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君楚瑾當然沒有從小姑娘手裏接過那個餃子。
他僅是淡淡觑了一眼, 随即似無意狀,道:“髒。”
梅幼舒頓時一僵,便默默地把餃子放進了盤子裏。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 她總覺得這樣的情景有些眼熟,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裏發生過。
待用完了早膳,趁着君楚瑾不注意的時候, 梨雲臉色尴尬地把小姑娘拉到一邊将她嘴巴一周都擦了幹淨,梨月又立刻從懷裏掏出了個胭脂盒子,仍不死心地給小姑娘點了唇。
之後,君楚瑾便帶着梅幼舒去了他書房裏。
梅幼舒走進去時, 看到那扇被細木棍子支起的窗子還略有陰影。
她想到的事情, 君楚瑾自然也能想到。
那天小姑娘哭唧唧的, 就像一只走投無路的兔子一樣,被他恫吓到瑟瑟發抖, 一點一點擠到了陰暗的角落裏。
便是在那個時候,他的心底仿佛就被黑暗侵入了陰影般,心底那些陰暗的想法與欲、望都經此無限放大, 便破天荒地想出了個既能保留住自己在小姑娘面前的矜持态度,又能讓小姑娘滿懷慚愧嫁給自己的方法。
想到這一點, 他便垂下眸,鴉羽般的長睫再度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小姑娘則是看到他書架上的陳列着的書,生出幾分好奇,正想伸出手去,便聽他忽然問自己。
“你平日裏都看些什麽書?”
君楚瑾心想, 不管她喜歡看什麽書,定然是比不得他的,到時候他與她仔細一讨論,她就會發現,自己不僅有權有勢,且與那些草包纨绔是截然不同的。
至少小姑娘當初完全可以因為自己的品性與內涵而傾慕于自己,而不是為了那些膚淺的身份。
梅幼舒的動作怔住,她回過頭去看向對方,見對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上仿佛隐隐透露出一絲期待來,心裏又忍不住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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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來做妾的嗎……
為什麽他的要求那樣高,吃個早膳要審問自己吃了幾個包子,現在還要考察她平日裏看什麽書,好似她平日裏不看書都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情。
小姑娘委屈地縮回了手,吞吞吐吐道:“我……我喜歡看《三字經》。”
果然,聽到這個答案的珩王殿下臉色果然不如先前好看了。
小姑娘愈發不安,卻見他朝自己走來。
“《三字經》?”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唇角繃着,對她道:“《三字經》确實也是一本極好的書……”
他說着便朝她擡起手來,小姑娘吓得縮了縮腦袋,卻見他只是将手伸到她頭上,精準地将一本藍皮黑字的《三字經》抽了出來。
梅幼舒松了口氣,便随着他坐到了桌前,君楚瑾冷着臉打開了書,心裏卻在仔細回想,三字經裏面是不是有什麽他忽略了的發人深省的深義內容。
只是這樣的書他三五歲時便能朗朗上口倒背如流了,內容淺顯,說的什麽也是一目了然。
又或者說,小姑娘認定了自己是個沒什麽內涵之人,不敢說太複雜的書給自己聽?
君楚瑾只不動聲色地打開了第一頁,問道:“你喜歡哪一段?”
小姑娘看着紙上的字,卻又遲疑了。
她母親很早以前便交代過她了,她只能是個大字不識的人。
想到自己又要扯謊,梅幼舒便漲紅了臉,小聲說道:“我喜歡‘人之初,性本善’這一句。”
這是她初到梅家的時候,梅父心血來潮時候教過她的一句,說出來應該也沒什麽大礙。
橫豎也能拿來敷衍一下對方。
小姑娘說完便悄悄吐了口氣。
而君楚瑾則是将書合了起來擱在了一旁。
即便他再有學識,也沒有辦法将“人之初性本善”解讀出發人深省的內容。
總不能為了讨好小姑娘而硬扯一些又臭又長的東西出來。
君楚瑾讓小姑娘磨墨,待磨出了那漆黑的墨汁來,他便将毛筆交到了小姑娘手裏。
梅幼舒則是無措地站在滿是空白等待人去□□的白紙面前,樣子都要哭出來了。
“你怎麽了?”君楚瑾皺着眉看着她,似乎愈發不耐了。
然而他的目光卻落在她手上的那根毛筆上,心中暗道,這支毛筆是進貢之物,用的是極寒之地雪山中罕見動物皮毛制成,入手也比尋常毛筆要重上些許,即便是筆杆也是大有文章,這樣優秀的毛筆,尋常人拿到了手必然都是要大為贊嘆的。
小姑娘卻毫無反應,他便等着她落筆再仔細感受一下那與衆不同的硯墨。
“殿下……”
小姑娘緩緩仰起腦袋來,用那雙霧氣茫茫的水眸看向了他,絲毫不能領會他的意思。
君楚瑾立在她身旁,與她保持着一種極為親密的距離,他又忍不住動了動手指,有種想要将小姑娘的纖細柔軟的腰肢攬過的沖動。
“我……”
小姑娘緊張地舔了舔唇,似乎是緊張情況下的一種習慣動作,又像是不習慣唇上的唇脂一般,總之那只柔軟濕濡的粉唇羞澀地在他眼前晃了一下便又縮了回去,似乎就像在邀請他,令他喉結一緊。
“我不認得字……”
梅幼舒小心翼翼地說道。
君楚瑾聽了這話才回過神來,表情又有些不可置信。
“我幼時便與母親住在江南,我……我不會寫字,方才那句也只是父親在家時說過一句,才記下了。”
小姑娘說着就垂下腦袋去,不敢再看對方。
君楚瑾皺了皺眉,但見小姑娘一副羞慚模樣,心裏頓時一軟。
她不過是個庶女,不認得字又有什麽奇怪?
他這般想着,就伸出手去将手覆蓋在她握筆的手背上,整個人便将她也整個的罩住了。
“我教你寫就是了。”
他握住小姑娘柔滑細嫩的手,将注意力轉移到紙上,令小姑娘寫出了一個完整的字來。
小姑娘見了那字卻有些高興起來,低低說道:“這是‘梅’字,是我的姓。”
君楚瑾眼中某種情緒隐隐解凍,又在那字後面寫了一個“君”字。
他對梅幼舒說:“這個字念‘君’。”
梅幼舒乖乖點頭道:“這是殿下的姓。”
君楚瑾鼻間嗅着小姑娘身上似有若無的香氣,壓低了聲音道:“不是。”
梅幼舒頓時一怔,确定自己沒有看錯,這才生出了疑惑。
只是她忽然覺得自己耳朵上一熱,似乎被什麽熱乎乎的東西碰到,她扭過頭去看,卻正将自己的臉頰撞到了君楚瑾的唇邊。
小姑娘茫然地看着他,卻聽他對自己說道:“這是夫君的君。”
“夫君……”小姑娘嬌怯怯地将這兩個字重複了一遍,君楚瑾心下微癢,終于忍無可忍地将唇欺了上去,面不改色地堵住了小姑娘的小嘴兒。
梅幼舒哪裏能領會得了男人的心思,只見他好端端的又親自己,便忍不住要往後躲去。
可她一躲,君楚瑾便将她抵在了他與桌子之間,竟令她連轉身的空隙都沒有。
小姑娘屁股被迫離開了椅子,便被眼前這個男人整個人舉起,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身上。
梅幼舒岔開腿坐在他身上,手足無措。
她原先與他并肩而立個頭就只到他胸口的位置,如今坐在他身上,雙手柔柔地搭在他肩頭,反倒與他目光平齊了起來。
她有些不安地掙了掙,眼中水光瑩瑩,語氣帶着一絲顫意道:“殿下,我不喜歡寫字……”
寫字還要被他親得喘不過氣來,這可真是個苦差事。
君楚瑾攬住她腰肢的手臂卻收緊着,令小姑娘不得不緊貼在自己身上,滿臉的羞臊。
“方才是怎麽喚我的?”他的左手落在她纖弱的後頸,令她不能再退縮。
小姑娘想了想,顫顫巍巍地又重複了那個詞,道:“夫君……”
君楚瑾眸色深了幾分,心中暗忖,看在小姑娘這樣喜歡他的份上,就允了她這個逾越身份的稱呼也是無妨的。
“殿下……”梅幼舒剛要說話,待察覺到後頸上那只手便用了力,便又忙改了口,結結巴巴道:“夫、夫君……”
小姑娘忍着淚意,道:“我、我還是想學學怎麽寫字。”
這位珩王殿下表面上看起來正經,但手已經不自覺地伸到了她裙子下了。
這讓梅幼舒不免就想起了頭一天晚上的經歷。
上一回他将她欺負流血了,都還不肯停下來,傷在那樣緊要的地方,她隔天都不好意思叫大夫給自己看,好不容易嬌養兩日,她可一點都不想這種事情再發生了。
“嗯。”
君楚瑾好似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小姑娘眼中猶如禽獸一般的舉動,反而覺得自己應該在小姑娘眼裏的形象應該不一樣了。
小姑娘也許會想,他不僅僅是個有權有勢的,還是個知情知趣的男子。
然而他卻不知自己在小姑娘眼中已經成了一個表裏不一的人了。
梅幼舒覺得從前他表面上又兇又惡,至少還正經嚴肅得很。
但事實上,她才知道他不僅又兇又惡,還很沒有羞恥心。
就像現在,明明他在做壞事,可他卻好像一點羞恥的意思都沒有,甚至臉都不紅一下。
他還逼着自己叫他夫君。
小姑娘想到這些就更想哭了。
君楚瑾怕繼續保持這個姿勢會克制不住再吓到小姑娘,這才放開了她,借着教她寫字之名,忍不住在她臉側吻了幾下。
小姑娘抖着手,寫的字都像一只渾身發抖的可憐蚯蚓一樣。
“錯了……”
耳朵被人輕咬了一下,小姑娘面紅似霞般吱唔了一聲。
君楚瑾愈發滿意。
想來要不了多久,他們的感情就能突飛猛進,琴瑟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