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沒油沒鹽半只雞
周景對原主家沒一個有好印象的,譏諷地扯了扯嘴角。
王成不問前因後果劈頭蓋臉罵道:“你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東西,歲數活到狗肚子裏去了,敢綁了你嬸子見官,不怕天打雷劈嗎!”
周景可不聽王成狗屁呲,直接打斷道:“你自己都說是嬸子了,這村子裏一般我都叫嬸子,都是嬸子有什麽區別?”
“別說,也許真有。最起碼別人家的嬸子不會在我躺在床上病的要死的時候,把小舅子給我挖來的半筐野菜全部搶走!不會叫生重病的我一口吃的沒有,不會叫我夫郎喝冷水充饑!不會看見我問都不問病好沒好,上來就罵,一粒米都得給我搜刮走!”
“你當兒子孝敬父母天經地義!”王成道。
“別可不敢!要東西的時候就爹娘,涉及利息就叔嬸,別回頭吃了我救命的東西,咽了,還賴到我克親頭上!”
王家村村民哄堂大笑,王成面紅耳赤。
“逆子!逆子!”
“當初斷親的時候說的從此父母情分恩斷義絕,老死不相往來,黑紙白字寫的明明白白,叔可別在叫錯了,免得真有個三長兩短都要算在我頭上!”
“你……”王成氣哆嗦了,這個大兒子從不敢這樣和他說話過。“好好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再敢蹬我王家的大門,我打斷你的狗腿!”
“那王叔也要回去告訴王嬸,再敢上我家偷東西,我必然把她扭送進官府。我有斷親文書在手,咱們就是兩家人家。還有聽說衙門裏不管誰對誰錯,進去先打二十大板,我年輕力壯,二十板子下去上兩天藥就好了,王嬸子這歲數二十板子下去能不能活可就兩說了,別死前還落了一個賊名聲!”
王成氣得說不出話來,既恨周景不顧父母情誼,又恨王老太讓他下不來臺,眼神要噴出火來。吓得王老太一聲不敢吱聲,乖乖跟在後面回了家。
随即周景在沈墨攙扶下也回了家,混在人群中本打算看好戲的王力見王老太一家竟然也在周景手上吃了虧,暗暗納悶卻一時也不敢過分招惹周景了。這家夥什麽都不記得後,自己爹娘都想要扭送衙門,他又算個什麽?
“哥夫,今天真解氣,你看見王成那個樣子沒,眼睛氣到要凸出來了!”沈霖哈哈笑着,對于周景的稱呼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于王成,對周景來說既沒有生恩,也沒有養恩,自然不用客氣。這幅身體,通過這幾日他自己檢查,可以确認百分百就是他的,使了這麽多年了,身上的小胎記小痦子的錯不了,世界上在長得在像的兩個人也不可能連痦子都一樣。至于為什麽他來了,那個周景卻失蹤了,這他也不知道了。
按理說他占了周景的身份,就應該孝敬對方的親爹親娘,把他們視如親生。但通過沈家兩兄弟的言語交談和那日王老太的所作所為,自己親兒子都要死了,來了就要吃要喝,把家裏唯一的一點吃食搶走,不但不擔心兒子,問一聲,看一眼,臨走竟撂話第二日要早早給她送吃食,就這種的,讓他替原身去孝順?對不起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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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原主那個爹,更是一個樣子。因為王老太要吃野味,原主上山給打,重傷被村裏人擡回家,生死未蔔。原主家裏沒一個來看的,今日遇上了,原住走路都靠人扶着,原主爹問都不問一聲。劈頭蓋臉就罵,似乎瞅一眼周景就要克了他似得,那樣子趾高氣揚的很。好像只要生了周景,周景就合該給他們當牛做馬,任打任罵,活活磋磨。
就這樣的一家人,周景就算報答原主給他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也僅僅只能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到他的時候留條命罷了!
沈墨怕周景心裏不得勁,趕忙說道:“別說了,小霖。”
沈霖似乎也意識到再怎樣那也是周景爹娘,這樣說話不大合适。撇撇嘴,不說話了。
周景卻淡然道:“不管從前怎樣,以後對王家人我不會在有期待了,生死邊緣走了一遭,許多事情都想明白了。以後碰見了尊敬些就是了,但也用不到隐忍。”
周景沒把自己不是原主的事情說出來,是因為現在他急需要一個身份,沒有戶籍等在身在古代一般都作為逃犯或者逃跑的家奴處理,生活不是小說,不是自己随随便便編造一個可憐的身份,一個小村的裏正就敢接受一個不明不白的人入錯的。
要知道古代講究連坐,如果村裏接受了一個逃犯或者逃跑家奴,整個村子都逃脫不了。就沖這村民也不會讓村長亂收人。
周景可不想為奴為婢,只能借用原主身份。至于借用多久,就得取決于原主會不會回來了。所以,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建立出自己的人脈,即使原主回來,他也能保住自己還有沈墨!
沈家兩兄弟垂眼不說話,周景知道這時候怎麽表決心都沒用,只能看以後。
“好了,不說那些了,今天可是咱家這麽長時間第一次開葷,還不把肌肉和米飯端上來。”
沈霖小孩子心性,高興不高興都來的快去的快。他歡呼一聲,蹦了起來。
家裏沒油沒鹽,弄來半只野雞也只能清蒸。小半只野雞泡在瓦罐裏被煮的軟糯,周圍飄着油花,空氣中都是雞肉的香氣。只聞着沈霖就不由自主的唾液口水,像一只被骨頭饞到的小狗。
這不怪沈霖饞,普通農家一個月能吃上幾次葷腥的都是好人家。而沈家雖然過得不錯,但有後娘在,什麽好東西也落不到他們哥倆嘴裏。
以前沈墨沒成親時,兩兄弟的葷腥也是去山上碰運氣,運氣好了,摸到鳥蛋抓到野雞野兔什麽的就偷偷烤了吃了。但要知道最好的獵戶老把式,十次能獵到五次都是厲害的。而沈家兩兄弟還是雙兒,力氣沒有漢子大,也沒人帶,就是撿漏,十次裏能抓到一次都是天大的好運。
自從沈墨成親來到周家,沈霖一開始偷偷看他,發現大哥日子不好過,要做的活太多,沈霖就幫着幹。他也只能偷偷幫忙,不敢叫周景知道。後來無意中被周景撞破,也不知道周景什麽想法,反正沒說什麽,沈霖才敢由地下轉為光明正大。
可周家日子不好過,窮,沈霖就是在周家吃,也吃不到好的,最多比在沈家強,吃飽卻不可能。就這幹的多,吃得少,周景還總罵沈霖是吃白食的。沈霖不敢強争辯,怕周景不在讓他看他哥,也怕因着他拿沈墨撒氣。
所以這是沈霖不知道時隔多久再次吃到葷腥,又是長身體的年紀饞得簡直不行了。沈墨也好不了多少,但因為長沈霖幾歲,從小沒了親娘,寄人籬下。也算又當爹又當娘,就比沈霖多了許多沉穩。
他只暗暗咽口水,并不表現的太明顯。還是逃不過一直盯着他看的周景的雙眼。
周景心裏嘆口氣,這個家實在太窮了。他一定要趕緊養好身體,別的不說,讓自己媳婦吃飽穿暖是一個男人的最低标準。
古代講究一家之主先動筷,夫郎才能吃。周景伸出筷子紮在半只野雞上,撕下一只大大的雞腿。
沈霖的眼睛跟着雞腿轉,饞的直勾勾的。沈墨比較含蓄,可目光卻抑制不住地瞟過來,這樣只會更惹周景憐惜。
就在沈家兩兄弟都以為雞腿會落進周景嘴裏時,周景筷子卻轉了一個彎,落在了沈墨碗裏。
“你吃。”周景道。
“給我哥?你真的給我哥吃?”沈霖不可置信地大叫道。
從前有什麽好東西,周景都是自己包圓,還能給他哥吃。
“不用了,那半只雞換了點糙米,我煮了米飯,我吃米飯就行,雞腿你吃吧!”沈墨推拒道:“你身體還沒好,吃個雞腿補補。”
糙米飯這種農家人平日的主食,在周家飯桌上出現就是奢侈的。平時吃不用菜,沈墨只吃米飯就能吃飽,現在有雞肉擺在眼前一比,就沒滋沒味了。
“我是當家的還是你是當家的,讓你吃你就吃,不然我可生氣了。”
話雖然這麽說,可沈墨知道他是好意,并不怕,反而心裏暖滋滋的。
沈霖趕緊道:“我可以只喝米粥,把雞腿給我哥吧,我不吃了。”
農家吃飯,不幹活的時候兩頓,一頓幹,一頓稀。周家兩頓稀得都吃不上,好不容易換點糙米回來,也只舍得做頓稀得。
“你也給我吃,半只雞呢,一人都吃點,咱家都需要補。”
“真給我吃?”沈霖有點不相信,雖然野雞是他和他哥一起弄回來的,但周景從來不承認沈霖做了多少活,都罵他吃白食。有點好東西都自己一人可勁夠,誰也不給。
周景笑罵道:“再墨跡,就別吃了。”
“我不墨跡了。”沈霖到底不敢挑大塊肉吃,撕了一個雞翅膀。
雞翅膀肉少,在農家算不得好東西,只有大塊肉吃得才過瘾。
沈墨自己吃了一個雞腿就不吃了,沈霖挑肉少的啃了一個雞翅膀,半個雞頭,半個雞脖子也不吃了。剩下最好的那一大塊雞胸脯肉都給周景留着。周景嘆口氣,把剩下的雞肉分了,沈墨最多,且肉最好,沈霖和他都差不多。
“快吃,不吃,以後都別吃了。”周景威脅道。
沈墨明白周景的心意,知道這個時候接受才是最好,否則就矯情了。當雞肉吃在嘴裏時,心底那種暖暖的感覺,是久違了的溫度。
周景這個一家之主反而是吃肉最少的那個,泡了肉湯解饞喝了兩碗粥。
周景飯量大着呢,四兩飯可以吃兩份,不算菜。現在吃的少,底都沒有。但統共家裏糧食就沒多少,都稀着煮,全都吃不飽,他當然不能敞開了吃。否則沈家兩兄弟就沒得吃了。
賺錢……賺錢……這是眼下迫切的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