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哥。”沈路一邊拉開椅子坐下一邊喊了一聲。
沈遙沖他笑了笑,“這幾天過的還好嗎?”
“挺好。”沈路也笑了起來,“哥呢?”
我呢?沈遙想了想,七年前的同桌,七年前喜歡的那個人又回到自己身邊了,一瞬間,他仿佛看到了池除在三月的陽光下沖他笑的樣子,嘴角情不自禁地就揚了上去。
“記得以前有一次我帶了一袋板栗回家嗎?”沈遙問道。
“板栗?”沈路認真回憶了一番,然而絲毫印象也沒有,卻還是說道,“哦!那次啊!”
“嗯。”沈遙笑了笑,“那個買板栗給我的人回來了。”
見他這樣,沈路也稍微松了口氣。
人就是這樣,越是了無牽挂就越是孤獨,而孤獨又最是殺人,但只要有一個喜歡的人在,再怎麽搖搖欲墜的世界也會重煥生機,哪怕是從屍體上,也會長出一個春天。
“下次我帶貝殼一起過來,你不知道,他這幾天嘴饞,還敢在睡覺的時候偷偷吃糖。”沈遙說着就直搖頭。
“小孩子都愛吃糖,也只有你會把糖都讓給我,小時候我還真以為你不愛吃。”沈路說道。
沈遙想了想,那會兒吃上飯都不容易了,哪有那麽多閑錢買糖,于是只要有了,自己都舍不得吃,全都塞給了小路。
“哪有那麽多糖可以平分。”沈遙回道,他是有意想逃開這個話題,因為總覺得,明明自己做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小路卻都能記在心裏,心裏頭的愧疚就更深了,“我前幾天破了個案子。”
沈路就這麽靜靜地等着他的下文。
“犯人是一個十五歲的小男孩。”沈遙說着,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雖然有案發當時完整的視頻,犯人就是他,但我總擔心自己會不會……”
畢竟,他犯的一個錯誤,可能會葬送一個孩子的一生啊。
兩人就這麽閑聊了好一會兒,沈遙才起身準備回家,結果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難不成又是池除打來的騷擾電話?
然而,從兜裏掏出來一看,竟然是局裏一個同事打來的電話。
不知道為什麽,沈遙莫名有了點不祥的預感,“喂?”
“沈遙?你幫我個忙吧。”陸青苦兮兮地說道,“除了你沒人能救我了。”
“陸青同志,你先說要我幫什麽忙?”沈遙有些無奈地問道。
“今天晚上不是要地鐵巡查嘛……我,我實在有事兒,黑狼除了我只聽你的,別的誰也不成啊。”陸青急急地說道。
黑狼就是局裏最出色的一條警犬,因為渾身黑毛身形矯健才取了黑狼這麽個名字,而他也确實英勇無比,還立了大大小小許多戰功。
沈遙忍不住嘆了口氣,“你上次也說有事,結果小糖還在健身房遇到你了。”
“上回是我不對,沈遙同志,這次我對天發誓,真的有事。”陸青言辭殷切,直到電話另一頭沉默了一段時間,他才接着說道,“我媽給我安排了個相親,本來呢,這哪有保障人民安全重要,我都想推掉了,可是!那姑娘是我高中的初戀啊沈遙,初戀你知道吧?這次可關系到我的終身大事了。”
陸青在隊裏也算是個萬年老光棍了,這輩子能有個看對眼的還真挺不容易的,沈遙沒轍,只好答應了,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況且,黑狼确實也不肯聽別人的。
“謝謝沈遙同志!以後結婚辦喜宴一定會喊上你的!”說完以後,陸青就興高采烈地挂斷了電話。
“結婚啊……”沈遙愣愣地重複了一遍,結婚的話就會穿禮服了吧……
唉,想什麽呢,沈遙晃了晃腦袋,硬是把自己拉回了現實,時間差不多了,先去接貝殼回家,吃個飯就可以開始地鐵巡查了。
“九點之前必須睡着,不然明天就沒有小熊餅幹吃。”沈遙一邊穿着鞋子一邊對着貝殼威脅道,“也不準偷偷吃糖,罐子裏的糖果我都數過了,少一顆也不行。”
“知道了。”小貝殼乖乖地點了點頭,“爸爸路上小心。”
沈遙應了一聲以後就要推門出去,結果腳步又頓住了,“誰來敲門都不能開,爸爸有鑰匙,自己會開門,知道了嗎?”
“知道了。”小貝殼又應了一聲。
然而,沈遙的前腳剛邁出門,又回頭說道:“有什麽事就打爸爸電話,號碼記住了吧?”
“記住了。”貝殼回道,“爸爸你快去吧。”
沈遙這才點了點頭,用鑰匙鎖上門以後出發了,
這天正是周末,因此即便是晚上,地鐵站的人也很多,而且是均勻的多,不像上下班高峰期時那麽瘋狂。
沈遙就這麽牽着黑狼,筆直地站在最前端的車廂裏。
雖然黑狼的嘴已經被面罩給鎖了起來,但還是有許多人不敢靠近這邊。
這麽光站着實在無聊,沈遙都開始發困了。也許是上天想讓他清醒一下,就這麽一轉頭,叫他瞥見了池除。
他雙手環抱在胸前,正眯着眼睛坐在位置上打盹兒。
“這人……幹什麽來的。”沈遙忍不住想到,想着想着,池除竟然睜開了眼。
但他似乎還有點迷糊,微眯着眼睛四顧一圈,這才看到了極為顯眼的沈遙同志,而他竟然也沒多大反應,只是盯着看了一會兒就又閉上了眼。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猛地睜開眼,“不是夢?”
“夢你個頭,你喝斷片了?”沈遙沒好氣地說道。
池除站起身湊了過來,朝他笑了笑以後,“迎新會,我只喝了一點,剛才是因為太困了。”
“困還在外面瞎晃悠。”沈遙挑眉。
池除突然伸手摸了摸他揚上去的那半邊眉毛,“瞎晃悠才能遇見你啊。”
沈遙的心跳都漏了一拍,半晌才把那鹹豬手拍開,“還說只喝了一點,一身酒味。”
“嗯,我騙你的,我喝了挺多,就是怕你嫌我身上酒味重。”池除笑了笑以後微微彎了下去,伸手摸了摸黑狼的腦袋。
平時脾氣大如雷,動不動龇牙咧嘴的黑狼大人這會兒竟然也沒有發作。
“是德牧吧。”池除說道,然後視線落到了他耳朵處的傷痕上面去,“這傷,是子彈?”
沈遙點了點頭,“兩年前留下的。他也是隊裏的老人了。”
“名字呢?”池除問道。
“黑狼。”沈遙答道。
“嗯……”池除眉頭微皺細細品評了一番,“不好聽,還不如叫黑葡萄。”
“什麽?”沈遙驚了,“黑葡萄?”
池除看向了他,兩人就這麽安靜地對視了一會兒以後他才說道,“你不覺得他的眼睛,很像兩顆黑色的葡萄嗎?”
于是沈遙又低頭和黑狼安靜地對視了一會兒,好像,是有點那麽回事兒?
然而,堂堂警犬界的小霸王,名字卻叫黑葡萄……這實在是……有點可愛了。
黑狼似乎也意識到了些什麽,伸出爪子蹭了蹭沈遙的腿。
沈遙卻是摸了摸下巴,說道:“那我們隊裏的火狐是不是也該改名兒了?”
“火狐?改成紅石榴吧……”池除忍不住笑了笑。
“那黑熊怎麽辦?”沈遙又問道。
池除站直了身子,與他四目相對,臉上微微泛紅,可看那眼底裏的光,分明是沒有醉的,“黑鳳梨啊。”
沈遙愣了愣,然後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是傻子吧?”
池除伸手把自己的劉海往後撩,沖他一笑,回道:“可能吧,我好像,真的醉了,警察叔叔能麻煩你送我回家嗎?”
從高中起,沈遙就沒有見過把劉海撩起來的池除,這會兒竟然有些看愣了,他的臉本來就棱角分明,簡直像是用尺子量着長的,笑起來還格外好看。
“我,我怎麽知道你家在哪。”沈遙別開了眼神。
“那。”池除頓了頓,“帶我回你家也不是不行啊?”
沈遙勉強笑了笑,“這一站,你就該下了。”
聽他說了以後,池除才反應過來,這時,地鐵也開始減速了……
池除拍了拍身上有些被壓皺了的黑色風衣外套,沖他揮了揮手以後才朝外走去。
又過去十幾分鐘,沈遙才牽着黑葡萄下了地鐵,結果剛從車廂裏出來就看見池除雙手插在外套兜裏,雙眼緊閉靠着樓梯。
沈遙毫不猶豫地略過他走上了樓梯。
“這麽過分?”池除突然出聲道,“我可是特地等你的。”
“等我幹嘛?”沈遙回頭問道。
池除沖他眨了眨眼,“我沒車诶,你看之前那個案子一出,我哪敢打車啊?”
得嘞,這會兒蹭車的理由還更充分了。
“我要送黑葡……黑狼回去先……”沈遙說道。
“送啊,工作上的前輩還是很重要的。”池除笑嘻嘻地回道。
這話怎麽有點耳熟,沈遙一邊想着一邊繼續往上走,而池除自然也就跟了上去。
“哎,我同事說當法醫不好娶媳婦兒,我琢磨了一下,當警察應該也不怎麽容易找吧?”池除突然沒頭沒腦地說道。
“然後呢?”沈遙十分敷衍地應了一句。
“不如你就嫁給我好了。”池除簡單明了地說道。
沈遙瞟了他一眼,“金逸娶媳婦難我信,你?”
“我怎麽了,我到可現在一次戀愛都沒談過。”池除回道。
“誰不是呢。”沈遙笑了笑,打開車門以後把黑葡萄給抱了上去,而池除早就十分自覺地坐上了副駕駛。
于是乎,沈遙踩着油門又往警局開去,開到一半,正等綠燈時,他的手機亮了起來,于是就随便那麽一瞟,竟然是陸青發來的消息。
沈遙同志,我失戀了。
池除眼神好得很,沒理由會看不見,這會兒就笑嘻嘻地又扯回那個話題去了,“你看,我說什麽來着。”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愚人節快樂!記得早點休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