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掌掴
慕容定眉毛都沒擡一下,視線飛快的略過她, 看向身邊的清漪。他看到身邊的少女, 滿眼震驚,嘴都微微張開, 露出潔白的貝齒。那紅唇齒白的模樣看的他心癢,過去一把攥住她的手, “怎麽了,看誰看的那麽入神?”說着他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 看到了正在和女子調笑的趙煥, 趙煥嘴裏在喝酒,眼睛卻盯着慕容定那邊。
清漪目光發直的盯着他, 他懷裏的那個少女, 趙煥渾身一個激靈, 順手就将懷裏的少女松開。
喝下去的酒全部壓在肚子裏頭, 眼神清明的不得了。身邊少女被他推開,整理了一下身上衣飾, 神情冷漠的別過臉去。
“你在看趙煥?”慕容定沉下臉,一把抓過清漪的手,将她扯過來。慕容定的力道哪裏是她能夠吃得住的?立刻就撲入了他的懷裏。
趙煥神色立即萎頓下來,無精打采的。一旁的女子望見慕容定将清漪擁入懷裏, 親昵無比,冷漠的眼底浮起些許鄙夷。
清漪猝不及防就被慕容定擁入懷中,她手掌抵在他的胸口上,還沒來得及說句話, 下巴就被捏住了。
慕容定捏住她的下巴,俯首看她,神色晦澀,“你方才那樣盯着趙煥看,是看上他了?”
兩人此刻挨得甚近,他說話時噴出的熱氣沒有半點阻礙的在她臉上湧動,他雙眼眯起,俊美又危險,只要她說出一句他不想聽到的話,他就會毫不猶豫的将她整個人拆吃入腹中,男人眼眸中是半點都不遮掩的占有欲。
清漪頗有些艱難的轉過頭去,“誰在看他,要看他,那會我怎麽不盯着他看?我看的是他身邊的那個!”
慕容定聞言,看向趙煥身邊,趙煥身邊有兩個鮮卑将領,那兩人不是長得高鼻深目,就是臉平如餅,不管哪一個,容貌別說俊美,就連平整都算不上。清漪自然不可能是在看他們,他的視線終于轉到了之前膽大望他的那個陪酒女子身上。
那個女子身量并不高,身材中等,兩頰飽滿,容貌要說美豔,實在算不上,不過清麗是有的。
她坐在那裏任由人打量,唇邊含笑,也不像其他陪酒女子主動尋找依偎的男人,而是坐在那裏,只有男人伸出手來了,她才會湊過去。
那女子察覺到慕容定的打量,轉過頭來,對他嫣然一笑,只是從那盈盈眸光中透出點點如利劍似的鄙夷。
這目光不是對着他來的,陪酒女子還沒有膽大到如此地步。既然不是對着他來的,那麽就是對着懷裏人來的。
慕容定低頭看向懷裏,只見清漪臉色蒼白,她死死盯住那個女子,下唇被貝齒幾乎咬破,他幾乎都能看到潔白的牙齒邊緣隐隐浮現血色了。
再繼續咬下去,恐怕要破皮了。慕容定伸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松開勁道,“你還咬着,皮都快被你咬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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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漪被迫順着下巴上強勁的力道松開口,她牙齒上下打顫,渾身無力的躺在他懷裏,慕容定見她很不對勁,和左右說了一聲,抱起她,在衆多男子暧昧的眼神中離去。
慕容定抱着她到了事先準備好的廂房,兩人一入房,外頭立刻有人貼心的将房門關好。室內就他們兩個人,慕容定攏着她坐在柔軟的床榻上,懷裏人渾身無力,幾乎癱在他懷抱裏。雙眼發直,一言不發。
“你怎麽了?”慕容定一看她這模樣,吓了一跳,拍了她臉兩下,結果沒有半點反應。
“喂喂喂!”慕容定頓時慌了,立刻伸手捏她人中,清漪哇的一聲哭出來,哭聲委屈。
“你到底怎麽了?”慕容定抱住她,她哭的滿臉都是淚,也不搭理他,似乎身後這個男人從不存在,哭到後面,她抓住他的衣襟,擡起滿是淚水的臉,“我沒有對不起她,她怎麽能那麽對我!”
“誰?”慕容定被她哭聲弄得心慌意亂的,她這麽一句,他也不知道她口裏說的到底是誰。他轉念一想,立刻按住她的肩膀,“可是趙煥身邊的那個女人?”
清漪伸手捂住嘴,哭的傷心,“我沒有對不起她……當初舉家出逃,我就救了她一個人,她把我抛下了……我……”
趙煥身邊的那個陪酒女就是清湄,多日不見,她和過去已經大為不同,但是她哪裏會認不出來,而清湄想必也認出了她。清湄看向她的目光裏沒有一絲愧疚,反而是赤~裸~裸半點不加掩飾的鄙夷和唾棄,她知道清湄鄙夷她什麽,鄙夷她自甘下賤,不但沒死,沒有死在那些鮮卑騎兵的□□裏,反而活着,還活得這麽好。
她知道清湄那目光裏在譴責她不知羞恥。她不知道兩姐妹的再見面原來是這樣的,她救了清湄,清湄抛下她跑了,如今還來責怪她不知羞恥為了活下來委身鮮卑。
“那個女人是你姐姐?”慕容定恍然大悟,而後又覺得不對,“不對呀,她長得一點都不好看,和你沒半點相似!”
清漪原本正傷心,聽到這話被氣笑了,“她不是我同母姐姐,是我嫡母生的。”
慕容定哦了一聲,抱緊了她,“原來不是一個阿娘生的,那就更不要傷心了,不是一個阿娘生的,有同一個阿爺,也算不得兄弟姐妹。你就當時同個姓氏的陌生人。你救了她,她卻棄你而去,那麽她也沒臉做姐姐,我在沙場這麽幾年,遇見這種士兵,必定要斬殺的。”
他這話前言不搭後語的,卻說的清漪破涕為笑。她淌着眼淚,但是嘴角卻往上抽,這男人還真是不知道說他什麽才好。
慕容定見她這又哭又笑的,拍了拍她的背,“你傷心幹什麽,你傷心了,她反而得意了。她不就是要見你難過麽?你難過,那就是中她的計了。”
清漪這會已經平複下洶湧起伏的情緒,她把臉擦幹淨,狠狠咬着牙,“嗯,你說的對,要是我傷心了,才是順了她的意。”
在清湄心裏,她恐怕算不上什麽,哪怕清湄有一點點的自責,她都可以原諒她。畢竟這世上的親人已經沒有多少了,能有一個就多一個,可是清湄沒有。清湄看向她的目光裏,只有一片理所當然和譏諷。
似乎她當日在大亂之中救出自己是理所當然,抛棄她活命也是理所當然。
在清湄的目光中她找不到哪怕一丁點的內疚,只有赤~裸~裸的譏笑和冷漠。她都不知道,當初自己怎麽就救出這麽一條蛇出來?
要是她當初有心,把清湄丢給後面追逐的騎兵,不說完全能給她争取到活命的機會,拖延時間也是可以的,可是她沒有,哪怕清湄那會跑不動了,她還是拖着人往前逃命。
人活命是本能,的确,自私是深深埋在人心之下的天性。可是她們不是陌生人!是在同一片屋檐下相處了十多年的姐妹!陌生人抛棄也就抛棄了,反正彼此之間毫無聯系,怪也怪不到他頭上,可她們是嗎?!
古人常說長兄若父,長姐若母。她不可能也不會把清湄當做母親看待,但她絕對做不到對清湄如同陌生人那樣。
她深深吸了口氣,轉過頭去,“我想見她一面,不知道将軍可有辦法?”
慕容定眉頭一皺,他看向懷中的少女,她臉頰上淚痕猶在,我見猶憐,“你見她幹甚麽,都知道她狼心狗肺了,恐怕一張嘴裏也說不出甚麽好話來。何必給自己找苦吃?”
“不,有些話說開了比較好些。”清漪深深吸了口氣。
慕容定看她這樣子顯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長臂一勾,将放置在案上的一塊奶糕拿來,“哭了這麽會,估計體力不濟,吃點吧。”
清漪依言接過慕容定遞過來的奶糕,小口小口吃幹淨。慕容定令外頭的人送來熱水,給她洗幹淨臉上的淚水,重新上妝,一切都弄好之後,慕容定出去了。不一會兒,一個女子推門而入。
進來的人自然就是清湄,清湄被突然叫到這裏來伺候,她施施然過來了,一進屋子,見到上頭坐着的清漪,目光一凝,掉頭就走。但門一開,外頭左右站着兩個煞氣十足的士兵,手裏抓着步槊,見着門突然打開,目露兇光齊齊看去。
清湄渾身僵硬,立刻将門合上,她轉過頭來,盯着上頭的清漪直笑,“果然出息了,知道用這些胡人來對付姐姐。”
清漪滿臉冷漠,“你是姐姐嗎?”
清湄臉上抽動一二,似乎想起什麽來,她深深吸口氣,“你想要我怎麽樣?當日的事又不是我願意,你自己也看到了,我救了你又有甚麽益處,難道要我留下來和你一塊被騎兵輪流□□嗎!”
清漪目光動了動,她點了點頭一臉恍然大悟“原來,姐姐也知道我會被騎兵□□啊。”
清湄嘴角抽搐一下,“當日我就算救了你,我們也是死路一條,與其兩個人都是死,不如我先逃出去,好歹還能活一個人!”她像是給自己壯膽氣似得,下颌高高擡起,“我們兩個都死了,又有甚麽好處!”
“所以我就活該留在那裏,被人□□。妙,當真是妙。”清漪擡起手來輕輕拍了兩下,“姐姐說的真是好,若是當年洛陽名士清談,姐姐應邀前去,一定能舌戰群儒,拿下無恥冠軍。”
清湄臉上漲得通紅,她胸口上下起伏,喉嚨一緊,“你現在活着不是麽?既然活着你還來責怪我甚麽!你如今有鮮卑人做靠山,沒有半點事,還來責怪我,哪裏來的道理!”
“問的真好,只要活着,還責怪你甚麽……”清漪咬牙切齒,她從床上快步走下來,對着清湄的那張臉一巴掌打了過去。這些時日,慕容定一直讓她吃肉奶,而且教她射箭,手勁比之前大了不少。
清湄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扇了個正着。清漪一口氣扇了她三四下,清湄被打的頭暈目眩,兩頰通紅,慌亂中伸出手來推她,結果腳下踩到地衣,身體一下失去平衡,重重跌落在地。
清漪看着地上捂住尾骨滿臉紅腫的清湄,神色冰冷,“現在我們兩清了。”
說罷,她打開門走出去。這件事捂在她心裏已經有段時間了,如同一顆種子下了土,迅速生根發芽,如今正好,把事全部了了。
慕容定站在外頭,雙手抱胸,靠在柱子上。見到她過來,“這麽快,還以為你和她要說上好會呢。”
“不,幾句話就行了,說明白一件事也不一定非要長篇大論。”清漪說完,和他一樣靠在柱子上,渾身上下輕松了不少。
“我再給你解解氣吧。”慕容定說着,沖她露出惡劣的一笑。
“別。”清漪抓住他的手,“姐妹之間的恩怨,我們自己解決就行了,不要再加其他的了。”
慕容定望見她眼下□□還沒遮好的紅腫,眼底一深,他抓住她的手,将她扯到懷裏來,背對着清漪,他對站在那裏的親兵使了個眼色,親兵立即沖他一抱拳,輕手輕腳去了。
“要見她的時候,就‘請将軍幫忙’,解決了就‘姐妹之間的恩怨’,這話一套套的,嗯?”他捏起她的下巴,使她不得不擡起臉來,紅唇上沒有塗抹半點胭脂,可在日光下散發着淡淡潤澤的光暈。他俯首下去,要吻住這兩片柔唇。
蒙上唇間的不是柔柔櫻唇,而是一雙素手。
清漪側過頭,一臉難堪,“不要在這裏。”
慕容定一愣,而後放聲大笑,他一把将人抱起來,懷裏人輕飄飄的沒有多少重量,他大步直接向外走去。
慕容定沒有親自和賀拔盛道別,而是派了個親兵和他說明此事。賀拔盛知道慕容定脾氣,也不生氣,“好,他走就走了,免得留在這裏饞人眼!”
此言一出,頓時引得在座男人的大笑。
趙煥還一臉患得患失,身旁的男人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還在想六藏的女人呢,你小心你家裏的母老虎知道了,親自殺到洛陽,和你算賬!”
趙煥雖然是漢人,但娶了一個鮮卑女子為妻,鮮卑女子多彪悍,所以才來這麽一句調侃。
“她才舍不得和我算賬呢。”趙煥說着,心裏頗有些不是滋味。
慕容定擁着清漪直接打馬回了家,家裏韓氏還沒有回來,回來路上,他看到楊隐之比以前高大瘦削了不少,“你這樣子已經可以去練射弓了,”
十二歲的男孩子,已經開始抽條,假以時日,能長得比成年男子還要高。力氣雖然還沒跟着個子上來,但是已經可以慢慢适應弓弦的強度。
“是。”楊隐之垂首。
頓時其他親兵投來了羨慕的目光,能得到将軍的親自指點,這可很不容易呢!
楊隐之點點頭,他轉過頭去,看了一眼後面的馬車,姐姐就坐在這裏頭。慕容定在賀拔盛府上呆了一會就出來了,楊隐之在外頭不知道裏頭發生了什麽,但見到姐姐能這麽快出來,心底松了口氣,畢竟那裏頭就不是什麽正經地方,姐姐這樣怎麽能到這麽個烏煙瘴氣的地方去?
回到府中,韓氏還沒有歸來,慕容定也不管她。反正過去十多年韓氏都恨不得和小叔子做一對比翼鳥,這會将近一年沒有見到人,自然不會輕易回來。慕容定都懶得管她了,清漪從車中出來,直接被他報過去,在衆目睽睽之下,直接就被抱入了屋子。
李濤伸手攬過楊隐之,“過來,我教你射箭,既然将軍都說你可以拉弓了,我就教你拉弓去。”
楊隐之不肯,李濤伸手就把他從馬上拎下,直接去了校場。
到了校場上,兩人沒拉弓射箭,反而扭在了一塊,楊隐之将眼前的李濤當做慕容定,啊的一聲大叫沖了過來,徑直撞在李濤高大魁梧的身體上。
李濤是十足十的北人,長得十分高大,楊隐之已經抽條,可那個個子在他看來完全不值得一提,楊隐之撞在他身上的那點點力道,猶如蚍蜉撼樹,撓癢癢都不夠。
過了半個時辰,楊隐之渾身大汗,癱坐在地上。李濤走到他面前,對他伸出手來,“終于累了?”
楊隐之擡眼,看了李濤一眼,臉上不自然抽了下,伸出自己的手,借着李濤的力道站起身來。
“你姐姐那事,你也不要生氣。”李濤沉吟一會,開口說道,“将軍是喜歡她的,不會虧待她。”
李濤在慕容定身邊多年,是最早一批親兵,可謂是看着慕容定如何一步步走過來的。慕容定從來不将精力放在女人身上,在漠北待久了,似乎整個人都帶上了漠北的肅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