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八卦群衆見到汪洋和張汐顏再次對上,頓作鳥獸散。瓜要悄悄吃,當事人把瓜遞過來,吃一吃瓜沒關系。雙方打起來了還圍觀,容易被炮灰。
張汐顏想給汪洋剪小紙人的想法剛冒出來,視線落在汪洋身上,便覺不對勁,他的印堂發黯,滿臉黴相。此刻的汪洋就像一個吸水海綿,周圍的污穢晦氣都往他身邊聚,以至于渾身都籠罩着一股黑氣。
她一眼認出,汪陽這是被人把肩膀上的陽火拍滅了一盞。
俗話常說人有三把火,實際上就是三盞陽燈,分別在頭頂和左右雙肩。人生活的環境裏充滿了各種負面的穢氣,這會帶來各種不好的影響,陽火能把沾到人身上的這些東西燒掉,使人能夠維持在一個健康的狀态。陽火滅了一盞,穢氣沾在身上,即使普通人看不出來也會覺得不舒服,對這人會有種莫名的讨厭感,不僅周圍的人受影響,他自己也會,導致經常出現各種問題,進而諸事不順。這種情況要化解也很容易,找個道觀或寺廟“扶燈”,把肩膀上的那盞火扶一扶讓它重新燒起來就好,用柳枝沾上清水再念上點驅邪咒語也能行。
她和汪洋沒交情有結怨,自然不會上趕着去告訴汪洋他要倒黴了,直接回了辦公室繼續加班。
要說汪洋還真是不知死活,專找不能惹的人惹。
在公司惹到小老板,最多換份工作,另謀高就,去惹僧道巫,簡直找死。僧,僧人,指和尚尼姑;道,道士;巫是指巫教,往前能追溯到上古時期時代,通常會以蚩尤為祖師爺,之後又衍生出各個分支,例如降頭師,養小鬼的巫師巫婆,拜雜鬼跳大神的,苗疆的尤公和草鬼婆之類的,都算。不說招惹到巫教的那些,惹到僧人道士,人家在祖佛或祖師爺跟前給他畫幾個小圈圈,沒事拿出來念念經咒一咒,他都受不了。随便在掌心畫個咒往他的肩膀上拍一拍壓掉他的陽火都夠他喝一壺。這種情況屬于“小懲大戒”的犯疇,他想找人出頭都沒理。
柳雨吃得飽飽的,正仰在椅子上揉肚皮,便收到好幾個人發給她的消息,有消息,有錄音,有視頻,全部指向汪洋,內容都是說汪洋侃侃而談,頭頭是道地分析給張汐顏送餐的是跟張汐顏有非正常關系的土豪,還信誓旦旦振振有詞地說,那位要是張汐顏的爹,他把腦袋扭下來當球踢。
柳雨見到張汐顏扔完餐盒回來,笑呵呵地把汪洋的那番高談闊論放給張汐顏聽,就想看看張大小姐怎麽炸。
張汐顏聽完連眉頭都沒挑一下,便繼續忙工作去了。
柳雨問:“你不生氣?”
張汐顏頭也不擡地回了句:“犯不着。”
柳雨不知道該說張汐顏是脾氣好還是沒脾氣。她說:“這事你占理,你去修理汪洋,我給你撐着。”
張汐顏說:“有人拍了他一巴掌。”她下午見汪洋的時候他都沒事,晚上就現了黴相,估計是公司裏哪個人弄的。這種是稍微入點門都會的小手段,會的人不多,但也絕不少,公司裏這麽多人,她不确定是不是柳雷。
柳雨不懂,問:“什麽意思?”
張汐顏擡起頭,見到柳雨面露茫然,指指自己的肩膀,“他這裏的火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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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雨愣了下,然後才反應過來,叫了聲:“哎喲媽耶!”她哥就是陽火不旺,天生矮正常人一截,說是被先人壓着。她哥倒黴到說話都能咬到舌頭,剔牙都能戳到牙龈,走在大馬路上都能撞到鬼,上個樓梯都能左腳絆右腳摔下來。她的手托着下巴,盯着張汐顏,拖長久音調,若有所指地問:“‘有人’是誰呀?”她又擠擠眉,一副“是你幹的吧”的模樣。
張汐顏說:“不是。”她才不會去拍汪洋的肩膀沾那晦氣,她最多就是剪個小紙人找個地方壓住,嗯,也就是厭勝術,與紮小人異曲同工,源自巫術,後來與道教融合。紮小人是道士們常見的鬥法手段之一。
柳雨顯然不信,說:“真不是?”
張汐顏無奈,說:“真不是。”她頓了下,說:“如果是我,我會給他剪個小紙人,然後……”她見柳雨眼睛都亮了,巴巴地看着她,一副好奇地模樣,覺得還是不要教壞這滿肚子壞水的柳大小姐,說:“沒什麽。”
柳雨威脅,“說話說一半,你信不信我讓你三個月休不了周末。”又啜着牙花狠狠威脅句,“天天讓你加班不給加班費。”
你狠!張汐顏悄悄地瞥了眼外面,透過窗簾縫見到玻璃屋外沒有人,說:“人事檔案上有他的出生年月日,有那個能推算到生辰八字,再加上名字,剪個小紙人,把他壓在祖師爺的供桌腿下。”
柳雨“咝”地抽了口冷氣,說:“你厲害!”惹不起,惹不起。她哥被先人壓了截就背得不行,張汐顏要是把汪洋壓在祖師爺的供桌腿下,他就算修成精都翻不了身。
張汐顏無奈,說:“我就是随口一說,沒到那份上。”
柳雨趕緊一副“我懂,我懂,你不用多說”的表情。
張汐顏頓時更無奈。
兩人聊了幾句,便繼續加班。
張汐顏忙了這麽幾天,大概明白柳雨是在查財務的賬。她倆不是專業會計,這麽大一家上市企業的賬不是她倆能查明白的,但她倆在公司工作這麽久,熟悉公司內部流程,再翻賬冊,多少能夠翻出些賬務以外的情況。例如,哪個部門或者是誰和財務的關系好,中間報銷的額度以及放款時間和先後順序,雖然都是在合理合規合法的範圍內,但是實際到手的差距會有些大。在資金緊張或者預算就那些的情況下,先給誰後給誰,這裏面的差別就大了。財務說沒預算,項目運轉上就會很受被動,財務要是能摳出這筆預算,申請到的資金多一點,那手上就能寬綽些,出差都能出個坐火車、高鐵或飛機的差別來。預算足,還能來個部門公費旅游,預算不足,連獎金都沒得發。她倆摳小賬摳出不少貓膩來,不算違規違章,但是确實有不少聯合起來撈油水的空間。
柳雨覺得還是不要欺負張汐顏太狠,免得回頭張汐顏回過味兒來也給她剪個小紙人壓祖師爺的桌腿下。
她到八點多,便讓張汐顏下班,說:“今天早點休息,明天出去溜達晃蕩。”又說:“跑業務,得出去跑,坐在辦公室裏是沒有客戶掉下來的。”她說話間,雙手撐在張汐顏的桌子上,湊近,笑盈盈地說:“明天先教你跑業務的第一課,吃喝玩樂!”
張汐顏:“……”你是認真的嗎?
柳雨笑着問:“要不,我晚上幫你補補課?課本以外的由父母言傳身教的知識。”
張汐顏往後挪了挪椅子,與滿臉不懷好意還帶着暧昧挑逗的柳雨拉開距離,很是警惕地問:“你……”她想問柳雨的性取向,但想着柳雨之前能答應和汪洋交往,應該不是同性傾向的那種。她點點頭,說:“行。”
柳雨沒好氣地瞥了眼張汐顏,心說:“聽不出來罵你是書呆呀。”
晚上,柳雨洗漱完,換上睡袍,去到客廳,發現燈都關了,她去敲開張汐顏的卧室門,見到張汐顏已經換上睡袍,手上拿着那本《天師道僵屍寶箓》。她說:“大半夜的,你看這書,不害怕呀。”
張汐顏說:“書上畫的僵屍是假的,但畫的符是真的。符是樣符,墨是符墨,是真正能封屍鎮鬼的。”她進屋,把書收起來,請柳雨坐。
柳雨向來都是保姆或她媽給她收拾屋子,她住在張汐顏這裏沒人給她收拾屋子,亂得跟狗窩似的。她進入張汐顏的房間,便覺格外整潔,待着都覺神清氣爽。洗漱完穿着睡裙渾身放松的張汐顏更是比白日裏添了幾分妩媚慵懶,二十四歲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滿臉的膠原蛋白,不施脂粉都是天然的好看。
美人,養眼,柳雨就有點想賴在張汐顏這裏,于是開始和張汐顏講起了生意經,“就算是一個非常成熟的行業,裏面也是各有各的數路,各有各的渠道,得趟出自己的路數,有着自己的渠道,才能賺到這份錢。我們這是投資公司,既找客戶賣掉手裏已經把價格漲起來的投資股份賺錢,也有客戶找我們融資,但是作為業務員來說,太小的項目公司看不上,懶得費那勁去折騰,大項目,誰找一個小業務員呀,那至少都是跟主管級別以上有一定話語權的人接洽。大部分業務員都是傍着公司這棵大樹攢資歷和人脈,競争這麽大,業務員之間搶客戶搶得這麽厲害,沒點特殊本事,怎麽出得了頭。”她得意地說:“例如我呀,富二代呀,我爸是柳則仕呀,我一亮招牌,人家先敬我三分,信我三分,後面才能有進一步的接洽。如果我沒這身份,剛出社會的黃毛丫頭,誰管我是哪根蔥。”她笑盈盈地問張汐顏,“熬了兩年,認識什麽大客戶嗎?有過辦大項目的履歷嗎?在行業哪怕是小範圍內做出自己的口碑了嗎?有信得過你的客戶或同行在有生意買賣的時候找你嗎?”
張汐顏:“……”紮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