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等到鄭氏派的家仆追上去時,梅年錦所乘的馬車早就從梅家大門駛了出去。
梅年錦從側窗看到那些人驚慌失措狼狽不堪的樣子,忍不住低笑了一聲。
待他放下了簾子,這才轉過頭來看向車裏的小姑娘。
小姑娘面色仍舊蒼白,似乎受了不小的驚吓。
方才牽着她跑,她便似棉花一般,他都沒有廢什麽力氣就将她拽走了。
如此看來,要是換了個人來,小姑娘也都是毫無反抗之力的。
柔弱的似雞崽子一般,也不知這樣的姑娘活在世上都有什麽意義。
難怪她的生母非要将她送回梅家來。
“我若是你,興許就一不做二不休出去勾搭一個有權有勢的人來攀附,也好過你當下這般的不作為。”
梅幼舒看着他,眸子裏也多了幾分茫然之意。
“大哥哥要帶我去哪裏?”
梅年錦見她雖畏懼,卻絲毫沒有害怕自己的用心。
這就好像他從前遇到過的兔子,生性膽小,見人就躲,偏偏因為他幫過她一次,她便能信他。
這讓他既是欣慰,又為這小姑娘單純心性而感到擔憂。
“你旁的姐姐妹妹都能出去結識友人,你為何不可以,我今日正好要會見舊友,便帶你一道去認識認識。”他對她說道。
他一是因為看不慣鄭氏和兩個妹妹的做派,二也是因為想要幫扶這個小姑娘一把,這才生出了他為數不多的好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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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幼舒眨了眨眼,神情頗為不安,“大哥哥的友人……都是男子嗎?”
梅年錦見她擔憂這個問題,只往後靠去,一只手搭在膝上,語氣漫不經心道:“你倒是迂腐,難道你以為你那些姐妹們都是同你一樣古板嗎?她們平日裏相聚在一起,沒少見外男,但也都落落大方。”
梅幼舒斂了斂袖子,仍舊是有些拘謹。
“你有什麽話只管對我說,我又不至于會勉強了你。”梅年錦見她忸怩得很,便對她說道。
梅幼舒垂眸,卻緊張道:“我害怕……”
梅年錦聽到這話卻皺了皺眉,手指在膝上敲了幾下,随即道:“你這丫頭當真是吓破了膽子,你随我出去,即便是你生得再好看,他們也都會尊重你的身份,不會對你做出逾越的舉動……”
“可是……”
“可是什麽?”梅年錦的唇角平了幾分,有些不喜應對小姑娘的忸怩,“你當我的朋友們都是色中餓鬼?”
梅幼舒緊緊扣着袖子,聲音也愈發弱了。
梅年錦方才的熱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覺得自己有些多管閑事。
就在他臉色冷下,要叫車夫掉頭的時候,他終于聽見了對方弱似蚊吟的聲音。
“旁的人都會說我壞——”
梅幼舒将袖子扭出了褶,最終,還是将這句話給說出來了。
那些男孩子……不是想要欺負她,便是覺得她壞,壞透了,從皮相壞到骨子裏。
她自幼便是個膽小的,從沒有所謂的恃美揚威,也沒有一肚子壞水,她只是怕,怕那些端莊正義之人都用些厭惡的目光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個十分肮髒惡心的人。
即便小姑娘再努力地去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可也忍不住會受到打擊,忍不住更加害怕。
梅年錦的神情頓時一怔。
小姑娘擡起頭來,那雙霧氣茫茫的杏眸便看向了他,見他臉色不好,便又小聲解釋道:
“但……大哥哥的朋友定然也和大哥哥一樣,都是很好的人。”
即便她再害怕,她也寧可相信一次,也不願意因為自己的害怕而去惹得對方不悅。
小姑娘僅是在小心翼翼地維持着這份對自己為數不多的善意。
梅年錦閉了閉眼,随即忽地一笑。
即便是他,方才險些也誤解了這個小姑娘矯揉造作了,不是麽?
大多數的美人都天生自帶着高人一等的清高,或是驕傲,或是肆意人生,哪怕心性極好的,也不至于自卑。
她們只要稍稍用些手段,便可在男人身邊立足。
這都是旁人對皮相美麗的女子慣有的印象。
然而小姑娘卻總是這樣的……令人憐惜。
梅年錦不了解她,也沒曾想過要去了解她。
最初只是如同憐惜貓兒狗兒一般,見她被人欺負的可憐,看在自家妹妹份上想要回護一二。
只是沒想到,他家的妹妹竟然是這樣的……可憐。
“若是有人敢欺負你,我必然會敲破他的腦袋,所以,你不必怕,你總是要出去見見世面,見見人性的很多面。”
他對小姑娘道:“你只是遇到了太多的不好的事情而已,我也是一樣,看見有好的,有壞的,人才會成長,你身邊沒有親人呵護引導,你如今這副樣子……這也不怪你。”
梅幼舒見他終于不再冷着臉了,這才松了口氣,又略遲疑地、便從身上拿出來一只荷包輕輕遞到了他的面前。
“碧芙說這荷包做工太醜,不适合做謝禮,只是從前聽聞親人之間總會互贈穿用之物,便、便做了這個。”她舉着那荷包,特意将荷包的背面朝着對方,心裏卻緊張得很。
那正面可真醜……醜到她都後悔了。
其實她也并不是真的沒有其他的東西可以送了。
只是也想着如其他人一般,試着體會一下尋常親人之間應有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