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般人家的姑娘十三四歲的時候就會開始相看親事，待到及笄之後便會定下來，當然也有很多像齊蓁那樣小小年紀就早早訂下婚約的。
齊瑩也不例外，在她及笄之前齊蓁就聽清河郡主提起過要為她挑選夫婿，可不知道為什麽一直到現在都沒能定下來。現在聽蘇嬷嬷這麽說，齊蓁也不覺得驚訝，只是奇怪，“去龍舟大會和大姐姐的親事有什麽關系？”
“老爺和夫人為大小姐挑選了一位公子，打算選個合适的場合讓雙方相看一下，正好龍舟大會沒幾天就要到了，就有了這麽一出。”蘇嬷嬷把自己打聽到的消息說出來。
“對方是誰？”齊蓁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燒，說不定她也認識呢！
可惜蘇嬷嬷卻搖搖頭，“這個就不知道了。”
抱着滿肚子的好奇，一直到了端午當天。
五歲的齊莘因年幼未能出門，其他的姐妹四人擠在同一輛馬車裏。
齊瑩今日身着海棠色廣袖撒花羅裙，頭梳飛仙髻，上插了三翅莺羽金釵，手腕上戴着鎏金纏絲雙扣镯，端得是華貴明豔。
齊蓁誇贊道：“大姐姐今天真是好看。”
齊瑩笑笑，“妹妹們也很漂亮。”
齊芳忽然探過身子，臉上笑得神秘，還帶着打趣，“大姐姐今天是不是要去見未來大姐夫啊？”
齊蓁也拿雙眼緊緊地盯住齊瑩，這也是她想問的。卻發現齊瑩面部的線條忽然變得僵硬起來，笑容也帶着一絲勉強。
眨眨眼睛，大姐姐這是害羞了？
只聽一旁的齊芳卻繼續好奇道：“是誰啊？我們也能見見嗎？也好給大姐姐把把關呢！”
“還未定下呢。”齊瑩扯了扯嘴角，眼底暗光浮沉。
端午佳節之際，廣安帝在朝堂之上當然也會有所表示，所以齊丞相下朝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直接導致齊家一行抵達雁鳴湖時已經錯過了祭祀的環節，龍舟競渡也進行了好幾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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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鳴湖是京城最大的湖泊，四周綿延着衆多亭臺樓閣，每年端午的龍舟大會都在這裏舉行。
進到預先就定好的臨江樓包間裏，齊蓁和齊芳拉着齊昱迫不及待地就湊到窗戶跟前，只見數條龍舟在湖面上疾馳，吶喊聲如濤，鑼鼓聲如雷，場面很是壯觀。
四位長輩随意地在窗邊落座，看着對比齊蓁三人而顯得安靜乖巧的其他人，清河郡主笑着擺擺手，“今日是出來玩的，你們都不要拘謹，随意就是。”
齊丞相附和着點頭，“都別杵在這兒了，随意去玩罷。”
齊昂率先動了，站到齊昱身邊，幾人湊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議論着下面的競賽，那條龍舟速度好快，這條龍舟說不定能超過去……諸如此類的。
齊家目前有六位公子，行一、二、五的齊晟、齊昌、齊冕為大房所出，行三、四、六的齊昂、齊昱、齊晨為二房所出，其中齊晟、齊昂、齊昱皆為嫡出。而這次才四歲的齊晨沒能來，剛滿八歲的齊昱也是吵鬧了一番才被允許的。
緊接着齊昌帶着齊蓉也走開了，只剩下齊瑩表示要陪在嫡母和二嬸身邊，而齊晟則自持已為人父，不屑與孩子為伍。
又勸了勸，見齊瑩和齊晟實在興趣缺缺才作罷。
齊二夫人知道今天出來的目的，看着端莊坐在一旁的齊瑩誇道：“瑩姐兒今日這打扮好。要我說，小姑娘家家就該穿得亮麗一些，往常那樣也實在太樸素了些。”
清河郡主也把目光移到齊瑩身上，看她打扮得華貴明豔的模樣，心頭卻不是很滿意。漂亮是漂亮，卻太過隆重了些，如果真的只是出來玩的倒也無礙，可她今天主要是來見孫家人的。
孫家是書香世家，且屬清流派，家中長輩和孫公子都應更喜歡清雅一些的裝扮才是。
原本想着齊瑩平日裏就是清雅端莊風格，這次清河郡主也沒有特別提醒，加之針線房又是齊瑩自個兒管着的，所以竟是讓她在衣着打扮上出了纰漏。
猜想齊瑩應是太過在意所致，而且事情已經成了定局，清河郡主也不好說些什麽。
“對了，大嫂，孫家的人何時過來呀？”齊二夫人略微放低了聲音問。
“應是過一會兒吧。”清河郡主說。
話音剛落，包間的房門就被敲響了，不過來的卻不是孫家，而是謝翎。
謝翎身着藏青色繡暗紋的袍子，姿态穩重地向齊家衆人一一問好。
光是憑着他那一張俊美絕倫的臉，女眷們就喜歡他得不得了，再加上一張會哄人的嘴，男人們也都十分友好，只齊丞相除外。
對于謝翎，齊丞相的心情是複雜的。
謝翎為奉國公府的世子，這身份要往上三代倒是很大的名頭，可擱在如今的京城卻幾乎無人問津。
謝家本是武将之家，祖上為開國元帥奉國大将軍，一門接連四代出了大小十幾位将領，為大魏南征北戰，殺敵無數也犧牲無數。直至謝翎祖父那一代，謝家只得了謝翎祖父這唯一的子嗣，并且因着早産體虛不能再延續武将之路，而後奉國大将軍府改賜為奉國公府，世襲罔替。
現今，謝家已是三代單傳，人丁極盡凋零，并且雖頂着世襲罔替的奉國公府名聲卻無半點實權，就是謝翎的父親也不過是在素有清淡衙門之稱的通政司當個三品通政使而已，更不要提謝翎，從小混在國子監裏已是十六歲的年紀卻無半點成就。
除了一張聞名京城的俊顏！
又有什麽用？！身為男兒，別人比拼的可都是才華和功名！
齊丞相實在瞧不上謝翎，不論是家世還是個人能力，他都不堪成為自己的女婿。
其實早幾年齊丞相一直打着要把齊蓁嫁給哪位皇子的主意。他靠着老父的餘蔭當上了左丞相，上有張貴妃之父張右丞相打壓，下有昔日同僚虎視眈眈，便起了巴結皇子賺取從龍之功的心思，而齊蓁作為他唯一的嫡女便是最好的工具。
後來被清河郡主給勸住了：“當今皇上身強體壯未見老态，怎容得了底下皇子大臣結黨營私？公公能在右丞相的位置上多年屹立不倒，不僅是當年對皇上有着從龍之功，更是他一直以來都堅定不移地站在守皇一派。
想必皇上把夫君破格提升上來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所以目前夫君只能跟着皇上的心思走，而對于皇子們要盡量保持距離，尤其是二皇子，他已經有了張丞相的幫助，皇上是萬萬不能允許我們齊家也靠過去的！”
聽了清河郡主的分析，齊丞相頗覺有理，只能暫時放棄這個打算，又想着齊蓁年紀尚小，過幾年看看形勢再做準備也好。
結果沒多久清河郡主就捧着與謝家的婚約書回來，單方面地通知他已經訂下了齊蓁和謝翎婚約，同時京城裏也傳遍了左丞相府與奉國公府将結為秦晉之好的喜訊。
為了這事，齊丞相和清河郡主冷戰了近一年。
不過除開這些，謝翎對齊蓁的好恐怕是別家公子萬萬都及不上的，這估計也是他唯一的優勢了。
心頭嘆息一聲，齊丞相看着謝翎叫不必多禮，然後問道：“你父親母親可是也來了？”
謝翎恭恭敬敬地答道：“爹娘都習慣了清淨，都未曾來。”
齊丞相又問了謝翎父母的身體如何，還考教了他幾個問題。謝翎都一一答了，且答得中規中矩，齊丞相也不強求，最後放過他道：“快到午時了，要是沒什麽安排，你便就在這裏吃飯罷。”
謝翎應了，又陪着清河郡主和齊二夫人敘話了幾句，便被齊蓁拉到了窗邊。
齊蓁上下打量着他的裝扮，有些嫌棄，“你怎麽打扮得這麽老氣？”
“這叫成熟穩重！”謝翎糾正，然後挑起眉梢一臉聰明樣，“長輩們都喜歡這樣的女婿，沒見着你爹娘很滿意麽？”
齊蓁皺着鼻子哼他，“你就裝！”
齊二夫人看着那對未婚夫妻宛如璧人的身影，沖清河郡主笑道：“還是大嫂的眼光好，看看阿翎和蓁兒站在一起多麽般配。”
“我也只求他們倆以後能好好過日子罷。”想起當初自己先斬後奏地為兩人訂下婚約，清河郡主眼神有些飄散。
她不後悔。
皇家水深，而齊蓁性子單純，她實在不适合嫁與皇子，清河郡主也舍不得。
而謝家簡單，謝翎又是自己手帕交的兒子，從小看着他長大，可謂知根知底，他與齊蓁更是兩小無猜感情深厚，堪稱女婿的上好人選。
所以男人和女人選女婿的眼光真的是天差地別。謝翎這樣的，在齊丞相那裏是連報名參選的資格都沒有的，而在清河郡主這裏卻能一舉拔得頭籌。
又迎送了兩批前來拜訪的人員之後，今天的主角孫家終于出現了。
因着還未确定，所以兩家不敢聲張，表現也十分隐晦，只做一般拜訪的樣子，相互介紹了雙方的孩子，當然，重點介紹了齊瑩和孫家大公子孫啓明。
孫夫人誇了齊瑩“端莊大方，知書達理”，清河郡主誇了孫啓明“一表人才，彬彬有禮”，然後……
便沒有然後了。
孫家很快就告辭了去，甚至男女主角都沒能說得上一句話，不過臨走之前孫夫人有意無意地提起下午在隔壁的觀魚閣會舉辦一場端午詩會，以方便一衆小姐公子聚在一起談詩論詞，并表示孫啓明也是會去的。
順理成章的，午飯後歇息了一會兒，清河郡主便問誰要去參加詩會，讓齊晟打頭帶他們去觀魚閣。
最後所有人都報了名。
不過齊昱因為年紀太小被強制留了下來，附帶其兄齊昂也被留下來作伴，而齊蓉完全是被齊瑩拉去的。這裏頭恐怕只有齊昌一人是真心想要去參加詩會的，而齊蓁、齊芳和謝翎則完全是去看熱鬧加放風的。
到了觀魚閣，一行人便兵分兩路，其他幾人去參加詩會，謝翎則帶着齊蓁和齊芳上了二樓，很快就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其中一個吊兒郎當的青衣公子揮着扇子望過來，用十分欠揍的語氣招呼道：“喲，蓁兒妹妹，您禁足結束啦？”
作者有話要說：
齊丞相：就只有一張臉能看！
清河郡主：顏控的世界你不懂！
謝翎：……其實我是未來的攝政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