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白術摸了摸錢袋, 覺得有些頭疼,他這次出門并未帶太多盤纏,總共才一百多兩銀子,是不夠繳費的。
而像他這樣沒有擔保人又交不起錢的, 是不允許進入城內的, 被守備查出以後,就要被趕到外面。要麽就自己想辦法登船折返, 要麽就在這京郊外住下, 自生自滅。
白術看到那城牆下坐了許多的人, 許多看着就是難民打扮,攜家帶口的搭起了帳篷, 就吃住在城牆附近。
待他前面的一人查明身份入內後,那守衛就開始盤問起了白術。
見白術拿不出京城的身份, 那守衛又讓他交出銀子。
白術摸了摸鼻子道:“這位官爺,我現在只帶了一百兩銀,能否進去了以後, 過幾日再來補上?”
那守衛聽了,打量面前這少年一番,皺眉說道:“你當這是菜市場?還能讨價還價?你既沒有足夠的銀子就用別的來抵。我看你手上那只戒指倒還值些錢,拿來抵了差價便能進去。”
“這戒指乃我珍惜之物, 于我而言,價值連城。”白術聞言冷下了臉道。
這守衛是把他當成肥羊來宰?他手上的戒指,謝槐钰一對寶石就花費上千,又打磨成指環, 就算是單個也不止五百兩。這守衛竟然讓他拿來抵二百兩差價。
更何況這是謝槐钰送他的信物,就是給他再多的錢他也不賣。
那守衛的聽了,便冷笑一聲,不耐煩的說道:“你既沒錢,就快些滾開,別在這擋道。”
說着便把白術趕了下去。待他走遠了,還喃喃說道:“什麽窮鬼都敢往京城跑,一百兩銀子還想進城。那大宣的人都跑到京裏來,京城裏還不得大亂?”
白術走到了城牆下,找了個沒人的地方蹲在牆角下,看着過關的隊伍,倒也不急不躁。
其實他若現在去找那馮老板,必然也可以進入京內,只是那就得呈了他的人情。
那守衛的不讓他交錢進,他便等晚些時候,自己進去便是。
晚上戊時,太陽已經落山,船上的人也已經全部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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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衛們把大門關閉,落上門叉,只留了幾名職夜的兵士便紛紛回家。
此時城牆外面,那些無法入內的百姓們也紛紛開始尋找地方落腳。
而那些早先到來的人,也開始做起來小生意,對後來者兜售些吃食幹糧等,賺取銀錢,形成了小型的集市。
他們留在城外,每逢初一十五,城內便有大戶人家的管家婆子們出來,在其中挑些粗使仆役,或使喚丫頭。若是能進了那些人家,便不愁吃穿,與這些人而言也算是大大的福氣了。
白術遠離人群,趁着黑暗找到個沒人的角落。
這裏距離碼頭已經有些距離,那遠處的人也不容易發現他的動靜。
白術收腹提氣,腳下一蹬,就踩着輕盈的步子迅速登上了城牆。
那城牆雖高,但并不光滑,磚塊之間的縫隙就成了白術落腳之處。
不過一息之間,白術便悄無聲息的攀上了城牆牆頭,他剛要上去,便見不遠之處就有個守衛。
白術忙低下腦袋,又平挪了兩丈,到了那守衛看不見的地方,才悄然的翻身上去。
待到了城牆頂端,往內望去,整個京城才算是終于盡收入他眼中。
夜晚的京城,還未到宵禁時間,城內街道也是燈火通明,星星點點,巍為壯美。
明日便是中秋之夜,從今夜開始,京城內便開展了拜月的夜市,此時大街上人群川流不息,許多有錢人家的小姐和公子們也帶着家仆外出游玩,好不熱鬧。
這樣的街市,比起蟲族高度發達的夜景當然是不值一提,但古香古色的風景卻讓白術覺得很新鮮。
又因為這京城是謝槐钰長大的地方,就更讓白術好奇。對于謝槐钰的事情,他總願意多了解一些的。
白術又是幾步,翻身跳下城牆。
那遠處的守衛似乎看到了一抹殘影,揉了揉眼睛,又覺得大約是自己眼花了。
他落在房頂上的時候,身子下蹲如貓,腳踝很巧妙的卸了力,竟沒有發出什麽聲音。
濃濃夜色中,圓月高挂,誰也沒有發現,有一個輕盈的少年,在京城的屋頂上疾行。
今夜已晚,且并非中秋之夜,白術又不知謝府在哪,因此便并不着急找人。
快到那城中最是熱鬧之處時,白術跳下屋頂,整了整衣衫,向前走去,他得先找個地方吃飯,再找個房間宿下,明日再去打探謝槐钰家在哪兒。
白術所去之處,正是京城內最出名的一條花街柳巷。
此時雖已近為時,但此處的人卻一點不少,反而越發熱鬧了些。
街道兩邊懸挂着紅彤彤的燈籠,滿街都是穿着輕薄衣物的女子和哥兒當街拉客。
店鋪之內,更是美酒佳肴不斷,還傳來靡靡歌舞之音。
白術一來到這裏,就被眼前的這番景象給迷住了。
在蟲星,也有類似酒吧街這樣的娛樂場所。許多雌蟲們生活空虛,便會去這樣的地方喝喝酒,解解悶。
白術沒想到大宣也有這樣的娛樂場所。
他孤身一人走在街上,一臉生澀模樣,長得又很俊俏,便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白術雖穿的寒酸,但他的樣貌和氣質卻是與那些沉迷酒色之人格外不同。
且他與那些哥兒瑤姐對視時,眼中雖有好奇神色,卻并無半分淫邪,反倒讓這些久經人事之人覺得很被尊重。
一時間,便有好些哥兒瑤姐熱情的圍攏到他身邊,拉着他的手要讓他成為自己的座上賓。
“這位小兄弟,可是第一次來此。不如同我進去坐坐,吃一杯酒。”
“小弟弟,好生面善,姐姐還是第一次見你這般可愛的客人。來來來,到姐姐這裏坐坐……”
……
白術也不知道怎麽的,竟莫名被一群不認識的女子和哥兒争搶起來,惹得路過的嫖客們好生眼紅。
他此時肚子餓了,只想先找個吃飯的地方,于是便問:“我肚子餓了,這裏哪家的飯更好吃些?”
其中一個削尖臉,丹鳳眼的高個哥兒便拉着他的袖子道:“那便不能錯過我們禪花巷,我們這裏的酒菜歌舞具是一流。”
白術聽了,心裏一動,便随他進了一間大店,正是這京城裏花柳街上赫赫有名的禪花巷。
這禪花巷本是青樓旁邊一條巷子的名字,卻被直接作為了店名。
且店鋪修了有三層樓高,結構和府城的來福樓一樣,中間镂空,四周有樓梯向上。
只是和府城的來福樓比起來,這青樓的面積還要大。
并且在一樓大廳裏搭了個很大的臺子,周圍擺滿了各色燈籠、燭臺,此時有許多哥兒正在其中輕歌曼舞。
禪花巷裏專侍喜歡哥兒的男子,因此這店裏侍候的也都是哥兒,只是這些哥兒許多樣貌和打扮具與女子并無分別,且還有人故意以花钿遮蓋住額間孕痣,倒讓白術絲毫不曾察覺。
蟲族與大宣風土很是不同,雌蟲若是不婚,就一生不會經歷敦倫之事。
看到店內布置了好些座位,且有許多人嬉笑飲酒,摟摟抱抱。白術還以為這些都是情侶,半點也沒有往那風月之事上想。
他一坐下,便有幾個哥兒奉上酒水,那引他進來的哥兒也坐在他身邊,一只手掌覆上他胳膊道:“公子好生俊俏,看着并不像京城人氏,也不知是為何而來的?”
那哥兒一番舉動做的媚态十足,可惜媚眼抛給了瞎子看。
白術自己就是哥兒,自不會覺得被哥兒拉拉手有什麽不妥。
只毫無感覺的問那引他進來的哥兒道:“這裏可有些什麽特色吃食?”
那哥兒愣了一下,才明白這少年是真的白紙一張。他抿嘴一笑,招了招手,不一會兒,那些侍奉的哥兒便端了一桌酒菜上來,放在白術面前道:“禪花巷吃食衆多,不過最有特色的,當然是這些席面。公子盡可以好好品嘗。”
那酒菜是一人分量,有好幾樣菜色,擺盤也很精致。
白術食指大動,夾起一塊鴨舌入口,吃了以後,又換了別的菜色,把每樣小菜都嘗了一遍才道:“這些吃食也并沒有什麽特別。”
那些菜色擺盤雖好看,但做的倒還不如謝槐钰家的廚娘做的好吃,不過此時白術肚子餓了,也沒什麽可挑剔,便一邊喝酒,一邊看着歌舞表演,還是吃了不少下去。
旁邊的哥兒見他吃了這許多,也不說話,只是捂着嘴笑,一邊默默給他斟酒。
白術酒量不好,幾杯黃湯下肚,便有些微醺了。此時也不知怎的,他渾身竟熱了起來,從丹田裏升起一股燥氣。
他肚子也吃飽了,就起身要走,想找個地方落腳休息。
“結賬……”白術叫了一聲,臉色酡紅的拿出了幾錠銀子。
“怎麽?公子你這便要走?”那哥兒吃了一驚,連忙問道。順便看了看桌上的銀子,這點銀子,別說付這禪花巷的飯錢,怕是連一壺酒也買不到。
“我累了……要去歇息了……”白術反應遲鈍了一些,但并沒有醉的厲害,腦子還是清醒的。
“歇息的話就更不必走了。”那哥兒聽了一合掌道:“我們這禪花巷裏房間最多,公子你想要休息,只消随我上樓便可。”
白術聽了點點頭,此處就有房間,他自也懶得另外再找。
他便随那哥兒上樓,被帶到了三樓的一間客房之中。
那客房不算太大,卻布置的十分雅致。
原來是那哥兒見白術剛才舉動,怕他拿不出多少銀錢,便特地只帶他來了這間普通客房。
白術對這房間也還算滿意,此時他身上的燥熱越加明顯,忍不住端起桌上的涼茶。
那哥兒诶了一聲,還來不及阻止,白術又咕嚕咕嚕的把那壺涼茶都喝了進去。
哥兒嘴角抽搐了兩下,看了白術好幾眼。
這青樓裏的特色飯食,都加了些催情的藥草。不過分量不大,吃了也不過是讓人有些燥熱。畢竟有些客人只是來喝花酒,喝完以後便就回去了。
但這房間裏的茶水,卻着實放了不少的分量的催情之物,這小公子又喝了這多,一會兒怕是要狠狠折騰一番。
思及此處,那哥兒反倒臉上一熱。
他自十多歲便被人賣到這禪花巷中,初嘗雲雨。
起初,他因容貌清秀似美少女,還頗受歡迎,只侍奉上等貴客,很受了些公子哥的追捧,還得過頭籌。
可後來他年歲漸長,輪廓便也粗壯起來,便不再受寵,只得去侍奉些普通客人。
待到今年,他已年過雙十,再如何打扮,在這禪花巷中,便算得上年老色衰了。
就連普通的客人也極少來找他,于是便只有自己站在門口拉客,如此才拉來了面前這個俏郎君。
白術的樣貌俊美,有這樣一身皮相,便是讓他一文錢不收,只消一夜風流,他也是甘願的。
白術喝了涼茶,身上燥熱不解,反而更加劇烈了。
他身上發燙,口鼻處呼出的都是熱氣,懷疑自己是不是醉了,便一頭躺倒在床上。
此時那哥兒便走上前來,輕叫了一聲:“公子……”一手向他胸口的衣襟摸去。
“你做什麽?”白術翻轉身子,利落的抓住那哥兒的手腕,皺眉說道。
他鼻梁挺翹,嘴唇微張,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含着水色,臉頰更加緋紅,直勾勾的盯着那哥兒,讓後者心中砰砰直跳。
“奴家……讓奴家服侍你……”那哥兒被他看的紅了臉,只覺得面前這小郎君真真好看,便是能和他春風一度,也是極大的福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