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進入臘月之後，齊蓁的肚子就滿九個月了，低頭都看不見自己的腳尖，而且腰也被肚子壓得酸痛，多走幾步就覺得累，可還要堅持着每天上午和下午各走半個時辰，鍛煉身體有助于生産。
晚上睡覺的時候好幾次因為腿抽筋而痛醒過來，然後睜開眼睛就看到謝翎已經跪在床上給她按摩雙腿了，可是她還是覺得委屈。
“早知道我就不嫁了。”齊蓁眼淚花花地抱怨，“說好了嫁給你之後可以到處吃到處玩的，結果我都什麽還沒做，就這個也不能吃了，那個也不能玩了……”
謝翎繼續捏着她的腿，一邊問：“好點了沒有？”
“一點兒都不好！都是因為你！我現在連散步都只能在屋子裏走！”
謝翎溫聲解釋道：“外面下雪了，天氣又冷地上又滑，你挺着大肚子，萬一受了寒或者摔了怎麽辦？”
捏得差不多了，謝翎移動身子過來把齊蓁抱進懷裏，拿厚厚的被子裹了又裹，撫了撫她的鬓角，摸摸她的臉蛋，“等孩子生下來了，我就讓廚房給你準備各種各樣的好吃的，還帶你出去騎馬游湖，好不好？”
齊蓁輕嘆一聲，“我現在想不了那麽長遠，只求每天不要腰痛、腿抽筋就行了！”
謝翎不知道說些什麽，也只有真的經歷他才了解懷孕生子有多麽辛苦，早知如此他肯定不會讓齊蓁這麽早就懷孕。
他憐惜地親了親齊蓁的額頭，只能道：“蓁兒，辛苦你了……”
齊蓁偏頭靠進謝翎的頸窩，蹭了蹭，“之後生産的時候你進産房裏陪着我好不好？聽說會很疼，我害怕……”
其實齊蓁不說，謝翎也是要這麽做的，在外面守着他實在不放心，想也不想地就答應了，還玩笑道：“好，到時候我把手腕拿給你咬。”
齊蓁輕笑，“好啊，正好讓你也嘗嘗生産的痛。”可是想了想，她卻又自己否定，聲音帶着些許的失落，“還是算了，蘇嬷嬷說了，男人進産房不吉利，你還是不要進去了。”
“那都是騙人的。沒事，到時候我就守在你身旁。”
齊蓁搖搖頭，“還是不行，生産的時候我肯定醜死了，不能讓你看到。”
謝翎毫不在意，“從小到大你醜的樣子我還少見了？還不是一點兒都不嫌棄的把你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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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蓁冷哼一聲，“還真是委屈你了！”
她現在可是大寶貝，謝翎不敢再逗她，擡手蓋住她的眼睛，“再不睡就要天亮了，明天該難受了，快點睡。”
臨近年關，奉國公府上下越發如臨大敵，産房和穩婆都準備好了，孩子的奶嬷嬷也選了兩個備好了，為了以防萬一，還讓大夫直接住進府裏，日日為齊蓁診脈。
臘月二十五的時候就估摸着快要生了，結果到了大年三十也還沒有動靜，搞得這個年都過得心驚膽戰的，生怕齊蓁下一刻就會發動了。
吃過年夜飯後，也不敢叫齊蓁守夜，讓謝翎早早地陪她回房睡下了。
臨睡前，齊蓁捧着肚子玩笑：“說不定孩子想趕着新年第一縷陽光出來呢！”
然後吓得謝翎整個晚上都沒睡好，時不時地就睜開眼睛看看齊蓁的動靜，結果她一覺睡到天亮，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之後，大年初一過去了，大年初二過去了……
直到大年初五的下午，齊蓁正在謝翎的攙扶下例行散步，然後忽然感覺到肚子有些發緊發硬，不由得愣了愣。
謝翎跟着停下腳步看她，“怎麽了？孩子又踢你了？”
齊蓁摸着肚子細細感覺了一下，然後便有一陣痛意從腹中蔓延開來，她的臉色都變了，緊緊抓住謝翎的手臂，急道：“阿翎，我好像要生了！”
“要生了？！”
謝翎彎腰抱起齊蓁就要往産房沖，蘇嬷嬷聞聲也趕緊讓翠鈴去叫穩婆，讓紅素去準備生産需要的開水等物事，又吩咐小丫鬟去正院通知奉國公夫人，整個院子瞬間就忙碌了起來。
這幾日産房裏都放了炭盆一直保持溫暖，齊蓁被放到床上也不覺得冷，只感覺肚子越來越痛，一陣一陣的，還有一種墜墜的感覺，折磨得她額頭都冒出了細密的汗水。
兩個穩婆很快趕到了，在炭火邊除了除寒氣，伸手按按齊蓁的肚子，扒拉下她的褲子看了看，卻道：“是要生了，不過才剛開始，宮口才開了一指，離分娩還早，少夫人還是先吃些東西，待會兒才有力氣。”
齊蓁聽了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明明都覺得痛得受不了了，竟然才剛開始？！
蘇嬷嬷聽了趕緊又讓人去廚房下了碗雞湯面來，謝翎挑着面條往齊蓁嘴裏喂，可是她完全連咀嚼的力氣都沒有了，逼着自己味同嚼蠟一般吃了半碗，才實在吃不下去了，主要她現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肚子上，也只能夠感覺到那一下比一下痛的陣痛。
又等了不知多久，齊蓁感覺有一天那麽漫長，眼巴巴地望着穩婆，伴着痛呼問：“你快看看，是不是可以生了？”
穩婆又上前來看了看，“宮口才開了六指，還要再等等。”
聽到這話，齊蓁幾乎要哭了，“怎麽這麽久？”她扭頭抱住謝翎的腰，“嗚嗚，好痛啊，我不想生了……”
謝翎不知所措，拍着她的肩膀安慰，一邊問穩婆：“有沒有什麽可以緩解疼痛的法子？”
兩個穩婆面露為難，“這……女人生孩子古往今來都是這樣，都要痛上一遭，哪有什麽緩解的法子。”
這時，奉國公夫人和三位姨娘也都聞訊趕到了，屋裏的下人們才要行禮，奉國公夫人焦急道：“不必了，蓁兒可好？情況怎麽樣了？”
穩婆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娘……”齊蓁伸了伸腦袋。
“快別動。”
奉國公夫人看齊蓁臉色蒼白的模樣，心疼地上前兩步想要拉她的手，結果被謝翎擋住，“娘，你剛從外面進來，帶着寒氣，別靠近蓁兒。”
“是是是，別沾了寒氣。”奉國公夫人才反應過來，急忙跳起來站到炭火邊，問穩婆：“少夫人身體可好？胎相可正？”
“夫人請放心，少夫人的身體很健康，胎相也很正，保證能夠順順利利生出一個大胖小子。”
奉國公夫人在這裏，齊蓁都不敢再痛呼出聲了，謝翎看她強忍着疼痛的模樣，滿眼心疼，對奉國公夫人道：“娘，你們別都擠在這裏了，出去等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奉國公夫人驚訝地看了看謝翎，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些什麽，再看看齊蓁，妥協道：“那好，我們都出去等，你好好陪着蓁兒。”
齊蓁卻忽然推了推謝翎，“你也出去。”
謝翎幫她擦拭着額上的汗水，“沒關系，我就在這兒陪着你。”
“不行！”齊蓁拒絕，“太難看了！”
“都說了，我不會嫌棄你。”
齊蓁仍舊推他，“還是不行，你快點出去。”
謝翎抓住她的手，“不要鬧了，待會兒沒力氣了。”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我就在這裏和你一起迎接我們孩子的出生，嗯？”
齊蓁最終還是沒說過他，主要是很快她就完全沒有精神去計較這些了。
待宮口開到十指，穩婆按壓着齊蓁的肚子讓她配合着呼吸使勁兒，齊蓁終究沒能咬謝翎的胳膊，而且咬了一塊布團，喉嚨發出嘶吼。
到後頭，她除了痛什麽都感覺不到了，腦子也一片空白，條件發射地随着穩婆的聲音動作，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謝翎一手拉住她的手，任由她的指甲陷進自己的肉裏，毫無感覺一樣，一手拿了熱帕子不停地為她擦拭着臉上不知是汗還是淚的水珠。
他一邊鼓勵：“蓁兒，別怕，我在這裏。”
“蓁兒，再加把勁，孩子馬上就出來了。”
……
在齊蓁感覺身子好像都裂成兩半的時候，忽然感覺小腹一空，然後耳邊傳來了嬰兒響亮的啼哭聲。
她有些沒反應過來，直到看見穩婆手中那個裹在襁褓裏的紅皮小猴子，才終于有了孩子已經生出來了的實感。
“恭喜世子爺，恭喜少夫人，是個健康的小公子！”
齊蓁強打起精神，伸着脖子，聲音沙啞，“我看看。”
謝翎只好接過小猴子，軟趴趴的觸感，還動來動去的，讓他無所适從，穩婆在旁邊指導了一陣，他才抱穩了，可還是動作還是很僵硬。
齊蓁看着小猴子哇哇大哭的模樣，擡手捏捏他嫩嫩的小手，心頭一片柔軟，覺得之前的痛好像也沒什麽了。
謝翎很快便把小猴子重新遞給了穩婆，讓她抱出去給奉國公夫人他們看看，然後等紅素收拾好了齊蓁的身子，依舊守在床邊，溫柔似乎地看着她，“謝謝你，蓁兒。”
齊蓁望着他只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淡淡的溫情在空氣中蔓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