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玻璃女人文/
02.
穿着灰藍色的工裝褲的紋身師面目冷俊,坐回位置,沉着聲說:“放輕松,你太緊張了,會暈色的。你看一下桌上紋身的打樣,選一張。”
男人說話時雙手不停,利落地對器具進行二次消毒。
空氣燥熱,小室焖暖,甜膩的檀香燃着,白朱的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汗,聽到師傅的話,雙手不自覺握緊,裙子薄薄的面料被捏的變形發皺。
“是。”
白朱脊背挺直,察覺到師傅淡淡撇過來的一眼後更是斂了呼吸。她縮回左腳,有些慌張地放下長裙。從小學芭蕾讓她的腳變形得厲害,在師傅做完皮膚敏感測試後她又把腳藏了起來。
彩色碎布拼接的桌布上散開着一沓畫紙,白朱認真翻檢琢磨,低頭的時候短發撓得頸側發癢。毫無疑問,這些都是按她的要求作出的設計圖,看得出紋身師很用心。這個姓魯的師傅也完全打破了她固有印象中帶着紋身的痞氣男孩,冷硬得像泡在海水裏的鐵塊。她的手裏握着兩張風格截然不同的設計圖,柔軟的眉毛糾在一塊兒,暈淡的光線透過薄薄的劉海,把紙上的圖案切割成碎片。
白朱伸手把劉海撩開,盡管她已經不在舞團表演了,可為了學校大型活動出節目,她還是堅持着訓練,剪這麽點兒碎劉海還不習慣。可她想嘗試新鮮的,不一定是世人眼裏無比正确的。她想活得激烈一點,像蝴蝶撲開翅膀沖進火光。
“想好哪個了嗎?”作為一個老煙槍,老魯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用酒精棉布胡了把手,點着左邊的設計稿,“古埃及的荷魯斯之眼,光明神聖不可侵犯,紋腳上……”他頓了頓,眼睛上擡,像鷹,定在另一朵花上,“桔梗的話,女孩子紋也不錯,看你更喜歡哪個,不急。”他今下午只約了這一位客人,時間很充足。
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房間裏只有女孩微不可聞的呼吸,和魯師傅畫筆在紙上摩擦的聲音,風和窗簾圍着陽臺繞圈沙沙聲,夏日細細的蟬鳴。
白朱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空氣都膩得發黏、裹着皮膚慢慢流走的少女時代。她站在五樓的陽臺,半弧形的鐵藝陽臺,擡頭就是藍得一貧如洗的天幕。女同學嬉笑的打鬧聲,男同學魯莽的用籃球砸地板的砰砰聲和滿教室亂飛的試卷,白朱沉默地觀看着,游離在那些美好的喧鬧之外。
寬大的風,揚起寬大的校服,過長的發,白朱覺得自己站在一個不屬于地面也不屬于天空的高處,她聽得到周圍人的熱鬧,也聽得到天堂的鳥叫。她覺得歡快極了,交叉在前的右腳向後劃出個半圓,踮腳,手臂上擡,在原地蕩開一個圈,踩着心裏安靜的鼓點變換着腳步。
白朱不擔心有人看見,事實上,五樓是這座教學大樓的最頂層,是藝術生和文科生的自由國度,課間更是十八般武藝齊登場。有說學逗唱演小品的“三朵金花”,有捶胸頓足批判實事的“小魯迅”,也有悶着頭寫小說的“拇指姑娘”,白朱随心所欲的行為只是在本就五彩的樹上挂上了一片藍色的葉子,算不得稀奇。
可那天是出乎意料的,白朱沒有想到自己一旋身的時候會撞上那個人的視線,慌亂的。她一下就軟了腳,在空中畫圓的手臂慢慢落下,行動快于意識。
十七八歲的少年,站在對面的教學樓,穿着白襯衫,單薄卻不顯羸弱,一身澄如洗的內斂,捧着書低頭默讀。陽光對他似乎格外優待,打在他的側臉、肩膀、指尖,像隔着一層油畫的布景,鉻黃的濾鏡,棱角都在發光亮。
作者有話要說: 【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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