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方永一如既往豪邁大步邁進皮實的酒吧,廳內生意冷清,空有鬧耳朵的音樂,替皮實啧了一聲。
皮實在以往聚會的卡座上等他,他過去拍一巴掌:“就你自己?”
“可不是嘛。”皮實手忙腳亂碾滅煙頭,站起來請老板入座,“咱倆單喝更爽,老長時間沒一塊兒談談心了。”
“談心?”方爺哈哈笑,“咱倆是十八歲大姑娘?還談心!”
“不是不是,男人有時候也需要唠點兒心裏話。”皮實邊倒酒邊嘻嘻笑,“董消塵這事兒咱算打了場又漂亮又硬的仗,慶祝!”
方爺知道皮實裝的什麽心,不點破,“事兒過去就別提了。”
“我最佩服方爺你這點,勝不驕,敗不餒。你、我、如雪認識好幾年了吧?”
“是啊。”
“董消塵的事兒得記如雪一功。”
“全靠她。”方爺喝口酒。
“這幾年如雪跟咱們妹妹......跟咱們閨女似的,有時候無理取鬧,你多擔待點兒。”
“我讓她走,為了她好,再在男人堆裏混下去,她就毀了。”方永手搭上皮實肩膀按了按,“所有人裏你最關心她,她開不開心你還不知道嗎?”
“她不想走,她跟我說的。方爺,別讓她走了,算我求你一回。”皮實一臉鄭重,“她再敢撒野,我攔,打人,讓她打我。”
“不行。”方永說。
“方爺,你不是這麽不講情面兒的人!”
“皮實,你知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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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皮實一愣,僵硬地垂下眼皮。
“她要的東西我給不了,留在咱們這兒多久都得不到,我來之前就知道你要給她當說客,你前因後果不清楚,她要什麽不清楚,瞎幫可不是事兒。”
“如雪下午找我,她說要是不跟着你還不如死去,方爺,你說我還能咋辦?”
“......這丫頭欠揍!”方爺喝光杯中酒,将酒杯往玻璃桌面上一撴,一個杯子成了兩半個。
“我都想揍她!”皮實說,“就是......下不去手......”
皮實接着又說:“今天你不松口留下她,她明天指不定幹出什麽事兒呢,她多瘋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咱公司缺女保镖,要不還是......?”
方永低頭沉默,憤怒中苦惱半天,說:“讓她去河北基地待一年,你招二十個女保镖送去,讓她給我訓出來再回北京。最少一年,最少!”
“可她......”
“別可她了,不同意就滾蛋!”方永邊說邊掏響了的手機。
“是方永先生嗎?您太太出了車禍......”一個溫柔的女聲說。
“什麽?”音樂有點鬧,聽不清電話裏的聲音。
“您太太出車禍了!”
“我太太!”方永嗖地一下竄了起來,“她!車禍?”二話不說往外跑,神情慌得魂飛魄散......
一路上握方向盤的手換來換去,穩重的男人左右腿輪班抖着,沒人比他車速更快。
到了醫院,臉上是人就不敢招惹的表情沖進診室,撥開醫生護士,将用來遮擋檢查時衣衫不整的病人的白簾子一把拉開,腳往高跟鞋裏伸的女人擡頭對他笑了笑,頭上纏了一道白布。
他一愣:“白飛呢?你怎麽也在這兒?”
“我不騙你你會來嗎?”陳心晴勝利地笑了笑。
“什麽意思?到底白飛出沒出車禍?人呢!?”
“出車禍的是我,我喝了點酒,開車拐彎的時候撞到路邊的樹,你是這個城市裏唯一關心我的人,就叫你來了。”陳心晴歪歪倒倒的酒态走到方永面前,張嘴特濃的酒味仿佛剛喝下一噸酒精,“但我估計你不會親自來,頂多派個人來看我,我只能出此下策。”
他揪起她前胸的衣服,半把人拎起,大步往前将她軟|綿|綿的腿逼得連連後退,撞到身後的桌子,兩人才停下。
“再他媽跟我開這種玩笑,我弄廢你!”
護士過去使出全身力氣把方永往外推,他的重量使護士徒勞,只能皺眉,“先生!陳小姐腦震蕩,您不能這樣,冷靜!冷靜!”
“護士。”陳心晴阻止,“別管他,他是來送我回家的。”
“我沒那個雅興!”方永掉頭離開診室。
“沒關系,他脾氣不好。”陳心晴對護士說完去追方永,出了醫院,她上了他車,“值得這麽生氣嗎?一點紳士風度都不講了?”
“下去!”方永反感地斜一眼陳心晴,“你又沒缺胳膊又沒少腿,慢走不送!”
“方永,我剛剛說的是真的,你是這個城市裏唯一還關心我的人,就今天,我想見見你......”
“你又怎麽了?”
“沒怎麽。心煩。”
“心理醫生心煩?”
“心理醫生沒資格心煩嗎?我是人,是人就會心煩。”
“人心煩總得有個理由,沒理由的心煩全是有病!”
陳心晴咯咯笑,看一眼方永:“這次你說得對。我出門前想找個人陪我喝酒聊天,打開手機連續聯系了五個人,他們都問我同樣的問題,喝完酒去你家還是我家?你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感受嗎?”
方永伸手摸雪茄,打開盒子空的,湊合拿了根煙點着,火機一扔,“不想知道。只聊天,你是玩膩了吧?”
“有點,所有事都有膩的一天。為什麽關心我?”
“我不關心你。”
“你給我擦過藥。”
“那些人跟你上過床。”
“方永!”陳心晴厲聲道。
方永吐出一大口白煙,車裏都朦胧了,緩了一會兒說:“我對你真算不上關心,舉手之勞。誤會。”
“我不信。”陳心晴伸手搬過他的臉,忽然忘情地去吻他,并迅速騎坐到他腿上。
他指間的煙掉了下去......身體僵着沒動,不在意對方的嘴在自己嘴上蠕動。
“你什麽意思?到底想不要要我!”陳心晴停下問他。
“我在想。投懷送抱的人我要還是不要。”他盯着她的眼睛。
“你把我當成了什麽?”
“樂子。”他說完挨了對方賞的一個耳光,舔舔嘴角,笑道:“你和那些男人做之前也來這麽一下子?”
“別人我不在乎,唯獨今天,唯獨你,不能當我是樂子!”
“會不高興就別活成這樣!”他抓着女人的腿把人掀回副駕駛,“別考驗我了,我對自己定力沒什麽信心。真發生點兒什麽怎麽辦。”
“我知道你喜歡我,我看得出來。”
“呵呵呵。”他扭頭面對着她,故意讓她看仔細似的,“男人感情和生理是兩個互不幹擾的系統,這話好像是你說的。我想和你做,僅僅因為你的外表能挑起我的興趣。既然你很會讀人表情,應該對我的想法一清二楚。想找對你好的人,就老老實實的找,別找我。”
陳心晴眼中流露出濃厚的迷茫,怔怔地半思考半發呆過了半分鐘,說:“我早說過,愛一個人不劃算,我只需要一個在我脆弱的時候能給我一點關心的人,你願意嗎?”
“不願意。我心裏并不關心你。”
“我們各取所需,反正又不會被你太太知道!”
“萬一知道了怎麽辦?我承擔不起那個風險。她現在是我最重要的東西。”方永俯身推開副駕駛的車門,“你走吧,欠你的人情我差不多已經還盡了,你再遇見任何事我都不會再插手了。我不想因為貪玩兒,某天真的傷到白飛。”
“真想讓我走?我們這間這麽結束你甘心嗎?”
“你在我這裏還談不上甘心不甘心。以後好自為之,我想他肯定不希望你活成這個模樣。”
陳心晴緩緩點一下頭,表情和點頭相反的頑固,不接受不情願似的,她伸手抱住了他,後背給對方敷衍地拍了兩下,然後動作緩緩地下了車......
車門沒關,她盯着車裏男人:“方永,我的忠告你聽好,以後不要輕易去關心一個女人,想入非非是每個女人的特征,除非你愛她......否則就和一個不愛的女人保持距離,拿才是最恰當的男女相處方式。”
方永懶散擡手一揮。
陳心晴也揮了揮手,轉身,腿僵在原地難動,幾秒後,美麗的背影最後對身後的車說了兩句話:“今天,很對不起......我永遠會記得你方永......”
其實她沒告訴他,今天是她和那個人的結婚紀念日,是今天的日子讓她管不住自己,一反常态造成這樣的局面。
他一直把她的身影看上出租車,車子開到無影無蹤,才驅車回家。
他有過幾段自稱不正常的關系,主角都是類似陳心晴這種漂亮女人,她對他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具有極強吸引力,唯獨主管感情那根弦無動于衷,奇怪,可笑。
他認為可笑的是自己
......
方永開車回到家裏,心有點虛,抻着上衣送到鼻子前聞了半天,感謝陳心晴香水用的不多。虛頭巴腦地邁過自家門檻。
唯恐和陳心晴那點肮髒的事兒被白飛發現,回家路上明明理直氣壯,人到門口虛了。
白飛急匆匆迎了上來。
“你去哪裏了?電話怎麽不接。”白飛踮腳,在他耳邊悄悄說:“咱家來人了。”
“誰?”向旁邊躲開一步,怕敗落蛛絲馬跡。
“董消塵......”白飛往客廳斜了一眼,“還有靈靈。”
“稀客!”他高聲嚷給外人聽,主人風範走入客廳。
見着方永,董靈靈立刻起立,臉上滿是慌張,董消塵翹着二郎腿,食指勾下墨鏡,一聲冷笑。
“方永哥,你回來啦。”董靈靈龇牙咧嘴地不知暗示些什麽。
“叫人好等。”董消塵看眼手表,“我投一次等人超過一小時。”
“不好意思,下班以後臨時有事兒,回來晚了。”
“見那個買視頻的人去了?不對,世界上哪有那個人?”董消塵說,“讓我和方永單獨說話,董靈靈你和那女的上樓。”
“這又不是你家,你教養跟着飯消化了?”董靈靈說。
“憑你還想教育我?別惹我!”董消塵盤子裏拿一把香蕉,掰下一根砸向妹妹,妹妹歪腦袋躲開。
“那你也別命令我!”董靈靈沒動。
“視頻的确賣了,發展到現在的地步,我很遺憾。”方永微笑着在董消塵對面坐下,“啧,要是沒有這麽一檔子事多好,我見了靈靈也就不會面子挂不住了。”
“本來,我真沒想虧待你,這個事兒對你的影響頂多幾個禮拜,你反手倒賺幾千萬,多劃算?現在害我走投無路了,你特有成就感呗?一個保安讓大明星隕落,年度最大新聞。”
“沒有。我們不是保安。”
“有區別嗎?”
“你找幾十個保安來,我告訴你區別。”方永說。
“董消塵,你說話注意點兒,始作俑者的是誰你別忘了。”董靈靈說。
“輪不到你說話!你還想大義滅親?”董消塵說。
“你......”董靈靈一堆話等着反駁,被白飛用力捏手阻止,于是低聲自說自話:“我爸媽的臉都被他給丢光了......”
“我要去紐約躲一陣子。”董消塵說。
“一路平安。”方永笑了笑。
“話還沒說完呢!我找你可不是要跟你報備行程,我提醒你小心點兒,我這個人只要心裏有疙瘩解不開就會嚴重影響心情,仇,我一定要報!”
“董先生,我覺得......”白飛擔心。
“你不許說話!”方永嚴厲瞪一眼白飛,然後沖樓上大叫一聲:“金條!”
金條茫然跑下樓,茫然望望衆人,十分無措......
“怎麽?放狗咬我啊?”
“它懂規矩,只要人不咬它,它從不咬人。”方永指着金條,“這條狗原先是我手底下一個保镖養的,去日本工作得罪了人,拄着一條假腿回來的,我第一眼看見他那條假腿,就知道我自己遲早也有那麽一天,恨我的人數不勝數,所以,我随時随刻做着準備!”
“你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勸你以後好好做人,報仇是爽,報不成臉可就更沒地兒擱了!”
“你看我報不報得成!”董消塵起身,拽着董靈靈往出走。
董靈靈往後扭着脖子對白飛說:“對不起呀,他來之前說是來道歉,否則我絕不會帶他來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