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回
在王憐花和戚素桃離開的後半夜,悅賓樓就發生了一樁大事,這事還與沈浪有着莫大的關系,因為他在喝酒的時候和快活王四使之一,酒使韓伶來了場驚天動地的對戰。這麽算下來,除了氣使之外,這快活王的其他三使沈浪算是全都見過了。
其中財使金無望還跟沈浪成了莫逆之交。
這個明顯不平凡的夜晚,王憐花也悄悄置身其中,明明本尊該在來福客棧的,可他在戚素桃安睡之後,一個人獨自離開客棧重回了悅賓樓。瞧着一次次暗地裏想弄死沈浪的韓伶,王憐花忍不住嗤笑起對方的愚蠢。
在王憐花看來,這點小兒科的手段想殺沈浪簡直是在癡人說夢,若是沈浪被這點小把戲給坑了,那他也沒什麽資格成為他王憐花的對手。易了容的王憐花就坐在三樓靠外的位置,邊上是圍欄,往下看去,正好對着二樓沈浪那一桌。
韓伶笑得十分開心,但眼中閃爍的光芒足以說明他沒有放棄殺沈浪的想法。這小老頭看着普普通通,誰又會将他與快活四使聯系在一塊兒呢?還有色使山左司徒氏和財使金無望,這兩人走在大街上也不會有人把他們與快活王聯系到一塊兒去。
也就沈浪有這個本事,能夠看透他們。
單手托腮,王憐花頂着一張一般般普通的大衆臉坐在上面與其他人一起觀賞着這堪稱曠世的一戰。就在這個時候,韓伶忽然發難了,這個沒有雙腿的殘疾老頭竟靠他的“腿”與沈浪打了起來。
這一打,樓裏更是熱鬧非凡,所有人都瞪大眼睛,面色陡變,脫口驚呼地看着沈浪化解韓伶的攻擊。
作為沈浪的朋友,熊貓兒和喬五自是不會袖手旁觀,這兩人大喝着加入了戰局。只不過瞬間,酒樓就變得極其安靜,所有人屏息看着打起來的四人。
這是一場三人對一人的戰局,明明小老頭很委屈,可在場人卻沒人覺得沈浪他們以多對一哪裏不對。
朱七七很着急,但被身邊的朱八死死拽着,愣是沒有湊上去。若是換做平日,怕是早就沖上去了。死死拉住拼命掙紮的姐姐,朱八嘆氣道:“姐姐,你還是消停點吧,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咱們安靜地待邊上看着不好嗎?”
朱七七本就是急脾氣,聽朱八這話頓時就火了:“小淘氣!你說什麽?!什麽叫消停?什麽叫三腳貓的功夫?我,我這擔心他還有錯了?你,你給我放開!我就不信我不能幫到他!!”
朱八額角冷汗都挂下來了,他覺得自己剛才就該閉嘴,這不閉嘴果然出事了吧?
坐在一邊的朱五清清淡淡地開口道:“安靜點。”
朱五一出聲,朱七七和朱八齊齊看向了他們的五哥。
“別讓沈浪他們分心。”朱五臉上沒有多少表情,這個時候的他與平日裏唇邊帶笑的他判若兩人,仿佛那張臉結上了一層寒冰,讓人下意識不敢去看他。兩個在家裏是小魔星的人瞬間就安靜下來,坐在長椅上乖乖的,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三人一同出擊對付韓伶,本該來說韓伶定逃不了,也不知是注定了還是怎的,韓伶還是逃了,身體就像離弦之箭一樣,咻的一下擊破二樓的窗子,從窗裏蹿了出去,連點身影都沒留下。
眼見韓伶離開,王憐花也不坐了,趁人都圍到圍欄邊,慢慢退出人群,悄然無息地離開了悅賓樓。
王憐花不慌不忙地下樓,一點都沒引起誰的注意,偏坐在二樓的朱五忽然轉頭朝樓梯看了過去,那雙眼如針般冷冷落在易了容的王憐花的背上。酒樓上的騷動久久未能平息,所有人都在讨論這一戰,津津有味,充當着他們的飯後茶餘。
趁王憐花離開,朱五慢慢起身朝沈浪他們走過去:“沈公子。”
“朱五公子。”還在讨論韓伶的事,見朱五走過來,沈浪便沖他淡淡一笑。
“七七和小八暫且交由你照顧一下,我有點事需要處理,很快就回來。”丢下這句話,朱五便揖禮離開。
見他行色匆匆,熊貓兒好奇道:“嘿,這是怎麽了?難不成是出了什麽事?”
朱七七和朱八也覺奇怪,怎麽朱五轉身就走了呢?難道是要去做什麽嗎?接着,朱八和朱七七起身來到沈浪他們身邊,詢問道:“沈大哥,五哥這是怎麽了?”
沈浪道:“朱五公子說他很快回來。”
朱八和朱七七以為他是去樓下找掌櫃去了,不疑有他地點了下頭:“哦。”
王憐花離開悅賓樓很快就追到了韓伶,可憐的小老頭本以為自己能夠殺死沈浪,卻是反過來被将了一軍,這讓他怎能咽下心中的一股怨氣?看着躲在破廟裏的韓伶,掩藏在黑暗裏的王憐花壓着自己的嗓子,低低道:“用這麽幼稚的法子是殺不了沈浪的。”
“什麽人?”韓伶厲喝一聲。
王憐花躲在暗處,壓根就沒打算在韓伶面前現身,他只是繼續道:“若你想殺了沈浪,必須和我合作?”
韓伶冷笑道:“合作?就憑你這個藏頭露尾的家夥也配和我提合作?”
王憐花也不生氣,他只是繼續低低道:“信不信随你,但我可以保證這次任務失敗了,那個人絕對不會放過你。”
韓伶一愣,沒有說話。
王憐花繼續道:“你來中原除了要殺沈浪外,還有一個任務就是找到山左司徒吧?”他就像一個看穿了對方的毒蛇,用花言巧語引誘着掙紮的獵物。
“你,你到底是什麽人?”韓伶沒有表現出慌亂,作為快活王的四使之一,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像現在這個藏在暗處不敢現身的家夥,他多少也沒怎麽放在眼裏。可有一點他還是比較在意的,那就是對方似乎知道他此次的行動。
“我是什麽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是不與合作,你我之間也沒什麽好談了,而且……”王憐花故意頓了頓:“……沒有我,你根本成不了事……”接着,他又低低說了幾句話,說完便大笑起來,讓韓伶忍不住毛骨悚然起來。
對方說得幾件事幾乎是秘辛,不該被外人知曉的,可他卻如神一般,什麽都知道了。韓伶頭一次感到什麽叫無所遁形,就在這時,一道影子出現在破廟內。擡頭看去,本想看清出現在破廟內的人,可因為背光的原因,導致他看不清對方那張臉。
“誰?”出于本能,韓伶對出現在這裏的人産生了一絲恐懼。
“死神。”來人淡淡吐出兩個字,随後又說了什麽,韓伶沒有聽到,因為在他吐出那兩個字的同時,他就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身體倒在了地上,而他瞪着雙眼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躲在暗處的王憐花被這冒出來的程咬金弄懵了,當對方慢慢朝外看去時,他看清了來人那張臉。清俊潇灑,唇角微勾,總是給人一種和善溫柔的感覺。這人不是朱五還能是誰?
王憐花沒料到朱五會出現在此,更沒料到朱五的身手這般鬼魅,竟不知不覺就讓韓伶身首分離。韓伶對他本來還是有用處的,畢竟自己的母親要他活捉韓伶,可如今被朱五壞了好事,王憐花這心裏頭豈能不恨。
加上之前在酒樓所發生的事,他對朱五更是有所忌憚。
朱五站在門口,冷冷道:“我知道你在這裏,王憐花。”
王憐花一愣,随後眼微微眯了起來。
看來對這位朱五公子他調查得還不夠徹底,又或者那些人本身就對這個人并不是太了解。
朱五繼續開口道:“我也知道你想做什麽……可惜,我沒打算讓你好過。”
這口吻有點熟悉,不久前有人也對王憐花用這樣的口吻說過話,腦海裏劃過一個人的模樣,随後明白了什麽的王憐花眼底劃過一絲冷意。萬萬沒想到,針對他的人是朱府的朱五公子,更不會想到這人竟是如此了解他。
王憐花還是沒有說話,這時候沖出去那他就是二百五。
朱五似乎也料到王憐花不會出現,他只是繼續警告道:“別把事都做絕了,再繼續下去,你會後悔的。”
後悔?聽到這兩個字,王憐花內心不禁嘲笑起朱五,這世上讓他王大公子最不屑的字眼就是後悔兩個字。
套用現代的話來說就是他的字典裏沒有這個詞。
既然已經決定要做的事,何必後悔呢?敢做就敢當,沒有必要後悔。
不久之後,王憐花萬分後悔今日的想法,曾經覺得自己不會後悔,然而當那段記憶重擺在自己面前,當自己差點失去那個人時,他才明白當時朱五為何會對他說那番話,也明白他為何會屢屢阻撓自己的計劃。
眼前這個人的目的自始至終都只是為了保護那個人。
“王憐花……”朱五輕輕又念了幾個字,躲在暗處的王憐花只是無聲輕笑,于他來說,朱五的威脅不過如此,對他也是不痛不癢,無法直中他的內心,更不能動搖他半分。
說了幾句見王憐花沒有任何回應,朱五也就沒繼續留在破廟跟他多費唇舌,他悄然無息地離開了這個地方。離開不久,王憐花也離開了這個地方,兩人誰都沒有留下一點蹤跡,仿佛從來不曾來過這裏。
回去的路上,朱五伸出自己的手,那手背上赫然出現了一道道猙獰的青筋,暗紅色的看上去尤為恐怖。冷汗自颔下滴下,朱五死死握住自己這只手,艱難地邁出了自己仿佛灌了鉛的腳。
“師父!”一道聲音忽然從後出現,只見黑衣少年蠢八适時出現在他身邊,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透明的瓶子,并從瓶子裏倒出了一顆藥丸遞送到朱五唇邊:“師父,來,快吃下去。”
将藥丸吞下肚,身體反噬的情況好了許多,就連手背上的暗紅色青筋也盡數褪去,重新恢複了白皙修長。
喘了口氣,朱五冷聲道:“如何了?”
黑衣少年吞了口唾沫,回答道:“一切都在您的計劃中。”
朱五勾唇一笑:“很好。”
黑衣少年看着朱五,想說什麽,可話到嘴邊終究沒有吐出口。
無論說什麽,他的師父都不會停止自己的計劃,為了她,他早已瘋魔了。
而他……
吶,姐姐,你說讓我好好看着師父,我看着了,但……我不是你,我做不到阻止他……
作者有話要說: 劇情出自原著第二十一回 《狹路喜相逢》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