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沈墨遭罪
千想萬想唯獨沒想到這個,這村裏不務正業的潑皮無賴也能買起房子了?裏正楞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
“你要買多大的地方?”
“三百多平的吧,我手裏有二十五兩銀子,夠買多大的就買多大的!”
“三百多平?二十五兩銀子?”裏正都傻了。
以他的想法,周景最多買個四五十平大小的地方就是頂天的,竟然一上來就三百多平,二十五兩銀子,要知道他當了這麽多年的裏正家裏還有三個能幹的小子,才攢下二百多平的宅基地啊。
下意識,裏正就怕他錢來得不正經,幾近逼.問道:“銀子哪裏來的?”
周景神色如常坦然自若道:“上次嬸子逼我上山,我找到一株人參。當時情況緊急,遇上野豬沒來得及挖,後來身子骨好了才敢再次進山挖回來,換了點錢,打算先把家安置下來。裏正大可放心,這錢來得絕對正途。”
裏正此刻才反應過來,略微尴尬。
“那個,你稍等我會,我換身衣服再去跟你量土地。”
周景道:“還望裏正換了衣服就來。你知道我家情況,我打算趁着村裏人都沒起來,趕緊量了土地,去鎮上衙門裏過了戶,不然被那邊看見,我怕是這房子就要買不上了……”
裏正太知道周景家裏的情況了。他對王春華很不滿意,她總喜歡仗着自己是他婆娘的遠房親戚說事,連累了他的名聲。
裏正本人還算公正,點了點頭。
“你回去等我吧,馬上就去。”
也就前後腳,裏正就來了,兩人量了尺寸,一共三百零五平方米,記在契約上,叫周景拿了銀子就準備去鎮上。
周景道:“我做了粥,咱們喝點,不然到了鎮上不定忙到什麽時候。”
周景再三勸說,也是為了節省時間,裏正就沒回家現做。周景把沈墨叫起來,三人一起喝了粥,喝了蒸雞蛋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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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餐着實把裏正吓了一跳,村裏人可沒有敢這麽吃的,就是他家也不敢用精米煮粥,還放了肉絲,蒸那麽一大碗的蛋随便吃,太吓人。
裏正想,到底家裏沒有大人,小年輕的不會過日子。這麽糟蹋有多少錢能夠吃?不過裏正和周景畢竟沒交情,這話也就沒說。只是不敢多吃,喝了周景給他盛過的一大碗肉絲粥幾勺蒸雞蛋羹就作罷了。周景看裏正沒吃多少,自己也不好多吃兩人就上路了。
王貴就是家裏有騾車的人,平時農忙,用騾車賺點錢。周景出了包車的價格,求他早點走,他拿了兩張硬餅子就出來了。
只是走時問周景包不包回來的,周景答應包,他還給周景少算兩個人頭錢。
村裏農家人自己的騾車不像鎮上的哪裏都跑,他們就跑本村。可本村誰能天天去鎮上,十天半個月能去一趟的都是好人家了。
周景有心隐瞞買宅基地的事,裏正願意幫着掩護,王貴問時,兩人就随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到了鎮上,王貴架着騾車停在驿站,周景和裏正去衙門裏過戶。
沈墨把吃剩下的粥焖在鍋裏,等沈霖來了就能吃到熱乎的了。由于裏正見他們吃得太好,不好放開吃,周景作為主人也不好呼嚕嚕自己造,就沒吃多點,鍋裏剩下大半。想到沈霖看見那麽多瘦肉粥,一定得樂的眉開眼笑,他心情也跟着好。沈霖跟着他這個哥哥受委屈了,幸而周景有本事,才能叫他和他弟弟即使不是逢年過節也能吃上肉。
但今日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起的早的關系,左等右等就是不見沈霖過來,也沒托人捎個話。
日頭大亮的時候,沈霖還沒來,沈墨的心突然就長草似得慌亂起來。他立刻就意識到沈霖一定出事了,否則絕不會這麽晚不過來,也沒個口信。沈墨落了草門就往沈家跑。
沈家村和王家村隔了一個村,沈墨跑到沈家滿頭大汗。推門進去,就看見,王春花的二兒子沈丞和王春花兩個硬拽着大喊大叫的沈霖往外拖。
“你在幹什麽?”沈墨大叫聲,一把推開沈丞抱住弟弟。
沈霖見他哥來,就如同見了救星,竹筒倒豆子似得噼裏啪啦說了出來。
“大哥,爹要把我賣給咱們村那個瘸了腿三十幾歲的老鳏夫,就因為他給了王春花一兩多銀子,王春花要用賣我的錢給沈丞說媳婦!”沈霖忍了許久的眼淚見到大哥再也忍不住了。“我不同意,他們就硬要拖我過去!”
買沈霖的那個老鳏夫原來不瘸,是年前摔斷了一條腿,現在只一條腿能用,地裏的農活卻是再也做不了了。他說沈霖過去無非是想找個能給家裏幹活的,伺候他的。能生孩子最好,不能生也無法。畢竟以老鳏夫那個年紀,那個境況,在想說媳婦幾乎不可能。除了沈家,就是別人家的雙兒也不會嫁給他。
老鳏夫無子,自己又成了那樣,生活不了。只能認出錢買了媳婦,但誰家也不舍得把孩子給他,最後主意就打到沈家的沈霖頭上。
他願意出一兩銀子買下沈霖。一兩銀子這時候在農家可不少,夠娶一個窮人家的姑娘了。王春花見他這種情況,直說以他境況除了沈霖可再找不到二家,生生又要出二百文。
有了這筆銀子,她在勸着沈老爹拿出一兩,她二兒子縱然懶,也能說上一個窮人家的姑娘
沈霖是沈老爹的親生兒子,這時候又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沈霖敢不從父母命逃婚,輕則開祠堂打板子,重則就可以壓下一條不守婦道的大帽子。以後在想嫁人就成了不可能,并且還要造人指指點點,一輩子擡不起頭來。
縱然沈墨是沈霖的親哥,在這個年代也無計可施。
他只能跪在地上求他父親,希望看在沈霖是他親生兒子的份上,能心軟。
沈墨的頭磕的破了皮,血糊了半面額頭,看着就十分吓人。
“爹,我給你磕頭了,我求您你不要把沈霖賣了,沈霖他縱然是一個雙兒,但到底是您的親生兒子啊!”
“啧啧啧……當家的,你聽聽他這是說的什麽話啊!什麽叫到底是你的親生兒子,什麽叫賣?”王春花在一旁挑唆道:“沈墨這都說的都是什麽和什麽啊,要是叫外人聽到了,還以為你把沈霖怎麽樣了呢?”
沈丞道:“可不,你說是賣,是賣給大戶人家作小還是賣到鎮上為奴為婢?是爹心疼沈霖,看他一把年紀,十六七還嫁不出去,給他說了一門親事,這是為他好。正是因着他是爹的親生兒子爹才操心他的婚事,要不是爹的兒子,就是一輩子嫁不出去爹也不會管,只當看熱鬧罷了!”
“就是,就是。怎麽到你嘴裏就變了味,成你爹是個糊塗蛋,為父不慈了。我看分明是你見不得家裏好,故意要弄出這樣大的陣仗叫不明真相的左鄰右舍以為你爹苛待了你們兄弟兩,恥笑他!”沈老爹好面,王春花這話可戳到他軟肋上了。
沈老爹的臉色登時就變了。
王春花一直觀察着沈老爹的臉色,見沈老爹沉了臉,火上澆油道:“當家的,說不得沈霖這些年就是裝病,這主意就是沈墨出的。不然怎麽沈霖在咱家幹活就暈倒,到了周景那裏就能當牛做馬,上山挖菜了?我看他就是本性壞透腔了,故意攢掇沈霖給你沒臉,好叫村裏人恥笑你,叫你們父子失和!”
沈墨母親活着的時候,因為連生了兩個雙兒,婆婆就不喜,常常在沈老爹耳前挑撥沈母是個不會生生兒子的,要叫他絕戶。
一開始還好,時間長了,沈老爹就被說動了,開始不喜起沈母。那時候沈家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還沒分家,整個家裏的重活累活都推給沈母。這還常常遭到婆婆打罵,經常是婆婆打罵後,回來一撺掇沈老爹,沈母就又要挨一頓打罵。而沈母從不會反抗,也不會恨沈老爹,就知道神經質地逼問兩個無辜的什麽也不懂的孩童,問他們為什麽要生成雙兒而不是小子?否則她就不會過這樣的日子,造這樣的罪!
後來沈母身體累垮了又郁結于心,不久就沒了。沒過頭七,沈老爹的母親就做主把王春花給說進門,第二年就添了一個小子,轉年又生一個,一連生了三,徹底在沈老爹心裏坐穩了位置。
沈老爹也更加認為他之前沒有兒子,是因為沈墨的娘生不出。在加上王春花的枕邊風,對待沈墨這兩個前妻留下的雙兒越發讨厭。
特別是這時候村子裏的風氣瞧不起雙兒,認為地位低下,生出雙兒的人家都是上輩子造了孽。背後沒少議論沈老爹,讓他在村裏人面前擡不起頭。
想到過往村裏人當面背後對他的冷嘲熱諷,沈老爹就覺得臉上熱辣辣的,心裏湧起一陣恨意,只覺得原來一切的嘲諷背後的推手都是沈墨,登時就拾起一旁的鋤頭,不分哪頭,劈頭蓋臉的向沈墨打去。
“大哥!”沈霖大叫着撲向沈墨,兄弟兩抱做一團彼此護着。
“我打死你這個賠錢貨,就知道作踐自己親爹的臉面,你能得到什麽好處。我看你就是壞透腔了,和那個地痞流氓的周景絕配!”沈老爹人在外面老實了一輩子,誰怎麽嘲笑他生出兩個低賤的雙兒是作孽了他也不敢反駁,但面對妻兒轉瞬卻成了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了,能打死人眼睛不待眨的。
他邊打邊狠狠罵道:“要不是因為生出你們兩個雙兒,我能被人戳脊梁骨,恥笑一輩子。當初生下來沒捏死你們兩個就是我積德!你當你們是什麽玩意,有人肯要你們就要燒高香了!我告訴你們,今天就是打殘打死,沈霖也得給我擡進他們老李家的大門,做他們老李家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