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上門提親
李令婉聽得外面有沉穩的腳步聲, 只以為是永歡侯來了,她忙起身從椅中站了起來。
但是碧紗櫥上的門簾子一掀,進來的人卻不是淳于德,而是淳于祈。
李令婉面上剛剛打疊好的禮貌笑意就全都僵在那裏了。
而淳于祈顯然很高興,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簡直就可以稱得上是春風滿面。
他快步上前,伸手就想要來握李令婉的雙手, 但被李令婉察覺,先他一步将自己的雙手背到了身後去,淳于祈就撲了個空。
淳于祈面上笑容微頓, 但他立時就又笑道:“婉婉,我現在就送你回去。”
聽他這樣叫一聲婉婉,李令婉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在往下沉:“你剛去了廣平侯府?”
只怕他都已經拿到了廣平侯府的退親文書了吧?不然他不會忽然就這樣的叫她婉婉的, 面上也不會這樣的全都是笑意。
淳于祈也沒有絲毫要隐瞞她的意思:“是,我剛剛去了廣平侯府, 而且廣平侯已經親手寫了退親文書給我。”
李令婉微垂了雙眼, 沉默着沒有說話。
很好, 一個兩個的全都視她的話為無物, 感情她這個當事人壓根就不需要有一點意見的。
淳于祈見她這樣,聲音便放柔了不少:“你怎麽了?不高興?你不是不想嫁梁豐羽?”
她是不想嫁給梁豐羽不錯,但是……
“可是我也不想嫁你,”李令婉極力的壓制着自己心裏的火氣,“所以淳于公子,能不能麻煩你将退親文書給我, 然後遣個人送我回去?”
有了廣平侯府的這張退親文書,那她往後就不用再嫁梁豐羽了。而若是淳于祈不提上門求親的事,她也不用嫁他。至好是她誰都不用嫁,就作為李惟元的妹妹好好的待在李府裏面,逍遙自在的,多好。
但是李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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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他臨走之時對她言語舉止之間的暧昧,還有這段時日寫給她的那些書信裏面直白火辣的言辭,李令婉就覺得有點牙疼。
到底是她多想了,還是李惟元真的對她有那方面的意思?
而淳于祈是無法理解李令婉這種終生不想嫁人的想法的,他覺得閨閣中的女子最大的願望不就是嫁一個好夫君?
“那你想要嫁給誰?”淳于祈上前一步,低頭看她,面上笑意盡斂,“婉婉,你到底想要嫁給誰?”
她不想嫁梁豐羽,也不想嫁他,那她想要嫁給誰?一輩子不出嫁這樣的話沒有人會相信的吧?還是說,她心中歡喜的真的是李惟元,所以寧願一輩子不嫁人也要待在李惟元身邊?但就算李惟元再出色,他們兩個也都是堂兄妹,怎能彼此之間生出男女之情來?還是說,內裏其實是有什麽隐情是他所不知道的?譬如說他們之間其實壓根就沒有什麽血緣關系?
想到這個可能性,淳于祈陡然就覺得心中有些發慌。
若李令婉和李惟元并不是堂兄妹,李惟元那樣的出色,他們兩個又有朝夕相處那麽多年的情分,彼此心悅彼此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淳于祈雖然平日看着閑雅雍容,但他這樣不笑,又一雙細長雙眼微眯起的時候,眉目間便給人一種凜冽的感覺。
李令婉心中就感嘆着,她文筆不行,劇情不行,刻畫人設的本事也不行,想自己當初給淳于祈的人設不過是流于表面,很籠統的溫潤如玉四個字,面對着李令嬿的時候也是個溫和無争的藍顏知己而已,從沒有過激的時候,但沒想到他現在面對着她的時候也會有這樣凜冽強制的态度。
這算是他自主進化了,還是自主變異了?還是他也僅僅只是外表看着溫潤,內裏其實和李惟元一個樣?
李令婉就無奈的輕嘆了一口氣:“我誰都不想嫁。”
誰規定女人就一定要嫁人?女人首先是人,然後才是女人,然後才是其他各種社會角色。若真的找不到自己心悅的人,又內心足夠強大,為什麽不可以自己過一輩子?
但淳于祈理解不了她的這種想法。
他只以為她心中念着的人是李惟元,又或者是她對他沒有信心。
“婉婉,”他不顧她的掙紮,伸手緊握了她的雙手,目光堅定的望着她,“你相信我,我會寵你,護你,讓你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嫁給我,你絕對不會後悔。”
這種雞同鴨講的感覺,李令婉只覺得額頭的青筋都在開始跳了。
“淳于祈,”她實在是氣的沒有辦法了,聲音又無奈又惱怒,“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我真的不想嫁給你啊。”
到底要她怎麽說,怎麽做,淳于祈才會明白,她其實是真的誰都不想嫁?
但淳于祈對她笑了笑,又伸手輕摸了摸她的頭頂,然後轉身吩咐那兩個丫鬟:“給李姑娘梳妝打扮一番。”
兩個丫鬟齊齊的應了一聲是。
淳于祈就又轉頭對李令婉說道:“你在這裏先坐一會,我去找伯父,待會我再來接你,送你回去。”
要上門求親,只他去那肯定是不行的,讓淳于德也一起去才更能更顯出他的誠心來。
他和李令婉的親事,無論李令婉如何說,他都是勢在必得的。而等他娶了她之後,他有一輩子的時間來好好的待她,寵她,她總會有喜歡他的那一日。
轉身走了兩步之後,他忽然又回頭,對着李令婉戲谑一笑:“我覺得你叫我名字的時候很動聽,比淳于公子動聽。若婉婉願意,以後便一直叫我淳于祈罷。”
說完,他就笑着轉身離開。
李令婉看着他修長的背影,忽然就很想有一種想找個什麽東西砸過去的沖動。
淳于德現在正在外書房。
旁側案上一線檀香,袅袅清淡香霧中,淳于德正盤膝坐在臨窗木炕上,自己跟自己對弈。
以往他曾教過一個少女學棋。她喜歡下白子,如玉的白子夾在她白皙柔嫩的指尖,簡直教人分不出到底是白子更白,還是她的手指更白。
但是他沒有保護好她。這些年他走遍了許許多多的地方,但是依然都沒有找到她。
有時候他也在想,是不是她真的已經不在世間了?
輕嘆一口氣,他落下了手裏的黑子。
這麽些年,他閑暇之時就會點了一爐檀香,坐在臨窗木炕上跟自己對弈。而且他一直執的是黑子,就仿似那個小姑娘依然坐在他的對面,手裏拿了白子,笑着同他撒嬌:“你再讓我兩子,成不成?我給你繡一只香囊啊。”
若下棋下累了,他就轉頭望一望窗外。
春日桃花,夏日荷花,秋日菊花,冬日梅花,四季更疊,年華流逝,他就這樣漸漸的老去,兩鬓漸有銀絲。也許等再過些年,黃泉地府,他尋到了她,是否又可再邀她一起對弈一盤?
淳于祈進來的時候淳于德是知道的,但他并沒有擡頭,只是食指和中指間執了一枚黑子,在思索棋盤上的棋局。
而淳于祈進來之後也什麽話都沒有說,只是一撩衣袍下擺,就跪在了淳于德的面前。
淳于德沒有看他,也沒有說話,只是依然在思索着眼前的棋局。
片刻之後,噠的一聲輕響,他将手中的黑子落在了紫檀木棋盤上。随後他又在棋簍裏拈了一枚白子下了,再複又拈了一枚黑子在兩指間。
“剛剛你去了廣平侯府?”直至這時淳于德才慢慢的開口問他,“昨夜我同你說的話你全然沒有聽進去?那位姑娘于你而言就這樣的重要?”
昨夜當淳于祈說起李令婉同梁豐羽已定下了親事之後,淳于德便不同意他想要上李家求娶李令婉的事,但是沒想到淳于祈今兒一早竟然這樣擅自主張的跑到了廣平侯府去求了退婚文書來。
“是,”淳于祈依然直跪在地上,沉聲的回答着,“侄兒想護着李姑娘一生一世。”
淳于德拈着棋子的手一頓。
他這個侄兒對他的話向來就是言聽計從的,又對他甚為的恭敬,今日這般違逆他的意思倒是平生第一次了。
慢慢的将手裏的黑子落到了棋盤上,淳于德這才轉頭看着淳于祈,問道:“哦?不是因為昨夜你說的,你與李姑娘有了肌膚之親,所以必須要對她負責?”
“以前是我沒有認清自己的內心,但現在認清了,即便是沒有那層緣由,我也想要娶他。”
說到這裏,淳于祈擡頭看着淳于德,神情滿是誠懇:“還請伯父成全。”
淳于德有一瞬間的恍惚。
那個時候他也是一開始沒有認清自己的內心,只将她當做自己的學生來看待,後來還是那個小姑娘哭着先同他說:“可我心中從來沒有将你當做我的師傅來看待啊。我,我心悅你啊。”
那個時候他才恍然驚覺自己的內心。随即立時就遣了人上門提親,只是沒等完婚就發生了那樣的事,至此她便下落不明。
若是他能早一日認清自己的內心,那他也許早就将她娶回家了吧?那這些年也不至于連她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哦,是嗎?”淳于德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酸澀,“你确定你現在認清你自己的內心了?”
淳于祈回答的堅定:“是。我想讓她在我身邊,護着她一生一世,讓她再不用懼怕任何人,也不用受任何人的氣。”
淳于德眼眶微熱。那個時候他都沒有來得及對孫蘭漪說過這樣的話。
“你拿到廣平侯府的退親文書了?”淳于德停頓了片刻,又再問。
淳于祈點頭:“是。侄兒現在就是鬥膽來請伯父随侄兒一同去李府提親。”
淳于德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他也不想去問淳于祈到底是用了什麽手段讓廣平侯寫下退婚文書的。他的侄兒他知道,若他想做一件事,那總歸是有法子能做成的。
而且自幼看着長大的侄子,好不容易看他動了真心,他這個做伯父的,也想促成。
“禮備下了沒有?”他起身慢慢的下了木炕,“去人家提親,總不能兩手空空的吧?”
淳于祈聞言心中大喜,忙道:“我一早已經吩咐長青備下了一份極大的禮。還備下了一根荊條,待會少不得的要來一出負荊請罪。”
淳于德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淳于祈這一手大禮,一手荊條,懷中又揣了廣平侯府的退親文書,李家還能如何呢?
他這樣的才智偏生要用在這些上面。早些年自己同他說了多少次讓他入仕他總是推诿,好不容易年初不曉得怎麽回事他忽然就要去參加會試,進了翰林院,也只是個七品的文官。若一早聽信了自己的話入了仕,憑他的這份才智,這會至少也做到四五品的官了吧?
“走吧。”淳于德無奈的搖了搖頭,當先往書房門外走。
淳于祈親自恭送他出了書房,又道:“還請伯父先行去府門口上馬車,侄兒去接了李姑娘過來。”
他倒确實是這樣的看重那位姑娘,不過到府門口的這段路他都要親自去接。
淳于德笑着搖了搖頭,又對他擺了擺手:“去吧。”
淳于祈笑了笑,轉身自去了。
昨兒晚上李令婉衣裙盡濕,發間的首飾也多在落水的時候掉了,淳于祈連夜就讓人出去購買了幾套精致的衣裙和一匣子貴重的首飾來。這會他剛走進自己的卧房,就見李令婉一身白襦紅裙,梳了百合髻,髻間簪了一支鳳頭步搖,兩根金簪子,還有兩朵朱紅色的小巧絹花。
齊胸長裙石榴花一般的火紅,襯得她五官越發的明豔嬌媚了。
淳于祈心中狠狠的一動,擡腳走上前就來握她的手。
李令婉想躲,但無奈他動作太快,壓根就沒躲閃過。她只好一邊紅了臉掙紮,一面就惱怒的低斥着:“放手。”
淳于祈笑着不答,自然也不會放手。而且他一低頭,一眼就看到了她左手腕上籠着的那串紅色珊瑚手串。
他認得這是昨日梁豐羽親手戴在她手腕上的。他眸光微沉,接着便伸手,将這串紅珊瑚手钏自她手腕上褪了下來,随手扔到了旁側的桌上,淡淡的道:“這串紅珊瑚手钏與你身上的衣裙不搭,還是不要戴的好。”
又自匣子裏面拿了一副赤金九龍戲珠镯來籠到了她的手腕上,笑道:“你還是戴這副手镯好看。”
這副赤金九龍戲珠镯每一只上面鑲嵌的九顆珍珠都足有蓮子米那樣的大,光澤又好,又圓潤,一看就知道是極其貴重的。但李令婉正在氣惱中,伸手就要去将這兩只手镯摘下來,口中又氣道:“這手镯我也不要戴。”
但被淳于祈笑着按住了她手,阻住了她要摘手镯子的動作:“走吧,伯父還在府門口等着我們呢。”
李令婉只氣的說不出話來,緊抿着雙唇,站在原地瞪他,就是不走。
淳于祈見了,就微側了側頭看她,然後笑着将身子湊近了幾分過去,聲音也壓低了幾分:“婉婉是不是要我抱你才肯走,嗯?”
尾音勾起,帶着滿滿的愉悅笑意。
李令婉通紅了一張臉不說話,身子往後退,拉遠了與他之間的距離。
真是夭壽了!這樣都能被他給撩一下。
而淳于祈見她躲閃,又粉頰暈紅,海棠醉酒一般,心中不由的就覺得極是柔軟。
伸手小心翼翼的勾住她的右手尾指,他眼中含笑,牽着她慢慢的往前走。不過才走得幾步,到底還是被李令婉給用力的掙脫開了。
淳于祈也不再勉強她,而是唇角帶笑,慢慢的在前面走着。
他想,總會有一日她會心甘情願的讓他牽着她的手前行的。
一路到了府門口,李令婉就見淳于德正雙手背在身後在看府門前立着的那兩只石頭獅子。
淳于祈上前給她引見,李令婉目光不着痕跡的上下打量了一番淳于德,心中暗暗的贊嘆了一聲,随後矮身屈膝對他行禮:“小女見過永歡侯。”
淳于德面上淺笑,伸手虛扶了她一把,随後道:“李姑娘客氣了。”
彼此又寒暄兩句,随後李令婉輕提裙角上了後面的一輛馬車,淳于德則是坐到了前面的一輛馬車裏面。
李令婉上車之後只覺得心神很不安。
她已經三番五次極其明确的對淳于祈表明了她的意思,只差一哭二鬧三上吊了,但淳于祈依然我行我素。而且看現在的這架勢,不過是送她回去,用得着永歡侯也一起去?他們必然是去李府提親的。可恨剛剛她又沒有機會單獨見到淳于德。只是見到了又如何?她自認她沒有如簧巧合,又不能拿孫蘭漪的事來脅迫永歡侯。若永歡侯知道了孫蘭漪這些年被李修柏強迫着受了這麽多的屈辱,他自然是不能忍受自己的侄兒娶李修柏的女兒,但他又能放得過李修柏,乃至整個李府?到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怕除卻李令嬿,這整個李府的人都要遭殃了。
李令婉覺得很頭痛,也深恨自己的無能。這時她就極其的想念李惟元。
若他在,想必天大的事都能迎刃而解了吧?其實有他在,壓根就不會有她為任何事煩惱的時候。
她是真的想李惟元了,也不曉得他什麽時候會回來。但是回來之後,他們之間又該怎麽相處?她自然希望還是以堂兄妹的身份,但只怕李惟元他已經不願意了吧?
頭更痛了。李令婉伸手扶着額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這時就聽得車壁輕響,是有人在外面輕扣。
李令婉一開始還沒有理會這個,但架不住那聲音一直在響,最後她就輕輕的掀開了一角旁側車壁上的紗簾子,就見淳于祈端坐馬背上,正手中拿了馬鞭在笑着側頭看她。
想必剛剛那聲音就是他用馬鞭柄輕敲車壁發出來的吧。
“婉婉,”淳于祈見李令婉掀開了紗簾子,他原就騎馬相随很近,這時更傾身過來,含笑低聲的說着,“你無須煩惱。你放心,我一定會是個好夫君,護你寵你一世。有我在,你往後無須再懼怕任何人。”
這是他對她的承諾。
李令婉看着他微怔,片刻之後她方才不發一語的放下了手裏的紗簾子。
頭更痛了,心也更亂了。她相信,若淳于祈真的起心要護她,那他定然也是護得住的。
除卻最後沒有和李令嬿在一起,原書裏哪一樣他不是贏家?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這樣的本事她非但是給了李惟元,而且也給了淳于祈。不同的是李惟元是奸臣嘛,邪惡的一方,做事喜歡來陰的,損人利己,但淳于祈是正義的一方,做事是光明正大的,以大義為重。
不然就真的嫁給淳于祈算了。有他護着,她往後還怕什麽?而且看在她嫁給了永歡侯世子的份上,老太太和李修柏還敢對周氏如何?必然得好好的待她。鳴月也快要生了吧?到時老太太和李修柏不敢動周氏,而周氏手中又有兒子,她的這一生也不用憂愁了。
但若真這樣,她都可以預見到李惟元的滔天怒火了。而且皇極會在他的手中,如虎添翼,淳于祈未必真的能防得了他一輩子。往後他盛怒之下,怕不是自己真的要落到一個被割了舌頭,被喂了斷腸草的下場了。
而最重要的是,淳于祈再好,她心中也是對他沒感覺的。何必要嫁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呢?若真要嫁個人,她那不如嫁李惟元呢,至少他們之間還有這許多年的情分,不比嫁淳于祈好?
李令婉被自己心中忽然而起的這個想法給吓了一大跳。
她竟然覺得若果真要嫁個人那還不如就嫁給李惟元?她覺得她一定是腦子有毛病了。
又呆了片刻之後,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覺得眼前這壓根就是一個無解的局面啊。
思思想想中,馬車停了,李府到了。
淳于祈先過去親自請了淳于德下馬車,而後又親自過來掀開車簾子,伸手過來,要扶李令婉下馬車。
但李令婉沒有扶着他的手,而是自己踩着馬凳就下來了。
淳于祈笑了笑,收回手,也沒有說什麽。
李令婉擡頭看了看眼前黑漆大門頭頂挂着的黑匾,上面兩個鬥大的金字,李府。
雖然她私心裏其實也不喜歡李家,但又不得不承認,就她現在的這個身份,還是待在李府最好,也最安穩。
經過昨夜那出,李家的人都只以為李令婉定然是死了,但沒想到她現下竟然完好無缺的回來了,而且還是得永歡侯和永歡侯世子一起送回來的。當下看門的小厮都震驚了,說出來的話都打着顫,轉身飛跑着就進去通報了。
李令婉正擡腳準備進門,但這時忽然就聽得有人在叫:“姑娘?”
她回頭一看,就見小青正站在身後的不遠處看她,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和驚喜。
昨夜李令婉落水之後,小青想到李惟元那日交代她的話便覺得渾身不寒而栗。當下她也不敢回李府,而是在冰涼的水裏整整找尋了李令婉一夜。至今日上午她想着也許李令婉被李家其他的人救了,已經回府了也說不定,所以抱着這樣的希望她就回李府來看看,不想才剛在門口待了沒一會,就看到李令婉正從馬車上下來,于是她急忙開口喚她。
而李令婉一見她,也立時就趕過去拉住了她:“小青。”
又看她頭發都散了,渾身的衣裙也都皺了,有的地方還是濕的,忙問道:“小青,你這是怎麽了?”
淳于祈此時也走了過來,目光上下打量着小青,而後問李令婉:“這位姑娘是?”
為護着李令婉,他自然是不會讓任何陌生人近她的身。
“小青是我的丫鬟。”李令婉匆匆的對淳于祈說了一句,随後又拉着小青的手,問她這到底是怎麽了。
小青沒有說,反而是目光警惕的望了望淳于祈,随後才道:“姑娘,這事等奴婢待會再跟您說。只是您這,您這怎麽這會才回來?”
“這事我也待會再跟你說。”李令婉捏了捏她的手,輕嘆了一口氣,“你還是先随我回去。”
小青點了點頭,主仆兩個人跟在淳于德的身後進了李府的大門。
因着昨夜李令婉出去就沒有回來,混亂之中老太太等人也不曉得她落水了,李令嬿自然也不會說起這事,所以衆人都在猜測李令婉的去向,又想着她是否遇害了,所以今兒便都集聚在老太太的世安堂裏唉聲嘆氣的說話,想對策,但忽然就有丫鬟進來通報,說是門口的小厮來報,四姑娘回來了,而且還是被永歡侯和永歡侯世子一起送回來的。現在永歡侯和永歡侯世子正在門外等着求見老太太呢。
衆人一聽,立時就都轟動了。當下老太太忙着讓丫鬟去叫李修柏過來。李修柏昨夜又喝的酩酊大醉,正在外書房睡着,沒有過來。一面又叫丫鬟:“快請了永歡侯和永歡侯世子進來。”
但老太太心中也納悶,昨夜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如何婉姐兒一夜未歸,現下又被永歡侯和永歡侯世子一起送了回來?
在座的李府衆人自然也想知道,所以盡皆留了下來。如李令嬌和李令嬿等閨閣女子要避嫌的,則是進了旁邊的隔間裏。
就在他們快要鬧成一鍋粥的這當會,李令婉和淳于德,淳于祈已經到了世安堂了。
周氏當先搶了出來,抱着李令婉不撒手,一直哭。最後還是老太太沉着臉發話:“有貴客來了,你還只管這樣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呢?快帶了婉姐兒暫且退下吧。”
但是李令婉也很想知道淳于德和淳于祈到底會如何說,所以就沒有真的離開,而是進了一旁的隔間。
隔間裏面李令嬌和李令嬿正坐在裏面。
李令嬌心裏還是真的擔心李令婉的,這時一見她好好的回來了,忙上前來拉了她手,又哭又笑的。李令嬿則是冷冷的瞥了李令婉一眼,心中暗自咬牙,這樣她竟然都沒有死?
但目光又瞥到站在李令婉身側的小青時,李令嬿不由的面色大變。
怎麽這個小丫頭也沒有死?昨夜她可是看到了自己推李令婉落水的,這小丫頭不會将此事說出來的吧?到時自己該怎麽應對?
她心中飛快的在想着對策。
小青這時也攥緊了一雙手,雙眼要噴火一樣的緊盯着李令嬿。片刻之後,她俯首過去,在李令婉的耳邊低語了幾聲。
說的自然是昨夜她之所以會落水其實是李令嬿在背後推她的緣故。
李令婉心中微驚,轉頭看了李令嬿一眼,随後又收回了目光。
其實她先前細思昨夜自己落水的時候,她記得确實是有人從旁側狠狠的推了她一下的。而且她隐約也猜到了那個人約莫應該是李令嬿。
當時她旁側站的人就只有李令嬌和李令嬿了,李令嬌必然是不會推她的,剩下的也就只有李令嬿了。只是,她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惋惜的。
當初她給了那麽多美好設定的女主,雖然是個綠茶,但那也是個心氣高,有自己驕傲的綠茶,沒想到最後竟然也幹得出來這樣背後推人落水的事來。
真是白瞎她當初那麽好的設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