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謝皇後這一覺，睡了很久，屋外的天色由明到暗，安婧芫見謝皇後還是沒有醒過來的意思。
肚子有些餓，她找了旁的宮女送了些吃的來，她一人在房裏将東西吃完，讓宮女進來收拾餐盤的時候，她不禁有些疑惑的問着來人，“怎麽你們都不在皇後身邊伺候着，要在門外守着。”
“回表小姐的話，之前娘娘身邊一直是慶平嬷嬷在守着，半月前慶平嬷嬷身體不适離去之後，娘娘就沒再讓人貼身伺候她，還特意吩咐過，她睡覺的時候我們不可在她身邊。”
“知道了，那我就在這裏應該可以的吧？”安婧芫似乎是在問着宮女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表小姐您是娘娘的親侄女，娘娘之前讓您留在這裏，您自然是可以在這裏的。”這宮女是新來的，難免話多了些，見着安婧芫脾氣好，性格好，人也好，不想就多說了些。
安婧芫自然也沒覺得她話多，畢竟她家裏那個綠荷那才是真的話多。“那行吧，我在這裏在待一會，對了皇姨她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醒過來，你們讓膳房給她備着些吃的。”想着謝皇後睡覺之前沒吃東西，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醒了吧。
“奴婢記下了，表小姐有什麽事的您就喚一身，奴婢們在門外都聽得見的。”
“嗯。”
屋裏亮着燭光，安婧芫安安靜靜的坐在矮塌上，全身無力的趴在面前的長方桌上，整個人有些昏昏欲睡。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的時候，安婧芫剛從外面給宮女們要了一壺花茶來。
說實話，安婧芫她不太敢在這個時候睡覺，不僅僅是因為看到過的謝皇後眼裏的陰鸷和一閃而過的厭惡，還有這諾大的房間，給她帶來的空曠陰冷的感覺。
後脊背有些涼飕飕的感覺，安婧芫咬着牙床，下意識的就要往後看去，卻在側過頭的瞬間看到了從裏邊暖閣走出來的謝皇後。
“皇……”安婧芫張了張嘴，卻發現對方身上只穿着那身灰色的裏衣，再細看，還發現她的雙眼是緊閉着的。
安婧芫雙手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就怕自己忽然尖叫出來。
謝皇後雙眼緊閉，她在原地站了約莫一分鐘以後，忽然轉身朝着安婧芫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輕輕緩緩的一步一步走過來。
安婧芫盤在塌上的雙腿因有些發麻而差點沒能站起來，她看着謝皇後閉着眼一步一步朝她走過來，腦子裏一片混亂，想喊不敢喊，想動也不敢動。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觸摸到對方，安婧芫的心如同卡在喉嚨處，就要蹦出來一般，她死死地盯着謝皇後，心裏想着，如果她朝她撲上來的話，她是跑呢？還是喊呢？還是還手呢……
可這是大晟朝的皇後啊，安婧芫此刻都快要哭出來了，她覺得自己怎麽做，怕是都會小命不保啊。
就在安婧芫內心裏無比掙紮和糾結的時候，謝皇後走到了她的身邊，只在在身邊駐足了半秒鐘的時間，又繼續往前走了。
看着謝皇後從自己身邊走過，安婧芫拍了拍胸口，長舒一口氣，盯着她的背影看着。
這會兒，安婧芫基本已經斷定了謝皇後這是在夢游，再聯想着之前外頭的宮女跟她說的那些話，她心下有些疑惑。
難道謝皇後也知道她自己要夢游？
所以才會不讓那些宮女守在她身邊。
這樣想着的安婧芫不禁又冒了一層冷汗，那她既然知道自己會夢游，不想讓別人知道，可她在臨睡前，還專門讓她留在這裏。
她這又是為何？
安婧芫晃神間，謝皇後還是在繼續往前走着，走到牆角處的時候，她忽然停了下來，安婧芫從背後看着她就見她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動作微小卻在不停的點着頭。
安婧芫覺着有些奇怪，她往邊上移了移，站到了一個剛好可以看到謝皇後側臉的地方。
只見謝皇後雙手合十，嘴裏不停的在念叨着什麽。
安婧芫聽不清也不敢湊近去聽，只希望她能夠快些醒過來。
片刻之後，謝皇後轉過身，一步一步的又朝着暖閣裏走了去。
安婧芫一直跟在她身上，見她如初的躺在了床上，睡好之後，她才走了出去，腦海裏揮之不去剛才的畫面，安婧芫心無餘悸，在屋裏來回踱步，不讓自己靜下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直到天快亮時，安婧芫終于承受不住上下眼皮來回的打架，趴在矮塌前的桌上合上了眼皮。
*****
翌日，在宮女們陸陸續續的進來替皇後梳洗時，安婧芫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
揉了揉還有倦意的雙眼，安婧芫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來。
“阿芫，你醒了，昨夜睡得好不好？都怪皇姨，一下睡沉了，害得你在這矮塌上屈就了一夜。”謝皇後站在那裏，由着宮女們替她穿戴着，眼神波瀾不驚的看着安婧芫。
“沒關系的，我睡得挺好。”安婧芫看着謝皇後又恢複了那端莊大氣的模樣，她甚至都要懷疑她昨夜見到的是不是真的了。
“那就好。”謝皇後看起來并無異樣，安婧芫這下到是有些不确定她昨夜的猜想了。
今日陛下在禦花園裏聽戲曲，後宮的妃子們大多都會過去陪着，盡管陛下現如今只全心寵着那個湘妃。
安婧芫自然也跟着謝皇後一起去了。
安婧芫和謝皇後去的稍早了些，到的時候那裏只有幾個士兵排排站在湖外的路邊上，而亭中央，只有兩個宦官和七八個穿着彩色紗裙，身上全是布滿彩色綢緞的女子。
“皇姨，她們就是今日來跳曲的嗎？”安婧芫問道。
“是吧。”謝皇後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眼神有些飄渺，像是一幅沒有睡好的樣子。
可安婧芫明明清楚的記得她從下午開始一覺就睡到了第二天清早，除了中途夢游了那麽半個時辰，可這麽長的時間，哪裏會睡不好呢。
見謝皇後一幅不太好的樣子，安婧芫也就沒有再跟她說話，自顧的四處看着。
身旁的彩裙女子們各自的臉上都帶了一半的面具，只能看得到鼻子和嘴，安婧芫來回打量着她們，發現她們幾人長得特別的像，再細看，就連身高身材也都差不多。
心下有些好奇，也不知道脫了面具之後的她們還像不像呢？
許是因着這份好奇，安婧芫到是全身貫注了看起了她們排練。
來來回回的扭腰旋轉，安婧芫看得頭都有些暈了，那些旁的妃子們和大臣，皇子們才陸陸續續的來到了湖中亭裏。
等到陛下最後攜着湘妃到了之後，彩裙女子們才一個個翩翩踮起腳尖，輕輕跳了起來。
一開始是悄無生息的，她們的舞并沒有伴着音樂，衆人也都沒有在意，各自欣賞着那些曼妙女子們。
約莫兩分鐘之後，幾個女子圍成了一個圓，每個人手中的彩帶都抛向中建，纏在一起，與此同時，湖中忽然冒出一串水花，緊接着一個紅衣女子從水中飛了出來。
“護駕，護駕……”
“保護皇上”
人群中開始騷亂，安婧芫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之前在湖外的士兵全都往這邊跑了過來，那些大臣們雖然嘴裏喊着護駕，卻只有兩人是擋在了皇上的面前，另外的幾人就如那些妃子公主一般，全都縮在後面不出聲。
一個宦官對着那些士兵擺了擺手，小跑到皇上身邊，在他耳邊悄悄的耳語了兩句。
皇上緊緊抓着湘妃的手忽的就放開了，湘妃看了看自己被抓得通紅的手，再看一眼皇上，終是沒敢開口。
“沒事，沒事，這是她們給朕準備的驚喜，諸位愛卿都坐。”聽着皇上此言，衆人都松了一口氣，各自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坐好。
紅衣女子帶着一個全臉的狐貍面具，露出一雙琉璃一般的大眼睛，長長的頭發側紮成一個馬尾搭在胸前，此刻正不停的滴着水珠。
她從水裏飛出來之後，直接穩穩當當的落在了之前彩裙女子們合成的彩帶結上。
而後從濕漉漉的袖口裏摸出一只短笛，對着皇上的方向眨了眨眼，她将笛子放到嘴邊吹響了一首曲子。
彩裙女子們又開始跳舞，紅衣女子一邊吹曲子，一邊跟在裏面跳舞，濕漉漉的衣服把她的身材勾的玲珑有致，再加上剛才她對着皇上那般眨了眨眼睛。
這會兒皇上的一雙眼，都快要黏在了紅衣女子的身上，跟着她往左往右，往上往下。
湖面泛着一層層漣漪，陽光灑在上面，又像是鋪滿一地的水晶。
岸上笛聲清揚，曼妙的女子翩翩起舞，一陣一陣，惹得周遭的人都看得目不轉睛。
這女子可真是個妙人兒吶，皇上盯着那紅衣女子對身旁的人說道。
“陛下若是喜歡，自是可以将她留在宮中，讓她成日給您舞歌弄曲。”皇後瞥見陛下另一側的湘妃臉上寫滿了不高興，她便開口。
“哈哈哈。”皇上笑了笑，卻并不言語。
“陛下若是喜歡，妾身也會跳些曲子的。”湘妃見陛下并沒有允諾将那女子留下，她便笑了笑，貼着皇上說道。
“湘妃還是保重身體吧，那些跳來跳去的可不适合你。”皇上還沒開口，坐在皇後另一側的麗妃卻是似笑非笑的說着。
仿佛在譏諷着她只顧着讨陛下歡心，卻完全不顧肚子裏的皇兒皇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