好奇,她一路上沖清漪直笑,“阿姐來的真好,阿娘給阿姐選的院子坐北朝南,正好對着日光。院子裏頭還開着幾株桃樹,花開的正好,阿姐可以每日賞花。”
“多謝嬸母了。”清漪雙膝屈了屈。
王氏掩口而笑,“這又有甚麽謝的。”旋即眼裏有淡淡的遺憾,“只是可惜了,清湄前段時間不小心感染了風寒,這會病的正重,起不來身。而且她身邊好幾個人都已經被過上這病了,你不能去探望她。”
清漪眼裏沉了沉,而後又一派關心之态,“姐姐沒事吧?”
“哎,已經讓人去看了,希望能好過來吧。”王氏想起清湄也是一陣愁。偏偏這個節骨眼上病了。
楊蕪生病,兩分真,八分假。主要還是楊蕪不愛和慕容定打交道,幹脆借口生病逃開。可是清湄卻真的病了,也不知道是怎麽染上這病的。
“那我還是等姐姐好了之後再去看她吧。”清漪嘆口氣。
清湄病的時機實在是太過蹊跷,為何會在她回來的這個時候病了,她們兩個心知肚明。
清湄這病,恐怕有幾分是真的。心裏有鬼,能不病麽?
清漪也懶得和王氏說起當時逃難時候,清湄自顧自己逃命的事。她跟着王氏一路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
王氏一行人進入屋子裏,王氏特意讓人收拾出來的屋子,裏頭幹淨整潔,所有的用具都是一塵不染。
“你阿叔才來洛陽不久,家業也不甚豐厚,所以只能整理出這麽一個院子。”王氏和女兒坐下,看着清漪。
清漪立刻正坐,臀部緊緊壓在腳後跟上,“兒怎麽會計較住所奢華是否?有個容身之處就可以了。”
王氏感嘆了兩聲,“你是個懂事的孩子,以前你父親将你許配給颍川王,現在看起來,你和他也是有緣無分,不過這個世道也實在不能強求。”
王氏這麽一說,屋子裏頭的人沒有一個露出點快活顏色來。
這時外頭走進來個侍女,“娘子,四中郎将說,他要和六娘子告別。”
“告別?告甚麽別?再過半個月,六娘就嫁過去了,這還告別?”王氏一臉驚詫,“何況男女婚前不能随意見面!”
話語剛落,院子裏就嘈雜了起來,慕容定大步走進來,身後跟着一堆想追上來又不敢的楊家家仆。
王氏聽到院子裏頭的聲響,出去一看,就見着個長相俊美身材高大的年輕男人面帶笑容大步向她走來。
哪怕慕容定沒有半點惡意,王氏還是被他渾身上下屬于武人的煞氣和魁梧壓的有些喘不過氣來,王氏吓白了臉,“你意欲何為!”
“王娘子安好。”慕容定笑嘻嘻的,對王氏臉上的惶恐不安視而不見,“我和寧寧要有段日子不見,我怕我挨不過,特意過來和她見見面。”
他話語說的露骨,王氏就沒見過他這種的,立即面紅耳赤,剛想要嚴詞拒絕,觸及他似笑非笑冷中含诮的目光,到了口邊的話,不得已又全部吞了下去。
“讓十五娘出來。”王氏指甲刺進了掌心裏,讓侍女帶女兒出來,清涴之前就聽說鮮卑人嗜血好鬥,幾乎就是個羅剎。她見着個活的,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王氏見到,拉住她就往外面走,簡直就是躲蒼蠅似得。
清漪目瞪口呆,“你怎麽進來了?”
慕容定眉梢一挑,“我和那個小孩子無話可說,那個小家夥,年紀小小,嘴裏大道理倒是一筐一筐的,我不耐煩和那麽個小家夥說話,幹脆過來找你了。”他說着走過來,長臂一伸,徑直摟住了她的腰,将她摟在懷裏。
少女的馨香在他鼻子下暗暗浮動,他忍不住心猿意馬,慕容定對着她直接吻了下去,清漪想要掙紮,根本掙紮不過他的力氣,被吻得喘不過氣。慕容定吻着她小巧的唇,深探淺出依然不滿足,他抱了她直接到內室去。
兩人倒在柔軟的褥子上,清漪察覺到他的手正在急切的解開她的裙帶,氣的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室內響起啪的一聲清脆的耳光聲,而後沉靜下來,慕容定滿眼都是欲念,手指還纏在她腰間的裙帶上。
清漪氣的臉上緋紅,“你又發瘋!”
慕容定沒有半點遲疑徑直壓了上去,他胡亂的吻着她的臉,吸吮住她的耳垂,那飽飽滿滿的耳垂被他含在嘴裏,弄得她氣喘籲籲。
“我就上次碰了你一回,這次我們又有半個月見不上面,我難受很了,寧寧,好寧寧,你就應了我這回。”慕容定氣息絮亂,不停的吻她的面頰和脖子,他吸吮的用力,清漪不耐煩的伸手就推。
“這是我阿叔家!你好歹放點尊重,在這裏亂來,你要我以後怎麽面對我阿叔!”清漪恨不得一腳把慕容定給踹出門去。
慕容定愣了愣,清漪趁他發愣的空檔把他推開,躲到一邊整理衣襟。
他坐在那裏,虎視眈眈,清漪見他竟然還沒有完全打消心思,氣道,“你好歹也該有個人樣吧,人之所以為人,就是因為有理智,能控制自己,不然和外頭的畜生又有甚麽區別?!”
慕容定目光沉沉,直勾勾盯着她,嘴一張,“你罵我。”
作者有話要說: 慕容大尾巴狼拿出辣椒粉孜然粉,對兔幾一番撒,然後拿出叉子準備開吃。
兔幾一伸毛茸茸兔爪:地點不對,不準吃!
慕容大尾巴狼大驚:吃兔幾還要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