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鬼

第23章

“是啊，我媽和他結婚就是在做虧本生意，等我媽生了我，醫生就告訴她，她再也不能生育了，我爸家裏向來重男輕女，我媽只能生一個女兒，他們自然是不滿意的，但結婚前幾年看在外公的份上他不敢做什麽，後來他借着外公的勢力往上爬，有了學歷，當了官，官越做越大，就越來越不把我們一家人放在眼裏，有一天我放學回家，忘了帶鑰匙，但是敲門很久都沒人來開門，我以為他們不在家，結果突然聽見我媽的哭聲，我拼命敲門，我以為家裏進賊了，結果我爸突然打開門，看了我一眼就嫌惡地走了，我跑進去看，我媽被打得躺在地上不能動彈，頭發被揪掉了一地，我吓死了，我撲過去抱着她哭，我第一次哭得那麽傷心，我以為媽媽會死。”

決明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像是回憶起了那時的無助和絕望，易蜀拍拍她的手臂，無聲地安慰她。

“我媽也不說話，抽泣地抱着我一起哭，然後我哭累了，等我再醒來她已經收拾好了，我看見她手裏拿着一條圍巾，後來我才知道，我爸為了不讓鄰居聽見，把用圍巾綁着嘴打她，她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嫁給我爸之前從沒有被人打過，那是她一次被打，後來還有過多少次我不知道，但每次只要他喝了酒回來，就會特別暴躁，又打又罵，像個惡鬼。好在我們見面的機會寥寥無幾，他那時已經很厲害了，連我外公都奈何不了他了，後來，我初二那年，外公去世了，外婆不久也走了，我和媽媽跪在靈堂前守靈，看着他在葬禮上左右逢源，我那時也懂事了，知道爸爸根本不愛媽媽，就勸媽媽離婚，但是媽媽沒有同意。”

“……這樣長大，你是不是很難受啊？”

“也不算很難受吧，外公外婆很愛我，媽媽也愛我，爸爸在我小時候也會抱我，讓我騎在他肩上玩。”

“這樣啊……”易蜀絞着決明的衣擺一圈圈地打卷，“然後呢？”

決明低下頭，淡淡地說：“我只想起了這些，在這之後的事情我就想不起來了。”

“哦…”易蜀靜下來，其實兩人都明白，她們最在乎的是決明的死因和兇手，此前她們曾經猜測過，決明一直沒有投胎可能就是因為這事沒有弄清楚或者那兇手還在逍遙法外，此刻兩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決明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對易蜀說道：“不早了，睡吧。”

易蜀點點頭，卻也沒有再換姿勢，兩人于是相擁而眠，直至天明。

中午時分，易蜀醒來，看見床上沒有人一時有些慌張，然後便聽見廚房裏輕微的碰撞聲，她知道這時候一般都是決明在準備做飯，于是心安了些，起了床洗漱。

手機放在桌子上嗡嗡嗡地響，一條推送消息出現在屏幕上，

“近日，我市積極響應國家相關部門要求，開始公安系統案件資料重整工作，清理錯案舊案，完善法制體系……”

很快這條消息就被其他推送覆蓋，手機也逐漸恢複平靜。

易蜀從衛生間出來，決明已經做好了午飯，正坐在桌前安靜地等着她。

易蜀擦着頭發出來，看見乖乖坐着的決明忍不住說道：“你餓了就別等我，自己先吃吧”

決明搖搖頭，規規矩矩地坐好，“不行，要等所有人都到了才能吃飯。”

易蜀笑笑，“不用講究這麽多，反正就我們兩個人，我怕你餓着。”

決明斂了表情，有些低落地說：“我外公說，一家人就是在一張桌子上吃飯的人，所以吃飯一定要等人到齊了再開始……”

決明擡起頭看着她，猶豫不決地問道：“我……我想等你，雖然我們不是一家人，但是我想等你。”

易蜀一瞬間覺得心裏最柔軟的地方被這句話輕易地觸到，整個人都不自覺的溫柔了起來，她走過去輕輕摸摸決明的頭發，然後暖暖地笑，

“好啊，等我一會兒，馬上就來。”

等易蜀去到房間裏，決明擡手小心地撫過剛才被易蜀觸碰到的頭發，随後咧着嘴傻傻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