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危急時刻 ...
周雙雙終于回過神, 她連忙往樓下跑。
她匆忙推開落地窗, 那雙杏眼緊緊地盯着那只小浣熊,“荀翊, 荀翊你知道阿亭在哪兒嗎?”
荀翊喘着氣, 毛茸茸的耳朵抖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趕來的齊舒搶了先,“小嫂子,亭哥讓我們帶你們離開這裏!”
顧奚亭留下的結界靈力已經消耗殆盡, 為了防止那些魔修對她們下手, 顧奚亭就讓齊舒和荀翊把周雙雙和舜花帶走。
“齊舒, 他呢?”周雙雙焦急地問。
齊舒抹了一把額角的汗,“小嫂子你放心, 亭哥不會有事的, 現在你先跟我走吧?”
他又添了一句,“時間緊迫,我還要趕回去幫亭哥。”
齊舒說得很輕松, 但是周雙雙卻從他的神情中看得出來, 這件事絕非是他說得那麽簡單。
周雙雙手指微屈,回頭看了一眼同樣心焦不已的舜花。
“雙雙老大,我們走吧!”荀翊跑過來, 扯了扯她的衣角。
周雙雙跟着他們走了。
帶着舜花和周雙雙,齊舒開着車,想把她們兩個人帶去齊家的地下酒莊暫時安頓下來。
齊家不善修煉, 卻也因此而人丁興旺,子孫滿堂,這麽一代代傳下來,到齊舒這裏,才顯露了些許修煉之才。
但他到底也只有一百來歲,修為尚淺。
齊家到底是仙鶴世家,一直受仙家庇護,齊家的地下酒莊裏除了存放釀好酒之外,也是齊家緊急避難之地。
那裏有神明為齊家設下的陣法,魔修根本無法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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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到了地下酒莊,周雙雙和舜花,就都安全了。
酒莊在浔城郊區,一路上,齊舒的車開得很快,周雙雙望着車窗外不斷向後靠的樹影碎光,心裏總是無法安寧。
公路上疾馳的車影倒退,來往的車流不知道什麽時候都已經消失。
前路一道微白的光乍現時,齊舒瞳孔微縮,心道不好,手握着方向盤,想要調轉車頭。
然而一切已經為時已晚。
一團黑色的火焰迎面而來,齊舒下意識地踩下剎車。
擋風玻璃碎裂的瞬間,齊舒及時地用手臂擋住了自己的臉,副駕駛上的荀翊反應也很迅速。
坐在後座的周雙雙卻被飛出來的一片玻璃碎片劃傷了太陽穴,血色頓時湧出。
“雙雙!”舜花連忙叫她。
舜花早年經歷了一番愛恨情仇,大夢一空,回到青丘時,已是一身修為頃刻損毀,最終還是顧景清給了她活命的機會。
後來顧家搬至人間,她便請旨跟着出來。
她仍有冗長的生命,只是一身修為卻所剩無幾,這會兒連反應也慢了許多,沒有及時替周雙雙擋住玻璃碎片。
“我沒事,舜花姨。”周雙雙搖搖頭。
血液順着傷口流淌至下巴,滴在了她淺色的衣裙上。
舜花看得心疼,連忙拿出手帕替她按住傷口。
“媽的,陰魂不散!”齊舒爆了句粗口。
“雙雙老大,你們躲好了,不要出來!”荀翊也是第一次面對這樣一團又一團的魔氣,他心裏仍有恐懼,但回頭看了一眼周雙雙,他又定了定神,跟着齊舒下了車。
這次他出來的時候,特意帶上了家裏塵封已久的那根銀藤鞭。
當年他的父母一去不返,唯一留下的,就只有那根銀藤鞭。
“荀翊!”周雙雙只來得及喚他一聲,就見他已經關上車門,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齊舒給整個車設下了結界,碎裂的擋風玻璃外是半透明的結界。
透過半透明的結界,周雙雙看見齊舒手裏握着一把匕首,神色肅冷。
團團的黑氣叫嚣着,甚至發出詭異的滋滋聲,全都湧向齊舒和荀翊。
周雙雙從來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也沒有見過這些詭異的黑氣。
舜花把她抱在懷裏,“雙雙別怕……”
直到有一團黑氣開始沖撞着車外的結界。
車身晃動,舜花将周雙雙推開,自己擋在前面。
“舜花姨你別去!”周雙雙看她要下車,就去拉她。
“雙雙你好好待着!”舜花拉開她的手,說了一句。
周雙雙搖頭,扯着她的衣角不讓她下去。
正在這個時候,齊舒的匕首沖破氣流飛過來,直接紮破了那團黑氣。
一瞬之間,黑氣化作了一團青灰,掉落在地上。
齊舒匆匆跑過來,打開車門,“小嫂子我們必須趕緊離開這裏,這些黑氣只是他們用來追蹤的傀儡,他們很快就會追過來的!”
等荀翊上了車,齊舒就要發動車子。
可無論他怎麽踩油門,車子都紋絲不動。
擡眼看見公路上不遠處立着的幾個身穿深色長袍的男人時,齊舒眉頭一皺,一拳打在方向盤上,“媽的!”
騰雲術并非是誰都會的,齊舒不會,荀翊更不會。
又是帶着周雙雙和舜花兩個人,他們只能選擇車這種還算比較快的交通工具。
但現在,顯然是行不通了。
“齊舒,現在怎麽辦?”荀翊握緊了爪子裏的鞭子,那張毛茸茸的臉上神情嚴肅。
“怎麽辦?下車幹啊!”齊舒一伸手,一把鋒利的匕首出現在他的手裏。
“他們是來抓我的嗎?”坐在後座的周雙雙捏着自己的衣角,看着遠處的那幾個面容不糊不清的男人,忽然問。
齊舒聞言回頭,“所有和亭哥有關的人,他們絕不放過。”
這些人的頭目應該是早已經調查清楚顧景清和塗玉不在人間,所以才能如此精準地卡在這個時間點來找麻煩。
否則,他們絕不敢闖顧家。
魔修向來如此,如同野狗一般陰險狡詐,一旦咬住了,就絕不會那麽容易松口。
而趕盡殺絕,也向來是他們的手段。
如能殺一個青丘少君,對他們而言,這絕對是他們能回敬給天外之境的,最好的羞辱。
如能殺了顧奚亭,也算是讓他們這些躲躲藏藏見不得光的魔修,揚眉吐氣了一回。
而一回生二回熟。
他們從未放棄過要消滅天外之境,統治凡人的想法。
殺顧奚亭,只是一個開始。
這些天,顧奚亭已經處理了好幾批奔着他而來的魔修,但他舊傷未愈,臨時設下的結界并沒有支撐多久的時間,直到今天,結界已經再不起任何作用了。
說話間,那幾個男人瞬間移形換影,已經站在了車外的不遠處。
“不出來嗎幾位?”穿着鬥篷的男人遮去了半張面容,嗓音聽着略有幾分陰柔。
“小嫂子你們別出來。”齊舒囑咐了一句,然後就和荀翊下了車。
無法避免的,又是一場纏鬥。
齊舒的修為在他們之上,荀翊身為一只小妖修,到底還是差了點。
他們人多,齊舒和荀翊到底還是寡不敵衆,漸漸地有些體力不支。
彼時,車身被一道氣流破開,轉眼之間,整輛車都化作了煙塵消散于無痕。
周雙雙摔倒在地的時候,那個穿着鬥篷的男人抹了一把嘴角的血,陰測測的笑起來,“你們四個,一個都別想逃。”
舜花眼看局勢不好,她把周雙雙扶起來,又囑咐她了兩句,就跑到齊舒和荀翊的身邊,準備幫忙。
“舜花姨,亭哥說您身體不好,您就別過來了。”齊舒喘着粗氣,說。
舜花笑了一聲,“我總還是能有些作用的。”
三個人又與那幾個魔修纏鬥起來,期間不斷有一團團的黑氣湧出來,嘶叫着沖向他們。
那個穿着鬥篷的男人被齊舒的匕首插在了肩胛骨。
他痛苦地大叫一聲,聲音有點尖利,後退幾步的瞬間,他鬥篷的帽子掉下來,露出那雙重瞳。
他的目光陡然看向周雙雙。
而彼時的周雙雙正握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小銀鈴,她也想幫忙,卻并不知道這個小銀鈴究竟該怎麽使用。
“雙雙小心!”處于打鬥中的舜花分神看了周雙雙,只這一眼,她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周雙雙擡眼的瞬間,便見那個生着一雙重瞳的陰柔男人一躍而起,手中的彎刀含光凜冽,直指她而來。
周雙雙下意識地往後退,可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根本無從躲開。
那邊的齊舒他們又一直被另外幾個魔修和那些黑氣纏着,根本脫不開身。
危急時刻,周雙雙脖子上的小銀鈴忽然散發出淺色的光芒,一道無形的氣流撲散開來,如同冰冷的利箭一般,瞬間震碎那個男人手裏的彎刀,穿透他的身體。
男人的那雙重瞳在此刻看起來尤為恐怖,他不敢置信地低眼看着自己胸口的血窟窿,頃刻跪倒在地上。
周雙雙瞪大杏眼,目光停在那個男人胸口被洞穿的血窟窿時,整個人都止不住地顫抖。
她什麽時候見過這樣血腥的一幕?
胸前的銀鈴發出清泠的響聲,一瞬之間又歸于寧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然而眼前的這個生着重瞳的陰柔男人,胸口是的的确确破了一個洞。
她無法将這一切當做一場幻境。
男人化作青灰消失無痕時,那邊的舜花不慎被黑氣咬傷了脖頸,頓時血流如注。
“舜花姨!”齊舒用匕首結果了一個魔修的性命,轉眼看舜花之時,連忙去扶她。
周雙雙聽見齊舒的聲音,回過神擡眼去看舜花,她頓時來不及再想更多,連忙跑過去,“舜花姨!”
周雙雙扶着舜花,齊舒又與荀翊開始和剩下的幾個魔修纏鬥。
齊舒咬着牙,發了狠,在荀翊用鞭子纏住一個魔修的脖子時,他直接上手,匕首迅疾如風,銀光一閃,就抹了那魔修的脖子。
鮮血噴濺在他的臉上,他已經殺紅了眼。
“齊舒!快啊!”荀翊的爪子上已經浸出了血痕,有一團黑氣咬在他的肩上,鮮血淋漓,但他仍舊握着手裏的銀藤鞭,死死地拽住一個魔修的臂膀。
齊舒直接一躍而起,倒懸着身體迅速往下時,匕首直插入了魔修的頭部。
一瞬間,慘叫聲起,那人目眦欲裂,一張臉幾乎變形。
齊舒咬牙将匕首用力往下再刺入幾寸,那人承受不住,跪倒在地。
銀光回溯,匕首收回,那魔修已經化作了縷縷的青灰。
齊舒和荀翊靠在一起,盯着剩下的這一群黑氣,劇烈地喘息着。
“荀翊,不錯嘛。”齊舒吐出一口血沫,扯了一下嘴角。
荀翊忍着劇烈的疼痛,扯下咬住自己肩膀的那團黑氣,因為咬得太狠,他扯下來的時候,幾乎粘連着他的小寸皮肉和毛發,鮮血又一次浸出來,沾染了他周圍淺棕色的毛,他将它碾碎,然後才說,“沒你厲害。”
他說得是實話。
齊舒的修為遠比他高的多。
他們對視一眼,一躍而起,解決掉了最後僅剩的那些黑氣。
重新落到地面上,齊舒臉上汗漬與血跡混合在一起,他累得半跪在地上,卻仍絲毫不敢放松。
“小嫂子,我們得馬上走,他們很快還會再追來的。”
周雙雙用手帕捂着舜花的脖頸,像是做了什麽決定,“荀翊,你帶着舜花姨先走吧。”
“雙雙老大?”荀翊瞪大眼睛。
“小嫂子?”齊舒也愣了。
“他們肯定很快就會追上來,舜花姨受傷了,她耽誤不起的。”周雙雙說。
齊舒皺起眉頭,“小嫂子,亭哥說了,要你們兩個人都平安,如果你留下來跟着我,會很危險的!”
此刻舜花已經暈過去了,她的脖頸處仍然血流不止。
周雙雙看着心焦,“已經沒有時間了,舜花姨她必須馬上離開這裏。”
“你們放心,我有這只銀鈴,我不會有事的。”她捏着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只銀鈴,對他們說。
齊舒剛剛是見過那只銀鈴的威力的,又見周雙雙如此堅決,他這會兒也找不出更好的辦法,就只好點頭。
“荀翊,你先帶着舜花姨去酒莊。”他偏頭對荀翊說。
荀翊還有點猶豫,“可是雙雙老大……”
他望着周雙雙,眼裏毫不掩飾他的擔憂。
“你放心,荀翊。”周雙雙伸手摸了一下他毛茸茸的腦袋,“我不會有事的。”
最終,荀翊還是帶着舜花走了。
周雙雙和齊舒并肩而立,彼時陽光在天邊暈染成一片金色的光影。
她聽見齊舒苦笑了一聲,“小嫂子,要是亭哥知道我這麽做,肯定會揍我的。”
周雙雙偏頭看向他時,神色很平靜。
她握緊了挂在胸前的那只小銀鈴,開口時,聲音細弱,仍有些發顫,語氣卻帶着幾分鄭重,“我知道他的顧慮,所以我也絕不會成為他的負擔。”
顧奚亭不想讓她去找他。
那她就不會去。
她知道這樣的硝煙血戰,絕非是她一個凡人能夠面對得了的。
她去了,也只會成為他的負累。
即便她有這只小銀鈴,那也無濟于事。
因為至今,她都不知道該怎麽控制它,運用它。
但她也知道,小銀鈴會保護她。
至少此刻,她要保護好自己,也要為荀翊和舜花姨争取時間。
或許成長,就該從這一刻,她願意直面恐懼開始。
她不可以害怕。
她會等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