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柳雨的話聽在張汐顏的耳裏翻譯過來就是:工作兩年,毫無建樹。
相當紮心!張汐顏不由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失敗了。
張汐顏的反思結果就是:只能這樣。
要說攬項目攢人脈,她都有機會,但她看不上組長毛文謙的那一套,曲意奉迎踩高捧低也就罷了,連忽悠帶坑蒙,拿人回扣,把人往死裏坑。她不合群,不紮堆,分不來公司資源,她不會向客戶吹得天花亂綴,畫不了大餅,許不了好處,又只是一個沒人脈沒根基的小小業務員,客戶自然不會找她。
張汐顏知道自己這樣不容易出頭,缺圓滑,甚至有些所謂的清高,但她更清楚做人做事如果立身不正便如無根的浮萍,經不起波瀾長不成大樹。她寧肯多打熬,也不肯走那些取巧的捷徑。
張汐顏聽着柳雨得意洋洋地吹噓,不好說什麽。人各有路,況且柳雨的家庭條件比起毛文謙他們好得多,做人做事還是要漂亮些的,沒那麽一股腦地鑽在錢眼裏什麽都不管不顧。
柳雨給張汐顏畫了一通大餅,張汐顏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柳雨知道張十三向來會裝,因此毫不氣餒,決定明天帶張汐顏出去買買買,給張汐顏開開眼見。她知道張長壽大師能賺,但從張長壽宰她爹來看,顯然是個愛錢的,他家裏的吃穿用度不是什麽大富大貴,再看張汐顏這麽努力地工作,說明也是個對金錢有追求的。
柳雨打着呵欠,回屋睡覺。張汐顏住的屋子簡陋了些,但是樣樣齊全,最主要的就是睡覺安穩,不會做噩夢,更不會有鬼壓床之類的情況,她的睡眠好起來,連皮膚都更好了。
第二天,柳雨和張汐顏吃了張長壽先生送來的早餐,兩人到公司打了上班卡,便出去“跑業務”。
柳雨帶張汐顏跑業務的方式就是去奢侈品店買買買,又打電話給交情好的幾個富二代出來吃飯聯絡感情,讓張汐顏看看有錢人享受的生活。她讀書的時候,經濟大權還掌握在她爸媽的手裏,除了每個月的零花錢就只有靠考個好成績找她爹賺獎學金,如今工作了,名下有股份,年底的時候還分了一次紅,手裏有錢自然就浪起來了,特別在張汐顏的跟前,她恨不得浪到天上去,讓張汐顏各種羨慕嫉妒恨。
張汐顏作為柳雨的助理,盡職盡責地陪柳雨逛街提東西,默默地在心裏為柳則仕掬一把同情的淚:賣祖墳辛辛苦苦打拼幾十年賺點家業,養出柳雨這麽一個敗家女,不知道柳家的祖宗們會不會想捶死這兩父女。
中午,柳雨請朋友吃飯,暗地裏的原因是想讓張汐顏開開眼,看看她請客吃飯是什麽場合,随随便便請朋友吃頓飯都抵張汐顏好幾個月工資。明面上,她和朋友們聯絡感情,讓他們知道她升副總經理了,管着財務和投資部,往後有生意合作什麽的,可得想着她。
張汐顏被柳雨叫上了桌,她作為柳雨的助理,穿的工裝從頭到腳加起來不超過兩千塊,一看就是薪水不高的打工階層,同桌的人基本上沒怎麽搭理張汐顏,即使偶爾有搭理的,也是看着張汐顏的臉好看,人有點冷,沒像別的小助理那麽畏畏縮縮上不得臺面,有那麽點別樣的興趣。
張汐顏聽着一群年輕富二代相互吹捧和炫耀,暗自無語。她以為富二代們在一起都是炫富,柳雨混的這一圈比較有追求點,他們炫人脈炫能力,例如又跟哪位大佬搭上關系有了合作,例如自己又幹成了什麽事。張汐顏聽柳雨能把在財務部和投資部學習說成是管着這兩個部門就不難猜出他們的水分有多大。她覺得照他們那種吹法,她估計能吹出好幾十個她參加過投資數百或者是數千萬的項目。
柳雨雖然吹,但是有一樣是實打實的,那就是股份。股份就是話語權,她又走馬上任副總,哪怕是還在學習階段,那份量也是不一樣的。她請的這桌人多,有幹實事的,有誠心與她拉關系恭維她的,自然也有還在靠着家裏給錢花看柳雨不順眼的。
這一桌除了張汐顏,都是富二代,柳雨帶個助理上桌,哪怕這個助理漂亮好看氣質穩,像個高學歷精英,那也是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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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看柳雨不順眼的便挑着張汐顏借題發揮,明晃晃的毫不掩飾的問柳雨怎麽讓一個助理坐上桌,瞧不起他們是不是,又說張汐顏沒眼力,柳雨讓她上桌,她就上桌,看不出這是什麽場合嗎?
柳雨笑眯眯地對張汐顏說:“說兩句?”
張汐顏說:“我不會吹牛。”
柳雨:“……”
桌上的人突然安靜,氣氛突然變得不那麽好。
柳雨沉默兩秒,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說:“我可算是知道毛文謙為什麽要給你穿小鞋了,我都想!”她揉揉心口,一副心塞的模樣。場面人說場面話,大家吹一吹怎麽了,就讓張汐顏這麽明目張膽地鄙視了。
有眼尖的人問柳雨:“這位怕不是助理這麽簡單吧?”
柳雨悶悶地說了句:“她爸比我爸厲害。”又憤然地對着張汐顏說:“她就是頭驢。”她突然發現自己沒有炫到富,還被笑話了。柳雨不想說自己惱羞成怒,她只想修理張汐顏一頓:關注點放哪了。
張汐顏被柳雨嘴裏的酒氣連口水噴了一臉,又在心裏加句:缺涵養。
一句話就給點炸了!
張汐顏家是祖傳的道士,雖然現在披了個高學歷精英的外皮,但是從小到大耳濡目染,還是道士那一套。以前說道士是牛鼻子,鼻孔大,氣粗,現在就是道系三連發,“關你屁事”,“關我屁事”,“滾”。
在座的人雖然吹捧得厲害,但不說個個是人精,眼力都是有的,從柳雨的氣急敗壞到張汐顏的不動如山就看出張汐顏不是一般的助理,她能這麽不給柳雨面子,她爸怎麽都得比柳仕則厲害。
剛才向張汐顏發難的那姐們兒當即端起酒向張汐顏道歉,“我說錯話,自罰三杯。”“咣咣咣”連續三杯五錢裝的白酒下肚,相當的幹脆利落。
張汐顏回敬一杯,老實承認:“我不是富二代,我家挺窮的。”
柳雨望天!家裏有道觀的人,敢說自己窮!
張汐顏的穿着不像是有錢人,但是她的穩重不像是沒見過世面,再加上柳雨的态度,讓他們一時猜不透她的來歷。不過沒交情也不見得有來往,只是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摸不透底,不得罪她就是。
餐桌上有比較能熱絡氣氛的,不一會兒又熱鬧起來,因為張汐顏那句“我不會吹牛”,倒是讓大家沒好意思再吹捧。他們這群富二代家裏都是做生意的,面兒光鮮,但很多時候誰都得罪不起,面對這麽一位吃不準來歷的,還是悠着點。
柳雨看餐桌氣氛有點僵,起身,向大家敬酒賠罪,說帶頭驢來見世面讓大家見笑了。
驢·張汐顏,不好意思了,也倒了酒賠禮,桌上氣氛才好了點。
有人見張汐顏有了酒意,不是很清醒,趁機問張汐顏家裏是做什麽的。
張汐顏說:“開香火鋪的。”
柳雨:“……”
大家就以為她家是做香燭制造類的,又在心裏盤算好像沒聽到什麽香爐行業的大企業,一時又有點懵,再問就問不出什麽了。
一頓飯吃完,張汐顏和柳雨都喝了酒。張汐顏喝得少,一共沒喝到三兩白酒,但她的酒量淺,比柳雨還醉得厲害。
出門的時候,柳雨扶着張汐顏,那熟門熟路的架勢,看得大夥兒格外無語:到底誰是誰的助理呀?
有人忍不住問,“小雨兒,你的這助理家裏到底是做什麽的?”
柳雨沒無奈地說:“道士,家裏有道觀的那種。”
他們再打聽道觀在哪,柳雨不說了。
她倆都喝了酒,開不了車,柳雨叫了家裏的司機來接。
司機幫着柳雨摻扶張汐顏時小心翼翼的,是繞到另一側扶到駕駛位後的座位上,柳雨則坐在副駕駛位後面的座位上。這讓跟着柳雨一起出門的幾個富二代朋友又悄悄地嘀咕了下張汐顏的來歷。
柳雨上車後才收起那副熱絡的模樣,氣得鼻孔直冒煙。她今天沒被活驢張氣死算是脾氣好。她昨天口幹舌燥地說了那麽多,讓張汐顏要學會往自己臉上貼金,結果這位倒好,謙虛到過分,差點讓人趕下桌。遇到這種,擡架子都擡不起來,想吹捧吧,張汐顏拿根針,輕輕地一紮,哧,氣漏了!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