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會晤
楊隐之守在門口,他抓緊了手裏的環首刀, 小心的打量着來往的人。這塊地方是專門用來給官署裏的貴人烹煮茶湯的。烹煮茶湯是一件風雅的事, 自然不會放在庖廚那樣鬧哄哄的,這裏地處幽靜, 也沒有多少人來往。
外頭雪花紛紛揚揚,銀雕素裹, 站在門口還是覺得有陣陣冷意轉過縫隙吹拂進來。楊隐之額頭上滲出大顆的汗珠,握住環首刀的手掌裏已經滿是汗水, 他到了銅駝街之後, 借着上茅廁的借口去找了元穆。
他深深吸了口氣,冰冷的空氣吸入胸腔, 凍的他肺管都在痛。不過那絲絲痛意迅速讓他頭腦冷靜下來。
楊隐之伸手抹了一把汗珠。他換上一副輕松的模樣, 繼續守在門口。
門內兩人依然抱在一起, 元穆雙臂緊緊的梏住她, 想要将她融入血肉。日思夜想的人兒終于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如何叫他不狂喜?
“寧寧, 我終于見到你了。”元穆聲音哽咽,他輕輕吻着她的臉頰,她臉頰上的溫度,告訴他這一切不是夢。
清漪靠在他的肩膀上, 忍不住哭了起來。
“你哪裏去了?你到底哪裏去了啊?”她啞着嗓子問,那會她面對那些追逐她的鎮兵,面對慕容定的時候,多想有個人來救她, 可是沒有。
過了好會,清漪松開他,頭抵在他的他肩膀上。爐子上的水已經燒開了,不停的向上翻湧,頂着茶壺的蓋子,頂的砰砰作響。這聲響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哪怕千萬般不情願,她還是将元穆推開,“他在等我。”
元穆的眼睛立即充滿了血絲,“是那個慕容家的人?”
清漪側頭過去不說話,她走到茶爐前,将燒滾了的水提開。元穆見她彎腰把茶櫃打開,取出裏頭的茶盒,準備泡茶。胸膛裏的心跳的飛快,他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茶盒咕咚掉在地上。
元穆雙眼看着她,半刻不願意離開,他喉嚨緊了緊,終于開口,“寧寧,和我走吧。”
“走?”清漪以為兩只耳朵聽錯了,她看着他,“我們去哪?”
元穆深深吸了口氣,來平複此刻激動的心情,“我們立刻出洛陽,去哪裏都行,我已經聽隐之這孩子說了,慕容定這個人喜怒不定,鞭笞責罰人幾乎已經成了習慣,你要是還呆在他身邊,哪裏還有活路?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我們先走,到時候具體去哪裏可以從長計議。”說着,他拉起她就要往外頭走。
結果她沒有動,元穆轉頭看她,“寧寧?”
清漪神色悲怆,“就這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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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來也想着從長計議,可是現在看到你這樣,我忍不下去了!”元穆咬牙,忍住胸腔中翻湧的恨意,“再等下去,再等下去你要是出事了怎麽辦!”
他等不了,他現在就要帶她走。什麽從長計議,小心謹慎,他顧不上了!如果真的因為他的小心謹慎,自己心愛的人出了什麽差錯,這一生,他都不會原諒自己分毫。
清漪還是絲毫未動,她眼露悲傷,“現在走能走到哪裏去?”
元穆握緊了她的手,“天大地大,怎麽會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我們可以北上平城,也可以南下到南邊那裏去。”
“……”清漪見他滿眼的赤誠,知道他這話全部出自肺腑,她嘴唇動了動,“你知道嗎,慕容定這個人,喜怒無常,最厭惡有人冒犯他。一旦有人得罪了他,下場極其凄慘。”她親眼看到過慕容定是怎麽處置刺殺他的人。
心裏忍不住一陣發涼。元穆眼下是颍川王,是堂堂宗室,有這麽層身份在,除非是段秀本人,不然誰也別想在明面上侮辱欺負他。但要是和她跑了,颍川王的身份恐怕就不會再存在,到時候元穆在那些人的眼裏,還算是什麽?到時候還不是想殺就殺?
“那又如何?”元穆反問,“留你在他身邊多一日,你就多一份危險,當日我沒能帶着你一塊逃出洛陽,已經是我心中恨事,我不想留你在他身邊,丢了性命。”
說着,元穆扣住她的手腕,就把她整個人往外頭帶,“只要出了洛陽,我們就安全了!”
“安全?”清漪被他拉了個趔趄,撞在他身上,元穆吓了一跳,趕緊扶住她,“你還好麽?”
懷中少女眼中流露出悲傷,“你現在知道他手裏權力有多大?四關四津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不管是北去平城,還是南下梁國,我們都要通過那些關津,而且……”他們要靠什麽謀生呢。
清漪想走,但是要走必須要策劃好,一走了之固然簡單,但之後問題就會接踵而來。弟弟也一定要跟着她走的,到時候就不是他們兩個人的事了,“臨近年關,各關隘已經掐緊了出入關口的人。萬一他下令,豈不是自投羅網?”
清漪想起之前看的那些文書,這會反而冷靜下來,她不想留,想要走。可她不能把元穆和弟弟兩個人的性命全部搭進去。
“寧寧!”元穆焦急,“只要有你在,我們那裏去不了,既然關隘走不了,我們就到鄉下去。前段時間,洛陽城中大亂,也有許多宗室為了逃避戰亂,隐姓埋名做了鄉農,我們去學他們。到時候我們就隐姓埋名過一生……”
“怎麽還沒好?!”元穆的話還沒說完,外頭突然冒出吵嚷聲來,兩人悚然一驚。
外頭的楊隐之握緊手裏的刀,沖着那些過來的親兵低聲喝問,“你們過來作甚?”
眼前的這幾個男人都是頭戴兜鏊,腰間挂着環首刀,是慕容定身邊的那些親兵。領頭的那個就是李濤。
慕容定身邊的親兵鮮卑人多,漢人少,但也不是沒有,李濤就是漢人。按理來說,在鮮卑人裏,同為漢人應該更為親近,但楊隐之自持出身,不願意屈尊降貴和李濤相交,李濤也沒有用自己熱臉貼別人冷屁股的愛好,兩人別說深交,就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
李濤冷冷的看了一眼楊隐之放在刀柄上的手,他瞥一眼,就能看出這手掌虛軟無力,拿出來做樣子都嫌寒碜,更別提能有多少實在的力量。
“你姐姐難道還沒有烹好?将軍已經在催了。”
楊隐之把門擋的結結實實,“好,我立刻和姐姐說,不一會,就能把茶湯送到将軍面前。”
李濤聽了這話不但沒有離去,反而眉頭更加皺緊了。這小子平常從來不掩飾對他們這群武人的鄙夷,就連将軍也不例外,這會竟然能好好叫一聲将軍?這可稀奇了。
李濤想着,眼神看向他身後的那扇門,“門裏頭有誰?”
“還能有誰?只有姐姐。”楊隐之道。
對楊隐之的這個說辭,李濤顯然不信,如果真的只有楊清漪在裏頭,這小子有必要這麽慌張麽?
“讓開我看看。”李濤二話不說,直接上前把楊隐之提開,楊隐之哪裏能容他進去,立刻手掌用力拔出刀刃。刀刃拔出兩分就被李濤重重一記撞在刀柄上,赳赳武夫的力道不是個半大孩子能夠比的,立即□□的刀刃被推了回去。
李濤拎小雞似得,把楊隐之後脖子提起來往旁邊一丢,把門豁然一拉。
這間烹茶的小屋并不大,但是收拾的十分整潔,一個身形纖細的妍麗少年坐在茶爐邊上,手旁一字排開好幾只茶盒,每只茶盒的盒蓋都打開了,壺子裏頭的水被煮開了,不停冒湧出滾滾的熱氣,把壺蓋頂的噗噗作響。
門被拉開之時,少年正在伸手取茶葉,纖細秀麗的一段手腕從袍袖中探出。肌膚皓白瑩潤,在燈光下越發誘人。
“嗯?”清漪擡頭看到站在門口的一行人,臉上露出微微驚訝的神情,“這是……”
聲音柔和悅耳。幾個親兵已經露出迷戀的神情,小美人就是小美人,連說話聲都這麽好聽。
李濤手正緊緊壓在刀柄上,他左右環視一圈,室內不大,站在那裏就可以将室內所有情況盡收眼底。
“怎麽這麽快還沒好,将軍在催了。”李濤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松開壓在刀柄上的手,說道。
“這裏沒有幹花。”清漪嘆口氣,“将軍喜愛喝帶花香的茶湯,但是這裏沒有幹花瓣,所以配制上花費了些許時間。”
說着,清漪将水提開,舀出幾碗,防止在冷水中冷卻片刻拿出來,将之前配制好的茶葉放在裏頭。
頓時淡淡的茶香彌漫滿了正座屋舍。
清漪看了一眼李濤,發現李濤沒有任何走的跡象,稍許提高了音量,“門洞大開,茶香會流逝,等到送到将軍面前,恐怕已經沒有多少香味了。可以先關上門麽?”這話說的有幾分不客氣了,可是在場的幾個人,沒幾個真正生氣的。
李濤身後的人拿手肘捅了捅他的背,“既然沒有情況,不如我們就在外頭等着吧?反正也快好了,不怕将軍怪罪。”
李濤狠狠剮了說這話的人一眼,他走進房內,将門拉上。坐下來盯着清漪不放,“請小娘子見諒,年末魑魅魍魉到處都是,為了小娘子的安全,某不得不守在這裏。”
清漪記挂着窗子外的元穆,也不知道他順利跑出去了沒有,她沒給李濤好臉,直接拿背對着他,一心一意開始烹茶。
她烹茶其實沒有太多的技巧,也不會和時人一樣在茶裏頭放蔥姜蒜,僅僅是照着她自己的習慣拿不那麽燙的水去泡而已。
誰知道慕容定也喝的習慣。
為了顯得不那麽可疑,清漪故意拖延了一下,才從幾碗茶水中挑出一碗來交給李濤,“還請交給将軍。”
李濤瞥了她一眼,“小娘子還請一塊前去吧。”
“這是自然。”清漪點頭。
清漪滿臉鎮靜,跟着李濤等人出了屋子,看到站在一旁努力壓抑着自己情緒的楊隐之。姐弟兩個只是眼神瞬間的交彙,而後迅速錯開。
清漪跟着李濤回到了慕容定那裏,她離開了一回,慕容定那裏又已經堆滿了文書,慕容定看到她回來了,不禁抱怨,“怎麽那麽久?”
“不久了,烹一碗茶湯沒那麽容易,何況這裏也有許多東西沒有,需要立即找。”清漪說着嘆口氣。
“好好好,看來還是我說錯了。”慕容定見到她人來了就行,他指了指那堆文書,“你來了正好,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又給我來這麽一堆,我讀的眼睛都痛了,你快過來給我讀一讀。”
清漪坐到那堆文書旁邊,拿起一卷文書,打開來,給慕容定讀出來。她聲量恰到好處,足夠慕容定能夠聽清楚,又不很高讓外頭的人能聽到。口齒清楚,嗓音清脆和出谷黃鹂似得。
外頭的人立刻給他們兩個把門拉好,免得來往的人看到。
親兵們互相交流了個眼神:還是将軍日子過得舒服啊!
楊隐之站在門外心神不寧,他把元穆給找來,結果元穆不見了,只有姐姐在。那麽元穆去哪裏去了?
元穆這會回到了自己的署房內,他袍服下擺已經沾滿了雪,在外頭的時候還沒事,但是到了署房內被屋子裏頭的火盆一烤,袍服下擺被融化了的雪水浸濕了一片。
伺候他的內侍石牙一見,立刻驚訝了,“大王這裏到哪裏去了?袍服都濕成這樣了!”
元穆失魂落魄,呆呆傻傻似乎完全沒有聽到石牙的話似得,跌坐在床上。石牙伸出脖子一瞧,以為元穆是凍傻了,趕緊到外頭讓人把火盆搬近了點。厚厚的袍服下擺被火盆的熱一烘,盈盈袅袅的就冒熱氣。
元穆雙腿盤坐在榻上,手邊是堆得老高的文書。他并不僅僅只有颍川王這麽一個頭銜,在朝廷中也有實職。年關将近,官署內事務繁忙,哪怕官職再高,手邊也會有一堆事務等着處理。
他随意拿過一卷文書來,上頭的字看在眼裏,煩躁無比。眼下他雖然還領着事,但朝廷裏頭手掌大權的已經是段秀。皇帝不過是段秀手裏的提線木偶而已,自己做的再好又有什麽用?
尤其他這個颍川王竟然還救不回自己的妻子,必須忌憚那些個鎮兵!
元穆怒從心來,把文書啪的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石牙聽到裏頭的動靜,探出腦袋一瞅,兩只眼睛正好和元穆的對上,吓得石牙脖子一縮,屁滾尿流跑了回去。
石牙躲在一旁,瑟瑟發抖,方才颍川王的眼睛看上去似乎在冒着血光,看着要吃人似得。
這不過是出去了一趟,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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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漪在官署裏頭給慕容定整理了一天的文書,慕容定這裏的活計還真不好幹,慕容定要求多而且刁鑽,平常人還真的不一定能做的過來,她給他寫好回複之後,将那些文書一一分類好。
等到忙完之後,只覺得脖子酸痛。
慕容定叫人拿來一疊糕點放在她手邊,“累了就吃點。”
清漪瞥了一眼手邊的糕點搖搖頭,“不用。”事情忙完了,她只想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也想知道元穆到底怎麽樣,哪裏還有胃口吃零食。
“看不上啊?”慕容定問。
“不。只是太累了。”清漪輕聲道。
慕容定望了一眼她身邊那些整理好了的文書,那些文書被清漪分好了類,整整齊齊放在那裏,這些東西慕容定是看着她如何一點點整理出來的,知道她費了老大的功夫,難得的良心有點點不安。
“就年底這一段時間累,等到熬過去就好了。”慕容定突然想到件事兒,“到時候我帶你去見見大人物。”
清漪下意識就覺得有些不好,他口裏的大人物,恐怕就是慕容諧段秀這樣的人。莫名其妙的,把她帶過去,她總覺得有些不懷好意。
“這不用了吧?”清漪他放緩了聲調,“這……”她見着慕容定斜睨着她,剩下來的話全部吞進肚子裏。
慕容定帶着清漪出宮城的時候,外頭已經半灰了。冷天天冷的早,時辰不晚,但天空已經露出一股灰色。
馬出了宮門,宮門前也有其他官員騎馬離開。風氣已經大為不同了,以前都是乘坐牛車,現在和鮮卑人一樣,都騎馬去了。
慕容定打馬出來,面前的路上就有個年輕人騎馬攔在那裏。那個年輕男人面容陰柔妍麗,有出衆之姿。慕容定以前看漢人的書,記得有說男人面如好女。現在一見,覺得眼前這男子還真的稱得上“面如好女”這四個字,只是這男人眼神陰狠,看着不像是個善茬。
元穆騎在馬上冷冷的看着慕容定,兩個男人如同搏鬥之前的野獸一樣,仔細打量對方,想要尋出彼此的致命弱點。
清漪在一旁看的驚心肉跳,她萬萬沒有想到,元穆竟然會直接來找慕容定。她在這數九寒天裏,生生出了一腦門的冷汗。
慕容定沒有見到身後清漪怪異的眼神,他此刻滿臉興趣滿滿的盯着元穆,腦子裏頭飛快的想自己到底在哪裏見過這個人,思索一會之後,慕容定發現自己壓根就沒見過他。長成這樣的男子,就憑着這張臉,他也不可能忘記。
這就奇怪了,既然都沒有見過,自己也不可能和他有過恩怨吧?那樣的眼神,似乎和自己有不同戴天的仇恨似得。
慕容定正在奇怪的當口,元穆踢了踢馬肚子,轉身離開。
清漪見到他轉身離去,憋在喉嚨口的一口氣終于能松了。
“怪人。”慕容定鼻子裏哼了聲,帶着人朝着自己家門走去。此刻他居所門口也是一片熱鬧。
賀突拓站在冬風裏頭,自己腳下就是被野狗咬的殘破不堪的自己哥哥的屍體。今早上他見到這具屍體的時候,幾乎暈死過去。慕容定不僅僅廢了他,而且還把他的哥哥喂了狗!
寒風吹來,将屍體上的百步吹開,露出一段手臂,那手臂被咬的露出了森森白骨。
馬蹄聲由遠而近而來,慕容定遠遠瞧見門前有人,等到離得近了見到是他,立刻勃然大怒,“你來了?你還有臉來!”
賀突拓睜大眼,他一條手臂為了保命,已經被砍下來了,袖子空空蕩蕩,他聽到慕容定的話,立刻大喊,“慕容定!你還是人嗎,你廢了我還不夠,還拿我的哥哥去喂狗!”
慕容定聽了更是惱火,“你們兄弟一個來找女人洩憤,另外一個鬼鬼祟祟來刺殺我,我殺你殺你哥哥難道還錯了?”慕容定伸手指指他,“你們兄弟兩個,是不是覺得天下都該讓着你們?你哥哥都殺到我面前了,我難道還要好言好語把他送走不成,我讓人把他屍體留一半,已經夠給你面子了。我沒留一堆骨頭給你,你還想如何!”
突然一陣狂風吹來,将白布刮去,露出下面猙獰惡心的屍首來。清漪看了一眼,一聲尖叫堵在了喉嚨裏頭,她立刻轉頭不去看。
賀突拓如同慕容定所說的那類,明明自己做了惡事,還覺得天下人都應該讓着他。他拿慕容定身邊的女人出氣,事後還覺得都怪慕容定自己,沒事兒放個出身世家的小美人放身邊幹嘛。
“都散開。”慕容定已經徹底厭惡了,他抽出刀來,決心來個決斷。清漪沒有半點猶豫,立刻給他讓路。
“慕容定,你個王八羔子,你遲早有天死在那個漢人女人的身上。另外活該你阿叔半夜鑽你阿娘的房!”賀突拓別說現在這個樣子,就是之前身體完好健康的時候,也不是慕容定的對手。幹脆破口大罵,圖個痛快。
慕容定額頭青筋爆出,他停下了驅馬的動作。眼睛眯了起來,“來人,把他給捆起來,剝光衣物,和我去郊外。”
親兵們一擁而上,很快就把賀突拓給捆了起來,慕容定側過臉來對清漪道,“你先回去。”
清漪求之不得,立刻拉過馬頭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裏。
蘭芝見她臉色蒼白,立刻把她迎入屋子裏,上了一碗熱辣辣的姜湯。
這夜,慕容定沒有到她這裏來,清漪難得享受了一夜安眠,過了兩日,慕容定還是和以前一樣,帶着她到官署裏頭辦事。只是清漪見到楊隐之有些精神不振,有一回,她抓住機會,私下去見弟弟。
見到姐姐,楊隐之立刻崩潰了,他抱住姐姐壓抑的哭出聲,“姐姐,他不是人,不是人啊!”
“怎麽了?”清漪見弟弟哭成了這幅模樣,連忙捧起他的臉。
“上回那個鬧事的鮮卑人,慕容定把他捆到了洛陽郊外,令人在他身上劃出傷口,丢到有猛虎的山上……”楊隐之說到這裏,哽咽難言,他以為經過了那次變故,自己什麽都見過了,可是遇見慕容定那樣的手段,才知道什麽叫做殘暴。
他似乎還能聽到那人被猛虎咬住拖走的時候,慘叫響徹叢林。
清漪見到楊隐之臉色發白,立刻伸手在他背上拍了兩拍,“好了,不要怕,不要怕。”
她心裏對這事完全沒有半點底,如今可不是什麽太平盛世,亂世裏頭什麽事都有,手段不狠,很難活下來。可楊隐之到底還是個孩子,嬌貴養了這麽多年,接受不了,這也很正常。可她要怎麽解釋這些人的野蠻行徑。
這孩子之後還會見到更多類似這樣的事。
清漪為難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未婚夫滿臉激動:寧寧我們走吧~我們結婚~
慕容大尾巴狼尾巴一掃嗷嗚沖在了清漪小兔幾的面前呲牙:滾滾滾!
未婚夫尾巴一炸:三兒原地爆炸!竟然敢攔住正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