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憑本事養的龍

第52章 養龍52

禹周和發現了一個新方式轉移龍崽的注意力，讓它們不再糾結小怪物的霸道行徑，安靜乖巧地待在新房間裏。那就是——看動畫片。

他用來寫論文的筆記本裏有《五更龍寶寶》的十到十五集。老三的親妹妹剛滿五歲，有次來他們宿舍，小孩心情變化無常，突然就不開心了。當時電腦剛好開機放桌上，他就點開視頻軟件幫忙下載動畫轉移注意力。

給龍崽放這個動畫片也純屬偶然，那天他不小心點開視頻軟件，看見播放列表裏有幾個沒印象的标題，好奇點開後才想起來。

小綠龍當時就在旁邊，瞧見屏幕裏那頭同樣是綠色但沒有翅膀的小恐龍，圓圓的眼睛裏是大大的好奇，看得目不轉睛。

禹周和笑了笑，低頭問，“想看？”

小綠龍挺着小肚子，視線動都沒動，卻肯定地點了點頭。

既然喜歡，那就看好了，反正一集視頻不長，費不了多少電。

這臺筆記本前段時間換過電池，續航能力很強。山上沒辦法充電，但他每天只用一兩個小時，也能堅持幾天。等自動關機了，再下山去董必應或者董明躍家裏充電。

禹周和保存好論文上傳雲盤，就把電腦放桌上。視頻最大化，好讓小綠看得更輕松，自己則起身去外面燒水、洗衣服。

一會兒等他回來，發現桌前已經圍了四只龍崽，聽見腳步聲齊齊回頭，眼神裏迸發出紅綠藍金四種耀眼的光芒。

“……”

幹什麽用這種又激動又渴望又肉麻的眼神看他？禹周和停住腳步，低頭看了看身上，衣服穿得好好的，也沒沾上髒東西，一切正常。

他略微遲疑，“你們要幹嘛？”

小綠龍托着沉重的身軀，走過來拽他的衣袖，把人拽到電腦面前。筆記本裏播放的動畫片已經變黑，視頻中間只有“點擊重播”這四個宋體小字，既沒有畫面，也沒有聲音。

它小心翼翼碰了碰屏幕，再回頭看他，聲音聽上去有點委屈。

“哈哼。”突然就沒有了。

小金龍也在旁邊搭腔，手舞足蹈比劃剛剛看到的內容，雖然禹周和是一點沒看懂它的意思。

小.紅龍則大爺似的，占據電腦前正中央的最佳位置，見他看過來，用爪子拍了拍桌面，還要看！

至于小藍龍，安安靜靜的，但也睜着一雙水潤的眼睛，表情裏露出一絲期待。

龍也要看動畫片的嗎？

禹周和表情微妙，在幾雙眼睛的注目下，甩幹淨手上的水，移動鼠标把第五集關掉，再點到第六集的視頻文件上。

四只龍崽扒着桌沿，專心看他動作，等待的姿勢和神态幾乎一模一樣。

他不由失笑，雙擊鼠标左鍵，“行吧，再多看一集，看完就關機。”

第六集的片頭曲音樂傳出，畫面裏也出現五更龍寶寶和其他人物。崽子們咧了咧嘴，繼續看，身後的尾巴小幅度擺動，在地上敲出輕快的聲響。

龍會近視嗎？靠這麽近看屏幕。

禹周和有點擔心，把筆記本放遠了，見龍崽要跟着向前，伸手擋住，“就在這兒看，要不然就關了。”

好叭。

見他表情嚴肅，崽子們乖乖聽話。

等這集播完，他預備關機。還沒來得及動作，一只金色爪子按上他手背，一只紅色爪子搭上他胳膊，一只綠色爪子攔在他眼前。再一次，紅綠藍金四色眼睛紛紛向他發出請求射線。

這一雙雙水汪汪亮晶晶的卡姿蘭大眼，誰看到能狠下心來不答應？

禹周和能。

他好不猶豫地按下關機鍵，“每天最多看兩集，別沉迷。”

等有空把全集緩存下來，每天睡覺前在新屋裏頭放兩集，讓崽子們習慣在這個屋子。

聽他說話的語氣語調就知道不是商量，龍崽們撅了撅嘴，不甘不願地離開。小綠龍走在最後，背影雄壯，步子邁得極慢，沒走兩步，又回過頭來。

禹周和正收起筆記本電腦，見狀問它怎麽了。

小綠伸出肥爪，上下揮動，在空氣裏劃出一條條斜線。

禹周和不明所以：“你，這是在鍛煉？”

對着他不停揮舞爪子，意思是要證明自己在減肥上沒有偷懶？

小綠龍搖頭，指了指電腦，再次上下揮動爪子，這回還雙腳離地，蹦跶了一下。禹周和仔細辨認，想到剛剛瞥到的幾個動畫片段，總算認出它的動作，是在模仿那只小恐龍揮錘頭。

禹周和：“五更？”

小綠龍站定，抱着小肚子，咧嘴點頭。

禹周和挑了挑眉，這小胖墩不會以為自己跟恐龍是一樣的吧。幻想往往比現實更美，五更看上去可比它萌多了，也瘦多了。

小綠龍不知道他心中多想，認真表達自己的意思。費半天勁，禹周和終于搞明白，它是想要五更手裏拿着的那個粉色錘頭。

這東西上哪兒去找啊？

沒辦法，禹周和只能揀一根粗樹枝，往上頭裹好幾層花花粉粉的廢布，整得跟棒棒糖似的，假裝是錘頭。

幸好小綠審美一般，覺得有就好，并不嫌棄。一整個下午，它就用爪子笨拙地舉着那“錘頭”，美滋滋地在院子裏來回晃悠。

也算找到新的方式消磨時間了。

去接人前也是，他怕崽子們鬧騰，特地打開筆記本放起這個動畫片。幾只龍崽果然被視頻所吸引，對他要出門這事也只是回頭叫喚了幾句，叮囑他早點回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禹周和笑着搖了搖頭，第一次受到冷落，還有點不習慣。

……

療養院裏，佩姨已經幫忙收拾好行李，等在休息室。看了眼牆上的時鐘，還差十多分鐘才到約定的九點。她替禹周和外祖母理了理外套，說道：“等會兒周和就過來接你了。”

外祖母遲緩地說：“周和？”

佩姨笑道：“對，你外孫禹周和。”

外祖母眼角的褶皺擠在一起，露出笑容：“周和小學還在上課，好孩子，好孩子。”

佩姨頓了頓，順着她的話講：“是好孩子。”

老年癡呆這種病症，一般會伴随着記憶障礙、語言和人格改變等特征。禹周和外祖母的病情開始從輕度轉向中度，最明顯的是她記憶力減退，經常遺忘身邊所發生的事情，并且記憶似乎停留在了很久之前。

想到禹周和，佩姨嘆了口氣。那孩子父母早年就車禍去世，跟外祖母兩人相依為命。大學還沒畢業，唯一的親人又突然變成這樣，也是不太走運。

九點還差五分，禹周和準時到療養院門口，在傳達室登記後進去。佩姨遠遠看見了，笑着沖他揮手。在休息室簡單聊了兩句，她好奇，問他今年怎麽突然要接人去別的地方。

禹周和解釋說：“實習走不開，剛好那裏房子有多的，環境也清靜，就想着把外祖母帶過去。”

佩姨和藹道：“其實你走不開，可以讓你外祖母住我那裏，我們兩個也能做個伴。”

她今年五十三歲，離異沒有子女，跟禹周和外祖母做了幾年鄰居，平時一個人住，沒人陪偶爾确實會覺得孤獨。話雖如此說，但因為老年癡呆這病，跟禹周和外祖母住在一起真算不上作伴，更像是陪護。

平時已經夠麻煩她了，禹周和不想過年的時候再給人添麻煩，便說：“沒事，我那裏有人幫忙照顧，您就放心吧。”

佩姨知道他的性格，嗔怪道：“你這孩子，還是那麽客氣。行吧，你自己決定就好，如果中途有事需要我幫忙，盡管打電話。”

禹周和向她道謝，把外祖母扶到車上，提上行李，和佩姨告別。老人穿着深藍色的毛絨大衣，是去年他買的，臉上皺紋很多，都是操勞的痕跡，只能零星看出年輕時的樣子。

她坐進車裏，蒼老的聲音有些疑惑：“要去哪裏？”

禹周和替她捋了捋鬓角雜亂的頭發，“現在去我實習的地方，要坐一個多小時的車。”

外祖母愣了愣，迷糊地問：“你是誰？”

禹周和很耐心，“我是你外孫。”

外祖母左右搖頭，“我外孫啊，我外孫只有六歲，沒你這麽大。”

禹周和笑了笑，“我每天吃兩碗飯，所以長得快。”

“多吃飯好啊，多吃飯好。”外祖母念叨着，慢慢被車窗外的風景所吸引，安靜下來。

禹周和彎了彎眼角，嘴角卻輕輕抿起，也跟着沉默下來。

縮小後的小怪物藏在他衣領裏。它其實情緒還不夠穩定，但如果禹周和不在它視線範圍裏了，更會暴躁得無法控制自己，所以還是緊緊跟着，不讓他離開自己半步。

感覺到他情緒有些低落，小怪物把臉貼在禹周和心口蹭了蹭，意思是它在這裏。禹周和輕輕笑了，不動聲色地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網約車把他們送到龍栖岩附近放下，董明躍已經等在那裏。怕老人被拖拉機吓到，還特意去找朋友借了輛桑塔納。

一路順暢，直接穿過小路開到董必應家門口。那邊已經幫忙準備好房間，裏頭沒有任何尖銳的東西，桌子椅子的邊角都用軟布包裹。

是真的很用心，禹周和看着董必應，真心實意道謝：“您太費心了。”

董必應拍拍自己的肚子，“客氣什麽，去把你外祖母接進來吧。”

禹周和點頭。老人下車後不肯進門，站在外面看風景，他叫她也沒搭理，注視着周圍的山山水水，眼神恍惚，“這是哪裏？好像在哪裏見過。”

董明躍聽見了，熱情回答：“阿婆，這是龍栖岩啊。”

龍栖岩三個字好像打開了什麽開關，老人回身，恰好看見禹周和從大門那裏出來，拉着他的手臂，嘴裏不停念叨：“不回龍栖岩，周和不回龍栖岩。”

禹周和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怕她情緒激動對身體不好，聞言只能先順着她的話安撫道：“嗯，不回，這裏不是龍栖岩，他開玩笑的。”

老人還是搖頭，嘴裏含含糊糊說着話，“不回龍栖岩，不能讓周和回龍栖岩，他會被搶走的，會被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