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種種可能文/
生活迅速跌入十二月,白朱搬來新班級已經三個月了,接受新知識和思維方式讓她無暇顧及其它,度過幾場兵荒馬亂的考試,每晚練功到汗流浃背的踏着滾滾的黑夜,心髒安靜地跳動着。
前不久回宿舍的那條大道安了新的照明燈,懸挂在高樓上,像個又大又圓的月亮,月華淡淡的,讓人腳步輕快起來。
學校正在舉辦運動會,白朱原本沒打算報名,但體委可憐兮兮癟着嘴把報名表推在她面前的樣子實在是可愛。她無奈地低促地笑了一聲,報了女子4x100接力賽。她還是沒辦法拒絕不熟悉的人的要求,內心懷着這樣一種冷淡的溫柔:平時不怎麽有交集的人,邁出一步向你做請求,對于他人來說已經不易,那必定是要認真對待的。
體委小胖君賣力表演,末了嘻哈着作揖離開,轉過身又繼續喪下一張臉找下一個冤大頭,老班實在是黑勢力大佬,說什麽要是體育項目因為人員不夠棄賽,就要怪自己辦事不力,那麽作為班委的獎勵學分也就不必給了。哭。要不是自己塊頭過大,他恨不得披上戰袍每個項目都親身奮戰。
接力賽那天難得放晴,白朱在跑道旁壓腿,做熱身運動,旁邊的小胖比運動員還緊張,一路跟着檢錄,拿號碼牌,手裏還握着一杯熱騰騰的葡萄糖泡的熱水。藝術生平時都不事生産,提提筆吊吊嗓子,雖說100m對體力要求不大,可女孩子摔倒了哭起來很麻煩的。
白朱扭過頭想安慰小胖幾句,視線略過一抹熟悉的身影,微張的嘴失了聲。她幾步越過小胖,小跑着追了上去,離那個人還有20m的時候腳步放緩——是他!是寧襲!白朱低頭瞄了眼手表,還有10分鐘開跑,于是對着小胖歉意一笑,就跟了上去。
她很好奇寧襲參加了什麽比賽,印象中的他喜靜,膚色也極白,不像是愛運動的。今天的寧襲難得穿了一身黑的運動服。好看。
不得不誠實地承認,關于他的一切,過去和現在以及未來,她都飽有孩童般原始的好奇心。
小胖有些着急的跟上來,在白朱确定寧襲在跳高用的橫欄處停了下來時,氣喘籲籲地拖着白朱穿越整個足球場回到賽道。她腦子裏還在想待會兒一定要跑快一點,早點結束比賽看寧襲跳高。她撐着腿平複呼吸,以至于沒有注意到寧襲若有所思看過來的視線。
運動會似乎使學生們被壓抑的愛玩兒的心性大膽解放,跑道上圍了一圈圈的同學紅着臉加油打勁,喇叭播報着青春肆意的宣戰詞。學生們從書牆高壘,人口密集的教室裏湧出,脫掉厚重的棉服,露出緊實圍巾下靈動的眼,因為一次奔跑一次跳躍一次投籃而尖叫逗狠,這樣的情緒很能感染人。
白朱很自然地融入這種熱鬧的氛圍中,發足狂奔的結果是交棒後還沖出了十米遠,下意識地回望了跳高欄那邊,一顆亂跳的心直到看見寧襲顏色平定才安靜下來。
她站在幾圈人群之外,靜靜注視着發光的寧襲。少年似乎偏愛淡色的服飾,這是印象中為數不多他穿黑色衣服的時候,更顯身量颀長,眉骨冷峻。
幾位女學生湊在一起激烈地讨論着某個男生,當聽到"據說男神常年占據年紀第一的寶座,跳高居然也這麽棒!"時似乎醒悟過來她們口裏的"男神我嫁"是誰。她有些囧地摸了摸鼻子,現在的女生都這麽可愛直白嗎。
不過從女孩們夾雜着尖叫、吶喊和嬉笑中,白朱整理出幾條有用的信息:比如剛剛進行完1.70m的跳高比賽,接下來橫杆高度增加到1.75m,大部分選手在這一輪被淘汰。又比如女孩們關注的另一重點是一個叫陳海洋的體考生,據說是夏運會跳遠的冠軍,刷新了去年的跳高成績。
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賽場上,卻見寧襲微彎下腰,勾勒出有力的腰線和漂亮的脊背,把運動長褲慢慢褪下來,遞給一旁面目清秀的男生——應該是同學吧,白朱模糊的印象。這長腿一露,立刻引來女孩們猛烈的抽氣聲。
矜持算什麽!看男神才是頭等大事!美色誤人啊!美色誤人!
白朱看得耳熱,這才确認寧襲身材絕對算得上穿衣顯瘦,脫衣有料,運動短褲輕貼大腿,襯出淺白的膚色和修長勻稱的小腿,肌理流暢而又不失力量。連男孩濃密的毛發也很稀少,但每一根長而卷曲,符合一個十七八歲少年特殊的荷爾蒙氣味。
按號碼牌寧襲是倒數第二個起跳的,他考慮到高度的原因,放棄了之前的跨越式改用背越式跳高,長褲與空氣的接觸面大阻力也大,于是脫下遞給一旁的趙思迪。趙思迪拍拍兄弟的肩示意他加油,他倒不擔心大神會壓力大發揮失常,事實上陳海洋和大神是交往頗深的老朋友。他圍觀過兩人私下的切磋,勝負一半一半。
寧襲對着陳海洋所在的位置禮貌地點了一下頭,背越式讓他輕松地過了1.75m的高度。接下來的戰争似乎膠着在寧陳兩人身上,高度也火速地增加到1.93m。其間寧失誤一次,在第二跳時擦杆而過,而陳也一改輕松的姿态,助跑的距離也在加長。
這種緊張的狀态影響到圍觀的衆人,橫杆每撥高1cm呼吸就緊一分。最後一次跳躍,也是今天夏運會時陳海洋的最好成績1.95m,寧襲後腿微曲,前兩次助跑都因為起勢不當中途停了下來,第三次背部在橫杆上用力一壓結結實實摔在軟墊上。他躍起的速度很快,黑色T恤帶起一陣風,露出一小截好看的腰肢。
白朱眉毛緊擰,盡管軟墊的厚度足夠,但砸下去的悶響聲讓她額角冒汗。她懷疑自己反應遲鈍,剛剛一百米沖刺的反應現在才發作,連眼角火辣辣地疼,倒不在意寧襲的成績。
橫杆在木架上搖擺了幾次,最終還是摔了下來,惹得群衆惋惜地嘆口氣,又鼓勵式擊掌,畢竟非專業人士堅持到現在已是不易。
寧襲揉了揉後腦勺,快速地退到一旁,對着衆人笑了笑,認真地看着好友的動作。這時陳海洋的指導老師也來了,指出陳前幾個跳躍的踩點位偏差,陳在跑道上按老師要求走了一次,最後險險地跳過。
後來白朱回憶當年這場戰火激烈的比賽時,問寧襲為什麽在百般運動中為何選擇跳高,寧襲用手掌慢慢從白朱的後腦勺糊上頭頂的短發,眉眼粲然,意氣風發:"跳高運動員被譽為體育場上的失敗者,因為當你跳出一個完美的高度後,永遠有更高的高度等着你挑戰,你永遠不可能成功,只有盡力向上。"
他摸着小女孩因為手術剪的短短的刺頭,癢癢得紮手,于是老愛揉着她頸間的軟肉,摸索着摩挲上她頭頂的發旋兒。白朱拍掉寧襲作亂的手,她總覺得剪了頭發自己很醜,不愛理他。
那天的陳海洋也的确展現了一個跳高運動員的素養,在贏得比賽後,仍然挑戰自己的新高度,取得了1.96m的好成績。兩個風采勃發的人物握拳輕快地碰了碰拳,這個動作被定格在女孩們手中的快門裏。
十二月是,我隔着重重山海,風神隽永的少年姿态。
作者有話要說: 【說明】本章提到的冬季運動會時間應該在十二月初,許多學校冬運會應該在十一月中旬,但考慮到行文時間安排到十二月初,不過有省運動會也在十二月份舉行。時間什麽的,應該因學校不同而不同。
☆、春天在車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