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定下婚約
傍晚，楊耀茗帶着一沓紙來到了前院勳國公的書房。勳國公正在房中看書，見是楊耀茗來了，既詫異又驚喜。
楊耀茗恭謹地行禮後，直接言簡意赅地陳述來意，說道：“父親，兒子此次前來是想求父親一個成全。”
“成全什麽？”勳國公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楊耀茗認真地說道：“兒子想給晨禧一個名分，一個妻房的名分。”
“那個通房？”勳國公立時炸了毛，說道：“你如今身子已經康健，有多少出身書香門第的貴女在等着你？怎麽會如此糊塗到要給一個通房丫頭一個妻房的名分！而且你那個通房……”勳國公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兒子記得母親的出身也是不顯，相貌雖美，但是也絕對不夠資格做勳國公府的主母。” 楊耀茗用一種略帶哀婉的語氣提起以往，“為何父親能夠選擇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如今輪到兒子，就一定要一概否定、棒打鴛鴦呢？”
提起呂眉南，勳國公的硬氣立時軟了下來，說道：“你母親不同，她雖然家道中落，但是教養很好，再由你祖母提點，絕對有資格有能力擔得起國公府的重擔。”
“兒子只是國公府次子，遠不需要像祖母和母親那般的女子。”楊耀茗的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上一絲柔軟，說道：“而且晨禧三番兩次救兒臣于危難，對兒子有救命之恩。而且她善良、勇敢、富有同情心，更重要的是，兒子真心喜歡她。”
勳國公想起那個肥肥噠的通房丫頭，其實他很有印象，三番二次讓楊耀茗免于危難，尤其是上一次戳破賊老道的事，确實讓他刮目相看，可是……勳國公正色勸道：“男主外，女主內，即使不用像你祖母和母親那般，但是她出身如此低，根本壓不住奴仆，為你整治內宅，更枉論門庭交際了。再者，你說你喜歡她？”勳國公搖了搖頭，說道：“你能喜歡她一輩子嗎？如果是納妾，為父絕對不勸你，可是娶妻娶賢，你一定要慎重考慮，否則将來遺禍門庭，會後患無窮的！”
楊耀茗聽此，眼睛開始放空，慢慢地說道：“父親可能不知道，自從經歷過十年前的事，親眼目睹過母親死時的慘狀，十年了，我每每自責，整夜整夜的失眠，從來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從未吃過一頓飽飯。風神醫說我是心病，其實我也知道我是心病。我真的知道，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明明你和祖母都在幫我，都在盡力讓我不再想起當年的事，可是我忍不住，一閉上眼睛，就是母親為了我甘願去死的場景，耳邊也不斷地重複那些兵器刺進母親身體的聲音。我變得骨瘦如柴，我變得恐怖駭人，我真的不止一次聽到那些丫鬟在背地裏嫌棄我，說我是活死人。所以我把房門關得緊緊，不想再聽到任何話，不想再見任何人，讓他們有機會奚落我，嘲笑我。我努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試着努力忘記一切，努力的讀書，我始終盼着那一天能早點來到，我能像一個正常人一樣地活着。因為我始終記得母親是為了救我死的，如果我再死了，母親怎麽辦？難道那些血要白白流掉嗎？可是我真的做不到，我明明看見了身邊的懸崖，可是我就是走不開那個地方。直到遇見晨禧，她是那麽厲害，那麽勇敢，一腳就能踢掉那麽大的石頭，讓我再次有了一種我很安全的感覺。當天夜裏，我還是失眠了，可是我卻開始有了盼頭，我知道我或許還可以像個正常人一樣活下去。所以第二天我去找了母親，希望晨禧能夠做我的通房丫頭。其實一開始，我并沒有想那麽多，只是想看看我是不是還有活過來的機會。可是在和晨禧的第一天，我就睡了十年間第一個安穩覺，那麽安定，就好像是躺在母親的懷裏。那一刻，晨曦在我眼裏就是菩薩派來救我的。日子或許可以一直過下去，但是當日頌湉遇難，她又拼命地救人。其實她和頌湉不合的，她可以完全不出頭，因為她只是一個沒地位的通房丫頭，但是她就是冒着得罪國公爺的風險拆穿了那個老道。從那一刻開始，我想有些事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楊耀茗紅着眼睛看向同樣已是淚眼朦胧的勳國公，說道：“兒子今天來不是求您妥協，而是希望您明白，和命比起來，那些名利、交際對兒子來說真的不重要。兒子有骨氣，也相信可以憑借其他方式頂天立地。”楊耀茗将一沓紙遞給勳國公，說道：“兒子知曉父親雖然帶兵出身，但也是熟讀詩書的，所以兒子将最近的文章給父親一觀，希望父親能夠答應兒子，只要兒子今年中舉，能夠承擔起一個男人一個家庭的責任，就給兒子一個成全。”
勳國公顫抖地拿起文章，忍不住老淚縱橫，原來他的兒子明白責任、懂得上進，是一個好兒子，原本打算為他鋪好路，讓他靠着他大哥的庇佑将來經商度日，可是沒想到……想到此，勳國公忍不住欣慰一笑。再看文章，文理通順、立論頗深，确實心有溝壑。
勳國公此時仿佛第一天認識楊耀茗一般将他仔仔細細地看了夠說道：“看來是命。本來早就讓你母親為你相看适齡的女子，可是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
勳國公看向楊耀茗，語重心長地說道：“為父之所以堅持讓你娶貴女，只是為你考慮，實在是妻賢夫禍少啊。不過如今，既然你已然全都考慮好了，為父願意放手成全，不過就像你說的那般，一定要中舉。何時中舉，何時就着手準備婚事。只是，在此之前，此事不可聲張。”
楊耀茗聽此，立時激動地站了起來，為父親鞠了一躬，說道：“是兒子對不住父親。這麽多年，實在是讓父親操心了。”
勳國公勉強地笑了下說道：“為父知道，當年的事，你是怨我的。可是，如今我也要告訴你，就算再來一次，為父還會這麽做。這是勳國公府家訓，忠君愛國，至死不渝。”
Advertisement
确實。當年得知母親身死是因為父親引來楚王舊部的報複後，他确實很厭惡父親。可是那時年少，可是現在他懂了大義，自然不再怪父親。楊耀茗跪了下來，說道：“兒子糊塗，還請父親見諒。兒子以後一定會謹遵祖先遺訓，為國盡忠，死而後已。”
“好！好！好！”勳國公一連三個好，随後拍桌子贊道：“這才是我楊家好兒郎！無論習文習武，都要為國效忠！”勳國公看了一眼楊耀茗留下的文稿，說道：“這些文章留下，父親幫你找個師父，盡量一次就中。”
楊耀茗感激地說道：“多謝父親，兒子自當全力以赴！”
從前院書房裏出來，激動的楊耀茗本想直接奔回遠山院，可是在路上遇見了正帶着楊士宇玩耍的楊一喆。他之前在遠山院中雖然閉門不出，但是卻不代表他對親人的事漠不關心。曾聽張桂提及過，三弟妹似是難生養，而且嫉妒心頗重，不允許三弟納妾，甚至是連通房丫頭都不許有，所以沒有孩子的三弟特別喜歡楊士宇。
楊士宇原本是他的嫡親侄子，可是除了滿月，卻再沒去瞧過他，想想真是失禮。
楊一喆本在看顧楊士宇，此時卻在不經意間瞟到了正走過來的楊耀茗。此時楊耀茗已經走近，問候過後，楊一喆打趣道：“二哥紅光滿面，定是好事将近了。”
楊耀茗笑着說道：“心裏有個太陽，哪裏都是晴天。心裏有個大海，天天都是好事。”随後将楊士宇如今濃眉大眼，乖巧得很，非常的讨人喜歡。楊耀茗想着自己如果早早成親，恐怕兒子也該這麽大了，這麽一想，楊耀茗特別想要抱一抱楊士宇，可是小孩子卻躲開了。
楊耀茗無奈地說道：“都怪我這個叔叔做的不好。”
楊一喆溫柔地撫摸着楊士宇的頭，說道：“這也不能怪你。不過看二哥如今氣色這麽好，三弟我真是由衷替你開心，祖母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
楊耀茗興致沖沖地回到遠山院的時候，沒在房裏發現陶晨禧，緊張的他趕緊問張桂，張桂帶他來到院子中，然後指了指房頂。楊耀茗順着視線而去，才發現陶晨禧正坐在房頂上。
楊耀茗見此大喊：“你下來！”
陶晨禧聽後大喊：“你上來！”
“你下來！”
“你上來！”
“好，我上去！”楊耀茗潇灑地把張桂留在原地吹冷風，然後順着梯子爬上了房頂。
陶晨禧扶着楊耀茗坐下，說道：“奴婢小時候最喜歡看天邊的星星。因為她們雖小，但是卻很亮，對不對？”
楊耀茗一把摟住陶晨禧，笑着說道：“以後不用再稱自己為‘奴婢’了，父親已經答應我，只要我能中舉，就會準備我們的婚事。只不過事成之前，要先保密。”
陶晨禧聽到這句話立刻轉過了頭，看着滿臉欣喜的楊耀茗，沒有驚喜，沒有眼淚，只是用如月色清冷的語氣說道：“如果你騙我，我一定會殺了你。”因為有了少爺的承諾，她終于沒有顧忌的理由，她終于要全力以赴地投入這段感情。可是她這輩子最受不得背叛和抛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标題預告：奪命鐵釵
