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得知小姑娘今日回娘家去了, 君楚瑾冷着臉出門上朝去了。
下朝的時候, 他問身邊人道:“她回來沒有?”
那人面上頗為驚愕, 随即道:“梅姨娘才回了娘家去, 便是尋常人家走動,大概也是要等吃過中飯回去的,若是遲些, 在那裏住上一晚明日再回來也是可以的。”
君楚瑾頓時便皺起了眉。
她都是他的珩王府的人了,怎好随意夜不歸宿。
“其實梅姨娘應該會早些回來的, 因為今日是梅家二姑娘帶着她的夫婿何家公子回門之日,梅姨娘不過是去湊個熱鬧罷了……”
“你說什麽?”君楚瑾的目光落在了那人臉上。
那人一頭霧水地看着君楚瑾,也不知自己是哪裏說錯了。
“梅姨娘先前去請示您時,您不是知道嗎?”
君楚瑾卻眯起了黑眸,心情愈發沉郁。
他當然知道,他還讓她往後有什麽事情直接去找管家商量。
只是她先前也都沒問過他要不要一起去。
原來是因為她昔日的相好今日也過去了。
“殿下, 咱們是直接回王府去嗎?”
君楚瑾微微往後靠去将眼閉上, 随即吩咐道:“掉頭去梅府。”
他倒要看看她回了梅府去有多快活,看看她有沒有那個膽子敢夜不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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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府,梅正廷在家中正與男客們說話, 偏這時,下人報說珩王來了。
梅正廷下意識地起身想要出去迎接,卻被身邊的管事給暗暗拉住,他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身份。
好歹自己家的女兒也是上門做了王府的妾室, 因這層關系, 這珩王便生生地襯出了他的輩分, 他若再像從前那樣豈不是掉自己的價?
正當他猶豫這會兒,下人又進來了。
梅正廷往門外看去,并未發現那位珩王殿下的人影。
“怎麽,人呢?”梅正廷問道。
那下人戰戰兢兢湊到他耳邊說:“方才小的是要領珩王殿下進來的,只是忽然有人傳話過來,說三姑娘不小心落水了,珩王殿下便朝那邊去了。”
梅正廷頓時驚了驚,但見尚且有外客在,又忙收斂了情緒,等他得知人已經救上來了,便暗暗揮退了下人,以免叫那些客人察覺出什麽。
後面的事情,自不必說。
眼下趙氏看到鄭序哭得臉紅脖子粗,只顫着聲音問道:“殿下,你這是做什麽?你這下人好生無禮,就這樣提着我兒子做什麽?”
君楚瑾對她視而不見,只上前兩步越過衆人走到床前,俯下身去查看床上的小姑娘,摸了摸她的額頭,卻發覺她神情呆滞得很。
就好像……腦子進水了一樣。
君楚瑾心下一懸,正疑心小姑娘是不是被水淹壞了,一旁梨雲便忙小聲解釋道:“殿下,姨娘方才被灌了幾碗酒下去……”
君楚瑾神情莫測地看向她,将她話中重點又重複了一遍。
“幾碗酒?”
鄭氏見狀,便上前道:“殿下,她不小心落了水,只怕會寒氣侵體,是我叫人給她喂得酒,就是叫她暖暖身子,不礙事的。”
她本意便是想叫梅幼舒吃醉了酒說不出話來,豈料珩王殿下來了,當着對方的面,她又豈能說出真話來。
“本王聽聞是你娘家侄子将她推下水的?”
他看着鄭氏,口吻頗為冷冽。
鄭氏解釋道:“這件事情,也不完全是這樣……”
趙氏見她隐約有要松口的跡象,便忙打斷了她的話,哼道:“殿下,所謂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若是我家裏人犯了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自然會好生管教。
先前确實是序兒不小心将糕點撒在了三丫頭身上,但要說他推她下水,這種說法也太惡毒了。”
梨雲見君楚瑾不說話,頂着趙氏恨不得撕她皮的目光,緊張之餘便又忍不住說道:“殿下我親眼看見的……”
她若要退縮方才就不該開口了,偏偏她已經開了口,只要君楚瑾懶得理會這些事情,梅幼舒吞了這委屈是一方面,她這個小丫鬟可就真的會被撕皮了。
君楚瑾抿着唇,許久,才回應了趙氏的話。
“你說得是……”
幾乎是瞬間,趙氏心中提着的那口氣就松了下來。
她就說,這又不是什麽屁大的事情,那珩王殿下忙點什麽不好,又怎會非要和她們這群婦人計較。
只是下一刻,君楚瑾便将輕軟的小姑娘抱入懷中,對微珀吩咐道:“他若承認了本王姑且可以讓她們自行管教,只是他既不承認,就帶回去好生審問一番吧。”
他說罷便抱着小姑娘跨出了門檻。
梨雲生怕自己被人扣下,忙貼着對方身邊一塊跑了。
“你說什麽,你還想要對這麽大的孩子動刑不成?”
趙氏還沒走到門口,便被微珀攔下。
“夫人聽錯了,我們殿下說要請小公子去王府做幾日的客。”
趙氏說:“想要帶走我兒子,就從我屍體上跨過去!”
“好。”微珀應道。
趙氏一愣。
“你說什麽?”
微珀唇角冰冷,目光掠過她的臉,道:“您若是想要行刺王爺的話,不需旁人知會,聖上便會親自下旨送去慶錫伯府。”
“你……你胡說,我何曾想要行刺王爺?”趙氏驚道。
“那您又不在現場,怎知你家小公子有沒有推人下水,就算他沒有,我們王爺請他去王府做客,那是看得起他。”
她說完這話,便轉身去了。
而那鄭序早就被人一并帶走,竟沒有半個人敢上前去阻攔。
趙氏的唇翕動幾回,手指指着門外看着鄭氏氣得直哆嗦。
“荒唐……”
“太荒唐了!”
鄭氏臉色亦是難看之極。
被帶走的可不是一只阿貓阿狗,是他哥哥将來繼襲爵位的嫡子。
這下子事情才是真的鬧大了。
天知道,縱使她們再會狡辯,也奈何不得珩王府裏的人精比她們還能鬼扯。
趙氏只是想要要回自己的兒子,竟無端落得了個想要行刺珩王的罪名,若她方才真地攔在了珩王面前,天知道會發生什麽。
見着幾乎要崩潰的趙氏,鄭氏只能牽強道:“嫂子,我那三姑娘吃醉了酒,方才才沒能替咱們說話,待她酒醒了,咱們再去與她說說就好了……”
趙氏将她狠狠推開,陰陽怪氣道:“誰叫你剛才喂她酒的,誰知道你跟她是不是一夥的!”
史嬷嬷扶着鄭氏才沒叫她跌倒。
只是當家主母被人推開,到底有些難堪了。
鄭氏的臉色一時也冷了下來。
這廂君楚瑾帶着梅幼舒上了回府的馬車。
小姑娘坐倚在角落裏,像是下意識般,與他保持着相當遠的距離。
君楚瑾的臉色便愈發難看。
小姑娘身體單薄,手裏握着一顆祛味的香薰球,一言不發。
“你方才為何不替自己辯解?”
君楚瑾問她。
小姑娘卻好似沒有聽到一般,仍舊低着腦袋。
正當他要繼續問她時候,馬車忽然颠簸了一下,小姑娘便一腦門子撞在了車廂內壁,發出了大一聲“咚”響。
“嗚——”
小姑娘長睫微顫,像是醒了幾分,眼中卻因疼痛而迅速積蓄了霧氣,淚眼朦胧一片,卻擡眸看向了君楚瑾。
她輕咬着唇,那目光好似在看着壞人一般,又怨又懼地看着君楚瑾。
君楚瑾蹙起眉頭,只疑心自己是看錯了,心想她今日受了諸多委屈,便朝她伸出手去……
豈料小姑娘也怯怯地朝他擡起了手。
小姑娘手裏那只木制的香薰球便從她手中飛出,正中珩王殿下的腦門,還發出了“啵”的一聲。
而珩王殿下的額上很快就出現了一抹淺淡的紅痕。
君楚瑾冷笑着擡手撫了撫額角,看着小姑娘的神情幾乎要吃下個人。
他終于明白她方才看着自己是什麽意思了。
她自己不清醒地撞在了牆上,醒來看見了他,就把他當做了罪魁禍首,還敢拿球扔他。
她就這點本事不成?
小姑娘無疑是上演了一段黔驢技窮的戲碼。
這頭小母驢以為自己遇到攻擊之後,唯一能反抗的本事就是尥蹶子。
他這只老虎是不是該把這個小白眼驢的喉嚨給咬破了算事——
然而很快,他終于聽到了小姑娘開口說話了。
梅幼舒扁着嘴說:“是、是你……”
“扯我褲子……”
她說着便打了酒嗝,繼續小聲而委屈說道:“不要臉——”
君楚瑾想到頭天夜裏的事情,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在小姑娘眼裏得到了這樣一個評價,臉色沉了沉,卻仍舊能理直氣壯道:“是你自己拿帕子給本王的。”
就算他不要臉,也都是她默許的,她現在才來指責,他又豈能承認。
小姑娘颦眉想了想,道:“帕子、帕子擦手用的。”
君楚瑾遲疑地看向她。
随即便聽見她含含糊糊地說:“你摸完了腳不擦手……髒。”
聽到這個耳熟的字,君楚瑾險些就氣黑了臉。
洞房之夜,她就以為他一個身強體壯的男人摸一摸她的腳就滿足了不成?
他怎麽都不知道小姑娘是個這樣愛幹淨講衛生的人……
等她酒醒之後最好給他交代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