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早在梅幼舒進王府前, 君楚瑾便已經令人為她指派了院子, 是以她入府之日對方便是直接在海棠院中與之完成了同房之禮。
而在這海棠院中,一向打理此地的便是宋嬷嬷。
待梅幼舒穿戴整齊後,宋嬷嬷便上來向她請安, 并與她簡單說了府中的情形。
梅幼舒這才知道, 這府裏頭的管事姑姑是個叫做佩紫的人。
那位佩紫在許多年前曾是君楚瑾母妃身邊的一個貼身丫鬟。
後來因為替孕中王妃擋刀,導致她險些喪命。
最後雖然活了下來, 但卻也因此一輩子都生不出孩子來了。
先王妃為此還特意将她認作了義妹為她撐腰。
可惜,好景不長, 先王妃沒能活多久便撒手人寰。
而整個王府便都是這位佩紫姑姑一直在細心打理。
“原來如此, 難怪那位姑姑今日早上那樣的冷淡,還……還說咱們姑娘沒能早早叫王爺起身。”梨雲低聲說道。
宋嬷嬷淡淡掃了她一眼, 道:“佩紫姑姑常年都自有一套管家之道, 為了約束下人,她也習慣了嚴肅面孔, 至于王爺……他是沒有這樣晚起過的。”
梅幼舒聽了她的話, 面頰微微泛紅。
君楚瑾都算起得晚了, 她起身的時辰豈不是更是晚得不像話了?
“嬷嬷可知王爺一般是何時起床的,往後我定然不會弄錯了時間,會早早叫醒他的。”梅幼舒軟聲說道。
宋嬷嬷看她, 心道這小姑娘可真是天真,王爺哪裏有空天天給你這個機會讓你來将他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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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怕往後王爺娶了王妃之後,就更沒有這個小姑娘什麽事情了。
她心裏雖那般想,但覺得小姑娘沒有經驗會生出這樣天真的想法來也不足為奇。
待對方往後吃了苦, 也就會逐漸變得成熟穩重起來了。
她将心底的話沉了下去,随即便開口回答了這個問題。
“王爺他習慣了在寅時起身。”
小姑娘略是震驚。
一向喜歡賴床的她完全想象不到要在寅時起床是怎樣的情景。
“那個時辰豈不是天還沒亮?”梨雲忍不住将梅幼舒的心聲問了出來。
宋嬷嬷只勉強朝對方笑了笑。
在王府裏的下人看來,她們不是沒有按照王爺的喜好想過王府裏日後會進來一些什麽樣的主子。
但這個美貌嬌豔的女子與他們想象中略不同的便是,對方是王爺自己主動領進府裏來的。
只這麽短暫幾句交談下來,宋嬷嬷便多少能看出來這個小姑娘确實什麽都不懂,誠然,對方若是刻意僞裝,她也是看不出的。
只是她們王爺并非是個重視女色之人,否則便也不會這麽多年房中一個女子都沒有。
因此這位姨娘與王爺之間必然也還有旁的不可訴說的隐情。
宋嬷嬷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倒也沒有對小姑娘生出什麽奇怪的态度,她是個慣于沉默的人,哪怕小姑娘是個驕縱無禮的,她也會一樣恭敬對待。
王府中沒有高堂在座,梅幼舒入府來的頭一日,宋嬷嬷便只能将對方領去了祠堂。
梅幼舒見了先珩王與先王妃的牌位之後,便提着裙擺跪下給兩個已逝世的長輩認認真真磕過了頭。
待她誠心跪拜後,才舉起手中的線香時,門外便又有人走了進來。
梅幼舒擡眸,便瞧見那梨雲口中那位冷冰冰的婦人了。
“姨娘且放下手中的線香。”
宋嬷嬷聞言,只斂了袖,并未插話。
而梅幼舒卻怔了一怔。
只她怔愣的片刻,另一個随佩紫進來的丫鬟便将她手中的線香恭敬接了過去。
“按照規矩,府中只有進了王妃與側王妃後,才會有資格祭拜先王妃與先王爺,姨娘今日初入府來,能有這份心是極孝順的,不過此等祭拜之禮還是該留在日後姨娘懷子之時再來一并告知他們二位在天之靈。”佩紫垂眸說道。
事實上,在佩紫進來之前,她還沒有想好對待這個小姑娘的态度。
然而當她看清楚小姑娘的樣貌時候,僅是一瞬的功夫,她對小姑娘的厭惡感便達到了頂峰。
小姑娘被她身邊丫鬟扶起,擡眸瞧着佩紫,倒也沒有說出什麽反駁的話來。
其實對方言下之意小姑娘也是能夠領會的。
無非便是對方想要警告提醒小姑娘的身份,不過是個妾室,是個姨娘而已。
梅幼舒覺着也沒什麽錯。
她本來就是上門做妾的,做妾的少了很多權利,但也多了很多自由,她對當下也沒什麽不滿。
待她同兩個丫鬟回海棠院去,宋嬷嬷才開口道:“佩紫姑姑這樣打壓她,不怕她與殿下告狀?”
佩紫輕蔑地掃了她一眼,道:“嬷嬷莫要小瞧了王爺,男子一時被美貌所迷惑也是有的,但王爺不喜歡妖豔嬌纏的女子,如她這樣的,也不過是因為與她有了肌膚之親,這才負責。”
宋嬷嬷聽了這話心中略驚了驚,心道自己果然是猜中了梅幼舒與君楚瑾的關系,頓時又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這話雖不是君楚瑾親口對佩紫所說,但在佩紫問到微珀嬷嬷的時候,微珀當時雖未回答,卻是默認的态度。
那個老婦一向都不愛說謊,佩紫便以此為實情,自然是瞧不起那樣的女子的。
等到夜裏,君楚瑾在将近夜半時候回來府中。
彼時佩紫指揮丫鬟們伺候他洗漱,卻見青裳忍不住上前想要對他提及白日裏的事情,被佩紫不動聲色的支開了。
君楚瑾好似便一直心事重重,一時也沒能被旁的事情分了心。
待他忙到後半夜時,佩紫才提醒了他時辰,按着慣例勸他歇下。
她見他回來後絲毫不将那個妾室當一回事,心中暗暗點了點頭。
正當她要出去喚人收拾書房的時候,君楚瑾卻驀地叫住了她。
“王爺可還有什麽吩咐?”佩紫停了動作問道。
君楚瑾便看向了她,問道:“海棠院那邊今日可有什麽狀況?”
佩紫道:“并無。”
這時君楚瑾又問:“她可曾打聽過我的去向?”
佩紫怔了怔,随即垂眸回答道:“并無。”
君楚瑾這才沒再繼續問她。
實則他并不是如佩紫所看到的那樣心無旁骛。
事情之所以拖到那麽晚便是因為白日裏總會想到小姑娘的臉。
他覺得這樣的勁頭隐隐有些不對。
倒像是自己被小姑娘迷惑住了一般。
他再想到自己昨天夜裏那般無法克制的情形,便愈發忍不住蹙眉。
自己外出她竟對自己不聞不問,莫不是料定了自己定是個貪圖美色之徒,因此就如旁人一般迷戀上了她?
君楚瑾的臉色又暗暗沉了幾分。
他壓下這些雜亂的想法之後,便歇下了。
待翌日早上,他隐隐察覺到有人将手伸入了被下。
君楚瑾緩緩睜開了眼,瞧見身邊貼身伺候的丫鬟青裳正跪在自己床榻邊上。
青裳見他睜眼,便忙收回了手,對他道:“殿下,您醒來了。”
君楚瑾從榻上坐起,冷冷地望着她,道:“你方才在做什麽?”
青裳低聲道:“奴婢在為您掖被……”
她說着便頓時有些心虛地擡頭看他一眼。
君楚瑾看着她的臉,便隐約有了幾分想法。
他忽然伸出手去将對方拉到了床榻上,令對方與自己更加接近。
青裳驚慌之餘竟無比驚喜。
難怪人都說這男人一旦開了葷便會猶如那天底下愛好偷腥的貓兒一般,她只是試圖撩撥對方,沒想到對方便忽然就瞧上了自己。
她見自己終于等來了機會,便忍不住嬌羞地往他懷中偎去。
“殿下……”
然而她還沒有靠近到對方身邊,便見君楚瑾驀地收回了手,冷冷地瞧着她。
“下去——”
青裳瞪圓了眼,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身邊何曾留過心術不正之人?”他的口吻亦是冰冷到了極點。
青裳渾身一顫,面色慘白地爬下了床榻跑出了屋去。
君楚瑾卻似若有所思般……
果然只要自己給了對方機會,那些對他懷有歹念的女子多半都會想要勾、引他的。
若是他将這樣的機會給了小姑娘呢?
君楚瑾仔細想了想,頓時又推翻了昨夜的想法,覺得小姑娘并非是故意對自己不聞不問。
而是她根本就沒有這個機會接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