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吩咐
清漪在屋子裏頭正忙着烤火,蘭芝幫着把外頭的狐裘等衣物脫下來, 放到一邊去。蘭芝事先放在火爐上的一壺熱水這會派上了用場, 清漪脫掉了腳上已經半濕的鞋,換上幹爽厚實的鞋襪, 她喝了口熱水,長長的吐出口氣, 這會終于感覺,活回了一條命來。
蘭芝盯着鞋幫子都快要濕透了的鞋, 心疼不已, “甚麽時候不來,偏偏化雪的時候來!化雪時候可冷了, 那位夫人是不是想六娘子凍着?”說着蘭芝看了看坐在榻上的清漪, 今日不湊巧, 清漪月事來了, 這受涼了,到時候是要吃苦頭的。
一杯熱水下肚, 吸附在身上的寒氣才慢慢向外驅散,她過了好會睜開眼睛,“這事和她沒多大關系,之前韓夫人就到了洛陽郊外, 後來那位看洛陽雪下得大,道路又結冰,就讓韓夫人在外頭住了一會,這會不是見着再拖下去不像話, 恐怕還會遲幾天。”
蘭芝吓了一跳,“這還能往後推遲的?将軍是怎麽想的?前段時間雪是下得大,但是路面的冰一直有人鏟除,走走也不成問題,非得現在。”蘭芝嘟嘟囔囔,很是不滿,“六娘子身體正不好呢,那位夫人看起來,脾氣也不怎麽好,這不是在折騰人嘛!”
“傻妮子,你還聽不出來呢。”清漪哭笑不得,她伸出手來,纖細修長的手指在蘭芝額頭上輕輕一戳,“這位慕容将軍和他的阿娘有些不對付,哪有孝子天寒地凍把母親和嬸母放在外頭的?就算有人照料,這也不應該。”
蘭芝兩只眼珠一轉,“六娘子,你的意思是說,将軍和那位韓夫人不和?”蘭芝頓時就來了精神,她湊到清漪身邊,“難怪呢,這麽久了,也沒有聽過那位夫人如何。原來是母子失和,鮮卑人還真是奇怪……”
“別人家的事誰知道呢。”清漪手掌貼在瓷杯上,汲取着熱量,“各家有各家的事,我們就當看個熱鬧。”
“寡母只有一個獨子,這個獨子還和她失和,”蘭芝說起這個就笑,“這位夫人恐怕日子難過咯。”
“那不一定,我看那位夫人保養十分好,似乎重心也不在兒子身上。”清漪回想起韓氏,眉尖微蹙,韓氏雖然人到中年,但是保養的十分好,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的模樣。到府內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的居所如何,看的滿意了,才分出些許精力來問在兒子身邊伺候的人。
“一般寡母,對兒子緊張的很,尤其對身邊的女子,甚是不喜。見到那麽一兩個,都恨不得把底給問透了。可是那位,到最後才問我一句,問完之後,就叫我退下了。”
清漪仔細回想,韓氏對她這個在親生兒子身邊的女人也太漫不經心了。
“那位夫人對六娘子不在意才好呢,”蘭芝繼續收拾清漪換下來的衣物,“要是被記住了六娘子可不是日日都要她跟前站着?一個寒門,有這樣的臉面麽。”說到後面蘭芝越發憤憤不平。
“小妮子,這話說的小聲點,別叫人聽到了!”清漪吓了大跳,手掌拍在蘭芝背上。
蘭芝吃了一吓,反應過來,主仆兩人面面相觑了好會。清漪罵慕容定不知道罵了多少回,而且全部都是當着面罵的,但是罵了這麽多次,也就那次慕容定在榻上把她剝的精光,她回了句沒父母的東西,那還是用普通話說的。之後她只罵慕容定,再也沒罵過他父母。
“這話要是讓別人知道了,我都保不住你。”清漪捏了捏蘭芝的臉,蘭芝這會也反應過來了,要是自己這話被人聽到,恐怕會被剝掉層皮,面色如土。
“好了,這會估計也沒別人,以後這話不要再說。”清漪噓了聲,這院子裏頭除了她們兩個之外,幾乎就沒有別的人。應該沒有旁人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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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芝被她這麽一說,心才落回肚子裏頭,“六娘子,你吓死奴婢了。”
“不吓你一下,日後恐怕嘴上沒個把門的。”清漪說着就笑了,屋子裏頭這會燈火昏暗,兩人之前對付着吃了頓飯,這會也到了該睡的時候了。
蘭芝起身就給她鋪被,清漪大白天裏頭睡了一整天的風,為了迎接韓氏忙的腳不沾地,這會也有些累了,她洗了臉泡了腳,在臉上勻上一層潤膚潤唇的面脂和口脂。脫下厚厚的衣裳鑽入冰涼的被子裏。
慕容定根本沒有給熏爐這種東西,大冬日裏被子冷冰冰的,清漪又沒有讓人暖被窩的習慣,只能靠着自己的體溫去暖了。
她手腳上好不容易在熱水裏汲取來的熱量,被棉被迅速吸走。最近下雪下的多,被褥也沒有多少機會拿出去晾曬,蓋在身上厚重冰冷,與其說保暖,還不如說吸人體溫更強些。清漪來了月事,小腹正難受着,這下小腹一陣抽痛。她只是咬牙忍着,不發一聲。
蘭芝收拾完之後,就退了出去。清漪不喜歡有人守夜,只要将東西給她準備好就行了。
這座院子是個獨立的小院,庖廚廂房一應具有,蘭芝到庖廚下,将水壺裏架在竈上。瞄了一眼院子,覺得明早恐怕院子裏頭又會結冰,少不得要叫人進來鏟冰。只求那位夫人和六娘子說的一樣,對她們并不看重。也不用她們過去服侍,這麽冷的天去服侍,天不亮就去服侍,還不得凍壞了?
她一個婢子是不要緊,但是六娘子身體嬌貴着,凍壞了就壞了。
正想着,突然院子門那邊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蘭芝心下一個咯噔,立刻抓了根火棍防身,輕手輕腳走到門口提高身量,“你們是誰,屋子裏的人都睡了,有事明日再來!”
她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熟悉的男子嗓音,“是我。”
哐當一下,蘭芝手裏的火棍滾落在地。蘭芝連忙将門拉開。門外火光熊熊,慕容定站在那裏,身後十多個壯漢一字排開,手裏持着火把。
“奴婢不知道是将軍,還請将軍恕罪。”蘭芝連連向後退了好幾步,她頭都快低到胸前了,聲如蚊蚋,幾乎快要聽不到。
慕容定也不在乎她,直接邁開腿進來,他看了一眼烏黑的院子,冬日裏頭窗戶都用布蒙的嚴嚴實實,屋子裏頭不管有人沒人,都沒有燈光透出來。
“你家六娘子呢。”慕容定問。
蘭芝想起之前清漪說過的,慕容定母子不和的話來,心下立刻拿定了主意。她吞吞吐吐,滿臉的為難,一副有話不敢說的模樣。
慕容定不耐煩的皺皺眉頭,“怎麽了?”
“六娘子受了寒,現在正躺着……”蘭芝怕他怕的要命,說話時候聲音都在打顫,“六娘子今日還來了月事,受寒之後,也不知道有多難受……”
慕容定聽後,徑直就大步走向清漪住的屋子。蘭芝一見,心中大喜,知道自己這話有效果了。
蘭芝不想清漪明日大早就去韓氏那裏服侍,于是就想出這招來。
清漪在屋子裏頭躺着,以前蘭芝見着出太陽,就把被褥拿出去曬着,只要曬一次,連着幾日,被窩裏都是暖的,可是現在下雪出太陽也不能曬被子,躺了好一會,被子裏頭都是冰冷的。
她把自己在被子裏縮成一團,月事裏女子氣血雙虧,冰冷之下,熱氣都難得生出來,她不禁有些難捱。
正在輾轉反側的時候,她聽到有靴子的腳步聲。
清漪知道是慕容定來了,穿着靴子敢進她內室的男人,在這裏除了慕容定之外,不會有第二人。她強撐着從榻上起來,果然有個模糊的人影走了進來。
慕容定見到榻上清漪擁被坐着,她頭上的發髻這會都已經拆了,烏木似的長發如同黑瀑傾瀉在身側,巴掌大的小臉埋在烏鴉鴉的黑發裏越發顯的嬌小。他心上似乎被什麽輕輕撥動了一下。
“将軍這麽晚來,是有甚麽事嗎?”清漪開口問道。她肚子疼着,不耐煩招呼他。
“沒甚麽事。”慕容定挨着她坐下,離得近了,發現她面無血色,在昏暗的燈光下越發憔悴。
“你臉色不好,怎麽了?”慕容定伸手去碰她臉,清漪下意識一躲,她反應過來,咬住下唇,“沒甚麽。”
她只想打發他快點走,平常也就算了,現在她真的沒有那個精力來應付他。
慕容定眉梢一揚,察覺到她的不耐煩。
“你嫌我?”
“沒有,将軍多心了。”清漪說話都有氣無力。
慕容定聽她這麽一說,到外頭拍手讓人進來,清漪坐在床上聽到外間的動靜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麽,過了好會,慕容定身上只着內袍,兩只褲腿卷起來,一副洗漱過後的模樣。
“将軍,今日我身體不适……不能……”清漪一看這架勢,不禁覺得厭煩。
“不要你如何,”慕容定直接掀開被子坐進來,“我也還沒到這地步呢。”
清漪聽他這麽說,差點沒笑出來,這家夥倒是把他自個想的挺好,還沒到那個地步。當初是誰不顧她渾身上下狼狽不堪,上來就強占的?
慕容定一入被子,他炙熱的體溫過來,讓她松了口氣。這男人天生就是個小火爐,不管多冷的天,他身上都暖意融融的。不像她,入冬之後不拿着爐子暖着就會冰冷。
“嘶……你都躺着這麽久了,怎麽還是冰冷的?”慕容定不怕冷,躺進去都嘶了口氣,這被子裏頭還真的沒有半分熱氣。他想起進來的時候,蘭芝說的那話,“你受涼了?”
清漪躺下沒有吭聲,她烏黑柔順的頭發滑落在她背後。慕容定捏起一縷把玩了一下,她生了一頭好頭發,烏黑柔順,他拿在手裏感覺青絲如同縷縷絲線,纏繞在指尖不放。
慕容定松開手裏的發絲,将她抱入懷裏,清漪不愛讓他抱着,不過他此刻勉強能當個人形暖被爐用,她輕輕掙紮了一下也沒有再動了。慕容定的體溫源源不斷的從背後傳來,融入她冰冷的肌膚裏,将寒意從身體中驅趕出去。
過了好會,慕容定聽懷裏的小女子終于舒服的舒出口氣,知道她是緩過來了。都說女人最為畏寒,他以前聽後只是鼻子裏哼哼,自小他和母親韓氏并不經常見面,後來大點直接去了六鎮,六鎮的女人沒幾個嬌弱的,拿着把刀就能和男人一樣,騎馬射箭樣樣在行。他還見過段家的那個女兒,張弓就把天上的鷹給射了個對穿。
如今遇上了懷裏的這個,才明白女子身體嬌弱不是說說,他随意伸手在她身上捏捏,白皙的肌膚上就能浮出紅腫的痕跡來,好幾日才能消的下去,稍微用點力,她就能疼的直哎哎。這簡直就是給自己找了個麻煩。
懷裏的“麻煩”這會貪念他身上的暖意,輕輕在他懷裏動了動,他倒吸了口氣。
清漪頓時僵住,知道這家夥不知道哪處敏感的地方又被碰着了,僵硬着身體不敢動。這家夥血氣方剛,上回不過是看他一眼,就惹得他獸性大發,這次兩個人肌膚相貼,一不小心,他就熱血沖腦什麽都記不得了。
慕容定還沒禽獸到不顧她還在月事裏就要把她給吃下肚子的地步,他緩緩吸氣,好歹把那股沖動給壓了下去,兩人僵硬着身子,誰也不敢亂動。過了好會,慕容定拍拍她的手臂,“好了好了,沒事。”
清漪立即彈出他的懷抱,老實躺平。現在被子已經被他給烘暖了,蓋着要比之前溫暖許多。就是腳還需要好會才能熱起來,但她是真的不敢再“勞煩”他了。
“這段時間家裏的事都托付給你了。”慕容定雙眼盯着帳子頂道。
清漪心裏一驚,“怎麽?夫人不是回來了麽?一切事務可以盡情交付給夫人。”她現在在慕容定這裏名分不定,不是妻也不是妾,她自己也完全沒想過要從慕容定這裏要個什麽名分。名分這玩意兒,對現在的她來說就是個束縛,有名分她将來就算是走了,也沒人包括慕容定自己在內都不能指責她什麽。
兩人沒有婚約,也沒有什麽夫君和妻妾的關系。一段亂世裏的萍水姻緣,就算有過實質上的關系,也什麽都算不上。可一旦有了,那就不一樣了。
“阿娘她……”慕容定想起韓氏說到新年要到阿叔那裏去的時候,一臉的期待,如鲠在喉。
這麽多年了,還真的是半點都沒有變。
“阿娘她的心思不在管家上面。”慕容定悶聲悶氣,聽着就知道他不高興。
可惜清漪可不管他高興還是不高興,自己根本就不想管他家的事,他這裏幾乎就處在沒人管的狀态,上回翻修閣樓的那會,她吃夠了這個苦頭,要是真的全部要她來,恐怕要愁白頭不可。
“怎麽可能,”清漪笑了,“将軍這裏還沒有正妻,夫人管事天經地義,而且我喜歡寫節略寫文書,不愛管府裏的那些事。一時也就罷了,可是長久下來,一定會出亂子的。”
“要你給我做點事,你就左右推辭!”慕容定來了脾氣,擁住她的腰,翻了個身,将她壓在下面,臉幾乎貼在她的面上。
“不是我推辭,實在是名不正言不順。”清漪這會也不怕他了,腳感覺到濃濃暖意,不由自主的探出去一踢,腳趾不偏不倚的勾在他腳上,慕容定一愣,冰涼軟軟的腳趾抵在他腳上,一股異樣只沖心底。
清漪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只是耐着性子和他說道理,“夫人還在這裏,将軍就讓我管府裏諸事,在外人看來,就是将軍沉迷女色,不惜将夫人放在一旁不搭不理。而且我出面,又有幾人會買我的賬呢?”
慕容定皺起的眉頭漸漸松開,清漪見他別開臉,覺得自己那話估計已經說動他了,“此事還是交于夫人吧,不然我也不太可能料理府中事務,又給将軍整理各類節略文書。”
“……”慕容定沒再說話,咕咚一聲滾到她身邊,生悶氣似得拿被子照着頭,他這一罩被子裏的溫度更高。清漪樂的他這樣,心安理得的享受他帶來的暖意。
半晌之後,她都快以為慕容定睡着了,正準備入睡的時候,身邊突然傳來一句,“之後你就不要去阿娘那裏了。”
“嗯?”清漪求之不得,心下又有些奇怪,“我不用去了?”
“嗯。”慕容定應了聲,就再也沒有聲音。
多虧了慕容定,這一晚上清漪睡的很安穩,慕容定就像個火爐,冰冷的被子被他烘的暖暖的,原本小腹還有些痛,到後來都沒有什麽感覺了。一覺醒來,手足皆暖,她睜開眼睛,慕容定已經自己在穿戴了,他不是什麽嬌氣的人,自小就會自己穿衣洗漱,在軍中也當過一陣子的小兵,不用人伺候,也樣樣都能做好。
“睡好了?”慕容定見着榻上的人醒來,整了整自己的腰帶,今日是休沐日,不必大清早的就進宮去,所以他還能讓她睡到自然醒。
清漪衣衫不整發絲散亂,慕容定笑了下,“以前聽你們漢人說,男女陰陽交合有大益處,有沒有大益處我不知道,但是我貼着你,你的确有益處受着。”
清漪感嘆慕容定的臉皮,大清早的,就這麽調侃她,她半張臉埋在青絲鋪滿的軟枕上,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看得慕容定臉上的笑一點點慢慢收斂了回去,慕容定被她看得心裏發毛。被個小女子看得心裏發毛,到底不是件得意事,立刻虎着臉對着她,“你再這樣,我以後就不過來了。”
話一說完,他自己覺察着有些不對,立刻站直了身子,直接大步走了出去。
清漪懶得理他,直接躺了回去。
過了會,蘭芝進來,跟着她一塊進來的,還有她手臂上挂着的食盒,蘭芝見着清漪還在呼呼大睡,放下手裏的食盒,從裏頭拿出食物來。
淡淡的膻味傳來,清漪雙眼睜開一條縫,就見着擺在面前的羊奶。
“這是甚麽?”
“這是将軍吩咐拿過來的。”蘭芝也苦着臉,這些東西怎麽入口?“将軍說六娘子的身體也太嬌弱了些,必須要拿這些東西……滋補一下。”蘭芝後面這些話說的艱難,這東西哪裏能滋補人,連膻味都去的不幹淨,喝下去恐怕會上吐下瀉。
“……”清漪一聽躺回榻上,她直直盯了頭頂的帳子好會,突然想起慕容定的母親韓氏來,“韓夫人那邊沒來甚麽消息吧?”
她有慕容定那話沒錯,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地方又不是她的家,要想的地方多了去。
“那位夫人啊。”蘭芝的表情瞬時變得奇怪,家裏來了這麽尊大佛,蘭芝不可能不去關注,“奴婢聽說這位夫人打扮了一番往護軍将軍那裏去了。”
清漪雙眼瞪的溜圓,她嘴張開,和蘭芝默默對視。蘭芝頗有些艱難的點了點頭。
這已經不是私下往來了,簡直就是明火執仗!
清漪頓時興奮起來,她已經多少年沒見過這火辣辣的緋聞了,以前聽說過清河王和皇太後那些香豔傳聞,不過皇太後性情風流,在元氏宗室裏頭的情夫不止一個兩個,清河王只是最受皇太後喜歡,長相最好的那個而已。皇太後開後宮又不是第一回,都膩了,清漪長大的時候,清河王早死了不知道幾年,聽說的傳聞哪裏有自己眼前活生生的來的有趣?
“他知道嗎?”清漪跐溜一下爬起來,自己給自己穿衣,一面穿還不忘記問蘭芝。
“将軍自然知道了,而且知道之後,臉色很難看。”
慕容定對慕容諧十分尊重,甚至是真的有幾分将阿叔當做父親看的。現在親生母親這麽找上去了,他自然心裏不舒服。
“嗯,哎,算了,他的事,他自己自有分寸,也用不着我來。”清漪套上鞋襪,接過還有餘溫的羊奶一飲而盡。
蘭芝看的目瞪口呆,“六娘子,這都還有味道沒去除呢,這麽喝下肚子……”
“算了吧,以前喝不下去,要是日後還喝不下去,那就是和自己姓名過不去了。”清漪喝完,将唇邊的奶漬擦幹淨。
今日一天,清漪讀讀書看看風景,看看弟弟習武,過得十分充實。但是慕容定那裏卻是和刀山火海似得,到了晚上清漪就聽到慕容定關起門來和母親吵了一架的事。
再接連着好幾日,清漪都沒見慕容定的身影。掐着時間,她覺得也離朝廷旦日不遠的時候了。
有一日她眯着眼睛站在太陽底下曬太陽,一群人高馬大的親兵破門而入。清漪吓了大跳,見着那些親兵提着許多只箱子進來,不多時就把院子給填的滿滿的。
清漪看着那些箱子,鬧不明白這又是要幹什麽了。
李濤見着手下人把箱子都放好了,轉身對清漪一抱拳,“這些都是将軍令我送來的,将軍說了,這些都是楊娘子操辦旦日之資。”說罷,他揮手令人把那些箱子都打開,裏頭果然滿滿堆放着各種絲絹。
清漪一陣惱怒直沖心頭,明明都告訴他了,不要把這些麻煩事都推給她,結果還是把事情都堆到她身上了?!
清漪目瞪口呆,但沒有剩下多少時間來讓她發呆和細想了,因為旦日就剩下短短幾日!
她恨不得磨牙,在心裏把慕容定罵了個狗血淋頭:他自己親娘擺在那裏,偏偏就來抓她的包,這家夥難道把她當他家裏人了還是怎麽的?
氣歸氣,清漪還是迅速給他辦了起來,反正旦日來來回回不過就是那幾樣,吃喝玩樂。只是竹筒需要花費一番功夫。
東西兩市還沒到休市的時候,做生意的商人也沒有見着錢不肯賣東西的道理。一箱箱絲絹運出去,換回了一箱箱的首飾香料,另外她還令人在家裏将幔帳等物全部挂起來。
貴族起居室內寬闊,但會挂上各類幔帳屏風等物,将室內空間分割開來,營造出曲徑通幽處之感,之前那些東西幾乎被扯了個幹淨,現在清漪又給他挂起來了。
反正錢不是她的,花起來半點罪惡感都沒有。
清漪如願以償在短短幾日之類,把慕容定送來的那些絲絹花掉了只剩下一點點。順便她還做了詳細的賬目,等韓氏過問的時候好送上去。
她已經想好了,只要韓氏一問,她立刻雙手把所有的東西全部上交,然後自己樂的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去。
結果一直等到旦日前一天,她都沒有聽到來自韓氏的各種不滿。
除夕那天,清漪打算自己和弟弟還有蘭芝,做個小火鍋,喝杯小酒樂一樂,結果李濤過來把她叫走了。
堂上是擺開了的家宴,慕容定黑着臉坐在上首右手邊的位置,韓氏坐在主人席上,滿臉不快,清漪來了給她行禮,她随手對清漪揮了揮就讓她起來,完全不在意,韓氏轉頭就和慕容定道,“六藏,這次怎麽就不去你阿叔那裏去?我們家裏就這幾個人,冷冷清清,過年也不痛快,不如到阿叔那裏去,人多也熱鬧。”
韓氏說着笑起來,眉目裏多了幾分欣喜之色。
慕容定聽了不說話只喝悶酒,清漪卻是豎起耳朵,聽得仔仔細細,這會可沒什麽歌舞助興,她可就靠着這些緋聞八卦下酒了!
韓氏擡頭看了一會兒子,發現慕容定沉着臉,不動半分,不禁有些惱怒,“怎麽?你還生氣不成?你阿叔辛辛苦苦拉扯你長大,還給你謀得了軍職,你能有今日,又有幾分是你那阿爺的功勞,難道去他那裏還不應該了?”
韓氏話語裏都帶着顫音,清漪聽着往死裏憋笑。
這位夫人,當真是個妙人啊!沒見過母親對着兒子說,你能長大都是你叔叔的功勞,有現在和那個爹沒關系的。
“阿娘,如今我們自己有家,何必要到阿叔家去,明日是元旦,我會和阿叔一道進宮朝賀,到時候我會恭賀阿叔,阿娘就不必去了。”慕容定頭也不擡直接道。
韓氏面上似笑非笑,“你是真長大了,不想受阿娘的管,阿娘明白,說實話,這麽多年,你在我面前盡孝了多久,”她那目光看向清漪,“你讓楊氏做了我該做的事,我又何嘗說過一句呢?”
清漪一僵,她才要站起來請罪,慕容定已經對她做了一個坐下的動作,皺眉看向韓氏。
“阿娘此言……何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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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大尾巴狼翹着尾巴顫着毛:我要腫麽辦,我要腫麽辦
未婚夫:你只要把兔幾還給我一切都好了
清漪小兔幾一臉認真:你只要放了我就都好了
慕容大尾巴狼:嗷嗚~~~~~~~~~~你才睡了我,就不認狼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