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小年。
方永邀請了幾個兄弟,白飛邀請董靈靈和姜小雯,家中辦晚宴。兩人中午離開家,去超市購買食材,買好的大批食材塞進後備箱,塞得滿滿的。
“回家?”方永手扶着車門。
“還早,陪我去商場裏逛逛?”白飛向馬路對面的商場微揚下巴。
“......又看內衣?”
“不是。”想起上次方永在內衣區無所适從的樣子,白飛笑,“你怕啦?”
“不怕不怕,随口一問。”他安心了。
她手挎着他的臂彎,悠悠閑閑穿行男裝店面之間,頭歪向右,審量入眼的每件男裝。
“給爸買衣服?”他問。
“給你買。”她說。
“我衣服沒壞,有衣服。”
“非得衣服壞了才能買嗎?”她拉着他走進一個店面,導購員熱情向這對夫妻走來,她對她說:“我自己看就可以了,謝謝你。”
“好的,您有需要随時叫我。”導購員走開。
白飛擡手撥過一排衣服,從中選出兩件往方永身上比了比,店裏獨特的燈光将人的輪廓柔化,眼睛看見的對方像是柔光攝像頭裏的一樣。
“挺好看的,試試嗎?”
“丢人。”方永奪過衣服挂回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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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丢人了?”白飛戀戀不舍扭頭望那兩件衣服。
“試衣服丢人,那兩件衣服也丢人,第一件帶馬夾,第二件好好的毛衣不釘扣子,讓我露着肚皮敞懷穿?而且那個顏色雖然像黑,仔細看是墨綠的,亂七八糟。”
“針織開衫裏面穿件襯衫啊!誰讓你露肚子穿了?”白飛低頭忍不住笑,“難道你每次買衣服都不試?”
“不試。穿襯衫就穿襯衫,穿毛衣就穿毛衣,穿一起多窩囊?”
“......”她只好把他拉走,旁邊聽風的導購員已經拿驚異的眼神挑他們了。
進了另一個店面,她挑了一件休閑款式的牛仔布襯衫,和一條黑色休閑褲,“這兩個呢?”
“褲子不行,瘦。”方永屈膝擡腿,“如果這種動作作不了,怎麽踹人?必須活動自如。上衣行,回家把扣子剪了,換成黑的或者白的,花裏胡哨的扣子是女人用的。”
“我就是喜歡這件衣服的扣子。算了,再看看吧。”
進第三個店面的時候,方永拽住白飛,問:“你是不是不滿意我現在的樣子?”
“沒有,我是你老婆給你買衣服很正常不是嗎?前兩天整理你的衣櫥,覺得需要添幾件新的。”
方永點頭,周彩媛在方家指責他們這類男人的那番話,對他有一些微小影響,偶爾懷疑,媳婦兒會不會和周彩媛有一樣的感受?
今天白飛要給買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打扮他,令他懷疑加深。
“媳婦兒,你真喜歡我穿那類衣服的話......我能勉強穿,別挑太那個的就行。你要是心裏對我哪裏不滿意,直說,能改的我一定改。有意見千萬別憋在心裏,告訴我。”
她一怔,踮腳親了他一下:“很滿意!你現在的樣子是我見過的男人裏最好的。”
被親的摸一把後腦勺,高興樂了。
“走吧,去七樓。”她挽着他走。
七樓全部運動品牌,按照方永平時穿衣風格,選了三套。
返回半路,方永兩次停車,下車向後張望,751與他的車保持着一定距離,望不見司機長相。還挺會跟蹤的,他心想。
“怎麽了?你看什麽呢?”他回到車上,白飛問。
“沒什麽,以為熟人的車。”他怕她擔心,所以答。
“嗯,二力晚上來嗎?”
“誰知道,電話不接。”
“你讓他和周彩媛分手了?”
“我一句話沒說,肯定分手,用不着說。”車開動了,後視鏡裏的751車也挪了挪,“最近乖乖在家裏待着,要出門的話提前給我電話,記住。”
“嗯。幹嘛?怕我也去給你戴綠帽子。”
方永斜睨一眼:“別開這種玩笑,我會生氣。”
......
晚飯時,皮實提出玩游戲,将吃空的盤子倒扣,上面放一根筷子,每人轉一次,筷子尖頭指到誰誰喝酒,指向不明,重新轉。
白飛不幸,筷子愛她,頻頻指她,不知不覺喝得醉醺醺,潔白的皮膚隐隐透出誘人的粉紅色澤,雙眼略露迷蒙,挂在臉上的笑容比平時真,孩子似的,仿佛陶醉在某個無比美好的天堂裏。
其他人處于現實中,想喝的只能自己端杯,靠筷子輪,沒戲。
“嫂子,別喝了。”鐵頭道,“下一輪讓方爺替你喝。”
“你!”她指着鐵頭,“你的意思我下輪還輸嗎?真沒禮貌!”
“我沒有咒你。根據經驗,分析。”鐵頭說。
“沒事兒,讓她喝。”方永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頭,她的臉在他手裏被轉向左,再轉向右,“我喜歡她現在這樣,傻乎乎,多好。”
“疼,疼,放開!”她嚷着,“幹嘛這麽用力。”
“有空關心有老公的女人,還不如關心關心沒老公的,人家用你管麽。”董靈靈嘀咕鐵頭。
鐵頭說:“你一副酒量比我都強的樣子,哪有關心你的機會。”
“沒有老公的女人當然自立自強,酒量是鍛煉出來的,酒量不好被人趁機占去便宜怎麽辦?”董靈靈一根筷子扔出去,鐵頭頭一偏閃掉,“笨死了,什麽都不懂!”
“要不你嫁我呀?”皮實色.眯.眯道。
“做夢!”董靈靈說。
“那我呢?”大力問。
“癡心妄想!”董靈靈說。
“鐵頭哥,你怎麽不問問?”姜小雯笑盯着鐵頭。
“萬一她同意了呢?”鐵頭說。
“萬一?沒有萬一,不同意!”董靈靈垂着不服氣的圓眸子,“嫁給你我是有多恨自己?!”
“不嫁算了......不嫁最好。”
“是你不想娶我!”
“我娶你就嫁?”
“你敢娶嗎?”
“我敢娶你敢嫁嗎!我一無所有,一屁.股感情債還沒還!嫁給我沒任何甜頭只能吃苦,沒蠢到家就躲我遠點兒!”
“......”
兩個人兩張固執的臉,怄氣似的怒瞪對方。外人感到茫然不解,這兩人到底想不想娶?想不想嫁?語氣味道那麽奇怪呢。
蒙圈——
大家注意力在鐵頭董靈靈身上的時候,方永又給暈暈乎乎的白飛連灌兩個半杯紅酒,筷子直接擺出向白飛的形狀,騙一個喝醉的傻子不需要一丁點技術含量,輕松簡單讓人趴着桌沿睡下了,最後兩個半杯酒是壓垮駱駝的稻草。
方永無視桌面上的熱鬧,趴得和白飛一樣低,兩張臉離得很近,他定定望着她,回憶這個女人第一次喝醉時連哭帶鬧的場面......
現在真好。方永心裏說。
散場有點不歡而散的意思,鐵頭和董靈靈怄氣的原因。
方永把大家送出大門口,注意着了靈靈的紅眼圈,剛才去洗手間時沒忍住哭了。
方永讓皮實大力上第一輛出租車先走,然後他把靈靈推到鐵頭旁邊,說:“送靈靈和小雯回家的任務交給你。”
“不送。往後有她在的場合別叫我了。”鐵頭鑽進第二輛出租車,門重重摔嚴,揚長而去。
“這兄弟的倔脾氣,我,自嘆不如。”方永笑了笑。
“咱們回去吧,不用他送。”姜小雯神情擔憂。
董靈靈和姜小雯離開,向來開朗的個性少有的連個招呼都懶得打,便走了。
“何必呢。”方永自言自語。
他走回客廳,桌子上趴着的人不見了,不知什麽時候從椅子上摔下去了,此刻弓着身體地板上昏着呢,臉藏在淩亂頭發裏。
金條焦急地圍着白飛轉圈,嘴裏嗚嗚嗚地呼喚,狗以為人喝死了。
糟糕!
他轟走金條,緊忙抱人回房,進房間一個沒注意使人家的頭磕了門框,咚地一聲,聽着都痛,生生把人家磕醒!
“方永!”白飛尖叫,揉頭。
“哈哈,對不起對不起,我着急了,下不為例!”
“讨厭!人家本來就頭疼......”
“先別睡,媳婦兒!”他把她放下,手拄着她頭旁邊的枕頭,居高臨下俯視,寬大厚實的身體像一把黑色大雨傘遮住光亮,使身下的人處于半黑暗的陰影中。
“幹嘛?”她不高興地睜開眼睛。
“上次喝多哭了,今天怎麽沒哭?”
“你想看我哭?再撞頭一次就哭了。疼死了。”
“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上次使你哭的原因現在已經不那麽影響你了對不對?”
“你又趁人之危套話。”她懶懶地擡起手,戳了兩下男人的臉,“就那麽擔心我心裏還有他嗎?”
“不該擔心麽?”
“方永,其實,我心裏有的不是李文,是.......一段暗無天日很恐怖的回憶,我在裏面走不出去,才受他影響......”白飛手背貼眼遮住,生自內心的抗拒導致不停搖頭,“別問了,求你......”
“不問,不問,你可別哭。”方永拿開她的手,俯身吻額頭,“明早把我問過的事忘了,睡吧。”
“怕我記住你小心眼的樣子?忘不了了,我記性好着呢。”
“這樣啊,那我還是再問一個問題。”方永沉聲說,“白飛你愛我嗎?”
“......”
“好好回答,我有心理準備。”
“愛。我不愛你,怎麽會願意為你改變?”
方永聽到了這一生最想聽的一個字,最重的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