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馬車又遇爛賬
“咱們抱了這麽多東西坐馬車回去吧?”周景問。
沈墨倒是能走動,不過想到周景來時只拎了一只雞就累成那樣,現在又不差這幾文錢車費就同意了。
他們買的東西多,拿着不方便而且招搖。周景就花了四文錢買了兩個帶蓋的大背簍,把米面調料和白糖放進背簍裏,用蓋蓋上,這樣可以遮擋住一部分人的視線。但油是用瓦罐裝的,又貴又怕灑出來,沈墨就稀罕巴巴地用手抱着。
這可是好玩意,家裏都多久沒吃過了。沒成親那會,趙春花做菜也只舍得點那麽一滴。
鎮上的牛車也是湊夠人數才走的,一個車夫跑一趟線,而且要比鄉下騾車一人貴上兩文。所以一般下鄉人來鎮上回去還會坐村裏來的騾車,一是便宜,而是也不好叫人空車白跑回去。
周景和沈墨趕過來時正好差兩個人的位置。
車夫高興道:“就差你們兩個了,上來吧,給你們便宜,一人給你們騾車價,二文一人。”
周景和沈墨聽着便宜,歡喜道:“謝謝。”
牛車倒不高,平時沈墨爬着也輕松,今天背上背了許多東西,上着就有點吃力。周景特意等在後面拖了他一把,等他爬上去,他才也爬上去。
然而沈墨上車後卻尴尬地杵着,沒找地方坐下。周景從後面探頭一看,就看到牛車上僅剩下兩個位置旁邊坐了兩個熟人。正是來時在路上碰到的張菊和陳淑華兩位姑娘。
此刻,見他們上車就要坐在她們旁邊,張菊和陳淑華不能趕他們下去,就捂着鼻子,皺着眉頭,好像他們身上有什麽令人作嘔的味道一樣。将嫌棄的姿态擺得十足,唯恐別人不知道般。
本來兩個挺好看的姑娘,這樣一弄,沒生出嬌貴反倒多了幾分刻薄。
她們怎麽會在這?不是坐村裏的驢車來得嗎?難道有事耽擱了,沒趕上?
就算遇上了,也不能不坐。
周景拍拍尴尬地沈墨,示意他放松,轉頭對旁邊一位瞅着五十左右的婦人道:“大姐,您看我們可以和您換下位置嗎?我和夫郎畢竟是兩個男人,挨着未結婚的小姑娘坐,總歸令人家小姑娘嫌棄。”
現在的人結婚早,五十左右就完全可以叫嬸子了,周景卻叫她大姐。那婦人一聽就高興,這不正表示她年輕嘛,看着就像姐姐似得,當時就點頭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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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串過去,周景和沈墨就坐在婦人讓出來的位置上。
等他們坐好,牛車噠噠跑了起來。
沈墨背在背上的東西有點沉,背着不舒服,周景就幫着拿下來放在身前。這一舉動被一直偷偷觀察他們的陳淑華看見了,她悄悄拉了拉張菊的衣袖,輕聲說話。
“張菊,你看周景那兩個背簍可不輕,裏面應該有不少好東西吧!”
張菊為了保持高傲,從周景沈墨上車後就沒往那頭瞟過一眼。
“呵,能有什麽好東西?他家窮的還住在茅草房裏呢,咱們村誰家還住茅草房?而且你不是沒看見那個破房子一陣大風都能吹塌了,哪來得錢買什麽好東西?”
陳淑華道:“可那可不一定,他不是今早拎着只野雞去鎮上賣嗎?說不定賣上價了,你別忘了,早上咱們碰見他們的時候他們可沒背那兩個大背簍啊?一定買的東西太多裝不下了才臨時買兩個背簍裝的。”
如果不是臨時買東西多,拿不回來,莊稼人家誰也不願意花兩文錢去買一個自己回家折兩根枝條就能編的背簍。
張菊暗暗偷瞟一眼,從背簍的窟窿裏隐隐看到些什麽,又看到沈墨小心翼翼地抱着一個瓦罐,瓦罐的邊上不小心沾了點油,她立馬就反應過來那裏面裝的一定是油!
那麽大一瓦罐的油至少得有一升,一升就是兩斤,兩斤油可以吃半年啊!
家裏平時做菜就是熟了滴上幾滴,過年才會吃到幾頓油炒菜。想到炒菜都是油汪汪地,張菊就饞得嘴裏不由自主地分泌唾液!
瞅着張菊那個饞樣,陳淑華不屑地撇撇嘴。平時裝的多麽清高,無欲無求似得,還不是看見油就饞的跟個哈巴狗似得。陳淑華覺得她們都一樣,不過是張菊家裏條件稍好點,她有私房錢給自己買胭脂打扮,自己家裏窮,不但家裏不會給私房錢,反而要做些針線活貼補家用。要是也給她錢,像張菊那樣打扮,她說不得比張菊還要好看,村裏的村花就不一定是誰了。在長相方面,陳淑華從來都不認為她比張菊差,雖然張菊是村花,只認為她是沒錢買胭脂水粉打扮的關系。
“張菊,你看沈墨抱的那個是油罐吧,你開口,周景怎麽也會分你半罐,你要是給他使使眼色,說不得一整罐他都願意分給你!”也不知道出于什麽心裏,陳淑華說出這番話。
雖然知道沈墨抱的瓦罐裏肯定是油,但張菊不信會裝滿。一斤肥瘦二十文,一斤油就要三十文,所以農家人更願意買肥肉自己,還能有肉味,可不願意花那錢買油。
從張菊自周景手裏要來一只大王八,被王老太從村裏人嘴裏聽說後去張家大鬧了一場,成了村裏人的笑料,張菊就對和周景扯上關系十分過敏。
“陳淑華你可別亂說,我什麽時候要過別人的東西!就周景那癞.蛤.蟆樣,我看着就想吐,一想到什麽是被他碰過的,別說吃了,直接就會吐出來!”
像是晚一秒就會真的被周景沾上似得,張菊吓得連連擺手手來。她的動作本來不算大,但車上人擠人,這一擺手就一巴掌呼在旁邊婦人的臉上。
婦人被打的‘哎呦’一聲大叫。
那婦人也不是個善茬子,根本不給張菊道歉的機會,反手就回了更響亮的一巴掌。直接把張菊半邊臉打紅了,不由淌出些生理淚水。
“呸!”那婦人狠狠碎道:“什麽玩意呢!自己長個癞.蛤.蟆樣,還以為是天仙。坐個牛車還不挨着這個不挨着那個,裝什麽嬌貴。要我看之前八成坐的都是騾車,所以坐次牛車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怪不得十六七了還找不到漢子,鬧了半天是個饞貨!看到人誰家漢子拿點什麽東西就舔着臉巴巴上去要,知道的明白是個未出門子的姑娘,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不正經地方出來的娼.婦,要不眼皮子怎麽這麽淺!”
婦人暢快地罵了一通,不過瘾似得轉頭對周景和沈墨道:“兩位小夥子你們說是不是?”
沈墨想到張菊怎麽也是未出閣的姑娘,從前縱然總是把周景好不容易弄到的好東西要去,但也是周景願意。鄰裏鄰居的住着,就不好意思說什麽了。
不過周景可一直記着張菊早上的話呢,不僅貶低他還頗為瞧不起他的小夫郎。要是只單單說他,從前那些事都是原主幹的,他也不在乎,可以不去作踐一個小姑娘的臉面。但早晨可狠狠作踐了他夫郎,這仇必報。
這時候簡直就是報複的最好時機,當下就點頭道:“大姐,您說的可真對!”
張菊繃不住這羞辱,‘哇’地一聲哭了。
“哭什麽哭,好像我做大姐的欺負你一個小姑娘似得!哪句話我說錯了,你當車上的人都聾嗎?剛才你們兩個說的話我都聽得清清楚楚的,要不然問問旁邊的妹子聽見沒?”張菊哭得越兇,夫人罵得越兇。
那麽大點空間,她兩說話聲再小,兩邊坐着的人有心還是能聽見。旁邊的婦人也聽到她們說話的內容了,不過這兩個小姑娘沒惹到她,她也不會憑白跟着欺負人,就勸了幾句,把罵人的婦人勸下來了。
張菊和陳淑華到底只是兩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在村裏怎麽嚣張張狂也只是因為窩裏橫。出來碰上一個不認識的兇婆娘,只能委委屈屈地哭,不敢對罵回去,更不敢打回去。
好在婦人先下的車,車裏才總算安靜下來。
牛車進入王家村的時候,天都擦黑了。沈霖站在門口巴巴地望着外面,明明知道家裏只剩下五文錢,沈墨和周景兩人絕對不可能出起一人兩文的車費,還是在牛車聲響起時,忍不住張望着。
沒想到牛車竟在他家門口停了,車上還真就坐着周景和沈墨。但沈霖也第一時間發現車上另外兩人,張菊和陳淑華。
明明張菊哭得雙眼通紅,才更像挨了欺負那個。沈霖卻下意識戒備地問道:“大哥,你有沒有被欺負,周景有沒有把東西送禮?”
這時候哥夫也不叫了。
“你小子在這麽沒大沒小,直呼我名字,就不要在我家吃飯了。”周景不痛不癢罵道:“沒看你哥手裏抱着罐子還背着背簍嘛,都挺沉得,趕緊有點眼力價接過去。”
沈霖這才注意到背了兩個大背簍的兩人還有沈墨手裏寶貝似得抱着的瓦罐子。
沒反應過來似得,沈霖問道:“這玩意我也會編,你們喜歡我上山折點樹枝一會就能編出十幾二十個,何苦花這錢?”
嘴上雖如此說,還是接過周景遞過來的沈墨背的那個大背簍。背簍的重量出乎沈霖的預料,差點沒拿住。
幸虧他反應快,一把抱住,這時候他露出一種不可置信地表情,飛快地掀開蓋子只看了一眼又快速合上。
就像抱着什麽稀世珍寶似得快速合上,竄進屋裏,連外面的大哥都不管了。
沈墨無奈地搖搖頭,周景接過他手機的油罐,等沈墨跳下去後在還給他後自己才下了牛車。
從陳淑華和張菊坐着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沈霖掀開蓋子後,背簍裏裝的東西。下面是什麽看不清,不過上面卻是一堆肉和骨頭。
陳淑華等人走遠了才道:“竟然是肉?周景怎麽買的起那麽多肉?”
似是真的替張菊可惜,陳淑華嘆道:“要是那個女人不出來攪和,說不定那些肉就是你的了。我看那肉得有幾斤,可不少啊!”
張菊不知道想到什麽,哭腫的眼睛閃着濃濃地不甘心。陳淑華看張菊這個樣子暗罵‘當□□還要立貞潔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