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方永人到地下停車場給範雲偉打電話,不通,下車搜了一遍,不見蹤影。
打開後備箱,讓吃力蜷着身體的鐵頭:“出來吧,一個人都沒有。”
“怎麽回事兒?”鐵頭下車,高舉雙手舒展身體,“他到底打的什麽主意,想不通,路上有車跟着咱們嗎?”
“沒有。”方永仔細回想,“一輛卡車差點把咱倆撞了。”
“怎麽辦?”
“等!”方永靠車,點了根煙。
二十分鐘過去,還沒人來。
“不對。”鐵頭往地上踩兩腳,感應燈照亮漆黑的停車場,“他叫你過來不可能為了逗你玩兒,為什麽不來?照理說埋伏不在這,就在路上。”
方永陰沉着表情思考,混亂地把和範雲偉短暫的通話想了一遍,兩個重點,1,地下停車場見面。2,必須走**路。
見面地點哪裏都不稀奇,何必要求路線,剛才發瘋沖向自己的卡車又是怎麽回事,他想到卡車的下一秒猛然記起卡車是從那條還沒通行的路上行駛來的......
操!
他立刻拉開車門,閃電般地鑽進車裏:“鐵頭,上車!”
“想起什麽了?”路上鐵頭詢問。
“就是感覺不對勁,剛才的卡車......該不是範雲偉!”
他們沿着來時的路往回開,距離丁字路口一公裏,遠遠望見從路轉彎處的下面的河道升起的一柱白煙,昏黃的燈光裏白煙浩浩蕩蕩彌漫,擴散。
兩人雖然不知路下面的河道有什麽東西,但肯定不久前發生某些狀況導致的,停車,跑去......
Advertisement
當時白飛使龐大的卡車急轉彎,車頭撞平護欄,俯沖下又高又陡的路坡,車頭着地,倒立幾秒,車廂栽進河裏,河不深沒有将車吞沒,半藏半露。
方永往車裏看一眼,猛一愣,手攥門把大力拉拽,車門開不了,他擡腳踹碎玻璃,從裏面把門打開,抱出白飛,拆開手腳的繩子。
他懷裏的人上衣被血滲透濕.了,頭毫無生氣地靠着他的胸口,“白飛......”他莫名啞了嗓音,手指觸碰了一下她冷冰冰的臉蛋,發抖,“白飛!”
掉頭,抱着人往馬路奔跑——
鐵頭圍着車觀察半圈,車裏還有一個人,看那血肉模糊的腦袋大概已經死了,給許警官打電話通知一聲,去追方永。
許警官和交警等很快趕到現場,确認範雲偉死亡。
......
方永把白飛送到醫院,守着手術室的門。
一名護士從門裏走出:“你是家屬嗎?”
“是,她......我媳婦兒......”
“病人未必能搶救過來,後腦重創,失血過多,送來晚了,現在處于假死狀态,我們會盡力。她還有其他親人嗎?如果有的話通知一下,晚了怕見不着最後一面。”護士同情地望着聽到自己的話後喪失了三魂七魄的男人,“先生,對不起,請你做好心理準備。”
“我不做!......她......白飛......別讓她死......任何辦法,任何辦法......別讓她死,用任何辦法......需要輸血?”急忙把袖子從手腕拉到肩膀,“需要什麽?什麽都行!你們用任何辦法救她,別讓她死!!只要她活着,我什麽都給醫院!只要她活。”
“我們盡力,請冷靜。”護士側身開門進手術室,後面的人硬闖,“先生你不能這樣!影響到醫生病人會更加危險!請你出去!立刻!人命關天!”
“我......看看她......”
“出去!”護士将人推出。
方永語速極快地對縮小的門縫吼:“我是廢物我保護不了她我害了她,求你們幫我救她!”
門閉上,他眼前驟然一黑,沒有給白文坤打電話,除了十根打抖的手指其他部位沒有動過,眼球像死人的一樣灰暗無光。
過了很久,直到搶救結束,醫生護士們出來告訴他:“暫時脫離危險。”
他才從那種僵持中蘇醒,點了下頭:“謝謝。謝謝......”
他沉重的步子邁進手術室,床頭邊的地上幾縷為了處理傷口剪掉的長發,白飛頭上包得紗布宛如戴了一頂白帽子,臉上的氧氣罩遮住大部分臉,奄奄一息。
他看了她一眼,立時模糊視野,兩行眼淚,表情仿佛被誰捏住劇痛點似的愈加扭曲,蹲下,雙手不斷敲打自己腦袋,哭聲漸漸放開......
趕到的鐵頭目睹這一幕。
讓最想保護的人受了最重的傷,注定留下一輩子的心病。
第二天中午,醫生宣布徹底脫離危險,只是不知道人什麽時候能醒,方永才傻傻回神,通知了白文坤。
白文坤連跑帶颠紅着眼睛跑進醫院,走廊上看到方永和鐵頭,薅住方永領子問:“飛飛怎麽樣了?”
“還沒醒。”方永說。
“什麽時候能醒?傷得嚴重不嚴重?有沒有危險?醫生呢?”白文坤松了方永的領子,攔住過路的護士,問:“醫生,我女兒沒事吧?”
“我不是大夫。”護士走開。
“她不是,誰是?我找醫生問問。”
“脫離危險了,醫生剛說過。”
“飛飛怎麽傷的?”
“......”
“車禍。”鐵頭替方永回答。
“爸,對不起。”
“好好的怎麽會車禍呢?我就說不讓她開車,不讓她開車的,怎麽會車禍了呢......”白文坤抹着眼淚,“方永,以後別讓飛飛開車了,總走神,開不好。”
“......”
“我進去看看她。”白文坤指着病房的門,“是在這裏面吧?我看看去。”
“爸,醫生暫時不讓進去看了,昨晚從手術室轉到病房就不讓人看了。”他在走廊上坐到天亮。
“啊......”
“方永!”許警官跟一名同事來了,把從方永車底盤扣下來的定位器拿出來給他看,“範雲偉當場死亡,我們查了他的手機發現他在你車上裝了這玩意兒。卡車主人也找到了,兩萬塊錢租給範雲偉的,兩人之前不認識。”
“他搞個卡車專門為撞我。”他把指甲蓋大的定位器拿着看了看,放進嘴裏,嘎嘣一聲咬碎。
“嘿!我還得拿回去呢。”許警官說。
“那怎麽會翻車了呢?”鐵頭問。
“不知道,白飛也在車裏,可能她......做了什麽。”方永說。
“什麽意思?”白文坤聽出門道,“飛飛怎麽發生車禍的?方永,你老實說。”
“對不起,爸。”
“對不起啥?”白文坤先打女婿一個耳光,“你對不起啥?說啊!”
鐵頭扶着白文坤的肩讓人往後退了一步:“大爺,別激動。”
方永一個眼神示意鐵頭不要管,底盤穩,挨了三分鐘老丈人的拳腳相加,挨着拳腳卻沒打晃,垂着眼皮看地板,每挨一個耳光,地板動了動。
他希望有人打自己,越狠越好。
“你跟我說過,你的行業不危險,沒大事兒,飛飛是不是因為你出的車禍?你不好好保護她怎麽還害她!”白文坤指着方永的鼻子,“我讓飛飛和你離婚。你倒是說話啊!”
醫院人員聞聲趕來,阻止他們,讓他們到外面或者到樓道裏。
白文坤哪管醫院人員怎麽說,擡腳又要踹方永,許警官推了他一把,說:“大爺,算了吧,你看你女婿那樣,差不多想吞槍自盡了,誰願意出這種事兒?”
“警察,你告訴我飛飛為什麽出車禍。”
“走走走,我告訴你,先下樓......”許警官和一位同事帶着白文坤離開。
“方爺......”
“我沒事。”
“......公司那麽多反跟蹤的玩意兒,車上怎麽不裝一個......”鐵頭說。
“自大吧,沒把別人放在眼裏,這些年遇見再危險的事,再狠的人,都被我擺平了,總覺得沒人能把我怎麽樣,總以為萬無一失......”方永邊說邊卸身上裝備,一個一個扔到椅子上,四個戒指摘下來,掏出前胸兜裏的婚戒套住無名指,“我錯了。我害了她。”
“嫂子沒事。”
“嗯。”
“有時候發生的事情沒有對錯,你別自責。”
“我和她結婚以後,說過很多大話,對她好,保護她,一件也沒做到。”
“方爺你回家休息一會兒吧。”
“我等她醒。鐵頭,醫院旁邊有個川菜館,晚上把皮實他們都叫來,我有事說。”
“好。”
“你走吧。把我東西都拿回去。”
鐵頭撿起那些裝備,離開醫院。
方永推開病房的門,頭探進去望一眼白飛......将門關上。
......
方永公司裏有幾百人員,常常混在一起的就皮實、鐵頭、大力、二力,還有崔如雪,除了身在河北基地的崔如雪,幾人都到了,一個包間裏。
二力耷.拉着腦袋,表情慚愧難當:“方爺,都怪我。”
方永不言語,握着白酒瓶倒滿一杯,灌下去,再倒一杯,灌下去......
“方爺,這是幹嘛?別喝了。”皮實想攔,不知為何沒有伸手。
方永喝光剛打開的整瓶白酒,将酒杯往桌面一撴,其他人心弦繃緊,“叫你們來幫我個忙,白飛出院前,我不去公司,你們回公司把接下來的所有工作都推了。”
“我們幾個人的?”皮實問。
“公司所有的。”
“所有?”
“所有。”方永舔了舔唇邊的餘酒,“河北基地這批學員學到時間讓他們各自找出路,你們一樣,公司,散了。”
幾人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看看彼此。
鐵頭問:“你打算改行?”
“對。”
“方爺,為......”大力語塞,“咱公司各方各面沒毛病,真就這麽散了?......你讓這次的事吓着了?”
“我那時候開酒吧也圖安逸,但是吧,回到公司以後,覺得還是愛幹這行,方爺,你別學我,現在把公司散了,以後再開起來不容易啊。”皮實說。
“因為嫂子嗎?”二力說。
“我.幹這行越久,恨我的人越多,我不想讓白飛再受一回傷。”方永說。
“是不是等嫂子醒了,你們商量商量?她興許能諒解呢,挺善解人意的。”大力說。
“不用。她能接受,我不能。”
“這不就跟認慫一樣嗎?”皮實皺眉,“嫂子脫離危險沒事了,沒必要啊。”
“方爺,有句話不該說,但是我得說,你怎麽能讓女人絆住腳呢。”大力說。
“都怪我。”二力說。
方永起身準備回醫院:“就這麽定了,幫我通知公司所有人,等白飛傷好了,我空出時間,結錢,散夥兒!”
————
白飛昏迷四天,睜開眼睛,董靈靈的腦袋和白文坤的闖進視野。
“醒了!終于醒了。”白文坤老淚縱橫,“手腳有沒有知覺?記不記得我是誰?飛飛!”
“方永......”她雙唇微微動了動。
“他沒事,你感覺怎麽樣?”
“他,他沒事吧?”聲音比上句話大了一點點。
“沒事!你呢?”
“叔叔,您別急。”董靈靈拍拍白文坤的背,安慰,“白飛才剛醒,您等會兒再追問。”
“對,我糊塗了。”
白飛視野中模模糊糊的天花板漸漸清楚,眼球往左邊轉一下,往右邊轉一下,明白自己在醫院裏呢,“方永呢?”
“他出去接電話,剛出去一分鐘。”董靈靈回道。
“是誰把我送進醫院?那個人呢?”
“那人死了。方永哥把你送進來。”董靈靈是昨天才知道情況的,匆匆趕到醫院和白文坤一樣先哭了一場,從鐵頭口中得知所有事情。
“他有沒有受傷?”
“你怎麽總問他,你搞成這個樣子全怨他。”白文坤提起方永就有氣。
白飛試着扭到脖子,稍一動,後腦疼得她頭暈眼花,忍着,看向白文坤:“跟他沒關系,我差點害了他。”
這時,方永接完電話,推門進來,看見人醒了,大步邁到跟前,直勾勾盯着那張臉看。
她也看他,眼睛一酸紅了眼圈。
董靈靈見狀拽白文坤出病房。
“我破相了?”她吃力地揚了揚唇角,動作緩慢摸了摸自己的臉,“幹嘛那種眼神看我,又沒破相。”
“破了也好看。”
“我身上有會留疤的傷嗎?”
“沒有,右腿......骨折,剩下的傷在後腦勺上,留疤也看不着的地方。”
“嗯。”
“白飛,我,能抱你一下嗎?會不會碰疼你?”
“別碰我的頭。”
方永俯身,手小心翼翼地伸過她的頸子,是抱的姿勢,但兩人身體留着一條縫隙,足夠小心的擁抱。
被抱了半分鐘的人,笑問:“很擔心我?”
“嗯。再抱一會兒。”
“我沒事。”
“對不起。”
“不是你的錯,我自己太不小心,還差點連累你。”
方永更加小心地放開白飛,撥開兩縷頭發,親了親額頭,盯着那雙眼睛,無言,還有什麽可說的,這個女人根本不需要道歉,道歉二字說出口自己都感到羞恥。
世界上最無用的事是道歉,最無力的話是對不起。
“趕快好起來。”方永說。
白飛笑了笑。
下午的時候,許警官拎着果籃來醫院探病。
許警官把調查情況如實告訴他們,查了範雲偉兩部手機上的通話記錄,除了打給老家的老婆以外和幾個朋友以外,有一個來自清邁的電話最可疑,查明了電話來自一幢大廈前臺,大廈裏N多個公司,幾千人,難判斷是誰打的。
許警官坦白道:“基本查不出來後面的人是誰。”對白飛說:“現在難受嗎?不難受的話跟我說說當時具體情況。”
白飛望一眼方永,不言語。
許警官明白了:“要不,方永,你先回避一下?”
“不用擔心我,直說。”方永說。
白飛猶豫之後,省略範雲偉親她的事,只說重點。
“行,知道了,好好養着,多吃水果,多喝水。”許警官離開。
白飛以為方永會很激動,至少會臉色放陰,意外的平靜,果籃裏拿了一顆蘋果,若無其事地削着,切下一塊三角形的蘋果,插刀尖,送到她嘴邊。
“你......”她咬住蘋果,反而擔心這份平靜。
“躺幾天了,想坐一會兒嗎?”
“嗯。”
方永把她扶起來,後背墊一個枕頭,被子往上拉了拉,“頭疼嗎?”
“有一點。”很疼,身體離開床的瞬間暈眩的厲害。
“醫生說你晚上能吃東西了,想吃什麽?”
“沒胃口。”
“那我待會兒下去買點粥?”
“好。方永,你,還好吧?”
方永笑了笑,反問:“你感覺呢?”
“我感覺,不正常似的。”
“正常。我不過提前知道了,勁兒已經過去了。”
“喝水。”
“好!”方永倒了杯水給白飛。
白飛銜着杯沿,表情若有所思。
“想什麽呢?”
“想還會不會有下一個範雲偉。”
“說起這個,你醒之前,你們公司的艾董事來看過你,跟靈靈一起來的,我給你辭職了。”
白飛猛一扭頭:“你給我辭職?”
“對,我跟她說我不準你上班,別上了,至少兩年內別上,待在家裏安全。”
“她同意了?”
“辭職還需要她同意?”方永理直氣壯。
白飛咯咯笑:“辭了也好,我早想辭掉,不好意思說。”
“吃蘋果。”方永切蘋果給她。
她緩慢搖了搖頭,嚼東西頭疼。
晚飯時,又來了一撥探病的,鐵頭皮實等等等人,他們進了屋,不說話也顯得吵鬧,大概這些人過去吵鬧的印象給人印的太深了。
一個一個問白飛感覺怎麽樣,白飛回答了幾遍。
方永說:“別問了。說話累。你們差不多該就回去了。”
“嫂子。”二力走到前面,“我對不起你,方爺信任我把你交給我,我沒保護好你,等你好了你照死打我一頓吧。”
“我自己沒用,不是你的錯,我下班前應該給你打電話,沒打。”
“我錯我自己心裏明白。”二力自己扇自己耳光,一扇一個響,越扇越垂頭喪氣。
白飛想阻止他,一起身,頭昏得掉了回去。
方永抓住二力右手:“什麽臭毛病?”
“要不你打我一頓。”二力說。
“你要那麽想痛快回自己家打去!”
“範雲偉那孫子埋伏時間太長,大家都有點疏忽了,我還以為他知難而退了呢。”皮實說。
“別說了,都趕緊回去,吵着她了。”方永把人轟走。
白飛晚上睡前吃了一點粥,昏昏睡去。
病房是單人間,可以給陪護家屬加一張床,方永這幾天睡在加的小床上,床沒他身體長,要弓身睡,伸直了腳就會懸空。
白文坤想睡那張小床,留下來照顧女兒,但方永堅持不肯,無論怎麽數落他,他都要留下,白文坤只好投降回家。
走前叮囑:“千萬看好飛飛。”
白飛入睡,朦胧裏見到範雲偉,範雲偉陰厲的三角眼瞄準方永的車,說:“我要把他就地火葬。”她大聲阻止:“求你停車!”兩輛車相撞前幾秒鐘,車頭歪去俯沖下路,颠簸震碎五髒六腑,劇痛,身體像裝在盒子裏的乒乓球,随盒子的劇烈搖擺而東跌西撞,雙腳綁着動不了,救不了自己,着地剎那,眼前一片黑色替換了一片紅色......
驚醒!
腦袋裏面被剜了一刀似的劇痛,忽然暈眩,忽然停止,折騰得她呼吸急促......
“白飛!”方永沒睡實,聽到急促呼吸聲立馬翻身下床,開燈,“怎麽了?我叫醫生?”
“不用,就是......睡不着而已。”
方永不信,仔細看她的樣子,慘白的面色挂着一層冷汗,伸手輕輕摸了摸這張臉。
她說:“我真的沒事,別擔心了。”
“那,怎麽睡不着呢?是不是哪裏疼?我還是叫醫生吧!”
“別叫,聊聊天。”
“你想聊什麽?”
“随便說點什麽給我聽,我就能睡着了。”
方永把自己睡的小床抱起來,和白飛的床拼在一起,成了他們的雙人床,躺下,側身望着她,“我今天本來想問你為什麽想辭職的,願意說嗎。”
“我讓你說給我聽,你卻問我問題。”白飛笑了笑,“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以前,我很喜歡設計的,不然怎麽會跑去巴黎,李文的事發生後,我的興趣淡了,這次他走了,我就一點興趣都沒有了。”
“我真沒狠打他,意思意思。”
“呵呵,我知道,二力一拳都能把人打昏幾天,你如果真打他,他可能沒那麽快回去。”
“二力實在,跟誰都全力以赴。”
“靈靈和鐵頭有進展嗎?”
“不知道。”
“我爸說你你生氣嗎?”
“不生氣,應該的。”他手伸過去握住的那只手冰涼,“你冷嗎?”
“不冷。你呢?”
“熱。”
“假如當時和我相親的不是你,我們現在會是什麽樣子?”
“沒假如。”
白飛艱難地挪了挪身體,讓自己側身可以看到方永,“這樣子和在家差不多。”
“嗯。”
“這幾天金條有找我嗎?”
“......”方永猛地想起自己還養了一條狗,“不知道......”
“你該不會,一直在醫院沒回過家吧,那它不餓死了!”
“我,那個,明天抽空回去一趟,餓不死,一百六十多斤,放心。”
白飛怔了一會兒,說:“你現在回去,喂了它再回來。”
“不去。”方永說。
早上白文坤拎着褒好的雞湯來到醫院,方永才回了一趟家。
金條終于見到了人,歡天喜地往人身上撲,水淋淋的大舌頭瘋往人臉上貼,一點兒沒餓瘦,依然那麽有勁,有精神。
“兒子,你還真抗餓啊!”方永感嘆,拍一把肥碩的毛屁股。
來到廚房,水龍頭嘩啦啦流水,儲存狗糧的空心圓墩子倒着,狗糧滿地都是,方永明白了,這條狗自力更生,不缺吃不少喝地度過家裏無人的時光。
幾天沒回過家,回來了順便沖澡,刮胡子,換身幹淨衣服,把自己整理好回醫院,開車的時候,不經意瞄見自家草坪上多出一個白盒子。
他走過去,打開盒子,裏面一支錄音筆,拿在手裏,環顧周圍,認為盒子是從院牆外面扔進裏邊的......
錄音筆的聲音不标準的普通話,判斷不清是外國人還是某些口音重的省市的人。
錄音說:“方先生,傷害方太太并非我的本意,範雲偉那頭豬自作主張,中國有句俗話——冤有頭債有主。道理我懂。既然方太太替你承擔了罪過,你我之間的事,我不再追究,祝你,吃一塹長一智。”
方永一腳跺碎錄音筆,草地陷下一個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