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得問,我對他,做了什麽。”
譚瑞瑞:“……”
譚瑞瑞眼神飄了——許星洲狐疑地看着譚瑞瑞的眼睛。她似乎不想再和許星洲扯上關系。
許星洲只覺自己清白受辱,壓低了聲音:“……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沒上他!”
譚瑞瑞艱難道:“……我不是……”
許星洲氣憤地說:“我也沒給他喂媽富隆!”
譚瑞瑞:“那個我不是……”
許星洲怒道:“你的眼神出賣了你!你在控訴我!我不是拔屌無情的渣男!”
譚瑞瑞有口難言:“……我……”
許星洲輕輕拭去眼角的鱷魚淚,悲傷地捏着蘭花指說:“部長、部長!我的朱麗葉!你明明知道我這一生只鐘情于你,你就像我維洛那花園的玫瑰,我如何容忍我的心兒被別的野男人染指……”
譚瑞瑞:“……”
譚瑞瑞說:“主席,下午好。”
然後譚瑞瑞摁住許星洲的肩膀,将她轉了個身,迫使她面對世界真實的一面。
春雨黃昏,數十年的理教潮濕昏暗,許星洲身後站了個青年。
青年一頭棕發向後梳,穿了雙拼色AJ,夾克上一個針繡的虎頭,顯得極為玩世不恭、浪蕩不馴。
那個青年人——秦渡一揉眉骨,不走心地點點頭表示知道,繼而朝許星洲走了過來。
許星洲瞬間,大腦當機……
許星洲猛然之間毫無遮掩地面對秦渡,險些慘叫出聲!原本心裏那點‘可能認錯了人’的僥幸蒸發得一幹二淨,他絕對認識自己!她此時滿腦子只剩求生欲,簡直想要落荒而逃。
“這就是,”秦渡道:“宣傳部的副部長啊?”
又一道晴天霹靂,将許星洲劈得焦糊漆黑。
那天晚上許星洲的确喝了酒,卻沒喝斷片,發生的一切仍歷歷在目——那個羞恥、中二且找揍的夜晚給她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以至于她這幾個星期連‘酒’字都看不得。
秦渡以手抵住下颚,手裏還拿着本講義,沒甚表情地問:“副部你大幾?什麽院的?名字叫啥?”
——三連問。
許星洲一心想着甩鍋,連腦子都沒過就信口胡謅:“法學院法學三班,因為是大二……”
“……所以名字叫鄭三。”
下一秒,講義啪的一聲砸了她腦門。
許星洲捂着額頭,嗷嗚一聲……
許星洲浪了一輩子,頭一次被人拿拓撲講義拍臉,疼得呲牙咧嘴……
秦渡冷漠地又抖了抖兇器——講義,抱着雙臂道:“別以為我不打女的。”
許星洲怒道:“打我幹嘛!自我介紹有錯嗎?”
“我這有學生會成員的資料,”秦渡眼睛危險一眯:“你的班級姓名錯一個字你被我拿書抽一下怎麽樣?”
許星洲:“……”
許星洲早預料到了秦渡大概率不買她的賬,但沒想到是這種程度……
秦渡漫不經心地摸出手機,問:“幹不幹?”
譚瑞瑞在一邊頭疼道:“說實話。否則秦渡真的會抽你。”
許星洲委委屈屈地說:“……許星洲。”
秦渡眉毛一動,極具侵略性地望了過來。
“新院新聞學專業……”許星洲憋屈地說:“……三班的,大二。”
她又問:“要我報學號和GPA嗎?”
秦渡沒說話,只盯着她,眉峰不置可否地上挑。
平常人這時候多半要被吓死,許星洲就不一樣了,她敏銳地嗅到了秦渡想找她算賬卻又不知從何算起的氣息——他居然連從何找茬都沒想好!這時候不溜更待何時!
許星洲當即立斷,拉着譚瑞瑞,溜得連影兒都不剩……
春夜的雨不住落入大地,秦渡在窗邊看着許星洲落荒而逃的背影,摸了根煙叼着,黑暗中他的打火機一撥,火光微微亮起。
他咬着煙,在明滅火光中,看着那背影,嗤笑了一聲。
許星洲逃命時沒拿自己的小花傘,一出樓就覺得不對勁,但又不敢上去再面對秦渡一次。星洲只得冒着雨一路風馳電掣狂奔回宿舍,到宿舍時連頭發都淋得一绺一道地貼在臉上。
程雁茫然地問:“怎麽了這是?”
許星洲痛苦抓頭:“在理教見鬼了!靠北啊真的過于刺激!雁雁我洗澡的筐呢?”
程雁:“廁所裏。你要去澡堂?我跟你一起?”
許星洲說:“沒打算對你裸誠相見,大爺我自己去。”
程雁:“……”
“我得冷水沖頭冷靜一下……”許星洲擰了擰自己頭發裏的水,将裝着身體乳和洗發水的筐一拎,咕咚咚咚地沖了出去。
程雁:“???”
片刻後許星洲又沖回來拿毛巾,又雞飛狗跳地跑了。
程雁:“……”
程雁一頭霧水,只當許星洲腦子瓦特了——這種事情并不罕見——于是她在椅子上翹了個二郎腿,打開了學校bbs。
BBS新帖裏赫然一條:“有沒有人認識新聞學院許星洲?”
程雁更摸不着頭腦,點開帖子看了看。
她們新聞學的學生個頂個的水bbs,裏面回複的幾乎都是和許星洲一起上過課的人,一樓就問:“是不是那個大一下學期去和西伯利亞熊搏鬥的那個?”
程雁:“……”
二樓的人:以前一起上過通識課2333333特別好玩的一個漂亮小師妹。
LZ回複:妹子是新聞學哪個班的?
二樓又回:新聞1503班。你應該不會去殺她滅口之類的吧?
LZ道:不會。。
……程雁坐直了身子,咬着美汁源果汁袋的吸管,又點了一下刷新……
二樓回複道:那就好。去吧少年(>人<;)許星洲小妹妹算是我院高嶺之花的。
LZ:好,謝謝。
程雁關了帖子,覺得一切都透着股詭異的氣息。
——有點分不清到底是許星洲的春天來了,還是她要倒黴了。
…………
……
兩天後,清晨,晚春梅雨未散,滿城煙雨。
吳江校區仍未放晴,郁金香在雨中垂下頭顱,飛鳥栖于六教檐下。
當代大學生,最痛苦的就是期末考試,其次就是周一第一節課。周一的第一節有課就已經十分痛苦,更痛苦的是周一第一節上數學。
許星洲打着哈欠,困得眼淚都出來了,拎着應用統計學的書和一杯甜豆漿朝六教206走了過去——在路上她看了一眼時間,早上7:40。
應用統計的老師比較惡毒——誰能想到學新聞居然還要學統計呢?總之倘若有人在他的課上遲到的話,要站在講臺上唱歌,還得全班起立鼓掌,羞恥得很。
許星洲爬上二樓,六教木樓梯吱吱嘎嘎,潮潮的,她今天穿了條紅裙子,腰細腿長肌膚白皙,一頭黑發在腦後松松紮起,站在昏暗的樓梯口,猶如霧雨裏的月季,像個畫境。
她的同學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洲洲早上好呀。”
許星洲笑得眼睛彎彎,像小月牙兒,開心地和她們揮了揮手。
“別遲到,”那個女孩溫和地提醒:“早飯不要帶進教室,在外面吃完,否則會被罵。”
許星洲撓撓頭,笑着說:“好呀。”
然後許星洲左看右看,周圍同學來來往往,沒人注意這地方,就樂滋滋地蘸着水在窗臺上畫個‘(/u)’的笑臉。
……一個笑臉還不夠,許星洲畫完覺得還是手癢,又在旁邊一口氣畫了五個火柴人,火柴人在窗臺上蹦蹦跳跳,活生生的五只多動症猴。
然後許星洲開心地一拍手,把指頭上的水在裙子上抹了抹,回過了頭——
——那一瞬間,簡直是命運的相遇。
一個意料不到的人——秦渡,雙手插兜站在教室門口,套着件supreme衛衣,散漫道:“早上好啊。”
許星洲:“……”
“來看看你呀,”秦渡漫不經心地站直,說:“——洲洲。”
許星洲:“……???”
許星洲瞠目結舌地道:“你叫誰洲洲?你這個人?你誰來着?我都快把你忘了你居然還會追到我們教室門口?!”
秦渡臉不紅心不跳地道:“——我叫你洲洲,有什麽問題嗎?”
許星洲,差點嘔出一口心頭血……
“你們課程又不是秘密。”秦渡不甚在意道:“應用統計不是?我來旁聽。”
許星洲那一瞬間腎上腺素急速攀升,剎那間氣得耳朵都紅了!
“我幹了什麽?你居然來教室蹲我?”許星洲小姐出道多年,終于體會到了被氣哭的感覺:“你能不能滾回去睡覺!周一早上的課你都來,你是不是人了!”
秦渡:“叫師兄。”
許星洲:“……”
“要叫秦師兄,”秦渡悠閑地道:“我大三,你大二,見面叫師兄,學校裏的長幼尊卑呢?”
許星洲幾乎就在氣哭前一秒了:“我叫你師兄你就回去?”
秦渡揶揄地說:“這——不行。”
“我還沒找夠碴兒呢……”他敲了敲窗臺,漆黑的眼睛盯着許星洲:“你可別忘了你幹了什麽。”
許星洲有口難辯:“我……”
“……你可他媽,搶了我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