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之後,沈遙就開着車帶譚家鑫去了中心醫院,一路上,他只是靜靜地看着窗外,一言不發,仿佛只有一具軀殼在這,而靈魂早就飄蕩到九霄雲外去了。
把他帶到病房裏以後,沈遙就和施雲一起站在旁邊。
施雲還有些沒掌握到狀況,于是輕聲問道:“沈隊,這麽探視……”
沈遙卻并沒有回話。
從譚家鑫進門的那一刻起,高雨的眼眶裏就滿是淚水。
“姐,我對不起你……”這會兒的譚家鑫倒是帶着淡笑,和之前大哭時簡直判若兩人,語氣也出奇地平淡。
姐弟倆就這麽絮絮叨叨地說了一會兒,沈遙才領着他回警局去了。
辛楠負責給他做筆錄,詢問案發當時的具體情況,其餘人則湊到一塊鑽研起sd卡來了。
然而,看過一遍以後,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難以想象這一小張卡竟然會給人造成如此劇烈的沖擊,而這,還是在靜音狀态下十分純粹的視覺沖擊。
一開始,衆人直接跳到了元宵那一天的記錄,先是一段看起來十分正常的路況,等到視頻中的油柏路變成了石子路時,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到案發現場後,車子果然慢慢停了下來,畫面就這麽靜止了一段時間。
“有人被拽下車了!”一個眼尖的警官率先戳着屏幕的右上角說道。
于是乎衆人都伸長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過去,卻只能看清楚李厚德的背影,透露着難以言喻的猥瑣氣息。
又過了好一會兒,李厚德身子一抖以後才站起了身,重新穿好褲子準備往回走。
從屏幕上可以看出來他的嘴巴不停地在動,應該是在說話,說着說着,還伸手指了指鏡頭。
“這裏,是在威脅他?”又有一個警官說道,“類似于有視頻在我手上這種?”
然而,衆人的心思都落在了屏幕上,自然沒有人搭理他。
突然,李厚德被一塊石頭砸了後腦勺,一個踉跄撲在了車前蓋上,剛一回過身去,脖子就被人狠狠地掐住了。
所有人看着出現在畫面中的那張臉都愣了,“被侵犯的……原來是他?”
沈遙倒是并沒有很意外,在白鴿廣場的時候他就想到了這一層。
想要侵犯的對象可以用自己的雙手控制,當然沒必要用繩索捆着了,更何況,當時的譚家鑫恐怕已經有點發燒了。原來之前的一切不協調,在把受侵犯者改變以後就都說得通了。
衆人就這麽看着譚家鑫猙獰的神情,心裏的驚愕簡直不是一言半語能描述出來的。
而畫面中的李厚德就在衆人驚訝之餘慢慢地癱軟了下去。
譚家鑫則是喘着大氣,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半晌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簡直快要崩潰了。
又杵了一會兒,他才想起來去給高雨松綁。
結果高雨下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到地上開始撕咬起李厚德的屍體。
一開始,譚家鑫還瘋了似的去拉她,到後來大概也是沒力氣了,兩腿一軟就癱坐在了石子地上,時不時地用衣袖抹着眼睛。
直到她的半邊臉滿是鮮血,直到李厚德的脖子已經被啃到慘不忍睹,高雨的動作才停了下來,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猛地看向了鏡頭……
然後她就站起了身,畫面搖晃一陣後就徹底黑了。
衆人一致沉默了……倒是沈遙突然出聲,“我想再看看元宵以前的記錄。”
于是有位警官伸手把進度條往前拖,衆人這才發現,侵犯事件竟然遠不止一兩次。
“等等,這裏,往後一點。”沈遙似乎是突然發現了什麽,眉頭擰成了一團。
那位警官依言往後拖了一小段。
衆人這次才是實打實地被驚到了。
“這是……”甚至連話說到一半都忘了接下去。
“文利清?”倒是林曉堂替他們把名字給說了出來。
沈遙之前也沒有想到這一層,難怪譚家鑫看了以後會是那種反應……
甚至……沈遙不受控制地想到了更加陰暗的一面。
“他,他也被……”這會兒連林曉堂都說不下去了。
實在是沒眼看啊。
“為什麽他們都不報警?”一位警官突然問道。
為什麽不報警?怕視頻外流?怕名聲受損?或者,希望同樣的受害群體能更龐大一些以平衡自己的心理?
都有可能。
大家其實都能想到,卻都心照不宣地選擇了沉默,畢竟,要把這個世界的陰暗面搬到明面上來說,也是需要勇氣的。
“為什麽不報警?”倒是沈遙笑了笑,“因為我們還不夠靠譜啊。”
說完以後,沈遙就轉身朝外走去,他還有些事情想确認一下。
這回他去的時候,文利清倒是剛好坐在樓下大廳裏。而他一擡頭看見沈遙倒是也不感到意外,還舉起手跟他打了個招呼。
沈遙走過去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對面。
“警官,案子查的還順利嗎?”文利清笑着問道。
沈遙點了點頭,“能不順利嗎,你都把我們引到孤兒院了。”
“警官這是說的什麽話,我真的只是想幫幫那些孩子。”文利清回道。
“不止引我們過去,還裝模作樣的在獵山上停車,有腦子的人真是恐怖啊。”沈遙忍不住感慨道。
當時,正是因為文利清去孤兒院,他們才猜測他和譚家鑫私下有接觸過,再随便一問,譚家鑫那段時間也那麽湊巧發燒了。
再一裝模作樣地停過車以後,警方自然以為他是為了撿sd卡,後來還十分大方地把兜掏空了消除他們的懷疑。
事後警方再稍微一琢磨那麽點時間估計也來不及找sd卡,那既然不在他這,自然要多關注一下另一個嫌疑人。
“警官,我是真的什麽也不知道,只不過前幾天小雨的弟弟問了我幾句sd卡裏的東西要怎麽看,我就告訴他了而已。”文利清笑了笑。
“不是吧?他怎麽會想看那種東西,是你讓他看的吧?”沈遙說道,“甚至,我猜想這些都是你設計好的,畢竟,就在前兩天晚上,你也坐上了那輛車,讓我相信這是巧合有點困難。”
“我猜呢,你讓死者在案發當天把車開到你住處附近,找準機會向高雨搭話問她要不要乘車,而你只要在那天找個理由跟她吵架把她氣走,事後再給譚家鑫發條消息,讓他幫你照看好高雨...”沈遙接着說道,“這樣,兩個人都在車上了。”
“為了更好的實行,你還特地在那幾天對譚家鑫很熱心,以便能有立場拜托他做事,而他受寵若驚,自然不會拒絕你的請求,除此之外,如果能把發燒傳染給他就再好不過了,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沈遙說着,淡淡笑了。
文利清也笑了笑,“警官可真有想象力,我這麽做有什麽好處呢?”
“好處?”沈遙皺了皺眉頭,“第一種,這是在你還比較有良心的情況下,你偷偷跟在他們後面,準備施以援手,塑造一個英雄形象,不過你應該也沒這麽無聊,第二種,你只是單純想讓譚家鑫經歷跟你一樣的遭遇。”
“可是這一切也都只是猜想不是嗎?”文利清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警官,您別忘了,我可是受害者啊?”
元宵前兩天,他們公司舉行了元宵晚會,有那麽多領導在場,就算身體不舒服也免不了喝酒,這才導致他坐上了那輛車...
那簡直是,一生中最大的污點。
“我只想知道,你這麽做,有考慮過高雨的想法嗎?”沈遙問道。
“她的想法?”文利清冷笑了一聲,“沒必要了。她就是一個騙子,欺騙了我七年的感情。”
沈遙也冷笑起來,“你可真是,擅長把自己置于受害者地位。”
“難道不是事實嗎?”文利清反問道。
沈遙就這麽看着他,這張五官都十分端正的臉,再配上一副金邊眼鏡,看起來十分的斯文,一身筆挺的西裝,這樣的皮囊之下,卻是一顆腐爛發臭的心。
惡心。沈遙忍不住想到,甚至連胃裏都泛起酸來,于是他幹脆站起了身,正要走時,卻又頓住了,最後又問了一個問題,“你是怎麽把發燒傳染給他的?”
“你猜啊?”文利清回道。
最後,沈遙還是忍不住出聲罵道:“你可真不是個東西。”然後,再多呆一秒都嫌惡心的沈遙直接走了出去。
難怪,難怪那天譚家鑫去醫院的時候還對高雨道歉……
這孩子,恐怕在未來每每回憶起那個恐怖的夜晚時,都會被人性的黑暗之處給吓到汗毛直立。
沈遙忍不住點了支煙,就那麽坐在車上發起了呆。
他在想,這孩子雖然可憐,但真相就是如此,無可避免。可是沈路,沈遙一直堅信着他絕不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即便是在沖動的情況下也不會,這麽說起來,也許還是小路要更加可憐一些吧。
案子也結了,是時候去看看小路了,也不知道他這幾天過得怎麽樣,睡得好不好,吃的好不好,有沒有瘦。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好了,這個案子寫完了!話不多說!誇我!!!
對啦!!你們多來評論找我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