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上門提親
“包餃子用精細的白面好吃, 家裏白面沒有了,咱們買一些回去。”周景緊緊攥着小夫郎細細潤潤的小手, 瞅着小夫郎紅紅地耳朵尖, 心裏似被一陣緩緩流淌的小溪輕柔地包裹, 脈脈溫情。
“幾位客人買些什麽?”留下沈霖在店外看騾車, 周景和沈墨進了糧油鋪子。
“你這裏精細的白面多少錢一斤?”周景問。
掌櫃見周景沈墨穿着粗布, 雖然料子不是最廉價的下等粗麻, 但到底還是個粗布, 便覺得他們不會是手裏有閑錢吃得起精細白面的主顧。可周景進了店一開口就問白面,別的提也不提,顯然是有目标的, 掌櫃一時摸不到底, 不知道該介紹哪種價位。做生意的是有自己一套看人下菜碟的本事,他們會根據來人穿着打扮判斷這人大致經濟, 然後再根據這人經濟給其介紹相應的米面。這樣就杜絕了給低者介紹高價的尴尬, 勸高者買低價, 使高者感到屈辱。
掌櫃試探道:“您二位是要自己吃還是送人?”
周景自己就是個做生意的出身, 知道這裏面的彎彎繞, 為不同的客人提供不同的需求才會市場。
他笑道:“我們雖然是自己吃,但想買點好的,掌櫃給介紹些好的,價錢上面不差十幾文的銅錢。”
掌櫃先是愣下, 沒想到這兩個平平無奇的農家人如此闊綽, 雖擔心他二人看後嫌貴不賣, 但開門做生意的就是這樣,并不是所有進門的都要掏錢。
掌櫃盡職盡責地将他們引到裏間,這裏存放的都是精細的糧食。
“二位客人看這個怎麽樣,這是咱們鎮上最好的雪花面,二十文一斤,許多富戶老爺家裏吃得都是它。它旁邊的白面也不錯,十七文一斤,只是細膩上稍微差些,咱們自己家裏做東西吃卻完全夠了,我自己家裏就吃這個。”
從小缺衣少食過來,沈墨對于糧食有一種天然的喜歡。認真比對了兩種白面,果如掌櫃所說,看着只是面質上一個磨得比另一個細膩罷了,想來吃着應該差不太多。
剛要伸手指向那個便宜的,被周景輕輕捏了捏手掌。
“咱們買那個貴的,不差一斤三文的銅板。不是奢侈,是我想補給你一頓年夜飯。”周景語氣清清淡淡,閑話家常的語氣。然而就是這樣簡單的幾句話卻瞬間讓沈墨紅了眼眶,鼻頭發酸。
沈墨不是愛哭的個性,不會輕易流淚,便狠命把眼角的濕熱逼回去。可心裏那陣感動卻汪洋成大海,波濤洶湧。
沈墨想這大抵就是一個人把另一個人放在心尖上表現吧。明明已經是過去許久的前塵往事,久遠到當事人自己都覺得過去了,想起不過就是一塊不痛不癢的疤。可有人卻把這塊淺淡的疤痕放在心上,記在心底,時時刻刻不敢忘,試圖彌補這塊疤曾經帶來的傷害。
掌櫃一聽就明白了,想來這兩人都是苦過來的,看他們現在穿着稍好些的粗布料子就知道日子這是剛有起色,漢子便想彌補家裏夫郎這些年跟着他吃過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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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心酸又美好的事情。掌櫃瞬間想到自己苦時,夫郎陪着自己渡過的那段苦難日子,對于周景兩人遭遇便感同身受。
“這位夫郎不用糾結了,我也聽明白了,這是你當家的疼你,要補償你這些年吃過的苦。既然你當家的有這份心思你就應該收着。掌櫃的我就當為你兩添上一份祝福,祝你們日子越來越蒸蒸日上,這雪花面便算你們十八文,你看怎麽樣?”
沈墨笑道:“謝謝掌櫃的,以後我家裏需要米面定然來你這裏買。”
掌櫃的不過是一時感動,也不求別的。在他心裏農家人自己家裏有地,年年種出的糧食完全夠自己家裏吃了,怎麽舍得出來買。
但掌櫃的仍道:“謝過這位夫郎,只要你來,我必然給你算便宜些。”
“雪花面給我來五十斤,旁邊那個也給我來五十斤。對了,你這裏有玉米面吧,也要精細的,給我來二十斤。”
對上沈墨疑惑地目光,周景解釋道:“精細的玉米面做好了同樣很好吃,而且多吃粗糧對身體有好處。不過,你不用多吃粗糧,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養身體,多□□細的吃食把身體養好了再說。”
後世粗糧價格可是一度高于白面,從養生角度而言粗糧營養價值很高。不過,這條其實更适用後代大魚大肉吃多了的人。對于像沈墨沈霖常年缺乏營養的人而言,還是精細的白面白米更養人。
家裏油和大米也不多了,周景又賣了兩百斤的粳米。以前都是小量小量的買,不敢一下買這麽多,怕招小人眼。
可現在他做生意的事情村裏已經傳遍了,誰家都知道。那幾個不老實的極品親戚也被他剛教訓完,想來應該能老實一陣。家裏的日子肯定會越過越好,總不能因為別人眼熱就一直藏着掖着。
周景對沈墨道:“家裏用的碗還是之前的不如這次一起都換了吧。”
“也好。”沈墨同樣知道這個道理,以前怕是因為日子好了,王老太便要來他家要搶要奪。現在有周景撐門戶,一切柴狼虎豹似乎都成了紙老虎,周景都有辦法對付,沈墨便也不願意藏着掖着家裏的好日子了。窮日子過久了,都憋着一口氣呢。
他們又在鎮上買了碗筷,家裏就三口人,沈墨便狠心買了三個陶瓷碗,一個陶瓷盤子,和幾個盆。筷子和勺子到底沒舍得買陶瓷,選了木頭的。
其他吃食如白糖蜂蜜,各種糕點零嘴,周景一一都買了些。竟在騾車上堆了一個小山,一看就知道他們買了不少東西。
周景的騾車駛進村子一樣樣擡進周家大門時,那些關于周家落魄的謠言不攻自破。周景的露財如冷水滴入熱油,瞬間在村子裏炸的噼裏啪啦。村裏人恍然發現,周家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悄無聲息地發達了。就算沒有地,糧食也不短缺了。
“景哥,餃子咱包什麽陷的?”周家對于外面的傳言不為所動,只一心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周景剛教會沈墨和面,雪白雪白的面團在沈墨手裏揉來揉去,揉得越來越筋道。只看着白面,沈霖就覺得餃子這種吃食一定很好吃。
“咱們包一個肉三鮮,包一個香菇肉。”
“包兩種陷?”
“對。既然是要補給你的年夜飯,自然不能簡陋。不僅餃餡要兩種,我還打算做幾個菜,一個蛋餅、一個糖花生米、一個油麥菜炒肉片怎麽樣?”周景問。
“非常好了,許多人家過年也就這麽吃。”
周景道:“咱家過年肯定不會這樣簡單,我沒做那麽多肉菜是考慮到咱們主要想吃餃子,肉菜弄多吃不了壞掉就糟蹋了。”
揪繼子、擀餅、和肉陷周景都會,而且他擀出的面餅又圓又薄。沈墨應該是剛學會,剛的面餅還有些棱角并不圓。
“小墨,在我家鄉有個說法,一個人家,擀面餅圓的那個能當家。”
沈墨奇怪道:“不都是漢子當家的嗎?”
周景搖頭道:“我們那裏沒有這個說法,所以為了争奪當家的權利都是各使奇招的。”
“哦。”沈墨看似平平答應了一聲,其實卻暗暗下了倔勁,非要把面餅擀得圓圓的才算完。
沈墨擀出一個圓的,就洋洋得意的沖周景炫耀。
周景故意逗他,“咱家不是一直都是你當家嘛,你憋着氣非要擀個圓的幹什麽。”
兩人正鬧着,大門忽然被敲響,周景沈墨對視一眼。
“這個時辰會是誰,不會又是哪家和咱們簽了契約的過來找事吧?”
周景搖頭。
“不會,今天村裏不少人看見咱家大包小裹的就應該明白咱家日子沒敗落,他們還要依靠咱家賺錢呢,不會上趕着找不自在。”
“難不成是王老太?”
“更不會是她,雖然不知道王仁使了什麽手段把十兩銀子從王老太手裏要出來的,但總歸給她長了一個大教訓,短時間應該不敢湊上來。”
想來想去也沒猜到是誰,周景便出去應門。
“周當家,在家嗎?”門外傳來一個聲調高高的尖銳的女音,這聲音很陌生,不像村裏人。
周景問道:“誰?”
女人答道:“我是來報喜的,周當家的快開門吧。”
大門打開,門外站了一個穿着一身大紅衣的女人。她在腦後梳了一個發髻,發髻上插了兩朵大紅大粉的鮮花。就沖這形象,周景莫名就覺得像媒婆。
女人捂着嘴咯咯笑道:“周當家的,我是鄰村的李媒婆,我到就說明你家裏要有喜事到,我來給你報喜了。”
竟真是個媒婆。
“周景家的這是高興傻了,還不快請我進去,我好細說。”李媒婆說着不用人請,自己擡腳就自來熟地往裏走。
“慢着!”沈墨戒備道:“你是來給沈霖說親的?”還是給周景說小的?
李媒婆一撩帕子,輕輕摔在沈墨臉上。
“你這個小夫郎倒是個能喝醋的,我自然是給沈霖說親的。我李媒婆的名聲你打聽打聽,好得很。之所以有這麽好的口碑就是因為我李媒婆從不給人說小,不做那拆散人家小兩口姻緣的缺德事。”
沈墨舒口氣道:“快快請進吧。”這時候才後知後覺感到高興,他家沈霖也有人上門求親了。
沈墨他們是才從鎮上回來,早中兩頓因為擔心試賣結果沒吃好,所以回來也不拘時辰,直接包了餃子。
但村裏人這個時辰正閑暇着,無所事事地聚在一起唠嗑。這周家剛買了一騾車東西的新鮮勁還沒過去,景有人上門說親了,說親對象竟然還是沈霖。
“我還以為李媒婆是來給周景說親的呢。畢竟周家現在這日子是過起來了,眼瞅着蒸蒸日上。咱們村裏誰家能天天吃肉,可周景做的就是豬肉買賣,想來隔三差五吃頓肉總是能的。就沖着,就有多少窮人家願意把姑娘嫁過去。”
另一個道:“我也以為是沖着周景,畢竟沈墨嫁過去也有三年了,竟一無所出,周景總要留個香火,而沈墨身為一個雙兒,從下就沒養好,別說生不生小子,就是能不能生養都兩說。如此周景再擡一房理所應當,只要能養的起。沒想到竟然不是,而是來說沈霖的。到底是周家日子起來了,一個雙兒都有人上敢着要。”
王仁出來溜達,他沒看見媒婆去周家,卻正好聽見這話,立馬停了腳步。
“你說什麽,有人去周家提親了,要說沈霖?”王仁神情緊張地問。
那人點頭道:“沒錯,就是來給沈霖說親的。你也覺得很不可思議是不是,我也這麽覺得,大家都以為是來給周景……哎,王仁,我話還沒說完,你跑什麽,狗攆了啊,跑那麽快?”
王仁飛也似的朝家裏跑去
李媒婆被請進周家一路往屋走,一路嘴裏就沒閑着。
“哎呦,這大院子什麽也不種糟蹋了。哎呦,這大房子真氣派,我瞅着趕鎮上了。哎呦,這屋裏真精致,這家具真好看,款式我都沒見過,這得不少錢吧?”李媒婆一邊咋咋呼呼一邊心裏暗暗盤算,怪不得如沈老太那般重視香火的人竟然願意低頭求娶一個雙兒,原來是因為周家這般財大氣粗。
周景直接把她引到客堂,敞敞亮亮的落地窗差點閃瞎李媒婆的眼睛。村裏人不是沒人想過這種使客堂亮堂的設計,而是這種設計不可行。夏日裏倒是不錯,涼爽明亮,可冬日裏,需要多少柴火才能過冬。本來家家戶戶都是冬日裏的日子最難挨,想盡辦法取暖,因此誰也不願意蓋這種落地窗的房子。
請李媒婆坐在椅子上,沈墨給李媒婆泡了茶。茶在農家地位非凡,不僅是主人家財力的象征也是對客人的重視。一般只有貴客臨門才會奉茶水,又把鎮上買來的糕點和零嘴添了幾樣。
沈墨覺得沈霖的親事是頭等大事,那麽李媒婆就算貴客人。
李媒婆沒想到這次來竟然能喝到茶,吓了一跳,同時再次意識到周家現在是真的有錢。
她喝了一口也嘗不出好賴,只覺得清香撲鼻,滿口清爽,又一連吃了三塊糕點才住嘴。
“多謝,好茶。”做媒婆這一行的眼睛都尖,她一眼看到沈墨袖口沾了什麽東西,白色的,看着像白面。不過白面貴着呢,鎮上有些人家都吃不起,別說一個鄉下人家了。而且據李媒婆所知,周家還沒有地,白面那麽貴,怎麽可能舍得買。
但說話還是得貼金着說,她便道:“家裏這是做白面了,你這袖口都粘上了。”
沒想到,沈墨神色平淡地撣撣袖口,像是說粗糧似得淡淡道:“不小心粘上的,家裏做了白面餃子,李嬸子一會留下來吃點吧。”
李媒婆楞了下,馬上問道:“肉陷的?”
沈墨道:“肉三鮮和香菇肉兩種。”
李媒婆震驚地說不出話,沒想到不過年不過節周家竟然就吃白面餃子,還是兩種肉陷的,這過得什麽日子啊,怎麽敢這麽吃,手裏有多少家底。而且看沈墨的意思,竟像是很平常似得。
李媒婆家裏可不是頓頓吃肉的,距離上次吃葷腥已經好幾個月了,聽到肉就饞得不行。趕緊道:“這餃子我還是過年吃的,竟然周景家的誠心邀請我,我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