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首輔今日把那安王世子派到馬廄裏去了?”次輔說這話的時候眉毛微微皺着,面上滿是不贊同。
溫重光一笑:“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書院自有書院的規矩,若是有人不守規矩而不受責罰,旁人群起而效仿,以後書院如何服衆?”
這理由給的沒毛病,次輔也挑不出反駁的理來,只是換了個方式勸道:“如今安王那邊已經是箭在弦上了,若是這邊安王世子再出什麽岔子,我怕又是一場幹戈,到時候又不知有多少百姓要遭難了。”
她從一開始就主張對安王優恩厚待,對安王世子以教化為主,這倒不是她聖母,也不是博愛,只是一種自己的政治理念,與溫重光的‘法’一樣,都是為了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只是兩人的道路截然不同。
溫重光臉上笑意不減:“安王世子既已來京,世子又是他獨子,說什麽也不會挑這個時候開戰的,如此張牙舞爪,不過是想讓世子在京裏過的好些罷了。”
他說的這些次輔自也知道,只是心裏仍是不贊同,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但不知想到什麽似的,又把嘴閉上,起身告辭了。
首輔送她到院外,自己回屋的時候卻沒直接就寝,反而是拿起一個長條的檀木盒子,打開盒子之後取出其中裝裱好的畫卷緩緩展開,挂于牆上,一個身穿鵝黃褙子,下穿素白百褶裙的嬌豔無限少女便躍然紙上。
這幅畫有點類似于上輩子情侶的秀恩愛照片,不過意境要高出不少,女子身上散落幾片杏花,臉上笑意明媚無暇,側身微微擡起一只皓腕,仿佛是要躍出畫紙與人牽手。
他緩緩伸手做了一個交握的動作,像是再跟少女牽手前行,臉上不自覺帶了笑。
他看着畫上的少女出神片刻,擡手正準備收起來,忽然冒出一個念頭,要是把這幅畫送給她,她會有怎樣的表情呢?
他是個凡事兒喜歡三思再三思的人,很少有這種想到哪裏就做到哪裏的沖動,但今天不知怎麽的,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便壓抑不住,他細心卷起畫卷放到匣子裏,拎着匣子走了出去。
他走過田地的時候聽到一道很熟悉的聲音,雖然只是一聲短促的驚喘,但也能分辨出是誰,他微微蹙眉,擡步往田間走了進去。
……
沈晚照現在殺了這神經病的心都有了,她見他低頭要親吻她,嫌惡地別過臉,他嘴唇落偏,只從她順滑的青絲上滑過去。
其實他身上帶了助興的藥物,勁道也很烈,只是看着這冶豔的面龐,難得起了憐香惜玉的心思,竟舍不得給她用,要用強也不是不行,只是更加舍不得。
他便伸出手指壓在她唇上讓她噤聲,輕聲哄着她道:“讓我親一下又能怎地?親一下便放你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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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照想回一句‘你去回家親你媽去!’但無奈嘴被人捂着,竟是一聲也發不出來。
他這話将她的臉定住,正要傾下身再親,她奮力掙紮,冷不丁袖子被扯破一塊,露出一片雪白的皮肉,他瞧着瞧着就走了神。
還沒想好要做些什麽,他整個身子就被人掀翻出去,沈晚照覺得身上一松,落入一個幹淨的帶着馨香的懷抱裏,她只冒出得救了這一個念頭,甚至感激到有種以身相許的沖動。
她嗚咽了幾聲,身後人緊緊摟着她,幫她順着散亂的鬓發安撫她:“阿晚,別哭了,已經沒事了。”
沈晚照一聽是溫重光的聲音,原本緊繃的身子一松,恨不能靠在他懷裏再不起來,反手摟着他,斷斷續續道:“多虧你來了。”
男女在患難或者情況困難的時候會産生一種吊橋效應,在心驚肉跳的情況下遇見一個異性,會不由自己地對異性動心,她把他摟的更緊,臉兒貼在他胸口柔滑的織物上,心砰砰亂跳,仿佛對眼前人深愛已久。
殷懷周知道來往可能會有人經過,但并不怎麽放在心上,一來田地裏有高高的麥子遮擋,就是有人也未必能看見什麽,再說看見了他也不怕旁人壞好事,他的身手除了那個沈明喜,旁人根本不必放在眼裏,卻沒想到被這麽個讀書人輕松就扔出去了。
他定睛一看,才發現是當朝首輔,濃麗的眉毛擰緊,神色陰冷:“溫首輔,我跟你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你為何要來壞我好事?”
溫重光并不說話,用披風把她裹緊了打橫抱起來,看向他的目光竟帶了一種少見的狠絕,轉瞬又恢複了平靜,任誰也瞧不出來他心裏已經有了把這位世子千刀萬剮的心思。
他閉了閉眼,張開眼已是一片漠然,慢刀子割肉才叫疼,他轉身欲走,殷懷周已經先一步攔住他去路:“這就想走?”
“世子。”溫重光面上越發平靜:“東廠有種刑罰,把人關在一座無聲無色的黑屋子裏一個月,只給他吃喝,出來的人都盡數瘋了,甚至以自己的穢物為食,我覺得這法子不錯,用在書院的刑罰裏甚好。”
殷懷周被他的描述激的身上汗毛早飯,嘴上仍想挑釁幾句,腳下仍舊不由自己地讓開了路,他這時候抱着她走了。
他站在原地一頓,見着地上掉了一只繡鞋,微微一愣,把繡鞋握緊了,仿佛通過這個動作能夠間接地觸摸到美人足,随即把又鞋珍而重之地收到懷裏了。
沈晚照其實沒那麽嬌弱,連下地走也走不了,不過此時靠在他懷裏卻覺得無比安心踏實,不由得更往他懷裏縮了縮,甚至主動伸手攬住了他脖子,聲音悶悶的:“別送我回學舍院子,不然我以後沒法見人了。”
他輕輕拍了拍她肩膀,應了個好:“你怎麽遇見他了?”
沈晚照嘴唇抿緊了,臉上顯出一種深切的嫌惡和後怕:“幫朋友找個東西,沒想到在田裏遇見他了。”
他覺察出她身子微微顫抖,不由把人抱的更緊:“沒事了,已經過去了。”
他抱着她回了自己院子,松開披風查看她的傷勢,胳膊和手腕有些小擦傷,衣裳頭發淩亂不堪,但到底還是穿在身上,除了袖口并沒有破損的痕跡,看來殷懷周還沒來得及用強,他心裏先松了口氣。
他轉身想去幫她拿膏子,被她一把扯住袖子,臉上有幾分不安:“你要去哪裏?”
他明知道她是驚魂未定,但依然很享受她此時的依賴,輕輕撫着她肩頭:“阿晚,我去取個藥膏就回來,好嗎?”
她這才依依不舍地松開了手。
他很快取了藥膏回來,往她衣領裏一瞧,隐約能瞧見青紫色,還有幾道細長的血口子,他蹙眉問道:“怎麽弄的?”
她茫然地看了他一眼,順着他的目光伸手摸了摸脖頸,疼得倒抽了口氣:“剛才不留神磕到石頭上了吧,這些傷應該是麥芒劃破的。”
他臉上帶了陰郁,玉一般尊養的人,受了這種傷有多疼可想而知,要是撞的再重些,頸骨折了可就真的要人命了。
他站在原地默了會兒,幫她去請了大夫過來,拇指虛虛地撫過傷疤:“還疼嗎?”
開始撞的時候疼了一下,現在成了麻麻的脹痛,她哭喪着臉:“疼啊。”都是被家裏慣的太嬌氣了,一點小傷跟要了命似的。
他拿來膏子倒在手心裏,把她的衣領稍稍扯開些:“這藥膏能止疼,我先幫你抹上吧。”
沈晚照低了頭,人顯得很頹喪,一手撐着額頭皺眉:“這兩天三天兩頭出事兒,總是要麻煩你。”
他低頭就能看見她脖頸上淡青色的脈搏和經絡,手指貼上去的時候還能感覺到鮮活的跳動,他不受控制地繼續往下看,甚至能看到贲起,她身上沒有一處不美好的,就連汗都帶着甜香氣息,有個詞兒叫香汗淋漓,果真不假。
他有些失神,克制着咬上去吻舔她頸項的沖動,平了平氣才淺笑道:“我倒是沒想問你要過什麽,你若是覺着愧疚,不如以身相許來報答?”
沈晚照倒是沒想往常一般急着反駁,面色有些恍惚,不知道在想什麽,默了會兒卻突然湊過去,親了親他的唇角:“謝謝你。”
他身子一僵,手裏的瓷瓶差點掉下來,人就近在咫尺了反而不确定起來:“你……”
沈晚照現在心裏也異常紛亂,不過竟沒有什麽後悔的感覺,摸了摸自己的唇,認真道:“我是認真的。”
他表情變得難以琢磨,忽又勾起唇角,帶了幾分志在必得:“你應該知道,我一直想要的是你吧?”
沈晚照沒想到他就這麽說出來了,臉上微微有些發燙,理了理頭發,借着這個動作擋住臉,半晌不說話,又思索片刻,氣勢已經徹底微弱下來。
他摸了摸自己唇角:“你要是對我無意,為什麽要撩撥我?”
她理了理自己的思緒,又擡眼看着他,心裏有股氣湧了上來,這時候,聲音漸低,話音難免有些不順暢:“能得你傾慕,是我的人生幸事,我,我是……”
她話說一半就被人打斷了,大夫被人匆匆帶進了院子,所謂醫者父母心,他高聲喊道:“傷者何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