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22)
簡直不知怎麽稀罕了,奴才估摸着要是有一天非鑽狗洞才能見着阿十小姐,睿皇叔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的。”
皇上瞪了他一眼:“胡說,阿十是皇叔的媳婦兒,到什麽時候也不至于鑽狗洞啊。”
王德順心道,這可說不準,這世上的事兒,有時候就這麽奇怪,越是不可能的事兒越可能,所以王德順對睿皇叔有可能鑽狗洞的事兒,深信不疑,最後果然讓他說着了不是。
此是後話暫且不提,卻說阿十這一捐嫁妝可引得整個京城的百姓都跑出來看熱鬧,這本來也沒什麽,偏偏趕上今兒是端和公主過嫁的日子,若是沒對比勉強還過得去,這一對比差別可就大了。
要說皇上待端和這個表妹實在不差,如此急需用銀子的時候,卻仍賜了許多嫁妝,規格比照着真正的公主,甚至比真正的公主還要風光,朝冠首飾,衣料布匹,擺設家具,古董字畫,藥材香料,田産鋪子,真是應有盡有,足足一百零八擡嫁妝,過嫁的隊伍排起來足有好幾裏地。
蘇盛蘭本來就非常好強,就喜歡拔尖兒掐頭的,偏偏碰上了一個表姐謝漪蘭當了皇後,母儀天下,自己比不得還罷了,卻還有個謝阿十,論出身自己比她高多了,可就是沒這丫頭命好,有疼她的爹娘,兄長,想幹什麽幹什麽,小日子過得別提多自在了,就是自己身為公主之女,都比不上她。
還有姿色,明明自己生的一點兒也不比謝阿十差,偏偏京城第一美人的名頭就落在了她頭上,這讓蘇盛蘭嫉恨了好久。
如今終于有一樣能比過她了,雖說皇上賜婚她成了睿王妃,可自己也不比她差多少,夜郎王長相俊美,地位尊崇,自己嫁過去就是夜郎的王後,她一個睿王妃跟王後怎麽比,還有這嫁妝,就算謝家翻江倒海的折騰又能如何,蘇盛蘭就不信,謝阿十不過一個世族千金,嫁妝能比自己一個公主多……
☆、第 68 章
蘇盛蘭為此得意了幾日,天天盼着過嫁的日子裏, 好顯擺顯擺公主的排場, 讓以前那些總覺着自己不如謝阿十的人看看,誰尊貴風光。
存了這個心思,蘇盛蘭特意讓人定了茶樓上臨街的雅室, 一早帶着丫頭珍珠跑來茶樓候着看自己過嫁的風光, 眼瞅時辰到了, 仍不見過來, 正暗罵那些送嫁的人磨蹭,忽聽珍珠道:“郡主,您瞧送嫁的過來了。”
蘇盛蘭挖了她一眼:“你說什麽?”
珍珠回過味來忙道:“奴婢知錯,請公主責罰。”
蘇盛蘭哼了一聲:“這次且繞過你,下次若再叫錯,一并罰你。”
珍珠:“謝公主殿下。”
蘇盛蘭沒空理會她,略探着身子去瞧街上過嫁的隊伍,不想過來的不是送嫁的隊伍, 而是一輛輛牛車, 牛車上堆的許多箱籠,兩邊兒卻有兩排兵将護持, 吱扭扭的走的極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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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盛蘭臉色沉了下來:“這是哪個商號的牛車怎麽進內城裏來了,難道不知今兒是本公主過嫁的日子?這是有意來搗亂的不成。”
正氣的不行,夥計端了茶進來,珍珠忙抓住小夥計:“街上這是怎麽會子事兒,你可知道, 不是聽說今兒是端和公主過嫁的日子嗎 ,怎麽跑出來這些牛車,若是因此壞了大晉與夜郎國和親的大事,誰擔待的起。”
小夥計:“姐姐這話說的雖在理兒,可也得看什麽時候,如今北狄大軍兵臨蒲城,戰書都遞到了京城,要跟咱大晉決一死戰,這事兒姐姐難道沒聽說?”
珍珠:“聽是聽說了,可這北狄作亂跟這些牛車有什麽幹系?”
小夥計:“可有大幹系,姐姐瞧見那些護持着牛車的兵将了吧,瞧那衣裳一看就是兵部衙門的人。”
珍珠聽了特意看了看:“還真是,這兵部衙門的兵将怎麽給商號當起跑腿的了。”
小夥計:“姐姐還真有些見識,跟您說吧,這些牛車是榮昌號的,榮昌號姐姐聽說過吧。”
珍珠:“呃,聽說過一些,說是跟國公府有些牽連。”
小夥計:“豈止牽連,跟您說吧,這榮昌號的東家就是謝府的九少爺,這事兒外頭的人知道可不多,若不是我堂弟在榮昌號當夥計,小的也不知底細呢,前一陣子為了給國公府的阿十小姐備嫁,可是沒少折騰,九少爺最疼自己的妹子,恨不能把天下的寶貝都弄來給妹子添嫁妝,榮昌號的庫房裏堆得滿滿當當,小的堂弟說,随便拿出一件兒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您說那一庫房的嫁妝得值多少銀子啊。小的想都不敢想。”
珍珠見公主臉色越發不好看,忙道:“你這小子怎麽說起話來就沒邊兒了,就算是榮昌號的牛車,又礙着兵部什麽事兒了?”
小夥計:“姐姐倒是個急性子,小的這不是怕您聽不明白,得從頭說嗎,街上這些牛車上拉的正是謝府給阿十小姐備的嫁妝,要說阿十小姐還真是叫人佩服啊,這麽多嫁妝随便一樣拿出來擱在平常老百姓家裏都能當成傳家寶,可阿十小姐眼睛都不眨就捐了。”
珍珠一愣:“什麽捐了?捐了做什麽?”
小夥計:“還能做什麽,給北征的大軍當軍饷呗,就算小的不懂這些國家大事,也知道這仗一打起來,銀子使的就跟流水似的,那麽多又是兵又是馬的,光糧食也得成山成海的,這是多少銀子啊,光指望國庫裏的存項能成嗎,為了軍饷聽說太太上皇把自己私庫裏多年的存項都賣了,可見是不夠的,如今阿十小姐這嫁妝一捐,不正應了那句雪中送炭嗎。”
蘇盛蘭咬着唇哼了一聲:“既然你都知道大軍一動銀子使的流水似的,就該明白,她的嫁妝捐了也頂不了什麽事兒,不過就是為了謀個好名聲罷了。”
小夥計:“您這話說的可不對,人阿十小姐說了,這些嫁妝擱着也沒用,換成口糧将士們能多吃一頓飽飯,許就能多殺一個狄人,阿十小姐不能親自上陣殺敵,只能把自己的嫁妝捐了,略盡些心,您說阿十小姐謀的是名聲,人堂堂國公府的千金,又是聖上賜婚的睿王妃,還用謀什麽名聲啊,更何況,若不是盡心,誰舍得拿這麽些金山銀山的寶貝,換個虛頭巴腦的名聲啊。”
蘇盛蘭哼了一聲:“若不是為了名聲,何必如此大張旗鼓的游街,弄得人盡皆知,為善不為人知才對。”
小夥計嗤一聲樂了:“小的不懂您這話,就知道人家阿十小姐把自己值金山銀山的嫁妝一股腦都捐了,要是換成小的可舍不得,您兩位吃茶吧,旁邊屋還有客呢,小的得去伺候着。”說着退了出去。
珍珠瞄着公主的臉色,開口道:“這個謝阿十按的什麽心,公主送嫁的日子,非來添堵,這不是有意跟公主過不去嗎,肯定是看公主成了夜郎國的王後,心裏嫉恨公主呢,公主就別生氣了,她再怎麽顯擺也沒用,論出身,她不過就是國公府的小姐跟公主怎麽比,就算聖上下旨賜婚,把她許給了睿王殿下,如今睿王殿下可要帶兵出征了,這戰場上刀劍無眼,萬一有個什麽……”
話剛說到此,被蘇盛蘭一聲喝住:“放肆,憑你一個奴婢敢說詛咒皇叔,是活膩了嗎。”
珍珠吓的忙撲通跪在地上:“奴婢知罪,請公主饒了奴婢這一遭。”
蘇盛蘭冷冷看着她:就算我跟謝阿十自小不對付,道理還是明白的,皇叔帶兵出征為的是我大晉的安生,此是我大晉的國之大事,在這樣的大事之前,豈能因我跟阿十的小恩怨,就詛咒大軍主帥,下次,再讓本公主聽見一句不敬之詞,直接打死,記下了。”
珍珠:“奴婢記下了,以後斷不敢再胡說八道。”
蘇盛蘭擺擺手:“行了,起來吧,時候不早,也該回府了。”
珍珠一愣,忙指了指下面:“可,可是公主,送嫁的過來了。”
蘇盛蘭站了起來:“過來又有什麽用。”沉着一張臉下樓去了,珍珠急忙跟了過去。
眼瞧着主仆倆上了馬車走了,旁邊雅室裏夜郎王挑了挑眉:“格魯,本王之前倒有些看走眼,還當這個端和公主跟她娘一樣,就是個騷浪貨呢,今兒倒是有些刮目相看。”
後頭的黑大漢點點頭:“屬下也沒想到,看起來這個端和公主也不像外頭傳的那般不堪,只不過跟謝阿十不合倒是真的。”
夜郎王:“什麽不合,是她嫉恨阿十罷了,她這嫉恨之心倒是有些用處。”
格魯:“大王剛也聽見了,這位端和公主雖嫉恨謝阿十,卻并不糊塗,若大王想讓她做對晉國不利之事,只怕不易。”
夜郎王:“格魯你還是不了解女人,女人一旦嫉恨起來,可是什麽都做得出來,而且,想端和這種女人最容易對付,只對她稍微好些,她便能為你赴湯蹈火,只是哄這樣的女人,實在乏味的很。”
格魯:“屬下知道大王喜歡那謝阿十,不過格魯有句話不得不說,那謝阿十雖好,卻并不适宜做我夜郎的王後,她的性子太硬,況且還是謝家人,那天在校場她說,犯我大晉者雖遠必誅,雖是對着公主說的,其實是說給咱們夜郎的将士們聽的。”
夜郎王:“格魯,你不覺得只有這樣的女人才适合站在本王身邊嗎。”
格魯:“大王莫非忘了,她不僅是謝阿十,還是睿王妃。”
夜郎王目光閃了閃:“只她未嫁一日,便只是謝阿十,格魯,剛端和那個丫頭叫什麽來着?”
格魯:“好像叫珍珠。”
夜郎王點點頭:“對,珍珠,名兒起不錯,姿色差了些,卻有些心思,你說本王給她個機會如何?”
格魯跟了大王這些年,從大王還是個不受寵的王子開始便知道只要大王想做的事,就沒有做不成的,更何況對付女人,對于大王來說太容易了些。
若大王動這些心思是為了夜郎還罷了,格魯就怕大王是為了那個謝阿十,大晉有句話叫紅顏禍水,格魯覺着那個謝阿十弄不好就是禍水,要不然怎麽他們大王才見了一面,就如此放不下了,千方百計的想跟前湊,甚至不惜求娶端和這樣一個女人,雖說夜郎跟大晉不同,沒有大晉這麽多禮法規矩,可作為夜郎無上尊貴的王後,也不能是個聲名狼藉的女人。
所以,格魯到現在都不理解大王求娶端和的目的,若是為了夜郎,大晉那麽多公主,随便娶誰都比這個妥當,況且,無論大王求娶哪位公主,于大晉跟夜郎來說都是一樣的,兩國都明白和親不過是權宜之計并非出于真心。
格魯怕的是大王求娶端和是看中了蘇家跟謝府的姻親關系,娶了蘇盛蘭為後,等于間接的跟謝家成了親戚,既是親戚,自然有機會見面,繞這麽大彎子,若為的還是謝阿十,就不得不叫人擔憂了。
☆、第 69 章
謝渲一進屋就見阿十瞪着自己,笑道:“這是誰惹我們家小阿十了, 跟八哥說, 八哥替你教訓他去。”
阿十:“教訓誰啊,就是八哥你惹的。”
謝渲莫名:“我,你這可冤枉八哥了, 這些日子八哥忙的連你八嫂都沒顧上, 吃住都在戶部, 再這麽下去, 只怕把你八嫂的樣子都忘了,哪能惹着我們家小阿十呢。”
阿十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就算再忙,八哥也忘不了八嫂的,我問你,那些東西我不過是讓冬兒跟劉喜兒送去了戶部,你收起來不就好了,做什麽非大張旗鼓的繞城一圈,弄得人盡皆知。”
謝渲眨眨眼:“阿十, 行善不為人知是積陰德, 可咱家的陰德積的已經夠多了,用不着你這丫頭再往上添就足夠惠及咱們謝家子孫後代, 再說,你這可不是尋常的善事,此舉于朝廷于我大晉的百姓都是一件了不得大功德,既是大功德,自然得好好宣揚宣揚。”
阿十:“宣揚什麽, 不過就是捐了點兒東西罷了。”
謝渲:“你說的輕松,莫忘了你這丫頭捐的可是謝家給你備下的嫁妝,若是捐的無聲無息,趕明兒你跟睿王成禮的時候,要過嫁的時候怎麽辦,便你不在意,咱們謝家也丢不起這個人,沒說堂堂謝家千金出門子連嫁妝都沒有的,不得叫人笑話死啊,如此圍着城繞上一圈,給大家瞧瞧,就當提前過嫁妝了,反正你嫁給睿王便是嫁進了皇家,如今睿王即将挂帥出征,你這睿王妃捐了嫁妝做軍饷,也是一段佳話。”
阿十:“八哥少糊弄我了,我才不信你這些鬼話呢,八哥自來是不吃虧的,我這些嫁妝捐了,八哥不定多心疼呢,肯定是打別的主意呢。”
謝渲笑了點了點她的鼻子:“知道八哥心疼就好,你說八哥都心疼了,怎麽也得讓別人也疼疼才公平吧,北地苦寒,這一仗不用想也知道如何艱苦,銀子多些,糧草便充足,糧草充足了,将士們才有力氣沖鋒陷陣,兵将們出生入死為的是我大晉萬千黎民百姓的安樂,百姓們苦巴巴的就不提了,可朝堂上那些一個個吃的腦滿肥腸,家裏的銀子與其吃了花酒,不如捐出來給将士們做身冬衣,也抵擋抵擋北地的嚴寒,你說八哥說的在不在理兒。”
炕上的國公爺老兩口本來瞧他們兄妹鬥嘴的熱鬧呢,這會兒聽了老八的話,國公爺激動起來,一拍炕桌:“在理兒,朝堂上那些混賬王八蛋,平常瞅着道貌岸然一本正經的,到了花樓裏,一瞧見姑娘,立馬就變了,摟着姑娘又親又摸的,下流之極,姑娘唱個曲兒,白花花的銀子就賞了出去,眉頭都不見皺一下,可若是哪兒有個災荒什麽的,讓他們捐些銀子出來救濟救濟老百姓,一個個都成了琉璃公雞根毛不拔,哪家不是金山銀山的堆着,裝什麽傻啊。”
國公爺沖動起來,說的口沫橫飛慷慨激昂,卻不妨把自己的底也露了,王氏夫人目光閃了閃,暗暗冷哼,這老頭子竟敢背着自己去吃花酒,膽子也太大了,卻不打斷他,而是笑眯眯的聽着,看看這老家夥究竟背着自己幹了多少壞事兒。
阿十跟老八兄妹倆也沒想到阿爹如此激動,而他們阿爹一激動就容易口無遮攔,把什麽都抖摟出來,然後結果就是惹了阿娘,然後就會被趕到外頭廂房裏頭睡去,可憐非常。
以往數年裏這種事兒多次發生,謝家的人沒有不知道的,雖說覺得阿爹有些活該,卻也不忍心看着阿爹受罪,所以兄妹倆一個勁兒跟阿爹使眼色,可惜阿爹正說到興頭上,根本不理會他們的眼色。
倒是王氏夫人瞪了兩人一眼,那一眼頗具威脅,兄妹倆立馬老實了,他們謝家阿娘最大,寧可惹阿爹一百回也別惹阿娘一回,這是謝家子女通過多年教訓而總結出來的共識,所以,阿爹自求多福吧。
等國公爺說盡興了,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貌似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咳嗽了一聲:“那個,宣平候府剛來人送信,說他們老侯爺請我過去下棋,我先去了啊。”說着就要往外走。
王氏夫人哼了一聲:“ 你确定是去下棋,不是去吃花酒。”
國公爺剛擡起的腳聽見這話又縮了回來,知道,自己跑是來不及了,這會兒走了,吃花酒的罪名就落了實,這麽大年紀,孫男弟女的一大群了,若是還讓老妻給趕到廂房去睡,可有些丢人。
想到此,笑着坐回了炕上:“夫人說笑話兒呢,吃什麽花酒。”
王氏夫人瞥着他:“這可不是我說的,是你自己說的,老八跟阿十都聽見了,老八,阿十,剛你阿爹可說了去吃花酒的事兒。”
國公爺沖兩人眨眼,阿十跟老八都有些無語,他們阿爹簡直就是慢半拍,剛給他使了那麽多眼色也沒理會,說的那個起勁兒,如今再眨眼有什麽用。
他們兄妹倆難道敢替阿爹說話不成,誰不怕阿娘啊,兄妹倆異口同聲的道:“說了。”
國公爺瞪着兩人:“胡說八道,我說什麽了?”
王氏夫人:“阿十你阿爹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你再告訴他一遍,提醒提醒,免得想不起來了。”
阿十:“阿爹您剛才說跟那些大臣去吃花酒的時候,那些人對着姑娘又親又摸的然後唱曲兒的時候,白花花的銀子就賞了出去。”
國公爺眨眨眼:“你聽錯了吧,這是我說的?”
阿十覺得她阿爹實在天真的很,都這時候了,她家阿爹還想抵賴呢,怎麽可能,非常肯定點點頭:“沒聽錯,就是阿爹說的。”
國公爺白了她一眼:“阿爹白疼你了,小白眼狼。”
阿十可冤枉:“阿爹明明是您自己不小心說漏了嘴,遷怒阿十可不是君子所為哦。”
國公爺哼了一聲:“你老爹不是君子。”
王氏夫人:“你可不是不是君子,你是個老不羞,胡子都花白了,還往花樓裏頭鑽,虧你還好意思說女兒,你才是個老白眼狼,想當初成婚的時候你是怎麽跟我發誓的,你說今生今世都只有我一個妻子,別的女人在你眼裏如同狗屎,你如今跑花樓裏頭去,難不成就為了踩狗屎去啊。”
國公府人一句話,阿十跟老八都忍不住笑了出來,見阿爹瞪他們,忙收住笑低下頭,卻仍忍不住笑意,肩膀子微微的抖。
他們家阿爹還真是人才啊,這發誓發的都如此別具一格,把別的女人比成狗屎的,估摸整個大晉就她家阿爹這麽一位。
當着兒女被老妻揭了當年的事兒,國公爺一張老臉臊的通紅,有心辯駁,可這話還真是自己說的一字不差,不僅發了誓,還為了表示心誠不顧男兒膝下有黃金,跪下發的誓言,這件事兒要是給兒女知道,自己這張老臉可往哪兒擺啊。
想到此,忙湊到老妻耳朵邊兒上道:“我真沒做對不住你的事兒,這事兒,一會兒我保證給你說明白了,這會兒孩子們在呢,多少留些體面成不成?”
王氏夫人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虧了你還知道體面。”看向兒女:老八這幾天都不回去,玳玳不定多擔心呢,既得了空趕緊回去瞧瞧你媳婦兒去吧,眼瞅天就涼了,你們那莊子上暑天住着倒舒服,冬底下可不成,玳玳身子弱,着了寒該病了,如今老七也不在跟前兒,若病了可麻煩,指望太醫院那些太醫,不治壞了就是好的,你這次去把你媳婦兒接過來,這大軍一動,你這個戶部侍郎就更忙了,也不能天天都往城外跑,住到這邊兒來也近便,趁着這一冬,讓廚子給你媳婦兒調理調理身子,你這年紀不小了,也該要個孩子了,玳玳這孩子身世孤清,有個孩子在跟前熱鬧。”
謝渲:“那我這就去就接她過來。”
阿十可不想留在這兒打擾爹娘,忙道:“阿十也好幾天沒見着八嫂了,索性跟八哥一起去接八嫂,也能幫八嫂收拾收拾。”
王氏哪會不知女兒的心思,估摸去接玳玳是假,去睿王府才是真,這女兒大了,終究是別人的,當爹娘的也攔不住,只能成全他們小兒女,揮揮手:“去吧。”
兄妹倆前腳一出去,後腳王嬷嬷一使眼色,丫頭婆子都退了出去,就留下老兩口子在屋裏說話兒。
見屋裏沒了外人,國公爺才道:“就是上回被宣平候那老家夥硬诓着去過那麽一回,先頭我都不知哪兒是花樓呢,進去才知道,都沒站住腳就走了,真的。”
王氏夫人道:“沒站住腳就瞧見那些大臣對姑娘又親又摸的了,還瞧見給唱曲兒的姑娘賞銀子了。”
國公爺:“我說的是真的,就那麽兩眼正好瞧見,夫人若不信可以問問宣平候那老家夥。”
王氏夫人:“你跟他是一丘之貉,問他還不如不問呢?行了,既是過去的事兒,就不提了,你去安排安排,明兒一早我想去大佛寺走一趟。”
☆、第 70 章
國公爺愣了愣:“怎麽好端端的想起去大佛寺了?”
王氏夫人:“這兩天,一想到大軍即将出征, 我這心裏啊就總是慌慌的不大安穩, 那大佛寺的香火極靈驗,我是想帶着阿十去拜拜佛祖,順道讓她給睿王求個平安符戴在身上, 一是個念想, 二來也能庇佑着些。”
國公爺:“怪不得這兩日夜裏你總睡不踏實呢, 原來是為了這個, 你呀就是胡思亂想,睿王也不是頭一次出征,你莫忘了,他十六的時候就大破西戎生擒了西戎王,堂堂的大将軍王,小小的北狄還能蹦跶出天去,大軍所到之處,必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
王氏夫人:“話是這麽說, 戰場上刀劍無眼, 就怕有什麽閃失,這人心啊也是怪, 之前他不是咱們謝家的女婿,瞧見的都是他大将軍王的威名,如今要娶阿十了,就忍不住擔心他的安危了,行了, 別跟我這兒磕牙了,快吩咐下去,明兒一早就去,對了還有玳玳,她也得好好拜拜,有道是心誠則靈,佛祖有知,說不準來年就能生個大胖小子,不,不對,生個跟阿十一樣的漂亮丫頭,讓我這個阿奶抱着,想想都高興。”
國公爺:“夫人想的倒是長遠,如今八字可還沒一撇呢,說來也奇怪,我瞧着老八挺疼媳婦兒的,怎麽就聽不見喜信兒呢。”
王氏夫人白了他一眼:“這兒孫都是有份的,哪是他們想有就有的,我這當婆婆的都不急,你這當公公的急什麽,若是眼饞想抱孫子,那不是有的是嗎,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哪家沒有,你想抱多久就抱多久,非跟老八鬧什麽。”
國公爺:“那兒鬧了,不就是咱們老兩口背地裏說句閑話嗎。”
王氏夫人:“這樣的閑話以後少說,若是玳玳聽見不定心裏多難過呢。”
國公爺:“瞧你說的,這點兒道理我還能不明白嗎。”
王氏夫人:“我是怕你老糊塗了,說話沒個把門的,回頭當着兒媳婦兒胡說八道,不過,阿十這丫頭還真是的餓,一下子就把嫁妝都捐了出去,連丁點兒都沒留,回頭等成禮的時候,怎麽辦。”
國公爺:“這個有什麽愁的,咱家還能缺了阿十的嫁妝不成,再備一份也就是了。”
王氏夫人:“這話倒是,說到底,只要他們小兩口能恩恩愛愛的過日子,嫁不嫁妝的都是小事。”
國公爺哼了一聲:“這個夫人盡管放心,就是想讓他們不恩愛都難。”
王氏夫人:“瞧你那酸溜溜的樣兒,還跟女婿吃醋不成,閨女嫁了不還是你閨女,你這成日拈酸吃醋的,讓外人知道還不得笑話你啊。”
國公爺:“誰樂意笑話誰笑話,我不怕,我就是看不慣兩人那親熱勁兒,你是沒見着睿王看阿十那眼神,跟要把咱家阿十生吞活剝了似的。”
國公夫人嗤一聲樂了:“老東西,你忘了當初你怎麽看我的,不也這德行。”
國公爺老臉一紅:“這說着阿十呢,怎麽又拐我身上來了,得,我不跟你說了,去尋管家給你安置明兒去大佛寺的事兒去。”撂下話走了。
國公夫人想起當年新婚那會兒,丈夫真是無時無刻不粘着自己,那目光盯在自己身上,直勾勾的,自己去哪兒,他的目光就跟到哪兒,就算在自己爹娘跟前兒也毫不避諱,弄得自己頗不好意思,生怕被人笑話,都不敢看他,如今想着都好笑。
微微側頭看向院子裏的石榴樹,紅彤彤的石榴都給阿十摘下來釀酒了,剩下滿枝的綠葉,雖入了秋倒也翠生生一點兒也不光禿。
猶記得這棵石榴樹是阿十落生那年丈夫親手栽在院子裏的,那時候阿十還是個奶娃娃,一晃眼的功夫都快嫁人了。
王嬷嬷端了茶來擱在炕桌上:“主子想什麽呢?出神了這麽久。”
國公夫人:“我是想這日子過得快呢。”
王嬷嬷聽了笑道:“可不快嗎,老奴恍惚記得昨兒小姐才剛出嫁,如今阿十小姐都要出門子了,總覺着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少爺小姐就都大了。”
國公夫人:“阿十呢,真跟老八去幫忙了啊。”
王嬷嬷:“老奴剛聽管家說,一出大門,八少爺就自己走了,阿十小姐倒是也出去了,只不過沒跟把少爺去,而是往別處去了,瞧方向十有八九去了睿王府。”
國公夫人嘆了口氣:“難怪她爹吃味呢,先頭還為這丫頭于男女之事上不開竅發愁呢,怕耽擱了大好年華,回頭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這會兒你瞧跟睿王的親熱勁兒,真是一時一刻都要黏在一處。”
王嬷嬷:“之前瞧姑娘也不大樂意的,卻是睿王殿下上心哄着,主子別瞧那睿王殿下一張臉冷冰冰的連點兒笑模樣兒都不見,可一見了阿十丫頭,那臉上的歡喜遮都遮不住,手巧還肯花心思,老奴上次去阿十屋裏,瞧見那窗子下挂着一個用柳枝編個花籃子,精巧非常,裏頭裝了一籃子茉莉花,滿屋子的清香,後來問了冬兒才知道,是睿王殿下知道小姐喜歡茉莉花,親手編了個花籃,叫人送了過來,主子,奴婢以前還以為睿王殿下那雙手就會舞刀弄劍,帶兵打仗呢,如今才知道,哄起女孩子來,比打仗本事還大呢,這一點一滴的下來,小姐便是鐵石心腸,也融了。”
國公府人笑道:“竟還有這樣的事兒,看起來睿王對阿十倒是用心,其實,就這次他往後推遲成禮的日子,我就知道他是真心對阿十的,這一個男人若是心尖子上擱着一個女人,會事事都為她打算周到的,斷舍不得她受半點委屈,就算他是大将軍王,對這一仗甚有把握,也怕萬一,萬一有閃失,未成大禮,終究還是有退路的。”
想到此,不禁道:“這丫頭倒是個有福的命,在家有爹娘哥哥們寵着護着,出了門子還落了這麽個處處為她打算的夫婿,往後還有什麽愁的,盼着這回平平安安的,到時候把這丫頭嫁出去,自己就不用費心了。”
主仆倆正閑話呢,忽聽外頭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的一陣熱鬧,內宅都能聽見,可想而知多大的動靜,國公府人愣了愣:“這是誰家做法事呢,這麽熱鬧。”
王嬷嬷忙道:“哪是做法事,今兒是端和公主過嫁的日子,外頭這動靜想是過嫁的隊伍臨門了,說起來這位也不知怎麽想的,她爹娘都好好的呢,公主府也在哪兒擺着,怎麽就非住到別人家來呢,這位自小就跟阿十不對付,別是想找茬吧。”
國公夫人冷哼了一聲:“就算這丫頭如今下嫁夜郎王為後,也不過一個和親公主罷了,想欺負阿十,門兒都沒有。”
王嬷嬷笑道:“她想欺負也得有那本事才行啊,說到底不就是因為嫉恨咱們小姐樣樣比她強嗎,那個夜郎王老奴瞧着不像善茬兒,端和公主那點兒心機,只怕被那個夜郎王賣了還替人家數銀子呢。”
國公夫人嘆了口氣:“那娘倆一個賽一個糊塗,也不想想夜郎對咱們大晉歷來不友好,如今來和親,也是因夜郎鬧了場大瘟疫,為了求得援助,才不得不對咱們大晉做小伏低,在校場,瞧哪娘倆的意思,倒是一門心思挑女婿去了,不過說到這個,到底關乎國禮,你去囑咐老大媳婦兒兩句,叫她別太過不去,搬出來既搬出來了,該有的禮不能少,免得那夜郎挑了刺兒去,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王嬷嬷應着去了不提,且說阿十跟八哥在大門口分道,直接去了睿王府,一頭鑽進酒窖裏頭去,尋好酒解饞去了。
睿王從宮裏商議過事回來,一進門王順忙迎上來回:“王爺您回來了,王妃來了半天了。”
睿王挑挑眉:“人呢?”
王順:“一來就進酒窖裏去了,交代下不許奴才們打擾,奴才沒敢跟進去。”
睿王笑了一聲:“她是去偷酒吃的,自然不讓你們打擾,這做賊的還有人陪着,豈不可笑,你別管了,本王進去瞧瞧。”說着往酒窖去了。
王順摸了摸子,琢磨偷酒吃,她可是堂堂的睿王妃,雖還未過門,卻已不重要了,從太太上皇到底下的奴才下人,都認可她是睿王妃,她就是這睿王府的女主子,不成禮也是,不過殿下這一進去,只怕酒不醉人人自醉了,自己還是叫人在外頭守着些吧,別有不長眼的闖進來擾了爺的好事,大軍即将開拔,以後王爺跟王妃別說親近,連見一面都不可能,以王爺對王妃的稀罕勁兒,這會兒不多屯點兒念想,過後非得相思成災不可。
其實王順錯了,就算還沒分開,這會兒眼瞧着佳人,一樣的相思難耐,不過,這丫頭倒是吃了多少酒,竟醉成了這個樣兒,身子斜着歪在酒窖裏的小榻上,一手撐着小幾,一手還拎着自己送她的那把小酒壺,已吃的雙頰酡紅醉眼迷離,卻仍舉起酒壺一仰脖咕嚕又吃了一口,眯着眼砸吧砸吧小嘴咕哝了一句:“好酒,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