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只說當天晚上, 那血腥的畫面都還在梨雲眼前來回晃悠。
她只要一想到那老李的慘狀便忍不住哆嗦幾下, 一面替梅幼舒将頭發重新打散, 一面低聲說道:“我記得那老李還曾經與我們說過話,姑娘還給過他一袋銀子的,怎麽他就走上了歪路子了?”
“我也不知他為何會這樣……”梅幼舒眼中亦是茫然。
不管怎麽解釋大抵還是敵不過那句人總是會變的。
“可那微珀嬷嬷也實在太狠了, 殺人的時候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有必要弄成這幅樣子嗎?”梨雲甚是不贊成道。
梅幼舒搖了搖頭, 對那微珀竟也能有幾分理解了,說:“若是她沒有那樣的本事,佩紫姑姑與老李不就得逞了, 她也未必還有命活。”
梨雲稀罕地瞧着她說:“姨娘你一向都膽小,怎麽都不怕?”
梅幼舒回想,等她看見的時候只瞧見了血淋淋的一片。
“他不是壞人麽……”小姑娘眨了眨眼。
梨雲聽她這樣說,想想也是, 若是死的是微珀,站在那裏的是老李和佩紫, 那才真的叫人害怕呢。
“那姨娘先歇下吧, 奴婢外去守着。”
梨雲說着要走, 卻被小姑娘捉住了袖子。
“你不怕嗎?”小姑娘弱聲問她。
梨雲說:“怕呀,只怕今晚上要做噩夢了。”
小姑娘璨然一笑, 拍了拍身邊的位置說:“那就一起睡吧。”
梨雲頓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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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小姑娘也愈發知道要面子了。
可是那“膽小”兩個字就刻在她腦門上了,她就是不承認也沒有用啊。
只是話說兩頭, 實則那微珀也并不一定非要對那老李痛下殺手, 她并非是出自于慈悲心腸而需要手下留情。
這些人于她而言僅是蝼蟻般的存在, 根本就沒有當回事的必要。
只是那老李被打得骨折了還非要爬出屋去揭穿微珀的身份,微珀自然毫不猶豫地一刀下去,了結了他未出口的話,同時也是殺雞儆猴,做給那些心虛之人看。
至于那老李到底被是佩紫洗腦後或是自願選擇了這條路已經沒人關心了。
因這世上的路千萬條,明知不可為還為之,那就必然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只等第二日天一亮,青袖便一臉憔悴地跑來海棠院跪在門前不起。
“求梅姨娘收留了奴婢,這一切都是佩紫姑姑逼奴婢的,如今奴婢背叛了她,只怕她也都饒不了奴婢了。”青袖一面啜泣,一面朝梅幼舒磕頭,将腦袋都磕青紫了。
“只要梅姨娘收留了奴婢,往後奴婢願意給您當牛做馬。”
梨雲有些看不過眼,壓低了聲音道:“這青袖可真是可憐……”
梅幼舒略遲疑,卻對青袖道:“你是王爺身邊的伺候丫鬟,自然是要等王爺回來以後安排了你的去處,事情既然都已經過去了,就不會再有人敢為難你了。”
她說罷便讓院子裏的丫鬟把人扶起來,将對方送回去。
梨雲跟着梅幼舒進了屋去,有些疑惑:“青袖早有投誠之意,為何姨娘不順勢收了她?這樣一來,咱們還能籠絡到一個王爺身邊人,也就能更了解王爺了。”
而且,這怎麽也算是個天大的人情了,想那青袖也不敢不誠心報答。
梅幼舒卻将丢在小幾上的羅扇撿起來無聊地扇了幾下,說:“你說的那麽複雜,我竟不知道收了她還有這樣多的好處。”
梨雲只抿唇一笑,又問:“那姨娘是怎麽打算的?”
梅幼舒蹙起眉,有些不解說:“我就是覺得奇怪,這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才籌劃好的,為何她偏偏要等事情發生了才告訴我……”
退一萬步來說,那青袖若真的飽受良心上的煎熬,前面那麽多的日子,她晚上就能睡得着覺了?
還別說,梨雲真就愣住了。
那青袖本就是個心機沉重的人,說話端得是滴水不漏。
她們将事情的重點都放在了佩紫身上,就算留意到青袖,也就順着她的話對她有了個被壓迫的印象。
竟就将這樣一個明顯的缺漏給帶過去了。
若梅幼舒不提,梨雲一時也沒想到。
“再者說,她伺候殿下多年,怎麽也該與殿下有些情分,她又是殿下身邊的人,不去求殿下反而來求我,就算我願意,也做不了主。”梅幼舒說道。
實則她也沒有想太多,沒一口答應的緣故主要還是因為她覺得自己沒有那個權力。
她可不覺得這珩王府的主人不在家,就是她一個妾室能當家做主的。
梨雲回過味來,也暗暗點頭說:“是該謹慎些的,可不能随随便便将些不明不白的人招到咱們身邊來。”
數日後,君楚瑾從外地回來,梅幼舒又将事情與他一一交代。
君楚瑾則是獎勵一般撫了撫小姑娘地發頂說:“你做得很好,不是什麽人的話都可以信的。”
梅幼舒則看向他說:“那您要怎麽處置佩紫?”
君楚瑾說:“送去莊子上吧,我母妃生前一向是心軟,姑且留她一條命。”
他話中的意思卻并非是表面的意思。
若要将佩紫送去莊子上,卻絕非是要讓對方以姑姑的身份送去,而是以奴隸的身份送去。
表面上他留了佩紫一命,可對方卻要活生生剝了她這麽多年來貼在自己身上掌事人的标簽。
她自诩身份與那些低賤奴婢不同,現在将她一朝打回原形,去那莊子上做着苦累的髒活到老到死,不知道是她身體上受的傷害大一些,還是心理上的傷害更大。
要怪,也只能怪那佩紫太不知足,卻不知尋常的丫鬟裏頭只有她當年有這般奇遇,能叫她脫離了下等奴婢的身份,做個體面姑姑。
偏她辜負了這份幸運,讓自己從高處墜落。
“那您還要将青袖送來海棠院嗎?”梅幼舒問他。
君楚瑾道:“不必了,就讓她跟在佩紫身邊,為對方養老也是好的。”
他的語氣甚是尋常,就是話裏“養老”二字也是十分溫情。
梅幼舒再是不懂,也忍不住手心發涼。
青袖之所以上演這一出,為的就是在佩紫事發之後以求自保。
如今君楚瑾竟直接将她送去佩紫身邊,豈不是擺明了要叫她被那佩紫磋磨死麽?
她看着君楚瑾一時怕了他這用心,卻被他硬攬入了懷裏。
“這天都暖了,你的手還這樣涼?”君楚瑾垂眸望着她,在看透她腦袋裏簡單的想法之後,只唇角微揚。
梅幼舒搖搖頭,被他攬着後背,卻還有些僵硬。
“別怕……”君楚瑾将她的腦袋扣進了自己懷裏,有一下沒一下的安撫着她,嘴裏道:“只要你乖乖的,莫要在我面前做些不該做的傻事情,我也是舍不得這樣對待你的。”
小姑娘卻想到貞操鎖之類的物件,心想她上回想跑路的時候,他對她可一點都沒有手軟過。
轉而又想若是她真的不小心做錯了什麽事情,只怕會比青袖佩紫之流還要慘呢……
君楚瑾則是感覺到懷裏原本柔軟的小姑娘都快把自己僵硬成一塊石雕了。
他心裏忍不住暗罵她沒良心,他這麽做還不都是為了她?
若不下手狠一些,往後誰都來算計她一下,就算她長了十個腦袋也防不住身邊的人。
“乖乖……”君楚瑾趁她走神的時候輕輕叫了她一聲,小姑娘回過神來,因躺在他懷裏,看着他背光的臉,就愈發覺得他的語氣陰恻恻的。
“給我親親吧。”
小姑娘心一顫,也不知腦補出了什麽畫面,眼圈都紅了。
“那……那您可要輕一點了。”
君楚瑾原本暗昧的心思頓時噎得不上不下。
難道他剛才說的不是親親,是說要吃人了?
待君楚瑾修整了一日,又重新召來了府上的人。
若梅幼舒說的內容比較片面主觀,那麽府上管事的人說得則是更為客觀,且事無巨細地把整個過程又重新向君楚瑾交代了一遍。
君楚瑾叫來微珀,卻見對方仍然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怎麽,忍耐了那麽多年,現在就忍不下去了?”君楚瑾指節叩擊着桌面,語氣亦是意味不明。
“殿下說的什麽話,就差一年了,有什麽忍不下去的。”微珀擡眸,語氣還似平常樣子,“到底是這裏的山水好,我這陳年舊疴都養好了,現在就等他重病垂危的消息傳過來。”
“嗯。”君楚瑾應了這聲,旁的也就沒多說了。
只是微珀忽然轉過頭去,便瞧見小姑娘端來了一份羹湯,站在他們身後進退兩難。
“我……”梅幼舒被微珀那目光瞧得盤子裏的湯勺都跟着她哆嗦了一下,心中猜到這裏頭定然是有個大秘密的,頓時也是一副怕被殺人滅口的樣子,弱弱道:“我沒聽懂你們在說什麽……”
微珀道:“過來。”
梅幼舒撇了一眼君楚瑾,卻見對方理也不理,她便兩股戰戰地走了過去。
微珀說:“叫爹。”
只一想到對方手起刀落的狠辣,小姑娘水汪汪的杏眸裏就滿是惶然,抖着聲音叫了聲“爹”。
微珀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她天天在我跟前叫娘,我好幾次都想糾正她,如今她發現了也是好的。”
他還似模似樣的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頂,說:“別亂說話,阿爹以後出息了,不會不認你的。”
等微珀走後,小姑娘才放下手裏的東西,偷偷看向君楚瑾。
君楚瑾不冷不熱說:“你不是怕了我嗎,怎麽還給我送湯來喝?”
小姑娘攪着手指,道:“沒有……”
君楚瑾因昨夜裏欲、求不滿,對小姑娘也懷着氣,對着她這答案也僅是冷哼了一聲。
梅幼舒見他真生氣了,便慢吞吞走到他身邊去坐下,聲音小得像是蚊子哼哼般:“那我想親親您行嗎?”出錯了,請刷新重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