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教室
四人開始下到通道裏。最前面是程霄,其次是施不語,第三段翎,最後藺苌。
藺苌留了個心眼,把鐵鎬等不便帶走的東西都卡在蓋子合上的縫隙處,防止他們撤回到這裏的時候無路可走。
但假如有後來者,又是另一碼事了。
越往下爬,空氣越是潮濕,隐隐的,藺苌好像聽到了水聲。段翎也留意到了這一點,害怕打滑,連忙提醒下面兩人抓穩梯子,別光顧着速度。
因為身旁還有三個人在,身處黑暗間的恐懼很小,施不語握緊一節滑梯,随口問:“段姐姐,你怎麽不提醒藺姐姐啊?”
段翎淡淡道:“她摔了,我接着就是。”
施不語:“啧啧。”
程霄:“啧。”
藺苌:“……”
這人真是……她有心敲打一下這位嘴花花的朋友,故一臉正經道:“不是我打擊你,你現在可能心有餘而力不足。”
施不語幸災樂禍。
段翎同樣一本正經地回:“下面不是還有兩個人嗎,人肉墊子是夠的。”
施不語:“……我們輸了,姐姐你拉穩,別手滑了。”
藺苌笑了。
小插曲很快過去,四人謹慎之下,沒出什麽岔子,很快最下面的程霄就觸到了地面。
“滴答。”
某處有水滴一直在落下,四人都下來踩到了實地。
他們知道是下到通道,所以一早帶好了照明設備。機械庫備有很多手電筒與電池,藺苌四人選走了最好以及最結實的幾個。
最先抵達的程霄早已打開了電筒,照亮了這一方天地。藺苌一看,就知道空氣潮濕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裏的通道很寬,約莫同時能容四五個成年人,只是像是漏水一般,地面很濕滑,牆上也有水珠。因為這種環境,鐵管等金屬制物表面統統有一層厚厚的鏽蝕面,不少地方還有青苔。
藺苌打開自己的手電筒,照向前路。他們所在的通道旁邊是死路,唯一可以行走的就是正前方。
暫時還沒有任何岔道。
“小心點,這個地方不太對勁。”段翎提醒道。
施不語膽子小,立馬拉住了程霄的衣角,一臉驚恐:“怎麽了?”
藺苌把右邊鐵管旁一個不起眼的東西踢了出來,施不語凝神看去,刺眼的白光下,那赫然是一整塊蛇蛻!
“卧槽,又是之前那個蛇蛻!這裏有銀環蛇!”施不語臉色發白,幾乎都要哭出來了,“怎麽這玩意兒到處都有?它們不是在研究所和蛇林嗎?”
“噓!”整個通道說話聲音稍大就會傳的很遠,藺苌示意施不語放低音量。
段翎低聲道:“之前那大蛇不是就随着控蛇女一起出現的嗎?而且現在有蛇蛻,就說明我們的猜測不錯,這通道可能不是給人用的,而是給蛇。”
藺苌點頭:“所以,他們才敢大剌剌地不關通道,想必他們覺得,這裏的蛇本就是最好的屏障。但這同時說明,這裏一定有了不得的秘密。”
程霄:“嗯,都小心點,保命為先。”
四人有了心理準備,放慢步子,無聲地往前走去。哪怕是最害怕的施不語也閉緊了嘴巴,沉默又小心地前進,生怕哪裏忽然冒出一條蛇來。
大約走了十分鐘,一路相安無事。藺苌按照通道延伸的方向推斷,此處地面上的位置,該是醫院門口了。
這條地下通道很是安靜,除了偶爾的水滴聲,再無別的聲音。路上沒有別的東西,除了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大管孔,其他都沒有異處。
藺苌望着那些黑咕隆咚的孔洞,總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如果這真的是蛇的通道,那麽蛇從這樣的孔洞鑽進鑽出,不是再方便不過了麽?
是誰修的呢?
疑慮間,走在前面的程霄突然停了下來,還揮了揮手:“教室。”
教室?這麽不科學的布置?
藺苌懵了一下,和其他兩人一起,把手電筒的光同程霄手電筒照到的方向重疊,徹底照亮了高處那一塊薄薄的牌子。
牌子上寫着:教室。
“這是學校的教室牌子吧?做的可真是逼真啊。”施不語小聲點評。
可不是呢嗎?假如不是在地下通道,而是在某間學校,藺苌一定不會懷疑這塊牌子的真實性,但現在,他們可是在未知的地下通道啊?
段翎照向更前方。
在前面,還有一個門,像極了教室的後門。此刻兩扇門都關着,像是無聲的邀請。
“進嗎?”程霄壓低聲音。
“進。”藺苌和段翎異口同聲道。
小黃毛慫慫地阻攔:“兩位姐姐,你們可別玩了。恐怖電影和恐怖游戲裏,這種奇奇怪怪的地方進去了,絕對是作死啊!”
見兩人無動于衷,他又苦口婆心道:“你們想想,我們現在可是在危險的地下通道啊,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會有正常的教室呢,你們醒醒啊!這種地方一看就有問題,你們還……”
藺苌蹙眉,打斷了他:“我知道,小黃毛。可是,我覺得這間教室很熟悉,我……仿佛來過這裏。再危險,我也要進去看看,你們在門口等我吧,也免得我們被一鍋端了……”
這間教室很詭異,卻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樣吸引她。這種熟悉感,難道她失憶前來過這裏麽?
段翎不知何時拉住了她的手:“我也是。”
藺苌眉毛輕舒:“嗯。”
如果她們兩個都有這樣的反應,那這個地方更是不能錯過了。
施不語嘆了口氣:“哎,服了你們了。果然是不作死就不會死啊……程哥,我們倆舍命陪君子嗎?”
藺苌搖頭:“你們在門口等我們就可以。”
段翎也是一臉不贊同。
程霄卻不顧她們,對施不語說:“不是君子,是陪兩位膽大的隊友。”
施不語也無視了兩人的拒絕,挑眉回應:“哎呦,很懂嘛!走着!”
藺苌一呆,旋即輕笑。
看樣子,她們有兩個很好的隊友。
不想再矯情,藺苌輕吸了口氣,和段翎對視一眼,擰下了教室前門的門把。
門沒有鎖。
映入衆人眼簾的,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教室。
最靠近門把的右邊,是黑板和講臺,上面還用粉筆寫着一些高數的計算式。講臺上有一個黑板刷、一本高數課本還有一支紅外線的教學筆。旁邊的投影儀呈關閉狀态,什麽也沒有顯示。
左邊是一排排的桌椅,不少桌上還留有演算的草稿紙,就像是才下課一般。
這種小教室,無疑是大學裏最常見的。
“哇,還真是教室哎……”施不語瞪大眼睛,東看看西看看。
程霄也難掩驚色。
段翎和藺苌卻分外安靜。她們走進教室,同時走向第三排,然後在中間兩個位置坐下。
桌椅板凳都很幹淨,沒有一點灰塵,以至于那些痕跡那麽鮮明,讓人無法忽視。
藺苌手指撫向課桌上一處,有些怔忡。
“長長love短短”,清隽又熟悉的字跡,和最初那張信箋出自同一人。這排字的後面,還用紅色的馬克筆畫了一個心心,稚嫩又真誠。
她目光移向段翎身前的桌子。在對稱的位置上,也有人用馬克筆寫了字:亂塗亂畫罰款。
噗。
這字真熟悉啊,這句話的風格也真熟悉。
藺苌伸手,從課桌裏摸索,沒一會兒,就摸出了一本高數教材。書的扉頁上,洋洋灑灑地寫了兩個大字:藺苌。
不用再看段翎那邊,她也知道對方是哪兩個字。
經由這樣直接的刺激,她空白的記憶區域終于散開了一些白霧,像是電影一樣播放起了某些過去的片段。
她像是一個第三者,旁觀着尚顯稚嫩的少女千種模樣。其中有上課時哈欠連天的,也有期中時奮筆疾書的,還有期末時嚷着讓人幫忙補習的……各種各樣的姿态,嬌俏又鮮活。
而這個少女,無論做什麽,始終都圍繞着另外一個少女。她們是情侶,她們在談戀愛,她們很幸福,這毋庸置疑。
兩人的樣貌都太熟悉。原來,她們真的很早就認識,那個夢不是假的。
“段翎,大騙子。”記憶裏的景象太溫馨,也太戳人的心,藺苌捂住眼睛,緩緩道。
“嗯。”她聽見身旁有人應了一聲,心驀地一酸。
兩人沉默了片刻,藺苌又自言自語:“藺苌也是大騙子。”
段翎又嗯了一聲。
兩個人的氣氛太古怪,程霄和施不語一臉茫然,根本不敢說話,只能大眼瞪小眼,試圖推一個人出去詢問。
最後,程霄先撐不住,眨了眼睛。
他躊躇半晌,打破了兩人的沉默:“段翎、藺苌,怎麽了?這裏你們真的來過嗎?”
來過?豈止是來過?
藺苌捂住眼睛的手染上了一抹濕潤。
她們在這裏上過課,各戴一個耳機一起聽《易燃易爆炸》,老師講無趣的概念時共用一個手機看美劇,期末考試臨近一個從頭教起一個從頭學起……
歡笑、打鬧、聊天,甚至用衣服擋着悄悄接吻。
這裏,不,不只這裏,整座校園有她和段翎最美好的青春,也有她們最難舍的愛情。
可是她們忘了。
段翎把藺苌攬入懷裏,神色同樣複雜,有隐忍也有悲傷。但她最後只垂了垂眸子,輕聲哄道:“想起來就可以了,再晚也沒關系。”
“有關系……”懷裏的人嗚咽。
段翎眸色溫和:“沒關系的,我沒有和別人談戀愛,你也沒有和我以外的人結婚,沒關系。”
她撫摸着藺苌軟軟的發頂,看向一臉驚詫的程霄和施不語,淡定地說:“我們來過這裏,另外忘記說了,我和她是校服到婚紗的關系,雖然最後還沒結婚。”
程霄、施不語:“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