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人潮散去,許多參加這次□□示威的人都被捕,甚至被打傷。連青垚胸口中了一槍,生死未知,他被軍警拖走,扔到了大牢裏。許文茵抱着他,手指戰戰兢兢的伸向他的鼻子處,細微的呼吸打在她的手指上,她感受得到樂,連青垚還活着,還活着真好。
許文茵抱着他哭了。
在被捕的人當中有一位醫生,他給連青垚看了看傷勢,說雖然這一槍是打在了胸口上,卻沒有擊中心髒的位置,但也傷得不輕,若不及時動手術取出子彈消炎,連青垚的命也就懸了。情急之下,這位醫生掏出随身攜帶的小刀和打火機,他把小刀放在打火機上烤了烤,烤過的小刀花開連青垚胸口上的槍口,小刀緩慢的伸進去,醫生的額頭上出了好多的汗水,慢慢地小刀從槍口出來,取出來連青垚身體裏的子彈。醫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他剛剛也是賭一把,這樣的手法他從來沒有做過,可如果不錯連青垚肯定熬不過出獄,他們現在的情況不明,不知道能不能夠出去,所以了挽救連青垚的命只好賭一把了。
醫生告訴許文茵,賈世凱。他們現在沒有正式的醫療工具,只能這樣簡單的為他消毒,消炎,但是如果我們不及時出去的話,細菌感染傷口,引發高燒,只怕他逃得了這一劫,也逃不了下一劫。
許文茵聽後,抱着連青垚哭着,淚水劃過連青垚的臉頰,喊着連青垚的名字。
賈世凱看着昏迷不醒的連青垚,對醫生說道:“謝謝你,現在我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希望連家能夠抓緊時間想到拌飯将他救出去。”
醫生說道:“是啊!只怕這一次魯大海不會輕易的放連青垚走。”說着拍了拍賈世凱的肩膀,對他說道:“有什麽事情,你到時候叫我。”賈世凱點點頭,他在想君惠怎麽樣了。
人潮散去,桑君惠看見前方的路,前面一灘血,鮮紅的血,她記得那是連青垚倒下的位置,她失魂落魄的走過,又失魂落魄的跪在那攤血的面前,她的手去撫摸那灘血,手掌沾滿了血,看着手掌上的血,腦子裏飛快的回想到連青垚被一槍打中的場景。
她的心好痛,她攢起手掌,手掌上的血液滑進了她的袖子裏,她把臉埋進手掌中哭泣,悶聲的哭泣,她臉上又沾滿了血。
她無所謂,因為這是青垚的血。
被烈火焚燒過的日貨剩下灰塵,随風在空氣中飄蕩。
桑君惠哭泣了一會兒後,又立馬站起來跑到警察局,她要見連青垚,她要确定連青垚是否安好,可是警察局的人根本不讓她進,她像瘋子一般一次次的往裏沖,一次次的又被裏面的人趕出來。
她又想到了連青平,上次就是連青平帶他們走出牢獄的。她回到連府,正巧碰見出門尋他們的管家,管家見她狼狽不堪,頭發淩亂,衣服上、臉上都是血,哪裏還有往常那股清冷,沉穩的樣子,管家吓了一大跳,還以為她受了什麽委屈,出了事情,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詢問她,她卻是只字不說。
管家扶着她到廳堂裏找老太爺他們,一進廳堂,見到老太爺、連父、連母、連青平、連青涵等人,她腿一軟,坐倒在地上,連父、母等人吓了一跳,關切的上前詢問她怎麽了,她一聽到連母的聲音,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她看着手掌中已經幹枯的血,說道:“這是青垚的血。”
她又說道:“他們一槍打在青垚的胸口中,青垚就在我的面前倒了下去,我拼命的想趕到他的身邊,可是怎麽也趕不到,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被人帶走而無計可施。”
桑君惠語出驚人,連母不可置信,她問桑君惠,發出聲音都是顫顫抖抖的,“你說青垚中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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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君惠點點頭,這下連母堅持不住暈倒了。老太爺更是一句話沒說完就倒了,連府上下徹底亂了,三少爺中槍被抓不知生死,老太爺、連母二人暈倒過去。
桑君惠哭着說道:“他們不讓我去見他,我想見他,可他們不讓我見。他們把我趕出來了。”桑君惠擡眸在人群想要尋找一棵救命稻草,他看到連青平的時候,一把抓住他的褲腿,現在他覺得唯一能夠救連青垚的就只有連青平,“大哥,我求求你,救救青垚,救救他,他如果繼續關在那裏面,他真的會沒命的。”
連青平扶起地上的桑君惠,他告訴她,“你放心,我一定會去救青垚,他可是我的親弟弟,我不可能不管他。”聽到連青平的話,桑君惠暈過去了,連青平把桑君惠交給連青涵,讓他把上桑君惠帶回柳然居交給翠屏照顧,自己而帶着銀兩去找魯大海。
連青平了解魯大海這個人,貪得無厭上次他帶的是五萬大洋,這次他就帶了十五萬大洋。他拿着十萬大洋,放到魯大海的面前,告訴他,放了連青垚等人,這十五萬大洋就是他的了。
可魯大海卻是沒收,他對連青平說了這麽一句話,還表現出一副不屑的樣子。“上次,你為了贖你家那位三弟拿了五萬塊大洋,我放了所有人,并且好告訴你一句,如果他下次還犯同樣的事情,可就沒那麽好從裏面出來了。”
連青平也告訴他,“魯大海你每年從我連家拿走一百萬大洋,這次我又帶了十五萬大洋過來,難道還不能夠贖回我的弟弟嗎?”
魯大海卻是笑了,“每年從你們連家拿的那一百萬大洋,我可沒少為你們連家做事情,你們連家在生意場得罪多少人,不都是我給你們壓下來的嗎?也保得你們連家在善城的生意做得穩穩當當的。”
連青平一皺眉,說道:“連家本本分分的做生意,在生意場上都是大家好說,從來沒得罪過什麽人。就事論事,魯大海你就直說吧!你要多少銀兩你才肯把我弟弟他們給放了。”
“好,既然連家大少爺要就事論事,那麽我就直說了,這十萬大洋我收下了,但是僅僅這十五萬大洋是不夠的,你給我送個人過來,是你們連府上的。”
連青平一震,皺起眉頭,問:“什麽人。”
魯大海說道:“你的小妾蘇氏。”
魯大海告訴連青平,他每回到連府上去的時候只要一見到蘇氏就跟個沒魂了,蘇氏那種盈盈弱弱的樣子實在是招人疼愛。連青平這下就明白了,為什麽魯大海每次到連府總是會多看蘇氏兩眼,原來他一直等着機會想要從連府手上要蘇氏,而連青垚的這次事情就正好是一個契機。什麽不會動連家任何一個,這話根本就是個屁,他早就窺伺已久。
連青平回到連府,将魯大海的要求告訴了衆人,衆人紛紛看向蘇氏,可蘇氏眼底确實平靜、平淡,好像魯大海要的人不是她一樣,連青平告訴她,如果她不願意的話,他可以不答應魯大海這個請求,答不答應的主動權,全在蘇氏的手上。
蘇氏不說話,她不說她不答應還是答應,她只是默默的轉身回陶然居自己的房中去了。
連府上下急壞了,連青垚現在中彈,傷勢如何不知道,如果不盡快救出連青垚後果誰也不敢想,而連青垚這邊,他已經發起了高燒,醫生幫他看過,他說如果在這麽燒下去只怕到時候能出去做手術,恐怕腦子也得燒壞了。
牢獄內陰冷常年照不到太陽,在這裏關押的犯人常常都因為照不到太陽而皮膚變得雪白,雪白的,雪白到異常。陰寒的寒氣,讓高燒的連青垚更是雪上加霜,賈世凱和一幫人脫掉自己身上的外套,蓋在連青垚的身上。
許文茵一直抱着他,她一直都是把腦袋與連青垚的腦袋靠在一起,額頭對額頭,她輕柔的對連青垚說,希望他活下去,希望他堅持下去。不管連青垚聽得見還是聽不見,她都告訴他,她一直在這裏等他,一直在這裏等他醒過來。
賈世凱在一旁看着,心急如焚,現在被關在這裏面,簡直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連青垚能後度過這一難關,就看老天爺對他薄不薄。
忽然,許文茵哼哼唧唧的念出了一段詩詞,一開始誰都沒聽清楚,她念什麽,後來賈世凱聽清楚了,他也跟着一起念起來,後來大家都聽清楚了,大家都跟着一起念起來。
這是一首《愛國歌》,詩詞中充滿了民族自豪與強烈的愛國熱情,這是梁啓超先生所寫的《愛國歌四章》。
“泱泱哉!吾中華。最大洲中最大國,廿二行省為一家。物産腴沃甲大地,天府雄國言非誇。君不見,英日區區三島尚崛起,況乃堂矞吾中華。結我團體,振我精神,二十世紀新世界,雄飛宇內疇與倫。可愛哉!吾國民。可愛哉!吾國民。芸芸哉!吾種族。黃帝之胄盡神明,濅昌濅熾遍大陸。縱橫萬裏皆兄弟,一脈同胞古相屬。君不見,地球萬國戶口誰最多?四百兆衆吾種族。結我團體,振我精神,二十世紀新世界,雄飛宇內疇與倫。可愛哉!我國民。可愛哉!我國民。彬彬哉!吾文明。五千餘歲歷史古,光焰相續何繩繩。聖作賢述代繼起,浸濯沈黑揚光晶。君不見,朅來歐北天驕驟進化,寧容久扃吾文明。結我團體,振我精神,二十世紀新世界,雄飛宇內疇與倫。可愛哉!我國民。可愛哉!我國民。轟轟哉!我英雄。漢唐鑿孔縣西域,歐亞抟陸地天通。每談黃禍詟且栗,百年噩夢駭西戎。君不見,博望定遠芳蹤已千古,時哉後起我英雄。結我團體,振我精神,二十世紀新世界,雄飛宇內疇與倫。可愛哉!我國民。可愛哉!我國民。聞英寇雲南俄寇伊犁感憤成作涕淚已消殘臘盡,入春所得是驚心。天傾已壓将非夢,雅廢夷侵不自今。安息葡萄柯葉悴,夜郎蒟醬信音沈。好風不度關山路,奈此中原萬裏陰。”
整個牢獄中都被這首詩詞所充斥着,很多知道這首詩詞的人都跟着念着,“泱泱哉!吾中華。最大州中最大國,廿二行省為一家……”念完了一遍又一遍,他們不停念,他們大聲的念,他們想通過這首詩詞來鼓勵連青垚,激勵他堅持下去,也是激勵周圍的人不要放棄,同樣也是一遍一遍的告訴世人他們追崇的理想信念不會倒下,不會因為這一點點的小挫折就倒下。
許文茵背這首詩,是因為她知道這是連青垚最喜歡的詩。
她告訴連青垚,“革命還沒有成功,我們的使命還沒有完成,中國還在被帝國主義欺壓,中國的老百姓還在水深火熱中生活着,北洋政府很有可能會在巴黎和約上簽字,我們還沒有把山東守住,我們還沒有把賣國賊趕出中國,我們的理想信念還沒有實現,我們還沒有見證新中國成立,所以,青垚你不可以倒下,不可以放棄我們共同追求的目标。”說着說着眼淚又留下來了,連青垚的身體越來越燙,他的嘴唇開始發幹,臉色通紅,醫生說再不想辦法就真的要完了。
連母從昏睡中醒來,得知了魯大海的請求,她不管不顧的來到陶然居,沖到蘇氏的面前。可是一到蘇氏面前,見她那一副平淡的樣子,她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