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姐妹情深
柳貴妃入宮多年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 對于馮妙歌最近的沉沉浮浮她本也沒放在心上, 全當笑話看了,只是沒想到那馮妙歌如此命硬,居然三番兩次死裏逃生, 早前的邱美人、曾婕妤都先後陰溝裏翻了船, 就連曾經榮寵一時的韓昭儀也着了道,不禁令她刮目相看了。
何況這麗妃身後還多了一個陳淑妃,想到那陳淑妃,柳貴妃那冰冷的眼眸突然有了異色, 仿佛憶起多年前那塵封的往事。
長樂宮內李才人、阮芳華、秦婕妤幾個正手裏奉着茶盞,恭恭敬敬的端坐在下位,對柳貴妃溜須拍馬來了, 柳貴妃今日身着一襲绛紅雲绡宮裝,其紅耀目,似血般濃濃婉轉而下,流雲裙裾襯得身姿俏盈, 輕羅抹胸, 長襟廣帶,似是整個人帶着一股妖豔魅惑之态。
柳貴妃那水波般的雙眸輕掃了下她們幾人, 便盈盈淺笑道:“你們幾個倒是虔心,經常來本宮這裏坐坐,倒也顯得不那麽冷清。”
秦婕妤放下手中茶盞擡首道:“貴妃姐姐哪裏的話,自打我們幾個入宮以來,全依仗姐姐照拂才得享今日, 莫說是過來坐坐,便是讓妹妹上刀山下油鍋,妹妹也是萬死不辭啊。”
李才人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道:“秦姐姐說的便是我心中所想的,想當日妹妹被皇後刁難,也多虧了貴妃姐姐一句話,才免了妹妹的皮肉之苦,貴妃姐姐大恩大德妹妹無以為報,所以多來此陪陪也是應該的。”
阮芳華随口附和道:“我們幾個都是得了貴妃姐姐恩德的,自當不能忘本,可是那蘇德妃卻做得過分了些,這段時日一直借口忙不來看望貴妃姐姐,不想想她那韓玥公主當時年幼病急,急需龍涎香入藥,此藥引還是貴妃姐姐大發善心尋太後她老人家那裏求得,如若不然她現在哪來那麽大的女兒炫耀?”
“就是,這個蘇德妃妹妹早已看不順眼了,就她一個人有女兒麽?成天在貴妃姐姐面前顯擺,那日我不過代貴妃姐姐小懲大誡了一番,便記恨到如今,真是白眼狼一個。”張修儀憤憤不平的撇嘴道,那日确實是她有心出手教訓,不過是讨了柳貴妃的歡心。
“罷了,那些不想幹的人和事就別提了,本宮不想為此傷身煩心。”柳貴妃雲淡風輕的笑了笑,那修長的小指如蘭花般微微翹起輕撫了下雲鬓,那動作甚是嬌媚嬌柔,蘇德妃在她心裏不過是條哈巴狗不足亂心神。
“聽說你們幾個前日去了麗妃那裏碰了一鼻子灰是不是?”柳貴妃輕輕掩了掩茶蓋,眼皮子都沒擡一下的問道。
秦婕妤、李才人她們幾個聽了這話,頓時臉上一紅,面面相觑了一番才道:“不瞞姐姐,我們幾個并非有意讨好那麗妃,只是曾婕妤這件事,妹妹擔心會受牽連,是以才去那女人那裏疏通疏通,沒想到那賤人卻如此不通人情,竟将我們幾個拒了出來,真是可恨得緊。”說到後面秦婕妤是越想越氣近乎咬牙切齒。
“貴妃姐姐明鑒,我們無非是權宜之計,并非有心投靠那賤人,所以請貴妃姐姐莫怪?”李才人随口附和道。
“你們幾個倒會打如意算盤,可惜不是人人都吃這一套,所以你們以後最好言語謹慎點,以防被人抓了把柄可吃不了兜着走。”柳貴妃陰陽怪氣的囑咐了聲便默不作聲了。
承德宮位于皇宮的西側,與這南側的紫霞苑相聚半個時辰的腳程,碧梧深怕馮曉鑰路途辛苦,本想用步辇載她過去,不過卻被馮曉鑰一口拒絕了,因為自打來了這裏後她也好久沒有四處活動了,就當徒步散散步也好,見麗妃執意如此,所以碧梧也就沒有再費唇舌了。
雖說這天氣是比前段時日涼爽了些,不過這烈日當頭穿着這身行頭,沒走一會馮曉鑰便香汗淋漓,好在自己不似那原宿主那般嬌生慣養,也不像這後宮的女人那麽身嬌肉貴,這點苦自己還受得了。
荷花池邊圍了三三兩兩的宮人,都在指指點點着什麽,甚至還有人忍不了嘔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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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也傳來陣陣嘔人的惡臭味,馮曉鑰正好路過此處,今日她精神好了點,便想尋到陳淑妃那裏去看看她,她心中疑雲重重,覺得不把話問清楚憋着怪難受的。
這條路是通往承德宮的必經之路,也是她三日前遇襲的地方,馮曉鑰看前方人群湧動,指指點點再加上這不詳的惡臭之味,她似乎已經聯想到發生了什麽事,不過她還是停下了腳步,命一旁的碧梧去前方看看。
一會碧梧神色沖沖的轉了回來,原來不幸溺亡的是陳淑妃的貼身婢女穗香,聽到這裏馮曉鑰眼珠子一陣亂轉,心裏有了答案。
穿過一片紅牆高瓦,轉彎便是一條舒适綿長的回廊,有了頂棚遮頭,馮曉鑰頓時心下透亮,再也沒有之前的悶熱煩躁之氣,當她心情愉悅的穿過這數百米長的回廊右轉便看到了承德宮的正門。
比起陳淑妃這高牆聳立的承德宮,她那紫霞苑不免有些小家子氣,不過馮曉鑰此時心性平和,倒也沒有其他嫔妃的妒忌之心,況且這寝宮也不是自己的老公所賜。
待走進正殿馮曉鑰才發現一個現象,看起來磅礴氣派的承德宮裏卻沒有幾個宮人伺候,算起來守在殿前的奴才加起來也不過三個人,不僅如此殿內的衛生環境也很堪憂,看來這陳淑妃不受聖寵,連這些奴才也很是懶散,随處可見案幾上的浮灰,馮曉鑰看到此景很是凄涼,心裏莫名的為她心疼起來了。
而這些奴才見了麗妃倒很是巴結,端茶遞水忙得不亦樂乎,陳淑妃還是那麽端莊秀麗,她笑盈盈的道:“不知什麽風把姐姐給吹來了?我這兒亂得很,可讓姐姐見笑了。”
那幾個趨炎附勢的奴才聽了陳淑妃冷嘲熱諷的話,都不由得臉一紅不好意思了起來,其中有一奴才居然厚顏無恥的用自己的衣袖在那案幾上和椅子上作勢擦拭了起來,不想他這舉動讓馮曉鑰大為反感,不由皺眉道:“行啦行啦,本宮還有話要跟淑妃娘娘說,你們先行退下吧!”
此言一出本以為陳淑妃會介懷,理應這是她的地盤,卻不想自己反倒故作威風摻和一腳,待宮人領命退下後,馮曉鑰迎上陳淑妃的眼睛,她的眼神裏并沒有絲毫的不快之色,反而一臉輕松自得。
“妹妹你平時都是這麽過的嗎?那些奴才也太不像話了,改日我給皇上說說,好生教訓一下這些不成器的奴才,竟敢将堂堂淑妃都不放在眼裏,簡直是欺人太甚。”馮曉鑰為她打抱不平道。
陳淑妃輕言一笑道:“姐姐你又何必為這些奴才去生氣,反正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也很是清淨,沒有什麽不妥,反倒是姐姐你要多注意身體才是,這後宮向來都是一個大染缸,浮浮沉沉哪有那麽一帆風順的。”
馮曉鑰聽了陳淑妃話中有話,便笑道:“妹妹真是看得透徹,我确實太沉不住氣了。”
陳淑妃收轉笑容,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道:“身如柳絮随風擺,花似飄零心不在,還望姐姐以後善自珍重,正所謂君心難測勿以情為念,懂得明哲保身才是這後宮的生存之道。”
“妹妹你這話說得怎麽沒頭沒尾的,倒像是跟我告別似的。”馮曉鑰總覺得她有哪裏不對勁,仿佛是一個看透俗世紅塵之人沖口而出的話。
陳淑妃聽了巧顏一笑,便岔開了話題,她們又聊了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只是再也沒有深入去探讨那些傷懷。
良久,陳淑妃才道:“今日姐姐來此是不是想問我當日所發生的事?”那雙眸是那麽的清澈透亮似乎找不到一點瑕疵。
馮曉鑰一擡頭便看到這麽一雙幹淨的眼睛,連她的整個人都是那麽的高雅聖潔,便語氣同樣堅定的道:“不用問了,不管你有什麽苦衷我都相信你,就像那日所有的人巴不得我死的時候,你選擇挺身而出相信我一樣。”
“謝謝姐姐的信任。”陳淑妃默了默道,她不能告訴她所有的事,那個人已經深深烙在她的心尖,再也揮之不去,就算她對不起他,但是她不論如何都不能再傷害他了。
“穗香死了,今日在荷花池發現了她的屍體,妹妹你放心,不管發生什麽事,姐姐都會為你作證,保你平安。”馮曉鑰拉着陳淑妃的手一字字道。
果然楚逸軒還是知道了,不過馮曉鑰為了維護陳淑妃,只是說有人收買了穗香,想嫁禍陳淑妃害死自己,這個人可能是她們兩人的敵人,只是目标太大,為了以防打草驚蛇,希望他把事情暫且壓制下來,當意外處理。
楚逸軒聽了覺得不無道理,這後宮的女人盤根錯枝關系複雜,牽一發動全身,唯有以不變應萬變,小心提防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